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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咳血的病癆子能跑多遠?

“說,你怎會知道種蘑菇的事。”

沈惟慕下車後剛站定,就開始猛地劇咳,噴出一大口鮮血後,又噴一口。

幕離男子急得上前一步,又退後兩步,上前的原因是想確認沈惟慕是否性命無虞,後退的原因是他怕自己衝得太快,直接把這個如紙一樣的少年給嚇死了。

“咳咳……知道八卦樓嗎?從那得來的消息。”沈惟慕咳聲不斷,血吐得也接連不斷。

新獲得的靈氣正一點點地注入身體中,此時所產生的淤血量自然比平時要多些。

“八卦樓?”幕離男眉頭緊鎖,費勁搜遍腦中所有的記憶,仍沒印象。“沒聽過!”

他不信江湖上一個沒名號的地方,居然能將他們隱藏很久的秘密查得這麼清楚。

沈惟慕輕輕擦拭嘴角的血,“江湖那麼大,你沒聽過也正常。”

畢竟這八卦樓他還沒開起來呢。

莫急,等他回京了,就選個犄角旮旯的便宜鋪子開。

“種蘑菇之事你還知道多少?”幕離男抽刀,對準沈惟慕脖頸方向,惡狠狠威脅他。

實際刀距離沈惟慕的脖頸足足有三寸遠,可見對方很怕他死了。

“不知道。”

不過,因為你的出現倒是知道的更多了。

嗖的一聲,一支箭淩空射來,擊向幕離男頭部所在。

幕離男反應極快,反手揮刀,迅速擋掉了箭矢後,便砍了馬車前頭的束馬套子,騎上馬就飛快地逃了。

隨後追來的白開霽氣得拍大%e8%85%bf,“竟讓他給逃了!”

康安雲緊隨其後,欲帶兩名侍衛要策馬去追,被沈惟慕叫住。

“追不到的,夜色深,前麵岔路多,他比我們熟悉地形。”

車夫嚇得全程噤聲,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叫起來。

白開霽詳問之下得知,車夫在紅袖閣附近被臨時雇來的,跟那男人沒一點關係。

“康護衛發現你失蹤了,第一時間告訴我了。我猜城裡都是我們的人,他劫你八成會出城,果然被我給追到了。你沒事兒吧?”

白開霽挑著燈籠,打量沈惟慕身上有沒有受傷的地方。

“沒事。”

“啊,還說沒事,你吐了好多血!”白開霽驚惶地指著地上三塊被丟棄的血帕。

……

次日清晨,白開霽扛著鎬頭要去自殺林,剛好被沈惟慕遇到。

“同去。”

“你這身子骨在屋裡休息才好,何苦跟我折騰去。”

白開霽再三勸阻無果後,見沈惟慕還是堅持,感動得一塌糊塗。

瞧瞧,沈小公子身子都這樣了,卻還是擔心他一個人去自殺林不安全,堅持帶病陪他同往危險之地。

何等的兄弟情義!他宣布,從現在開始,沈小公子就是他的過命之交了!

到自殺林後,沈惟慕才懶得管白開霽去查什麼。

他拎著康安雲遞來的籃子,往遠走了一段距離,果然找到了上次看到的那片春蘑。

不消一刻工夫,沈惟慕就采滿了一籃子春蘑。

康安雲見公子采蘑菇采得很高興,又編了兩個柳籃子,遞了過去。等把這倆籃子裝滿了,這一片的春蘑才總算被他們采完了。

“奇怪,這地方在林子裡也不算太深,怎麼沒村民來采?”

