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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情況。前朝唐縣這裡,的確發生過屠城的慘案。

“我說我到唐縣地界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呢,陰森森的,涼颼颼的,那自殺林最邪門。”陸陽哆嗦了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彆瞧他這人人高馬大的,天不怕地不怕,江湖上有人找他比武,他可以不顧生死地打,但就怕鬼!

陸陽立刻捂住肚子,喊自己舊疾犯了,須得回京找老大夫開藥才行。

“少裝。”宋祁韞絲毫不給他麵子。

陸陽堅持:“宋少卿當初請我來大理寺做事的時候,咱們可說好了,有鬼的案子我不乾。”

“放心,我保證不是鬼。”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做的案子,有鬼的是人心。

陸陽半信半疑,曉得宋祁韞這麼回他,肯定是不打算放他走了,他便往白開霽身邊湊了湊。

白開霽當然要趁機調笑陸陽,“叫你平時猖狂,總喜歡上躥下跳,這回總算輪到你吃癟的時候了。”

一行人立即抵達紅袖閣。

忽聞身後有熟悉的咳嗽聲,大家回頭,才發現沈惟慕也跟來了。

陸陽:“你來乾什麼?”

“你以為我想來?”

要不是收靈氣獎勵的時候,發現自己記錯了,還有一個八卦沒說,他才懶得來這裡。有這工夫,他多啃兩個鵝翅不好嗎。

陸陽:“那你為什麼來?”

陸陽反問的話剛出口,白開霽就擦過他的肩膀,高興地奔到沈惟慕的身邊。

“你是不是聽到那個傳說了?看我們大理寺人手不夠,過來幫我們?”白開霽笑著去攙扶沈惟慕,“沈小公子太善良了,但真不用你來,你這身體需得多多靜養才好。”

沈惟慕笑眯眯地順勢應了。

“你慢點,這有個門檻,還挺高的。”白開霽貼心囑咐。

陸陽:“……”

宋祁韞:“……”

好大一個叛徒!

沈惟慕溫笑道謝後,邊用帕子掩嘴咳嗽著,邊走進了紅袖閣大堂,轉即他又用帕子把鼻子也掩住了。

淡淡的尿騷味兒在空氣中彌漫著。

大堂上空懸著著一段被裁斷的紅綢,李紅袖的屍體已被安放在地麵。她頸下有輕重不同的兩條縊溝,麵色蒼白,口鼻流涎涕,%e8%88%8c探出齒外,尿失禁,完全符合自縊吊死的特征。

“為何她脖子上會有兩條縊溝?”白開霽不懂就問。

尉遲楓:“常有人誤以為死者頸部有兩道縊溝便可能是他殺,實則不然,如果在縊吊的過程中縊索在頸部有滑動,一條縊索可形成輕重不同的兩條縊溝。”①

大堂北麵不時傳來低低地啜泣聲,十七八名身著各色衣裳的年輕姑娘們以帕掩麵哭泣。眾姑娘中,有一名身著牡丹飛蝶粉蘿裙的女子姿容最秀麗。

沈惟慕的目光在這位姑娘身上寸寸逡巡,因為注視得太過明顯,招來陸陽的嘲笑。

“看不出沈小公子原來好這口。”陸陽唏噓,“我以為以你的姿容,該是看不上長得不如自己的。”

“你說的沒錯。”

陸陽張嘴就要繼續嘲笑,忽然反應過來沈惟慕剛才讚同自己了。

“沒看上她,你瞅她那麼長時間?”

“錢誌勇種蘑菇,蘇南種蘑菇,李紅袖也種蘑菇……便看看這位冬靈姑娘是不是也有同好。”

陸陽驚詫,他根本沒說那姑娘是冬靈,“你早認識她?”

“花魁,自當是衣著品貌最佳者,看她腰間錦袋,你們不覺得眼熟嗎?”

