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這不是在做夢,更不是什麼死去之後,她還感覺得到疼,她還沒有死。
那麼,眼前的沈雲,也不是幻覺了?是真真實是存在的?
正這麼想著,沈承意已經從火堆旁回過臉望過來,向來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仍舊神色淡淡,卻終於低低開口,「醒了?」
君天姒愣在當場,卻隻是配合著點了點頭。
沈承意探過身來,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聲音有些發啞,「還是在發熱,不要亂動了,吃點東西就睡吧。」
君天姒隻覺得頭一動就天旋地轉,昏得要命,直直的望著他,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問一問,問沈雲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又是怎麼救了她。可疲憊不堪的身體和腫脹的喉嚨卻並不允許。
眼皮越發的沉重,君天姒聽到沈雲低沉沙啞的聲音道,「先別睡,再多喝點水,路還很長……」
%e5%94%87角有溫涼的液體流過,瞬間緩解了嗓中的疼痛,君天姒就這樣又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是在沈雲的背上,厚實的裘皮將她裹得密不透風,她趴在他的肩頭感覺到他正一步步踏著及膝的深雪往前走,一步又一步。像極了小時候,她逃出宮去玩,結果迷了路,繞了一圈又一圈,最終,他蹲□背起她往回走,那時候的她一直覺得沈雲的背是那樣的可靠,可以背著她一次又一次找到回去的路,而她,可以放心的將一切都交給他。
她喜歡在他背上的感覺,踏實得就像一個帶著妹妹回家的大哥。
她那時從不害怕迷路,因為她知道,就算再怎樣迷路,也會有人在最後的最後背起她,讓她不用害怕,不用疲累,隻需要小小的睡一會,再睜眼,就回到了自己的鹿鳴宮。
那是一段多麼無憂無慮的時光。
君天姒直到現在才明白,她當初為何對沈雲的背叛那樣執著,大概因為她將一切手足之情都給了沈雲。在大君高聳的皇城中,她沒有父皇,沒有母後,沒有生母,更沒有手足。所以沈雲的出現,滿足了她對手足的一切幻想。
直到如今,沈雲之於她,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哥哥,儘管,他們曾經的收場不盡人意。
「困了嗎?」沈雲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一如十三年前,好像沒有絲毫的情緒,卻真真實實的讓君天姒感到溫暖。
喉嚨嘶啞著疼痛,腦中也仍舊混亂一片,發不出聲音,君天姒隻能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點點頭。
「睡吧。」沈雲低低的聲音繼續傳來,「睡醒了,就走出去了。」
君天姒怔了下,本能得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卻無奈眼皮沉沉,不多久就睡了過去。
這路奔波又漫長,每次醒來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食物基本是沒有的,每次都是沈雲用掌心融了雪為給她喝。
隻是她明顯的感覺到眼前的雪一次比一次要小些,沈雲踩在雪地上所發出的聲音也逐漸變化著。
明顯離沈雲要去的地方越來越近,可君天姒卻開始支撐不下去了,連日的高燒發熱加上沒有進食調養,讓她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況,而且愈演愈烈。
最後一次醒來是個幕色深深的雪夜裡,君天姒抬頭望見濃黑的夜幕裡幾顆閃亮的星子。
「再堅持一下。」沈雲察覺到君天姒的轉醒,腳步依舊在加快。
君天姒將下巴無力的靠在沈雲的肩上,靜靜的聽他一步步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沈氏一族,永流關外。
腦中驀地閃過這樣一條信息,君天姒怔了下手指緊緊握成拳卻終究還是緩緩放開。
感覺到君天姒的異樣,沈雲低聲道,「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君天姒頓了頓,心頭一股暖流劃過,眼角緩緩溼潤。
她費力的抬起食指,想了想,在他背上劃下一筆一劃開始。
沈雲猛地一怔,記憶像是斷了紮的洪水洶湧而來。
記得那時候,她也喜歡在他背後寫字,起初,她寫得什麼,他完全猜不到,隻能模淩兩可的猜測,可時間久了,不知何時,他竟然練就了能夠背後識字的本領,她在他背上輕輕的寫什麼,他都能輕而易舉的識別出來。
時隔多年,他以為他早已不會了。
卻在她寫下第一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些東西,也許一輩子也忘不掉了。
君天姒認認真真的在他背上寫下,「謝謝你,沈雲哥哥。」
沈雲頓住的腳步停留了片刻,終於還是抬起腳一步步往前。
他什麼也沒有回答,因為他什麼也回答不出。他隻是忽然很想,很想很想,讓這一路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永遠也沒有盡頭,如果可以實現,該多好。
「睡吧。」沈雲終究低低的道,「很快就到了。」
*
君天姒睜開眼,望見昏黃的帳頂,聽見隔了一層簾布外的爭吵聲。
「統領如今昏迷不醒,到底是什麼原因,統帥,我們不能不問啊!」
「是啊,統帥!統領一走就是整整三天,如今一回來就昏迷不醒,還帶回個女娃娃,這一定有蹊蹺啊!」
「對啊,統帥,我們不能不問啊!」
「你們說得我會不知道嗎!但是統領昏迷前說的什麼,你們忘了嗎!」
「這……」
「還不都下去!」
「……是。」
帳簾被人掀開,君天姒望見一個俊朗的少年倚著門檻正望向自己,「呦,看來你早醒了。」頓一頓,又笑起來,「別多心,我隻是來看一看,在我哥心目中排第二位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君天姒怔了下,反應過來道,「你哥?沈雲?」
一抹詫異閃過少年眼底,他笑道,「果然,這世上隻有你會喚他叫沈雲,」看到君天姒眼底的疑惑,繼續道,「其餘的人都隻知道他叫『沈承意』,承意承意,承沈氏之意……」
像是觸碰到了叫人沉默的地帶,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片刻,像是要打破這尷尬,君天姒笑道,「你說我排第二?那第一是誰?」
少年眼角劃過更深的笑意,「第一嘛,當然是我們沈氏一族了。」
作者有話要說:仍舊在「致力於研究:怎麼虐完人還被讀者誇讚一點都不虐」的大道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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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NTR是不可以的
庫北雪原終年寂寂,晚間一至,細雪便落,一年四個季節在這裡隻餘下皚皚白雪所化的冬日。
君天姒坐在爐火邊,看著夜幕蔓延,墨色滿眼。
她沒有再開過口,甚至沒有去問沈雲有沒有醒。
沈燁走出厚厚的帷帳,從後邊去打量她,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君天姒,卻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的觀察她。
想要看看這個女子。
這個想法,是出現在多久之前呢?
