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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對影子說 秦十二 4210 字 1個月前

都沉睡了。遠處那些光影交錯的城市,彷彿和這個世界隔絕分明。他在窗口站了一會,轉身走向一個個機器前。

湯峪一直站在門口的位置,不敢說話,也不敢挪動位置,她從來沒看過那樣的顧庭恪。在極度壓抑,極度平靜的表象下,彷彿隱藏著的是深深的惶恐和無措。

一直以為,顧庭恪對於她的意義就像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彷彿沒有什麼可以難住他。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冷靜自持,沉穩以對。但今晚聶晚意的失蹤,讓她發現,原來顧庭恪也隻是個普通人。他有害怕的東西,有害怕發生的事情,有害怕失去的人。

也許,他比別人更加害怕失去。

……

周圍很安靜,靜的幾乎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她動動手指,感覺那裡似乎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覺。艱難的偏過頭,除了發現自己的長髮被剪掉了之外,還發現徐橫舟躺在離她不遠處的地方,身上並沒有新添傷口。

可是自己身上卻覺得有著極大的劇痛,視線逐漸又開始模糊。景物重疊,滿滿的擴大成一個光暈般的圓圈。她突然覺得很想哭,一直以為都非常堅強的她,就算經歷多麼痛苦的虐待,她都能笑著承受,但是一想到也許永遠見不到顧庭恪一麵,她就忍不住想哭。

「出於愛護牙齒的原因,你可以考慮經常和我接%e5%90%bb。」

「你喜歡我嗎,晚晚。」

她等了他那麼多年,才剛剛和他在一起,她不想現在就要離開他。如果她死了,他應該會非常傷心的。以後那麼長的人生,如果沒有她的陪伴,他應該怎麼走下去。一定要逃出去,為了他,一定得逃出去。

接著便眼前一黑。

**

遙遠的天邊,光亮撕裂寒沉夜色,漸漸露出一點魚肚白。

實驗室裡扔滿一地的紙團,顧庭恪就坐在那堆紙團的中間。%e8%85%bf上放著一塊白板,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東西。湯峪也沒睡,陪著他進行了一整夜的化驗,但是找不出任何有用的證據。

從昨晚回來以後,他就沒有說過任何話,下巴上的胡茬像是一夜之間冒出來。淡青色的胡茬,淡青色的眼窩,白皙的臉龐都顯得異常憔悴。顧庭恪取出手機,翻開一張照片,那是昏迷中的聶晚意。頭髮已經被剪掉大半,額頭臉上全部都是乾涸的血跡。十個手指不見了往日的白皙,鮮血混合著泥土,結著厚厚的一層痂。昏迷中依舊死死咬著的嘴%e5%94%87已經殘破流血,雙眉緊緊的皺著。她在那裡一定經受著異常痛苦的折磨。

顧庭恪握著手機,抵住額頭。

頭深深的埋在膝蓋上,四周寂靜的像是連空氣都結了冰。他雙%e8%85%bf蜷縮,雙臂緊緊的環著膝蓋。他的呼吸在這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沉重而紊亂。湯峪跪在地上,一一撿起被他揉皺的紙團。

他突然站起身,走進了洗手間。湯峪不放心的守在門口,每每聽見裡頭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心都是一驚。片刻後,再出來的他下巴的胡茬不見了,雖然依舊憔悴,臉色仍煞白沒有半點血色。

突然有人敲門,湯峪走過去開門。

「您好,這裡有顧庭恪先生的快遞,請問他在嗎?這個需要本人簽收。」快遞員捧著一個盒子,往裡看了一眼。

湯峪剛轉身想喊他,就看見一隻手拿過快遞箱上的筆,行雲流水的簽了名字:「寄件人是誰?」

快遞員撕下快遞單,把箱子遞給他:「不知道,我們隻是負責送貨。分到我們這一區,我們就送貨。」

快遞箱被放在桌上,顧庭恪伸手:「刀。」

湯峪立刻遞上一把拆信刀,他接過去劃開紙箱上的膠帶,緊接著嗤啦一聲,膠帶被撕開。裡麵躺著的是一段雜亂髒汙的長髮,還帶著凝固乾涸的血跡。底下還墊著一張紙。

顧庭恪戴上手套,取出那張紙:你太讓我失望了,居然一夜也沒有找出她在哪裡。今天我就先送你一點頭髮,如果明天再找不到的話,我可不保證你收到的會是什麼東西了。你想要手指,眼睛,還是心臟?」