康安雲自小在山裡長大,了解山裡人的習慣。像林子裡有這種“蘑菇窩”,住附近的山裡人肯定都知道。

“或許以前敢,現在不敢了。”

自殺林存在至少半月之久,恰逢采摘春蘑的季節,卻從沒有一人發現屍體並到衙門報案。

沈惟慕主仆拎著三筐蘑菇返回自殺林時,白開霽仍舊在自殺林賣力地挖坑。

選坑地點,都在曾吊屍的下方。

現已經挖了六處了,坑裡什麼都沒有,除了樹根就是土。

看白開霽挖得滿頭大汗,康安雲忽然覺得他們主仆悠哉采蘑菇,好像有點過分。

“在挖什麼?我來幫忙。”康安雲接過鎬頭繼續挖。

白開霽笑著道謝後,擦了擦頭上的汗。

“宋少卿從一位道士那裡打探到一個說法,自縊死的人,腳下生碳,三魂升天。

若死後即在其足下戳三下,則會三魂入地,腳下生蘑。這種蘑附著吊死者的魂,誰吃了它,誰就會也一樣吊死。”

沈惟慕:“所以你在這挖蘑菇?”

“對!”

看著那六個被白開霽挖了半丈深的坑,沈惟慕默然。

他招呼康安雲,“三寸深就夠。”

“三寸?那叫挖嗎,用手刨一下土就到了呀。”

白開霽讓沈惟慕真不用因為心疼他,才幫他糊弄宋少卿交代下來的活兒,他一定要認認真真乾。

“沈兄弟,放心,我身體好,挖一整夜都沒問題!”白開霽拍拍%e8%83%b8膛,以彰顯自己的強壯。

沈惟慕將水囊遞給白開霽。

“喝口水吧。”

白開霽笑著道了謝,喝一口後,眼睛頓時亮了,水囊裡的水甜甜的,有股子淡淡清新的青梅味兒。

“這什麼水?真好喝!”

“青梅蜜漿。”

“能都喝完嗎?”白開霽眼睛亮晶晶得地向沈惟慕,帶著單純的渴望。

“能。”

脖子一仰,咕咚咕咚都喝完了,喝完的瞬間覺得爽快了,忽然又後悔了,那麼好喝的青梅蜜漿,他應該一口一口慢慢品才對。

他好笨啊!

白開霽忍不住懊惱了一下。

“昨夜我閒來無事,配了好幾罐呢,你若喜歡回頭送你一罐。”

“那感情好,太感謝了!回頭我也送沈兄弟禮物。”

“找到了!”

在倆人聊天的工夫,康安雲已經把剩下的地方都刨完了,在三處地方刨到了白絲,另一處土裡終於挖出了兩個剛發芽的小蘑菇,顏色亮黃,菇蓋的邊緣有一圈藍色,看起來相當漂亮。

康安雲忍不住伸手要去碰,手腕突然痛了一下,忍不住縮了手。

“康護衛,這東西可千萬不能碰!”

白開霽怪自己粗心,說遲了一步,跑到康安雲跟前確定他沒碰後,才鬆了口氣。

白開霽用紗布包裹好手,再用小鏟子將這些土和蘑菇分彆鏟進了陶罐子裡。

……

“可我還是不明白,費儘周章,耗了這麼多人命,就為種蘑菇?太胡扯了吧。”

縣衙大堂內。

康安雲看著罐子裡的小蘑菇,白開霽發出第十六次不解地感慨。

“查到了。”

尉遲楓風塵仆仆趕回,手拿了三份卷宗。

“這是近兩年內,姑蘇、雍州、和京城上報的三樁詭譎的自殺案。死者一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虎幫幫主;一位是雍州知州,出身名門崔家;最後一位是倆月前在宮宴當晚自儘的萬太傅。”

白開霽唏噓:“萬太傅那事兒我記得,前一刻還在宮宴上慷慨激昂批判聖人修建行宮,勞民傷財,下一刻人就在淨房內自儘了。”

“沒錯,當時排查了所有人,都沒有作案時間,種種證據也表明,確實是萬太傅獨自一人在淨房中自儘。

當時大家都以為,萬太傅是一時想不開,以死勸諫聖人。

可這事兒怪就怪在,萬太傅是讀書人中的清流,再想尋死也不該選在淨房。再說聖人也沒不答應他的勸諫,他尋死時機也很奇怪。至於其它兩樁自儘案,都跟這樁類似,詭譎至極。”

不多時,宋祁韞和陸陽也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將一個紅紙包放在桌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是何物?”

