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小兒子再咳下去,會把心肝肺都咳出來。
瞧眼前這位父%e4%ba%b2愛子之心至純,沈惟慕開口:“不用看太醫,已有神醫為我診治,阿爹不必擔心。”
若被太醫診出散脈,嚇到沈玉章是次要,被當成重病患看護,不得機會出門,才最麻煩。
“我看這神醫沒什麼用,否則你怎會還吐血。”
“吐血是在排毒。”
“喔,那還可以。”
“那你這身體還能出門嗎?”沈玉章又問。
“能。”
答得這麼快速乾脆,看來確實沒什麼大事。沈玉章選擇相信小兒子,便不在這問題上糾結了。
隨後擺了晚飯,父子二人對坐用飯。
沈家雖然富庶,但在吃飯的事上向來從簡,可以想吃什麼弄什麼,但必須吃多少弄多少,絕不能浪費。
紅燒肉一寸見方,帶皮,瘦七肥三,被燉成亮晶晶棕紅色,碰一下嘟嘟彈彈,入口即化。
一塊粘著湯汁的紅燒肉配上一大口米飯,在口中咀嚼,彆提多美味了,能把人的魂兒給香沒了。
紅燒肉裡的豇豆乾也很好吃,吸收了肉裡的油香,飽滿而口感勁道,是米飯的絕佳搭配。
沈惟慕一共吃了五碗飯,看呆了沈玉章。
當然兒子這麼能吃,沈玉章很高興。這下他完全相信兒子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了。
“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事。”
沈玉章拿出一疊信,依次在桌上排開,最後有幾封實在排不開了,沈玉章乾脆扔在地上。
“你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總之很多哥,都想讓你去串門子,你選一個去吧。
唉,讓你有這麼多煩人的兄長們,是為父的失職。”
沈家老太爺沈京華是狀元出身,沒去世前在朝為禦史大夫,位同副相。
他有三個嫡子。
長子沈玉文,乙醜科狀元,現如今任工部尚書。
次子沈玉瓊,進士及第,尤擅治水,在魏州任知府。
三子沈玉章,庚子科狀元,現任京兆尹。
父子四人全是進士,有三位還是狀元,在朝大家都戲稱沈家是“狀元窩”,一家子都會讀書做學問,而且都讀到頂尖的那種。
更惹人嫉妒的是他們不止會讀書,還子嗣頗豐。
沈玉文有八個兒子,沈玉瓊十個,沈玉章算少的了,隻有五個。
三房兄弟都在一起論排行,沈惟慕最小,排名二十三。
論容貌,沈惟慕長得最好,性情也溫和。恃寵不驕的沈小公子,便十分得長輩和兄長們的喜歡。
沈惟慕都拒了。
“好樣的,爹跟你想法一樣!”
沈玉章讚歎之餘,歎口氣。
“可在此之前,爹已經幫你拒了半年了,你這次再一家都不去,不太好。”
“那這家吧。”沈惟慕隨手拿一封。
第5章
次日,沈惟慕啟程前往商州。
日落前一個時辰,馬車行駛進了一片密林裡,樹木高大直挺,偶有鬆樹穿插其中。光線斜斜地射入樹間,潮濕的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鬆香。
前方不遠處,一群黑衣人排排站在路中央,直麵前方行駛而來的車馬。
沈惟慕這次出行,有兩輛馬車,一輛乘人,一輛載物,另有康安雲帶十二名侍衛騎馬護行。
馬車驟停。
當吳啟掀開車簾子的時候,沈惟慕正啃著柳無憂給她做的琥珀糕。
柳無憂看到外麵的陣仗,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黑壓壓一片,近百人!
這些人不是刺客,就是劫道的匪徒!
他們這邊護衛才十二人,打不過,絕對打不過。
柳無憂緊張地咽了咽唾沫,抓緊手中的盤子。
沈惟慕撩起眼皮,看一眼外頭這些人,吃剩半塊的琥珀糕不舍放下,就邊啃著邊下了馬車。
“公子彆去!”
柳無憂擔心沈惟慕輕敵,自恃京兆尹之子的身份,以為對方就不敢隨便下手。
公子年輕,心思純淨,哪裡知道這些都是亡命徒,什麼事兒都乾得出來!
柳無憂到底攔晚了,沈惟慕先一步跳下了馬車。
沈惟慕剛走到路中央。
突然——
黑衣人們齊唰唰跪地。
黑衣人們齊聲高喊:“屬下等恭送教主!祝教主一路平安,順風順水,所到之處皆樂土!屬下們敬等教主歸來,肝腦塗地,誓死保衛清月教!”
啪!
柳無憂手中的盤子掉落,腦子嗡嗡的。
清月教、教主?
沈小公子竟然是清月教教主,可止三歲小兒啼哭的魔教大魔頭!
可是,大魔頭的名號已經傳了二十多年,沈小公子尚不足二十歲……
沈惟慕遺憾地斂眸。
喔,是他的人?
不用動手了。
沈惟慕默默把掌心裡已經搓成魚籽大小的琥珀糕,一顆顆塞進嘴裡。
“教主,這是八大長老敬送教主的離彆禮。”領頭的黑衣人舉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送到沈惟慕跟前。
沈惟慕沒動。
康安雲替沈惟慕掀開紅布。
十根粗細不一的小拇指赫然呈現,被整齊地擺放在托盤內。
指根斷口平滑整齊,是死後切斷。
也就是說,這十根小拇指,對應十個死人。
“這是暗影閣排名前二十殺手的手指。長老們說了,這些小禮物隻是開始。敢暗算教主者,殺無赦!”
“暗算教主者,殺無赦!”
“暗算教主者,殺無赦!”