顧庭恪捏著紙,聲音低緩:「快遞單號發給洛允,讓他查是從哪發出來的。」轉身進了實驗室。一遍一遍的試圖在上麵化驗出有用的證據。

實驗室裡機器嗡嗡作響,他的心像是墜入一個黑洞,空空的什麼聲音都被吞沒。實驗室燈光熾白,亮如白晝。毫無阻礙的照在他的臉上,更添陰冷憔悴。

「如果你不喜歡楊輕緲,顯得我小心眼。可如果你喜歡楊輕緲,我肯定會難過。思來想去還是不要問最好,這樣我也不用傷心,也不用讓你覺得我小心眼。」

「你自己再這樣不注意,早晚有一天你得自己躺在你的解剖床上。」

「顧庭恪,我愛你。」

嗓音輕柔,神態溫婉的她也曾色厲內荏的教訓他。自信淡然的她也曾患得患失,而她的這一切轉變,都是因為他。心越揪越緊,太陽%e7%a9%b4又開始昏沉發疼,連續一天一夜不睡,他一點也不覺得睏倦,隻覺得%e8%83%b8口像是有什麼要掙脫出來。

眼睛開始有點模糊,不同於正常人,他的視力本就很差,角膜潰瘍康復後,一些細微的東西本就很難看清了。再加上這兩天一夜的絲毫沒有合眼,讓他的眼睛開始有點難以負荷。想到現在聶晚意和徐橫舟的生命全部捏在他的手裡,又轉頭重新盯著電腦裡的數據。

突然,上麵一組不同尋常的數據顯現出來,顧庭恪:「湯峪,立刻查整個星海市海金沙的分佈。」

「Lygodium Waponicum (Thunb.)Sw.我立刻去查。」悶在實驗室這段時間,總算是有了一點進展。湯峪立刻在電腦裡輸入指令,查詢整個星海市內海金沙的生長分佈。海金沙是種蕨類植物,隻生長在潮濕且強酸性的土地上。

片刻,屏幕上已經顯示了所有生長海金沙的全部地區。湯峪用不同顏色標記出來,分別是落星江畔、綠澤和梨丘山。確定了這三個地方,但分佈仍較為雜亂。把屏幕轉向顧庭恪,一一指著介紹。

顧庭恪盯著屏幕:「再查青燕。」

湯峪:「青燕,應該隻有梨丘山有青燕。」

作者有話要說:  可愛的打醬油同學,你到家了咩

另外,最近每天都有新聞說降溫,大家注意保暖呀。外出的時候也要注意,下雪結冰路還是很滑的。

還有呀,我今天賴床(劃掉)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大家覺得《鍾情》和《以我入藥》哪個做文名比較好呀?

☆、終於等到你

再醒來時,她又回到了椅子上,舉目一片漆黑。眼睛重新被重新蒙上,看不到一絲光亮,她無法判斷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也無法確認徐橫舟現在的情況。一如尋常,這裡依然靜的可怕。已經被剪短的發尾雜亂的紮進脖子裡,冰冷刺癢。蒙眼的布料深深的勒進破裂的傷口裡。持續的疼讓她忍不住吸了口冷氣。⊿思⊿兔⊿網⊿

稍微動動指頭,手腕處的捆綁讓她的指節冰涼。手腕以下也已經麻木的逐漸失去知覺。她忍著劇痛,在背後艱難的活動著手腕。每活動一下,都像是再經歷一次撕裂。期間必須要停頓好幾秒,才能再一次活動。

