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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叉叉 穹風 4474 字 1個月前

的不是怎麼樣的生活,我們要的原來隻是自由。)

09

回到家時,已經過了晚上八點,這差不多接近兩個老人家的睡眠時間了,今早出

門時,我已經跟外婆說過了要在外麵跟同學吃飯,所以晚餐時間他們便沒打電話

來。我回到房間,把書包裡麵的製服拿出來掛好,然後拿著換洗衣物,躡手躡腳

地走到浴室去洗澡。

叵料我才出房門而已,一轉身就遇到外公也從客廳踱了出來。

「捨得回來啦?」他劈頭就這一句。

「我不是出去玩,我是去幫人家做校刊的訪談的。」相距大約還有兩公尺遠,我

回答。

「校刊?人家做校刊乾你個什麼事兒?你大字識得幾個?」

不想爭辯的我,從旁邊繞了過去,想直接走到三合院後麵的浴室去,耳裡聽得外

公又說話了:「小王八蛋兒老是不學好,經常要你外公外婆為了你到學校去出醜

露乖,現在還不好好唸書,跟人家搞什麼校刊?」

這話讓我覺得相當刺耳,話說從我入學到現在,也不過才一次因為打群架,讓外

婆到學校去了一趟而已。

「學校找你去,你可也沒去過,那還是外婆去的,再說也不過那麼一次而已。你

不高興去,也沒人勉強你。」我回頭冷冷地說。

「造反了是不是呀你!?」啐了一口,外公舉起手掌來,作勢就要過來打我。

倘若我再小個幾歲,也許我會嚇得哭出來,不過現在的我卻用左掌抓著我手上的

衣服,右拳緊握,準備招架。外公看我也瞪視著他,那一掌便沒拍了下來,嘴裡

不斷大罵著隻有他跟外婆聽得懂的外省腔髒話。

「又幹什麼了?」我們的爭執驚動了還在裡麵看電視的外婆。

我知道外公很寵愛年紀小他甚多的外婆,而憑恃著外婆對我的放縱,外公也不敢

當她的麵再打我。於是我扭頭就往浴室走,經過外婆身邊時,我跟她說:「外婆

,我同學幫我找到了房子,我想搬出去住。」

回頭看了一下還在吹鬍子瞪眼的外公,我又說:「反正老有人看我不順眼,我滾

出去總好過在這裡惹人嫌。」

我不知道外婆是否聽到了我說的話,因為外公還在嚷嚷個沒完,她可能沒辦法好

好聽清楚我在說什麼。

狹小的浴室裡,我舀水沖洗著身體,忽然想起我那不知道人在何方的老爸。有時

不免要感嘆,早知道兩個人最後會離婚,當初就不要生小孩算了,像現在,他們

倆個人都過著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可是卻留下我在這裡對著一盆不怎麼熱的熱水

自言自語。我又想,當他們最後終於簽字離婚的時候,不曉得腦海理會不會出現

當年熱戀時的景象?我猜,那一定是非常諷刺的吧?

把水盆裡的水拍得啪啪作響,好遮掩外麵外公還在破口大罵的聲音,我甚至唱起

了歌來,是下午聽到寶雯唱的那首,範瑋琪的「想太多」。

結果我這一洗竟然洗了快一個小時,外頭的爭吵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當我走

出浴室,繞回房間時,發現客廳已經熄燈,看來外公外婆已經睡了。我心想這也

好,這樣就省了不少麻煩。

繞過穿堂,我走到自己房間外麵,正要拉開紗門時,裡頭忽然傳出尖銳刺耳的手

機鈴聲,剛剛洗澡前忘記把電話調成震動,那一聲長鈴便這麼驚天動地的劃破寧

靜的夜晚。我趕緊開門進去接電話。

「不好意思,你還沒睡吧?」是寶雯打來的。

「嗯嗯,還沒呢,怎麼了嗎?」我一邊接聽,一邊亮了燈,然後把換下來的衣服

丟到籃子裡,準備明天再洗。

「剛剛昱卉打電話給我,說要問你關於蜻蜓學長的事情,因為聽說蜻蜓學長好像

出了點事情,可是又聯絡不到你。」

「蜻蜓?」我很疑惑,蜻蜓怎麼會聯絡不到我?