已經記不清了。
沈燁靜靜的立了一會,隨手拿過支在帳外的傘,冰涼的傘骨入手,成繭的掌心也泛了紅,他想起來了。
多少載過去,沈燁依然能清楚的記起,那天,沈雲的表情。痛苦壓抑成最尖銳的刀鋒,在宿主的體內一刀一刀,刻出不帶半點血絲的痕跡。最終會在某一個黑暗的夜晚,統統暴發於人前。
如果這個人,連自己都不放過自己。
那麼,他將無法獲得憐憫,更無法得到寬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即便在沈燁看來,他的大哥沒有做錯任何事。
輕輕嗬出一口氣,將傘骨打開,傘麵上繃起細碎的一層雪沫,沈燁想了想,還是向前走去。
冰涼的雪意忽然不見,君天姒抬頭望見上方忽然出現的布傘,麻布做成的底麵遮住天際一兩顆寒星,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沈燁將傘支在她的椅背上,便伸手拖過另一條長椅,看著火苗%e8%88%94著支起的輪架,沈燁伸出掌心去感受那暖意,聲音卻變得低涼,「看來你這兩日沒什麼食慾。」
除了細碎的落雪聲,四下一直寂靜,沈燁的話突然傳來,叫君天姒愣了愣,在雪中坐得太久,全身都有些發僵,此刻臉色凍得通透的白。
倘若對方說的不是一個疑問句,那自然就隻是在陳述,再倘若這個陳述是事實,那自然就沒有回答的必要。
顯然沈燁也沒有想要她去回答,他隻是靜靜的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落雪的夜晚,夜幕似乎比現在還要沉上幾分,他的大哥就是躺在那樣的雪地裡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般。
他從小就視為目標的大哥。
全族視為希望的少統領。
如丟了魂魄般。
他爬過去問為什麼。卻隻換來少年低啞的聲音,「你問為什麼?因為,她叫我沈雲哥哥。」
沈雲哥哥。
多麼荒唐可笑的稱呼。
首先,他的大哥,不叫沈雲,他叫沈承意。其次,這世上有千千萬的人可以稱他的大哥為哥哥,卻唯獨她,不可以。
火%e8%88%8c在冰淩上跳動出灼人的一抹焰色,沈燁笑了一聲,又歎了一聲,他的大哥,始終是放不下的,那份意念執著的過分,也壓抑的過分。
最終感染了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沈燁很想見見她,看一看她的眉眼,聽一聽她的聲音,瞧一瞧她到底是怎麼樣愛哭鼻子的小姑娘。這種從好奇中演變而來的執念,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伴隨著一個少年的成長,如年輪般,一圈一圈將他緊緊束縛。
直到他有機會到達京師,和她隔著不過一座皇城的距離,從遙不可及到一牆之隔,沒有人能禁得住這種誘惑。
他也不能。
可沈燁很快就發現,她被一個人保護得很好很好,幾乎連遠遠的看上一眼,都不可能。
那時,沈燁幾乎有點憤怒。
他並不明白,他的大哥為她忍受著莫名的愧疚,而她卻能安好的在另一個人的保護下,活的沒有一絲痛苦。
然而,他想要聲聲質問,卻連靠近都做不到。
如今,她就在這裡,就在自己身邊不到一臂的距離,他卻忽然……什麼也說不出。
該說些什麼呢?
這麼久以來,他到底是想和她說什麼呢?
良久,細雪簌簌而落,沈燁注視著麵前閃爍的火苗,沒有看君天姒一眼,他忽然明白,自己要見她,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大哥,而是,為了自己。
「你確實很美。」將雙手合十捧於%e5%94%87前,沈燁呼了口氣,懶洋洋的眉梢沾了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