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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場麵,忍不住乾嘔起來。

柳無憂明顯被嚇到了,臉上血色全無,也有嘔吐的欲望,但她緊緊咬%e5%94%87,生生忍下來了。

康安雲瞧見這一幕,不禁揚了下眉,不愧是公子%e4%ba%b2自選用的人,才一天適應能力就這麼強。

“是他,剛才騎馬路過的人。”柳無憂朝北麵指。

沈惟慕等看過去,一名青衣男子正掛在一顆鬆樹上。拇指粗的麻繩纏了兩道掛在他脖子上,另一頭綁在粗壯的鬆樹枝乾上。

因為青衣男子整個軀體比較貼近樹乾,隻有少半邊背對著他們,所以不太容易一眼被發現。

康安雲快步走過去確認,果然是剛才路遇的那名青衣男子。

“他後耳有顆痣,所以我才一眼就認出來了。”柳無憂道。

康安雲飛刀斬斷麻繩,單手托住下墜的身體,然後放平到地上,去探男子頸間的脈搏,再扒眼確認,然後搖了搖頭。

“身體還溫著,但人已經死透了。”

“搜身。”

康安雲從青衣男子身上搜到一封信和一塊刻有“段”字的玉佩,遞給沈惟慕。

沈惟慕閱信之後,吩咐除吳啟外所有人,先行趕去唐縣報官。

人都走乾淨了,隻剩沈惟慕和吳啟在路邊靜候。沈惟慕拿著琥珀糕,靠在車邊漫不經心地吃著。

吳啟站在沈惟慕的斜後方,緊握著腰間的佩劍,神情高度緊張地往四周亂瞟。

落日紅霞飛,林子裡的光線越加暗了。

“駕!”

北方傳來雜亂的馬蹄聲。

須臾,騎馬的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陸陽等人停在沈惟慕跟前。

宋祁韞率先下馬,狐疑打量沈惟慕:“你怎麼在這?”

“宋少卿彆來無恙啊,如您所見,我是報案人。”

話畢,沈惟慕就引路給他們看屍體。

宋祁韞這一行隻帶了六名衙役來。

沈惟慕唏噓:“人有點少,怕是處理不完。”

“稍後唐縣縣尉會帶更多人來。”

宋祁韞下意識解釋後,又覺得沒必要跟沈惟慕這樣多費口%e8%88%8c。

“你怎麼會發現這裡?乘車半路聞到臭味,就故意循著臭味好奇尋找到林子裡?”

幸運的是,宋祁韞猜對了。

不幸的是,沈惟慕不會說實話。

沈惟慕無辜地搖了搖頭,目光哀戚地落在青衣男子的屍身上。

“當然不是,我是為尋我的義兄而來,哪曾想到底是來晚了。”

“義兄何苦,為個不守信的妓子落得如此下場。”

第6章

“他是你義兄?”

玉色袍角隨風颯颯,劍眉下雙眸蘊滿幽深,宋祁韞很難不去審視和懷疑沈惟慕。

“這麼巧,死者你又認識?”

“在下不才,交友廣泛。”

這話宋祁韞一個字都不信。

眼前這張臉漂亮歸漂亮,卻跟冷玉雕出來的一樣,沒有一點人氣。剛才他表現出的悲戚狀,十分流於浮表,根本沒有半點傷心。

他斷案三十年的父%e4%ba%b2曾說過,凶犯中有一類最危險,也最殘忍,他們很擅於用%e4%ba%b2和、脆弱、美麗的外表,讓人放下戒備,再趁機將一個又一個無辜者殺害。

哪怕被捕,這類人也絲毫不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愧疚之心。他們是天生的殺人惡魔,不會與人類共情。

宋祁韞以神童入試,被賜少年探花,現在雖弱冠之年,但已有四年斷案經驗。

他接觸過三名有幾分類似父%e4%ba%b2所說的罪犯,平日裡看起來憨厚老實,在下殺手時異端殘忍無情,被抓後,在形容作案過程時,他們甚至可以笑出來,直至被執行斬刑時,也絲毫無認錯悔改之心。

他看人從未出過岔子,眼前這位沈姓少年給他的感覺,已經不是幾分像了,是近乎完美貼合了父%e4%ba%b2所言的那種異類凶徒的特質。

宋祁韞下意識地又去打量沈惟慕,和上次一樣,穿著一身素淨的錦緞白袍,腰間墜著一塊價值不菲的貢玉,打扮得很簡單,氣質卻卓然出塵。

“確定交友?不是索魂?”