「嗯嗯,所以昱卉要我打電話看看,可是我一打你就接了呀。」

我恍然大悟,原來寶雯的意思是說,剛剛蜻蜓有打電話找我,因為聯絡不到我,

所以才問昱卉她們的。隻是我覺得蜻蜓這一著未免也太不漂亮了點,明明是自己

想找昱卉嘛,居然牽拖到我身上來。

「學長,學長?」電話那頭寶雯連問了兩聲,才把我喚回神來。

「嗯嗯,我在聽呢,不要叫學長啦,叫我阿振就好囉。」

「好吧,阿振學長,我覺得你最好打電話給蜻蜓學長問看看唷,剛剛昱卉的口氣

好像很擔心,可能蜻蜓學長有重要事情找你呢。」

我覺得啼笑皆非,沒想到要她叫我名字就好,她卻還是叫我「阿振學長」。我說

請她還是放心好了,蜻蜓這人不會有事情的。

掛上了電話,我打開音樂,五月天又開始狂放地唱了起來。然後電話再接通,是

蜻蜓的聲音。

「媽的,出來快點。」他說。

我問他怎麼回事,蜻蜓說:「我爸今天晚上又打我媽了。」

關於蜻蜓家的背景,其實我們都很了解,他老爸是個人生路不大順遂的中年胖子

,除了一份工廠的薪水之外,聽說幹過很多副業,不過每一回的結果都是賠錢。

蜻蜓的成績本來夠他上台中一中的,但是他老爸堅持要他走工科,為的就是以後

找工作方便一點。

至於打老婆這件事,那大概跟他的酗酒情形有關,蜻蜓說他曾經跟他爸一起拚過

酒,結果蜻蜓喝了兩瓶五加皮還沒事,他老爸卻醉得摔倒桌子下麵去,酒量之差

,可想而知。隻是這男人醉了還不安分,老是喜歡打老婆。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電話那頭,蜻蜓的聲音很沉重。

「你出去了你媽怎麼辦,繼續捱打?」

「媽的,說到她喔……」蜻蜓恨恨地說:「我老頭的手才舉起來,我媽就先閃了

啦,現在我要是不逃,等一下捱揍的就是我了。」

我聽了差點沒笑出來,蜻蜓又說剛剛打電話都找不到我,所以他打給昱卉,要昱

卉幫忙確定房子的事情。

「這麼急著走?」我很驚訝,雖然還不到半夜三更,但這時離家出走能到哪裡去

呢?

蜻蜓接下來說的話我沒來得及聽清楚,因為我的房門被推開,外公一張難看至極

的臉正瞪著我。

「你奶奶的誰準你弄那玩意兒的?」外公指著我的手機。

我的手機是我老爸買給我的,電話費也是他付的,這年頭高中生有手機已經是稀

鬆平常的事情,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外公老認為那是不良少年才會帶的東西。所

以我一直不敢讓他知道,有我電話號碼的也隻有外婆而已。

「這是我爸買給我的。」我說。

「什麼爸爸?你還有什麼爸爸?」

「砰」的一響,我用腳尖把紗門後麵那道木門勾出來一點,然後用力一踹,木門

重重關上,我把喇叭鎖直接鎖上,外麵是外公嚇了一大跳,用力拍著門,還夾雜

著外婆追過來勸阻的聲音。

「喂。」我點了根菸,蜻蜓還沒掛電話。

「你那邊是怎樣?革命喔?」

「你先收一下東西,我也收收我的衣服跟書,待會老地方見。」我說。

(這世界總有些避不開又不能解決的問題,比如我外公的拳頭。)