坐在最偏僻處啃著酥魚乾的沈惟慕,停下嘴,也看了過來。

“頸上絕,這一包毒在藥王閣要千兩黃金。”宋祁韞道。

藥王閣是江湖上著名盛產名藥的地方,各種救人命的藥和要人命的藥他們都有,隻要出得起錢。

“千兩黃金!你們哪兒來的錢?”白開霽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陽嘿嘿笑,“暫時借你的銀票一用,等回頭把那地兒抄了,就把錢還給你。”

白開霽惱瞪了他一眼,但也沒怎麼太生氣。

“此毒又名自縊粉,服下後,人都會出現一種幻覺,主動尋繩子或帶狀物上吊,並且還有一種味道,會更激發這種行為。”

“鬆木味兒。”沈惟慕接話後,就一口咬掉了酥魚乾的頭,哢嚓哢嚓,吃起來比魚身更爽。

宋祁韞意外看了一眼沈惟慕,沒想到他觀察力竟如此驚人。

“沒錯,是鬆木味兒。”

“怪不得那些人都奔去自殺林,那地方鬆木最多,鬆木味兒最濃。”白開霽恍然道。

“嗯,而讓李紅袖自儘的紅綢上也有鬆木味兒。這就是為何李紅袖不在屋中自儘,而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尋紅繩上吊的緣故。”

“此毒藥之所以價值千金,便因他可以殺人於無形,且不會被尋仇。尤其在對付有聲望勢力的人身上,堪稱是最完美的殺人毒藥。

這頸上絕之毒發作的方式,與咱們這樁案子諸多自殺者死法十分類似,所以我懷疑這頸上絕的來源便出自唐縣的‘種蘑菇’。”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包頸上絕價值千金,大約也就是一朵蘑菇磨成粉的量。

一兩金子,足夠村子裡的六口之家大魚大肉一整年了。

如果他們能種出一朵“頸上絕”蘑菇,整個家族,甚至整個村子都可以一輩子不用再努力。

宋祁韞在回縣衙之前,已經把從京城調來的兩百名援軍派去各村搜查了。

“怪不得都那麼多人在自殺林自儘,半月之久都沒人報案。我們去村子裡盤問是否有異常的時候,個個都含糊說沒有,肯定有個領頭的在控製他們。”

白開霽忽然想到什麼,猛地拍桌。

“我知道策劃這一切的幕後凶手是誰了!”

第13章

“這麼大的事,齊縣尉怎麼可能會一點風聲聽不到?劫持沈小兄弟的人,和指使董興的人,身形都跟沈小兄弟相似,而齊縣尉的身形剛好這樣。昨晚那人穿的官靴,我還聽到他咳嗽了。齊縣尉剛好得了風寒,如今咳嗽不斷。”

“對了,還有李紅袖自的殺,我們前腳在衙門提過她,後腳她就在紅袖閣自殺了,怎會這麼巧?”

“所以,唐縣縣尉齊鈺就是這次蘑菇自殺案的主謀!”

白開霽最後一句總結氣勢鏗鏘,有幾分振聾發聵的味道,引得大家都陷入了思考,屋內順勢就安靜了下來。

哢嚓!

哢嚓!

沈惟慕咬酥魚乾的聲音在屋內清晰地回蕩。

有點影響人思考。

更可惡的是酥魚香味兒若有似無地飄過來時,會勾得他們腹餓,口中不斷分泌口水。

他們一夜忙於奔波查案,到現在都沒來得及用飯,本來專注於案情也還好,但現在“忘食”的狀態被喚醒,那種抓心撓肝的饑餓感襲來,非常影響他們專注。

宋祁韞:“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