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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最後一名死者的冊子合上,抬手掐了掐眉心。

很明顯,兇手有暴力和虐待傾向。

展昭也將手中的一本冊子合起來,看向皇甫楠,見她還在掐著眉心,皺了皺眉,「你別掐了。」眉間都被她掐得紅了一片,她都沒感覺嗎?

皇甫楠一怔,倒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手放了下來,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就在這時,張煜晨有些匆忙地走了進來,「展大人,皇甫姑娘,適才有人來報,今日在護城河邊,又發現了一名女屍。」

展昭和皇甫楠對視了一眼。

展昭說道:「那就勞煩張捕頭陪我們前去現場走一圈。」

張煜晨點頭。

一直被一堆冊子淹沒的方戒此時艱難地從資料中抬起頭來,問皇甫楠,「我也要去嗎?」

還不等皇甫楠說話,就聽到展昭說道:「皇甫去,你自然得去,否則要你何用?」

方戒:「……」

展昭等人到達現場的時候,護城河旁已經圍了一堆的人,大夥兒見到官府有人前來,十分自覺地讓出一條路。

屍體已經從河裡撈了起來,仵作也到了現場正在驗屍。

皇甫楠看到那個仵作,不由得詫異了一把。她不是沒見過仵作,而是一般仵作都是男子,地位並不高,可這陳州的仵作十分新鮮,她是個姑娘,而且還是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姑娘旁邊還跟著兩個小助手,一人手中捧著水盆,一人手裡拿著乾淨的毛巾。而驗屍官對這個女仵作,態度竟也十分尊敬。

皇甫楠心想,這是她到來北宋之後,見到的第一個有這樣排場的仵作了。

那個仵作在見到皇甫楠之時,眼中也閃過訝異的神色,隨即站了起來。

女仵作名叫紀蓉,她將手放進水盆裡洗了洗,然後接過毛巾將手擦乾淨,才與展昭等人說道:「這具女屍死於一天前,身上有多處瘀傷,肋骨斷了四根,是硬被人踹斷的,腳踝扭傷,臉上並無掌摑的傷痕,致命傷是脖子骨斷了。」

展昭:「是被兇手擰斷的嗎?」

紀蓉搖頭,「不是,她的頭部有腫塊,應該是在與人糾纏中摔倒,頭先著地,便將脖子摔斷了。」

皇甫楠:「除了臉上沒有自己掌摑的傷痕和脖子骨斷,造成她身上傷處的人是否與前幾名女死者的人相同?」

紀蓉看向皇甫楠,「從踹傷肋骨的那一腳看來,應該是同一人。」

方戒聞言,問皇甫楠:「如果是同一人,兇手應該會在人死了之後,將她擺成跪伏在地上的姿勢,可是為什麼沒擺?」

皇甫楠的目光落在死者身上,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是因為死者並沒有做完兇手想要她做的事情,所以他就不想多費氣力,直接將她丟棄了。」

方戒:「……」

第54章 不可說(四)

「死者已經有人前來認領。徐氏,陳州因阜縣人士,三十五歲,有三個孩子,丈夫是老實的佃戶,娘家所在地與因阜縣相鄰,五天前她說掛念娘家生病的母親,要回去看看,便離開了家裡。」皇甫楠坐在椅子上,膝蓋上放著的是適才張煜晨拿回來的冊子。

嚴均也在場,陳州府這個地方,平常有什麼案子也是平民百姓間的小打小鬧,譬如說張三偷了我家的狗,李四偷了我家的米,王五動不動在我家門前鬼鬼祟祟經過,是不是在覬覦我家什麼東西之類的,像這樣的兇殺案,八百年也不會遇上一個。但嚴均大人很不幸運,他遇上了,遇上了經不住他不是這方麵的專才,所以未免有些一籌莫展的感覺。

展昭點頭,說道:「這麼說她應該是在回娘家的路上被人帶走的,娘家的人不知道她要回去,而夫家的人都以為她已經回娘家了,所以並未有人察覺她已經失蹤。前幾名死者在失蹤前皆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須得離開家中幾日,等到發現死者的時候,家人才曉得她們並未去辦事,而是遇害了。兇手是早有圖謀,而且他似乎對這些人都很熟悉。」

說著,展昭側頭看嚴均,問道:「嚴大人,幾位死者生前是否曾經與人結怨?」

嚴均說道:「大的仇怨倒是沒有。」

「那就是會有小怨?」展昭問道。

嚴均:「婦道人家,好作口%e8%88%8c之爭,有時候難免會與左鄰右裡有些口角,這都十分正常。」

皇甫楠眨了眨眼,問道:「好作口%e8%88%8c之爭?」她想到那些死者臉上那些自摑嘴巴的傷痕。

嚴均點頭,「這幾位死者,都是鄰裡較為有名的……」嚴均本想說潑婦,但隨即想到死者為大,他這麼說一個死者有失尊重,於是改口道:「幾位死者是急性子之人,平常會比較容易與人發生摩攃。」

