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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叉叉 穹風 4466 字 1個月前

查的時候,所依據的指標。

「那我看算了。」蜻蜓說。

沒有哪個人會希望被教官知道自己住處的,好不容易脫離家庭的桎梏,誰要教官

來多管閒事呀?蜻蜓一口回絕了昱卉的建議,堅持不要留下任何教官可能追逐而

來的線索。隻是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人就麻煩了,昨晚可以睡網咖,那今晚呢?

熬了一夜的結果,是今天上課猛打瞌睡,龍哥的粉筆百發百中,我們不但被丟得

滿頭包,還做了快兩百下的伏地挺身。

「總之,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坐在茶店裡麵吹著冷氣,一整天都昏昏欲睡的我

,現在隻想趴在桌上就這麼睡去。寶雯坐在我的旁邊,逼著我把事情說完,然後

問我接下來怎麼辦。

「不知道,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回家睡覺好了,真丟臉死了。」我用脫下來

的製服上衣把頭給矇住了。

躲在衣服裡,我聽見蜻蜓在跟昱卉聊著尼采的什麼唯我唯心觀點,話題就從獨立

自主,到確定自己生命的歸屬,然後提到關於追求個人絕對自由的部分,再從這

裡牽扯到這就是他為什麼非得離家出走的原因。雖然我跟尼采不大熟,但是我在

想,如果尼采地下有知,一定會起來搧他兩巴掌,打爆他的蜻蜓頭。

好不容易蜻蜓終於說到一個段落,起身要上廁所,坐在靠走道的昱卉起來讓他過

,看他走進茶店後麵的洗手間之後,問我知不知蜻蜓平常都看些什麼書。

「他喔,很多吧。」我連頭都不想探出來,反正我知道昱卉現在一定整顆心都被

蜻蜓迷住了,在這心醉神馳的當下,我看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索性就裝死到

底好了。

「寶雯,妳覺得呢?」昱卉見我不大撘理她,於是又問寶雯。

「嗯,感覺上他懂的東西很多唷。」寶雯也說。

我很想跟她們說,其實這一切都是騙局,蜻蜓現在為了昱卉,當然會竭盡心力,

把所有腦袋裡麵的東西都搬出來。可是如果把他的話題從這些虛妄的哲學層次拉

回來,問他晚上要睡哪裡,他一定會搖頭說:「我不知道。」

兩個女孩還在吱吱喳喳個沒完,她們正在討論蜻蜓的思想,以及他為什麼會變成

教官室的風雲人物的原因。我聽著聽著,幾乎都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忽然有人一

把抓去了蓋在我頭上的衣服。

「出事了,快走。」我抬頭,是蜻蜓皺緊了眉頭的臉。這五個字一出口,昱卉跟

寶雯都瞪大了眼睛,直盯著他看。

「小趙在補習班捱揍了。」蜻蜓說他在廁所接到電話,是小趙打來的,說是在補

習班為了停車的問題,被我們同校機械科三年級的學長給打了一頓。

「沒搞錯吧?對女人他們也下得了毒手?」我很驚訝,對我們來說,娘娘腔的小

趙就是我們班的班花,班花被人打了一頓,這種事情,身為男人的我們焉能置之

不理?我站起了身,一把抓起機車鑰匙,腳在椅子上一蹬,從寶雯的背後躍了出

去。

「喂,不可以去打架!」寶雯也立即站起身來,一向溫和的她,第一次有了威嚴

的樣子。不過蜻蜓卻連理都沒理她,看了昱卉一眼之後,轉身就往外走。

我想跟著走出去時,寶雯又拉住了我的手:「不可以去打架。」

我從來不曾如此近距離的注視著女孩的眼神,也從來不知道女孩的眼神竟有如此

澄澈,當她的手掌緊抓著我的手腕時,我感覺到她掌心裡傳來的溫熱,還有些微

的顫唞。

「我看我外公一向都很不順眼,不過我很欣賞他說的兩句話。」看著寶雯,我說

:「我們不欺負別人,可是也絕不能叫人把我們給瞧扁了。」

(保有心的自由之前,我們要先保有自己的尊嚴。)