陸陽輕嗤一聲,不以為意,“眼熟什麼,就一個繡著鳥兒普通錦袋。”

宋祁韞剛好路過,順勢朝冬靈的方向瞟了一眼,臉色驟變,立刻命人將冬靈帶過來。

“看不出你也有幾分查案天賦。”宋祁韞對沈惟慕道。

屍體抬走後,大堂內開窗通風,氣味已經散儘了。

沈惟慕的右手不緊不慢地伸進左側的袖中——

宋祁韞以為沈惟慕有什麼關子要賣,耐心等他。

沈惟慕從袖中拿出一個油紙包後,打開,取一個顏色棕紅的鹵%e8%84%b1骨鵝翅,送到嘴裡。

宋祁韞:“……”

冬靈過給宋祁韞行了見禮後,問宋祁韞:“不知妾和姐妹們何時才能領走鴇母的屍身,讓鴇母入土為安?”

冬靈聲音柔韻婉轉,一般男人聽了骨頭都會酥了半邊。可惜現在她麵前的三個男人全都不懂風情,尤其有一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居然還在這種場合下隻顧著吃吃吃。

“可否借來一看?”宋祁韞指定錦袋。

冬靈愣了下,馬上用手按住錦袋,“請宋少卿恕罪,女兒家貼身的東西不便給人看。”

“不便?”陸陽嗤笑,“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麼,你一個妓子——”

沈惟慕優雅吐出一塊沒%e8%84%b1乾淨的鵝骨頭後,用漫不經心的聊天語氣截住了陸陽的話。

“聽聞冬靈姑娘不喜男子,那可是喜歡女子?”

“你聽誰說的?胡說八道!”婉轉柔韻的聲音不見了,突然有些刺耳。

宋祁韞和陸陽都非常敏銳地察覺到冬靈的失態,有辦案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情況是心虛的表現。

冬靈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眼含淚,楚楚可憐看著宋祁韞:“妾平生最惡之事便是被人冤枉,剛才失態了,請宋少卿見諒。”

“蘇南死了,屍首如今就在縣衙的屍房內。”沈惟慕簡明扼要。

冬靈無法抑製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連連搖頭,“不,這不可能。”

“她確實死了,你若不信,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縣衙看她的屍首。”宋祁韞道,“她身上掛著的錦袋和你這個是一對,並在一塊,應當是鴛鴦戲水圖吧?”

“怎麼會這樣!”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冬靈眼裡滾落,她%e8%85%bf軟地跌坐在地上,哭得十分狼狽。

宋祁韞拿到冬靈的錦袋,發現裡麵裝著的隻是普通的香料,並不是一捧土。

他不禁看向沈惟慕,這廝撂下兩句話後就不管了,靠在窗邊專心吃鹵鵝翅。

有關於蘇南女扮男裝的事,冬靈的闡述跟蘇南無二。她們倆家小時候是鄰居,都日子窮苦,後來災荒逃難就走散了。再見便在京城,一個是妓子,一個是女扮男裝的大理寺錄事。

“這錦袋是我送她的,我是不喜歡男人,那是因為我做這行,受夠了你們這些惡心的臭男人。但鴛鴦圖案卻並非你們所想那般,是好姐妹之間、朋友之間相贈的禮物罷了。若不繡這種圖案,鴇母都不舍得給我們好繡線。至於什麼種蘑菇,鴇母為何自殺,我都不清楚。”

冬靈傷心欲絕,目光呆滯無光,整個人跟沒了魂兒一樣,不像在撒謊。

宋祁韞將後續事宜交給屬下後,踱步到沈惟慕身邊,才發現從東窗邊這角度可以覽儘大堂內百態。尤其可看清樓內那些哭啼的姑娘們,多數都在假哭乾嚎,不過用帕子在掩飾眼角罷了。

“看來這個李紅袖平常沒少苛責她們。”

沈惟慕吃鵝翅的動作未停。

宋祁韞聞著鹵鵝翅飄來的醬香味,口中唾液在無形中增多,不得不控製自己的狀態。

“這案子你怎麼看?”

沈惟慕這才扭頭看向宋祁韞:“你問我?”