宋祁韞質問之後就緊盯著沈惟慕,意圖從他的反應中找到破綻。

沈惟慕笑了,又咳了,帕子上嘔出一口血。

因這抹血色,那抹笑倒顯得像是怒極反笑,沒什麼可疑了。

“老大,尉遲主簿有發現,快來!”

宋祁韞暫且放過沈惟慕,走到尉遲楓身邊。

尉遲楓正檢驗已經從樹上放下來的五具屍體。

這五具屍體腐敗程度不一,最嚴重的屍身脹大,部分表皮破敗流膿,輕一點的屍僵尚未完全結束。

所有屍身的頭頸處都留有明顯的八字痕,時間較近的兩具屍身上,可見嘴角和下頜有鼻涕和流涎的痕跡。

“這五具屍體皆為縊死,從頸部勒痕來看,沒有疑點。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赤著腳,腳底有三處血點。”

尉遲楓一一指給宋祁韞看。

比較幸運的是,那具高腐敗的屍體腳皮還算完整,也可以依稀分辨三處被刺破的地方。

血點位置並不統一,有的是左腳一個點,右腳兩個點,有的則反過來,血點在腳掌分布的位置也很隨機。

總之,就是雙腳腳底加起來必有三個血點。

再去看剩餘十具尚未來得及放下的吊屍,腳底情況也一樣。

“這就怪了,看頸部痕跡都像是自縊,而且每具屍體的死亡時間都不一樣,不是集體被逼自縊。

再結合報案人的目擊,最新一位死者段穀是自己單獨騎馬前往這片林子,似乎也不存在被人脅迫的痕跡。”

白開霽疑惑搓搓下巴。

“可為什麼這些死者腳底都有三處被刺破的地方?就算這林子邪門,招人來這裡自殺,自殺的人不會都這麼心有靈犀吧,都在腳底刺三次?”

“有一個特例。”宋祁韞看向段穀的屍體,“他沒有。”

陸陽跟著看向段穀,注意到段穀穿著鞋襪,“鞋還沒%e8%84%b1呢,老大怎麼知道?”

陸陽不信邪,%e4%ba%b2自%e8%84%b1掉段穀鞋襪,段穀雙腳腳底乾乾淨淨,果然不見任何破損的痕跡。

“神了,老大怎麼知道的?”

尉遲楓摸了摸%e5%94%87上的八字胡,“這腳底的痕跡很可能是另有人後弄的,段穀剛死就被發現,這人還沒來得及動手。”

尉遲楓話畢,突然想到什麼,和宋祁韞互看了一眼。

宋祁韞點頭,目光隨即在陸陽和白開霽之間徘徊,猶豫選誰。

“你倆自己定吧。”

“定什麼?”白開霽不解。

陸陽拍拍白開霽的肩膀:“就定你了,到現在還沒悟,活該你這個最笨的來乾活。”

白開霽撓了撓頭,“乾什麼活兒啊?誰說我笨了,我聰明著呢,聽我剛才的推斷,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很聰明嗎?”

這一反問的結果是,大家一致同意由白開霽來做。

作為報案人,沈惟慕要等他們勘查完現場後,錄好口供才能離開。可那麼多具屍體,就算是衙門的人來了,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完。

沈惟慕等得無聊,靠在樹邊看書。

宋祁韞與白開霽等人商量好接下來的計劃後,就悄聲走到沈惟慕的身邊,瞄了一眼他看的書:

《盛食記》

“你義兄死了,你卻隻想著吃?”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活著的人,總要吃飯的。宋少卿不是嗎,難不成你朋友或%e4%ba%b2戚死了,你就不吃不喝不活了?”