她想哭,想叫。想見他。可她一件都不能做,也不敢做,就算是遭受再痛苦的折磨,她都不敢叫一聲。怕激怒了他,更怕稱了他的意。她隻能艱難的忍著所有的痛苦,等著他來救她。

幸好她還能呼吸,無法忽視的疼痛使她知道自己還活著,算是在這煎熬中唯一的安慰。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的恐懼,和無邊無際的黑暗鋪天蓋地的籠罩著她,她低低的吐出一口氣。

這段時間裡,她大部分都是在昏迷中度過。

第一次清醒時,她的十指被他踩在腳底,地上的小石塊和砂礫在他的腳下顯得格外具有殺傷力,她甚至能聽見指骨和石子摩攃產生咯咯作響的聲音。後來她看著嚴重殘破變形的十指,差點想不起原本那雙手是什麼樣子的。

第二次清醒時,他的心情好像更差了,重重的一腳踢在了她的右側鎖骨上。骨頭和那裡所有的神經都像是瞬間碎裂炸開,她咬牙硬生生忍住了這一腳沒有叫出聲,但卻止不住的劇烈的咳嗽,嗓子眼裡冒著濃重血腥味。每一次咳嗽都帶動鎖骨上的痛苦,她忍不住瑟縮著,呼吸急促紊亂。

這是她第三次清醒,不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折磨。她很清楚,隨著顧庭恪沒有找到她,他下手隻會越來越重。而她唯一能做的就隻有忍耐,忍耐著他的折磨,還有對顧庭恪的等待。

眼睛被蒙住,耳朵就會不自覺的變得異常靈敏。她清楚的聽見,有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慢慢朝她靠近。手裡像是還拖著什麼東西,在地上發出摩攃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看來,你又醒了。讓我們聊個天吧。」

聶晚意屏著呼吸,不作出任何反應,隻靜靜的聽著他說。但他卻對這個反應完全不滿意,用力抓住她的發頂,使勁一扯。聶晚意的頭被他扯的不自覺向後仰去。

突然間,一個冰涼的片狀物體被擱在的脖子正中,氣管的位置。聶晚意緊張又艱難的呼吸著,幾乎全身的細胞都忍不住顫唞起來。他終於耐不住脾氣,要殺了她嗎?

正當她猜測時,他驀地笑了:「別害怕,我現在還不想殺你,我還要給你講個故事。怎麼能讓你現在就死。不過我喜歡我在講故事的時候,有人回應我,你會的吧?」他說的輕描淡寫,彷彿在告訴她今天的氣溫怎麼樣,或者是哪家餐廳比較好吃。但不管這張嘴裡說出的東西有多溫和,那種語氣一樣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聶晚意艱難的點了點頭,他滿意的鬆開她的一撮頭髮,還細心的替她理平。手掌輕揉著她的發頂,接著便開始娓娓道來。

「以前,有個孩子。他小的時候經常搬家。居無定所,在一個地方隻能住上幾個月,必須就要換另一個地方……」

聶晚意又開始覺得昏沉,他的聲音遠的像是從天邊而來,聽不真切。卻又綿密的纏繞著她,讓人覺得呼吸困難,她下意識用力的吸入空氣,可最終進入肺部的還是寥寥無幾。

「他從小便承受著各種各樣的折磨,有的時候是永無休止的毆打,有的時候是突如其來的鞭笞,又或者是其他你連想都無法想像的折磨,那年他十歲。每次麵對這樣的折磨時,他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你饒了我吧。但沒有起任何作用。該降臨的痛苦,連一絲都沒有減少,甚至更加變本加厲。從那以後他學會了忍耐,即使嘴裡都被咬的殘破不堪,他都沒有再求過任何人。這個世界上,哀求是最廉價也最無用的東西。你來猜猜,後來他怎麼樣了?」

聶晚意的嗓子極度乾澀,艱難的發出嘶啞的聲音:「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