10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離家出走。既沒有像電視上的包袱細軟,也沒有什

麼倉皇忙亂。時間過了十二點,外公就算再生氣也抵擋不住睡魔的侵襲,我是拎

著書包,背著背包,大大方方走出房門,騎車走人的。

至於蜻蜓,他則比我更瀟灑,連什麼背包都沒有,書包裡麵也隻有隔天上課要用

的書而已。

「你這不叫離家出走吧?你這應該叫做提早出門來上課。」我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蜻蜓笑著說,既然要搬出來,那當然是到時候一車一車的把家當帶出來,像我這

樣背個小背包,未免太過小家子氣,甚至像小學生的戶外教學。

結果我想像中那壯烈又氣慨萬千的「離家出走」就這麼夢碎了,蜻蜓哪裡也沒帶

我去,我們跑到網咖,熟識的工讀生給了我們靠近逃生門的位置,以免警察來臨

檢的時候無路可逃。

「我們這樣半夜溜出來,要是被逮到了,應該又會被記過吧?」一邊宰殺著線上

遊戲裡的怪物,我問旁邊在玩BBS的蜻蜓。

「沒辦法,這個叫做『官逼民反』。」他說。

我想哪,很多年輕人的問題其實不是年輕人自己願意發生的,大多數的時候就像

我們一樣,誰也不願意半夜離開被窩,跑到這裡來餵蚊子,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

呢?遊戲裡的人物身手俐落,舞刀弄槍的好不威風,可是螢幕前麵的我,叼著香

菸,含著奶茶空杯裡的吸管,卻神色萎頓,眼皮重得要命。我又偷眼看看蜻蜓,

真佩服他這時候還能看著畫麵上的文字看得津津有味。

「嗯嗯啊哈……長江一線,吳頭楚尾路三千……寒濤東捲,萬事付空煙。精魂顯

大招,聲逐海天遠……」忽然,蜻蜓一個人搖頭晃腦地唱了起來,我側頭過去

看,螢幕上是這麼一段詩詞。

「這什麼?好耳熟。」

「『桃花扇』裡的『沉江』。」蜻蜓說。

「喔喔喔,我知道了,《鹿鼎記》裡麵吳六奇唱過,對吧?」我很得意。

「鹿你媽,有點學問好不好?」蜻蜓說,他那胖子酒鬼老爸什麼都不會,就是愛

聽戲唱戲,他唯一遺傳到的大概也隻有這個。

熬到天亮,趁著上班時間之前,我打了電話給媽媽,跟她說了我跟外公的事情,

也跟她說我要馬上搬出來。意外的是媽媽並沒有很驚訝,隻說:「我知道你跟你

外公不合,也知道你忍耐得很痛苦,這樣吧,你要不要等這週末我回去,再帶你

去找房子?」

我說不要,連這種事情都還要家人幫忙,我覺得那很丟臉,況且已經勢成水火的

關係,再多待一天都會要人命,更別說要我留到週末了。

媽媽沉默了一下,我聽到旁邊有人叫她的聲音,是她現在的老公吧,正催促著她

出門上班。

「妳不用擔心,我的事我可以自己料理。」說完,我掛了電話。

今天的天空有點霧濛濛的,分不大清楚顏色,以致於我也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心

情去看待我的這一天。蜻蜓一如往素,因為他早已算計好,今天下午要找到房子

,晚上趁他爸上夜工的時候搬家。那我呢?沒什麼主意的我跟著蜻蜓到了學校,

吃過了早餐。豆豆龍跟小趙都很訝異,沒想到我們居然這麼早到校。

在蜻蜓稍做點解釋之後,眾人無不瞠目結%e8%88%8c,小趙說:「那感情好,我也要搬出

來,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那我也要。」豆豆龍也說。

可是我跟蜻蜓一致搖頭,我說我們不要跟人妖住在一起,蜻蜓則說不希望被大噸

位的人佔去太多床位跟活動空間。

下午去找昱卉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透過生活輔導組找房子,會留下很多住宿資料

記錄,昱卉說,這些都是教官做校外生活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