展昭看向皇甫楠,說道:「我們先去因阜縣與死者家人見麵,就從最近一名死者開始,你覺得如何?」

皇甫楠點頭,「也好。」

嚴均聞言,愣住了,「那個……展大人!」

展昭側頭看向他。

嚴均:「在下有話,不知當不當說。」

展昭笑道:「嚴大人有話直說便可,無須客套。」

嚴均站了起來,說道:「我雖為陳州知府,可不過是一介書生,若是有話講的不對,希望幾位莫要見怪。」

一直站在皇甫楠身後的方戒,聽到嚴均此言,默默地看著嚴均一眼。皇甫楠說感覺此人不像書獃子,卻像是謙謙君子。可方戒看嚴均,就是個書獃子,如今這個書獃子的言下之意就是我知道有的話說了你們不愛聽,可我還是要說,我說了你們不能怪我,也不知道婉轉二字是怎麼寫的。

就在方戒心中默默吐槽的時候,嚴大人說話了,「恕在下不明白,如今外麵人心惶惶,兇手還在逍遙法外,為何兩位不前去捉拿兇手,卻要重新去私訪那些死者的家屬?」

皇甫楠聞言,解釋說道:「嚴大人,陳州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眼下我們除了兇手的作案手法是一致的之外,其他方麵毫無線索。可至今為止,兇手已殺了六名女子,年齡不定,每個死者遇害的時間間隔均為一個月。」

嚴均看向皇甫楠,這個姑娘,聽聞是當朝包大人的義妹。嚴均並未因皇甫楠是包大人的義妹就高看她一眼,臉上質疑的神色並未褪去。

皇甫楠站了起來,清潤的聲音不徐不疾地在屋內響起,「兇手似乎對死者比較熟悉,而適才嚴大人也說了,幾位死者均是急性子之人,為何陳州府這麼多的女子兇手不選擇,卻要選擇這幾位急性子的人呢?」

嚴均一怔。

皇甫楠又說道:「兇手既然選擇了她們,是否因為她們身上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吸引了兇手。兇手在將人帶走之後,對她們進行虐待,甚至在她們死後還將她們的身體擺成那樣屈辱的姿勢,兇手平日或許並未與幾位死者結怨,可他卻十分仇視她們,他甚至認為她們生前有罪,所以在她們死後還要她們跪伏在地以示懺悔。」↓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嚴均聽得直皺眉頭,「按皇甫姑娘這麼說,這位兇手莫非是腦子有病?」

皇甫楠回過頭來,並沒有直接回答嚴均的問題,隻是徐聲說道:「嚴大人,我們對死者生前的事情越瞭解,便越容易弄明白兇手為何會仇視這些人,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便去仇視別人,知道了仇視的原因,便能知道兇手曾經經歷過什麼事情,這般便能縮小追查兇手的範圍。」

皇甫楠說到最後,雖然依然是向嚴均解釋,目光卻看向方戒。

嚴均雙手一拍,一副醍醐灌頂的模樣,「原來是這般,皇甫姑娘不愧是包大人的義妹!」

皇甫楠將目光收了回來,「……嚴大人過獎了。」

她剛才,不止在向嚴均解釋,也是在跟方戒解釋。

皇甫楠對自己義兄讓方戒跟隨她和展昭到陳州來的安排並沒有異議,陳州一行,她也一直在觀望方戒。

這個少年曾經周旋於達官貴人間,性子中有涼薄的一麵,但也不忘別人給予的溫情。方戒最近的表現,讓皇甫楠對這個少年有了一些期盼,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寬容而善良的人,既不要像初見他時的那樣尖銳涼薄,也不要過於軟弱仁慈,在冷清俊美的麵容下擁有的是一顆強大的心。

這種願望說起來完全是她一廂情願似,但她卻有種難言的感覺,就是這個她無意中從風月樓裡帶出來的少年,竟會與她有這樣的交集。

於是,向來不知道為旁人操心是什麼感覺的皇甫楠,驚然發現自己在為了方戒這傢夥在操心。或許方戒那傢夥曉得了她的心思之後,指不定還要怎麼取笑她一番,半真半假地埋怨著說她多事之類的,可她居然十分甘之如飴。

驀然之間,她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理解從前皇甫靖對她的心情。

她垂下雙眸,笑了笑,心中百味陳雜。

皇甫楠一走神,就不知道嚴均是什麼時候走的。展昭看她一手支著額頭,一手執著書卷,眉目如畫,但手中書卷卻久久沒有翻動。他忍不住打量著她,她的頭微微垂,長而濃密的睫毛偶爾扇一下,在眼瞼下形成一道陰影。雖然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可展昭卻有種微妙的感應,這個姑娘正在不動聲色地思念著些什麼。

展昭忽然想起那夜方戒帶他前去破廟找到皇甫楠時,她神智不清,卻本能地問了一句:皇甫靖在哪兒?

性命危在旦夕、神誌不清時還能脫口而出的名字,一定是曾經給予她許多的安全感的人。

展昭又想起很久之前,那時候他和皇甫楠還不是這麼熟,他們一同前去調查殺人挖眼的那個兇殺案,她曾經提起過那位收養她的老人家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柔軟姿態。

展昭越想眉頭忍不住皺得越緊,心中忽然不合時宜地咕嚕嚕冒起泡泡來,他在想,那位皇甫靖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真的是個老人家嗎?

他又很不巧地想起昨日方戒說的話——

展大人,你這樣是追不到皇甫的。

昨日的時候,展大人還信心滿滿,覺得可以和皇甫楠慢慢耗下去,但是隻經過剛才那麼一瞬間,展大人忽然覺得,如果皇甫楠心裡一直有個可以思念的人,慢慢耗這一招,或許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