11

我們從學校附近騎車到台中火車站,耗時不會超過五分鐘,小趙上課的地方在後

火車站,按照他給蜻蜓的指示,他是在補習班大樓對麵的便利商店那旁邊巷子裡

,在那邊因為停車而引發糾紛的。不過當我們趕到的時候,這裡已經隻剩下小趙

一個人了。他坐在路邊,嘴角被打破皮,流了一點血,機車停在巷口,側麵有受

損的痕跡,可能方才有被撞倒過。

「怎麼回事?其他人呢?」我問小趙。

「其他人?」他抬起頭來看我,臉上淚痕兀自未乾。我問他那些機械科的人到哪

裡去了,小趙還很理所當然的回答我:「走了呀,他們打完我之後,說要去吃飯

,然後就走了。」

蜻蜓環顧四週,問他有沒有記清楚名字。我們學校的男生,製服上麵會繡上姓名。

「沒有,來不及看。」

「那學號呢?」我問。

「沒有,看不清楚。」

「長相總有吧?」我又問。

「太緊張了,來不及仔細看。」

小趙說,他隻看到對方的科別跟年級分色,學校以紅、藍、黑三色標年級,我們

是藍色線繡的學號,上一屆的則是紅色,由此可知對方是三年級的學生。

「那這樣要怎麼找人去?」我問蜻蜓。

「媽的被白打了一頓了。」他握著拳,恨恨難平。

現在換我們都很想打小趙一頓,哪裡有人捱揍了卻連對方長相姓名都沒記清楚的

?但還是小趙最鎮定,他居然問:「你們為什麼要很生氣的樣子?」

有時候我們很難把男孩子之間的義氣情結,對女孩說清楚,比如寶雯跟昱卉,她

們也許就不大能明白,而小趙也一樣,儘管他隻有氣質跟儀態像女的。

我嘗試著把我們捍衛尊嚴的立場說明給他聽,也跟他承諾我們一定會幫他討回來

,但小趙卻笑了,他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弄錯了?我不是叫你們來幫忙打架的

。」

看著我們一臉疑惑的樣子,小趙說:「我是被打完之後,想回家擦藥卻發現機車

發不動了,所以找你們來幫我修車的,順便也想跟你們說一下,我找到願意跟我

們聯誼的女校了。」

「修車!?」我喊著。

「聯誼!?」蜻蜓也喊著。

那是一個許多色彩共同揉成出來的午後,我振作著幾乎要失去支撐力的眼皮回到

三合院,趁著外公還在對著菩薩神佛磕頭的時候躲進房間,狠狠睡了一覺。

睡夢中我看見昱卉莊嚴中又帶點清澀的笑臉,不過她旁邊站的是蜻蜓。然後我發

現我身邊有寶雯,但寶雯的雙眼也直盯著蜻蜓瞧,他們三個人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隻有我一點都插不上話。我急忙著揮舞手腳,仍然沒辦法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

,最後我看見遠遠的教官走過來,睡夢中的我跟平常一樣不爭氣,明明沒犯錯,

卻還是見了教官就想逃。可是我逃不了,當我企圖拔足飛奔時,外公忽然一把提

起了我的後領,在我腦袋上重重打了一拳。

就在這時候,我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原來不是外公打我,是我自己睡夢中滾到

牆邊,自己敲了一下。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我仰望著不甚明亮的小日光燈,嘆

了口氣。

想起今天後來的事情,我們幫小趙的車先牽到車行給豆豆龍,聽說車子有點問題

,修起來所費不貲,我們還要另外幫忙想辦法解決。至於那個什麼聯誼的,小趙

說,對方是一群家商的女生,希望可以辦點別出心裁的活動,最好還可以刺激一

點。

雖然我不大知道我們跟女生們所謂的「刺激」,定義是否一樣,不過我想大概她

們也不希望這活動搞得像一般團康活動一樣吧。

躺在床上,朦朧中,我忽然很想念我爸媽還沒離婚的日子,也想起他們離婚時,

賣掉的市區的那層公寓,驀然回首,這些似乎都離我好遠好遠。

對著天花板張開手掌,對準了燈,我用力握緊了拳頭,卻握不住一點光明。心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感到很悲哀,也覺得很悶。好像我知道自己想要追求什麼了,一轉眼卻又陷入了

一片迷惘。

於是我爬起來,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誰都好,或許我可以聽聽別人的意見。可

是一搜尋手機電話簿,這種心情卻又洩了氣。首先,這種屬於男人的心事,當然

就不適合跟男人說。可是我電話簿裡的女生,十個有九個都是忙人,或忙學業,

或忙玩樂,竟然找不到適當人選。

我也考慮過打電話給昱卉,可是我一想到今天下午,她跟寶雯說起蜻蜓時,語氣

中的心嚮往之,我就覺得打了也是白打。真不知道這些剛從國中畢業的小女孩在

想什麼。

最後跟我說到話的女性,是我媽媽。媽媽打了電話來,又問我確定了一次是否真

想搬家。我說這是肯定的,下午我也跟蜻蜓說好了,找個週末我們就搬。

「媽媽不是反對,但問題是,你這年紀的孩子真的能夠照顧自己嗎?」電話中,

媽媽說。

「媽,在三百年前的清朝,我這年紀的男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了喔。」我說。

後來我媽又說了很多關於外宿生變壞,甚至被綁架的事情,我都笑著,最後隻說

:「媽,我的成績跟操性,都是爛在這間三合院裡麵,與其在一個失去溫度的溫

室裡當一朵腐爛的花,妳就放開心一點,讓我出去當一株吹著風、曬著太陽卻能

長大的小草吧。」

這些話的靈感來自於蜻蜓,而掛上電話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他的道理。

(也許我隻是株小草,但至少我吹得到自由的風。)

12

根據蜻蜓打探來的消息,在學校後麵的巷子裡,有不少專為出租給學生而建造的

套房,不過遺憾的是因為現在不在學生族群大遷移的學期末,所以幾乎都沒有空

房間。而即便有,我們這兩個窮光但也租不起。

後來蜻蜓拉著我,到靠近中興大學附近的巷弄裡來,他說費盡千辛萬苦,這才好

不容易問到一處不錯的,房東太太本來隻肯租給興大的學生,蜻蜓好說歹說,這

才說服得她肯把房子租給我們。

「我這個人哪,最是愛整齊不過的了。」房東太太個子很高,她把頭髮梳成左右

各兩大片披著臉頰的樣子,不知為何老讓我想到一種有兩隻大耳朵、叫做米格魯

的狗。

「本來呢,我對你們高工的學生印象是很差的,總是髒呀亂呀的,又愛呼朋引伴

,一天到晚打麻將……」我不知道我是來看房子,還是來被說教的,米格魯太

太沒有仔細給我們說明房子的出租細節,卻對著我們數落了高工生的百條大罪狀。

那房間很大,夠我跟蜻蜓在裡麵打滾,房租是每學期一萬九,不過因為現在已經

是學期中,所以還可以算我們便宜一點。看完房子,等米格魯太太數落完之後,

我跟蜻蜓從各自的口袋裡掏出都一樣皺爛的兩張千元鈔,就當作是押金。我們跟

米格魯太太約好,這週末就搬,屆時房租一次付清,同時約好那時候再打房租契

約。

翹掉了四堂實習課,總算有了一點收穫,我們兩個走在陽光耀眼的忠明南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