“暗算教主者,殺無赦!”
……
一群黑衣人跟著齊聲高喊。
沈惟慕輕咳了一聲。
領頭黑衣人似乎領悟為,這一聲咳是教主不耐煩嫌吵的意思。他馬上拱手,迅速帶領眾屬下告退。
馬蹄聲陣陣,路麵上黃塵飛揚,須臾後,塵歸土,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沈惟慕瞥向端著“手指托盤”的康安雲。
目光淡淡的,卻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威壓感。
康安雲趕忙跪地請罪:“是屬下查明清秋的身份,回稟給了八位長老。公子身受重傷,這些日子一直咳血,屬下怕公子得知清秋的背叛,怒極傷身,擅自做主沒向公子稟告,請公子責罰!”
鬆香味的風自林間吹來,樹葉嘩嘩作響,康安雲冷汗涔涔地跪地,被長久的寂靜逼仄得近乎窒息。
“八大長老是誰?”少年聲音如同清泉,悅耳得聽不出是否惱怒。
如今這場麵,反而越是情緒平靜,越讓人心驚膽戰。
“回公子,屬下真不知八大長老是誰,除清秋一事,屬下從未對公子有過隱瞞。”
康安雲嘴上這樣回答,心裡卻疑惑公子怎麼會突然又問這個問題。
聽起來,原身以前也問過康安雲同樣的問題。
這就有趣了,原身身為教主,竟不知教中長老的身份。
所以,他現在隻是一個頂著清月教教主名頭,卻並無實權的“吉祥”擺設。
“——是我的屬下。”沈惟慕補上後半句,“你僭越了。”
原來公子剛才的問題指這意思,他誤會了。
康安雲赤誠磕頭,甘願領罰。
“屬下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犯。自屬下跟在公子身邊開始,屬下便隻認公子一個主人,誓死不變。”
又是一陣安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嗒嗒嗒……
這時候,有一名青衣男子騎馬路過。
一般人路過這裡,突然看到路邊停著一夥人,都會忍不住好奇瞧上兩眼。
這青衣男子卻不是。
他騎的馬不快,不像有急事,但對路邊發生的事也並不好奇。
他微微晃著腦袋,很自在從容,就那麼不緊不慢地前行著。
等馬蹄聲消失了,沈惟慕才扯起嘴角,對康安雲笑得溫和,“好,隻原諒你這一次。”
前兩個字語氣很輕,隻有近他身前的康安雲聽到了。
其餘人隻以為公子經過斟酌後,大方原諒了康安雲,笑哈哈地繼續趕路,沒人注意到康安雲的表情比之前更惶恐了。
康安雲偷偷舒了好幾口氣,才算緩和了一些。
沒人知道,剛才公子對他輕輕吐出“隻”字的時候,給他的感覺有多恐怖,像一隻控住他命脈的毒蛇,危險地對他吐著信子。
【叮——檢測到凶案發生,八卦界麵已開啟!】
【在京畿北郊邊界,有一片神奇的自殺屍林,自本月月初開始,總會有人前仆後繼地前往那裡自殺。】
【八卦線索一:商州考生段穀今春二月進京,準備秋闈,與紅袖閣頭牌冬靈姑娘一見鐘情,互許終身。月餘,段穀花光錢財,與冬靈姑娘相約於昨夜私奔,佳人沒等來,等來的卻是自己命喪黃泉。】
【八卦線索二:冬靈姑娘不喜歡男人。】
【八卦線索三:大理寺錄事蘇南是女人。】
【八卦線索四:京兆府捕頭錢誌勇愛種蘑菇,大理寺錄事蘇南愛種蘑菇,紅袖閣老板李紅袖愛種蘑菇……越來越多的人愛種蘑菇了!】
沈惟慕:種蘑菇是什麼鬼?
柳無憂將新煮好的龍鳳團茶倒入玉盞,奉到沈惟慕麵前。
沈惟慕輕慢抬眸,掃了她一眼。
初知道他教主身份時,柳無憂的神色很惶恐,這會兒倒淡定許多。
“屬下也誓死效忠教主。”柳無憂立即表忠心道。
她不管世人怎麼看沈公子,反正在她眼裡沈公子就是鼎鼎的大好人,是救她於苦難的大神仙。
沈惟慕端起茶,淡淡笑讚:“你很有成魔的潛質。”
“什麼?”柳無憂有點懵。
“你根骨很好,有練武的潛質,若想學可與康安雲說。”
柳無憂驚喜得連連點頭,“屬下想學!”
她特彆羨慕康安雲那樣的高手,被彆人惹惱了,能二話不說就打一架,多爽快。
清風拂過,一股子臭味通過打開的車窗,飄進車內。
“唔——什麼味道?”柳無憂被臭得不禁皺眉,捂住鼻子。
沈惟慕下了馬車,順著臭味兒朝林子深處走去。
“欸,這怎麼有一匹馬?”
吳啟指了指路邊一匹被遺棄的紅棗駿馬,品相是差了點,可這年頭再差的馬也是值錢的,至少十兩銀子。
誰會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要,丟在路邊?
“公子,太陽快落山了,咱們繼續趕路,馬上就能到唐縣打尖了,去林子裡作甚?這地方怎麼這麼臭——”
“啊——”柳無憂尖叫一聲,驚得林中數隻鳥兒飛起。
縱然膽大武藝高的康安雲,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也很驚訝噤聲,說不出話來。
在不足兩丈遠的前方,有一具屍體掛在樹上,正隨風輕輕搖動。
再往後細看,一具,又一具,又又一具……無數具屍體如懸掛的鹹魚一般吊在林中。
陣陣惡臭便是從其中一些高度腐敗的屍體上傳來。
有幾名侍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