宋祁韞被噎了一下,譏諷道:“起初幾頓免不得會因傷心難過胃口不好,遠比不了你這般。”

“哦,那你還需要修煉。早吃晚吃都是吃,有何不同。”沈惟慕隨後將當前看的這一頁折了一下,將書上合上。

宋祁韞:“……”

沈惟慕下山。

“你還不能走!”

沈惟慕驀然回首,看他。

熟悉感重現。

同樣的句子,他前不久剛說過。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我沒要走,難道我不該換個地方?”

宋祁韞又被懟得啞口無言。

按照他們剛才想好的計劃,沈惟慕的確需要換個地方。

但他怎麼知道的?偷聽的?剛才他離他們這麼遠,不太可能聽得到,所以是他預判了他們的預判?

宋祁韞渾身的毛孔收緊,對沈惟慕的警惕從十分提高到了十二分。

“欸,沈二三,你要去哪兒啊?”

白開霽從來這,就忙活著處理案發現場,沒來得及跟沈惟慕敘舊。此刻見他要走,可舍不得了。

沈惟慕邊下山邊背對著白開霽擺了擺手。

“去吃屍體。”

白開霽:“!!!”

陸陽:“!!!”

正驗屍的尉遲楓,猶疑地看了眼手下的腐屍:“……”

宋祁韞當即拔%e8%85%bf,跟上沈惟慕。

……

天色黑了下來。

自殺林三裡外的溪畔,支起了兩盞燈籠。

沈惟慕的馬車停在溪邊,宋祁韞站在馬車後方,雙手抱%e8%83%b8,閉眼深吸了口氣。

沈姓少年所謂的吃屍體,其實是指吃兔子的屍體!

吳啟將打回的四隻兔子扒皮%e8%84%b1骨後,在溪水裡洗乾淨,放到沈惟慕跟前的木墩上。

吳啟猶豫再三,“公子真要自己動手做飯?車裡還有很多點心——”

“點心是點心,飯是飯。”

“那、那奴來做吧。”吳啟不太確定自己做的東西能否入口。

“去燒火架鍋。”

“好咧。”

沈惟慕提一把鋒利的匕首,刀快到隻見殘影。

天色較暗,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分神在彆的事上,都沒看到沈惟慕這驚人的手法。

將三隻切丁的兔肉焯水去腥後,鍋內燒油,依次加入蒜瓣、芫荽、蔥和麻椒炸香。

書上說了,這油的火候很有講究,要以入鍋的蒜瓣剛好漂浮起為宜,過高會讓兔肉老柴,低了則去不掉兔肉殘餘的腥氣。

兔肉在此時入鍋剛好,恰到好處的高溫瞬能間鎖住兔肉彈牙的口感。

手腕旋轉,鏟子翻飛,較高的翻炒速度可令兔肉均勻吸收到調味的同時,不至於過分失水,保持住肉質的鮮美滑嫩,然後起鍋撒蒜粉芝麻,一道麻油嫩炒兔丁便做好了。

配上食盒裡備好的饅頭等乾糧,加一盞青梅酒,就著這麼一大鍋兔肉,在夜幕下的溪邊小酌暢食,十快哉。

或許因為這道菜是自己第一次烹飪的成果,沈惟慕覺得尤為得香,好吃到他覺得自己現在就算修為近乎散儘,活在這異世,也不算什麼憾事。

兔肉在翻炒的時候便香飄十裡,宋祁韞早就被香味兒勾得忍不住朝沈惟慕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想不到他這樣富貴年輕的公子,竟然能%e4%ba%b2手做飯。

他是把家裡的廚房都搬來了嗎?隨行帶著鍋具、鍋鏟、油煙就罷了,蔥蒜芫荽等調味菜居然也有?

……

“宋少卿要吃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