“我看你對這案子挺感興趣,不然怎會時不時特意透露消息給我們?”

宋祁韞仔細想過了,這案子若沒有沈惟慕提供消息,不可能查到現在這程度。

或許是沈惟慕透露的消息過於接近真相,才會招致那麼多人喪命。

“我不提供多餘意見。”

沈惟慕沒有管閒事的癖好。

世上生靈各有各的定數,何必多費心力,庸人自擾。

“回京後我請你吃三頓終身難忘的佳肴。”

沈惟慕當即用帕子擦了手,對宋祁韞道:“有沒有想過,種蘑菇就是字麵的意思,唐縣地域皆是長蘑菇的良土。”

宋祁韞愣了下,站直身子,目光裡有什麼東西驟然亮了。一直堵住他思緒洪水的巨石,驟然被這句話衝開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怪不得錦袋裡那捧土中的白絲讓他有種熟悉感。

現在他想起來了,他兒時曾有一次去山上采蘑菇,那白色的絲正是蘑菇摘下後,土壤裡殘留的東西。

“但僅僅是簡單種蘑菇的話,不會因為一個區區種蘑菇的問題,招致這麼多人死亡,甚至被滅口。這種蘑菇的背後,一定牽扯到巨大的利益或陰謀。”

“蘑菇這東西妙得很,無毒的滋味鮮美,讓人流連;有毒的也滋味鮮美,可能致幻,甚至讓人喪命。

可即便自殺之舉是了毒蘑菇致幻所致,但有幻覺的人不可能意識清醒,那如何做到讓那麼多人都主動去自殺人林那裡自殺?”

“還有李紅袖的自縊也很古怪,目擊者說她是從自己屋裡出來後,特意當著眾人麵自儘。她屋裡也掛著紅綢,她為何不在屋裡自儘,偏巧在眾目睽睽下?”

雖然未解決的疑問有很多,但宋祁韞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了。他和沈惟慕匆匆道了聲謝,立刻帶上白開霽等人忙於調查。

隻說一句話便賺了三頓絕世佳肴的沈惟慕,不緊不慢地走出紅袖閣,又從袖中拿出一個紙包,開吃芝麻糖。

突然,一把尖刀抵在沈惟慕的腰際,沙啞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不許回頭,跟我走。”

第12章

偶有衙役來往紅袖閣,街上也時不時地有人路過。不過因為天黑了,光線暗,忙碌的人也不太容易能注意到這邊。

“少耍小聰明,敢多吭一聲,我要了你的命!往前直走,上馬車!”

沈惟慕依言上了馬車,從容地像車主人一樣坐在正中央。

男子頭戴幕離,見不到真容。

他愣了下,才在沈惟慕的側邊坐下。

馬車行駛,車廂內空間狹小,氣味兒尤為突出:汗味兒,酒味兒,塵土味,鬆木味兒。

剛才在紅袖閣大堂內,風吹拂紅綢的時候,沈惟慕也聞到了有一股淡淡的鬆木味兒。

這男人的身形與他很相似,很像是董興描述的那個指使他戳屍足的男人。

“咳……”

沈惟慕突然嘔了一下。

窗外剛好有衙役騎馬路過,男子以為沈惟慕想趁機呼救,舉刀就朝他揮:“我說了,你少耍——”

揮舞的手臂突然停在半空中。

幕離男被白帕上的一大片血驚到了,最終訕訕地放下手。

這病癆子身體這麼差?

用不著他動手,人怕是就會先死了。

馬車駛出城外的過程中,男子頻頻咳嗽,似乎染了風寒尚未痊愈。

沈惟慕注意到他青布袍下腳踩著一雙官靴,半舊,腳底還粘著一根很小的白羽毛。

至一處空曠地,男子欲扯沈惟慕下車,他揪住沈惟慕衣襟的時候力道十足,忽然想到什麼,手鬆了,讓沈惟慕自己下車。

他率先跳下車,完全不擔心沈惟慕會跑。

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