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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不搭後語的邪教說明書竟然有一段還算科學(也不是特彆科學)的曆史記錄,詳細說了成百上千年前有誰在哪發現了‘命運’留下的痕跡,又說美國的科學家挖掘出的一塊白堊紀的翼龍化石顯示它生前曾被某種金屬製品打掉半顆牙(認真的?你曾經有和恐龍搏鬥過嗎?)。

我不知道這些邪教徒為什麼會認定那個在一億萬年前出現在地球上的、疑似能使用工具的生命是你。

我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聽說了你的書,鎖鏈,還有長袍。

他們將本來應該隻有我一個人懷念著的事物刻在岩壁上,輔以胡言亂語,說給那些承受不住現實苦難的人聽。昨天晚上,我正在睡覺時,聽到他們呼喚你的名字,向你祈禱。他們說‘命運啊,假使你真的存在,就來到我們身邊’。這些話吵得我睡不著,我翻來覆去一個晚上,生怕你真的會被他們煩得回來這裡。

那我徒勞等待的這些年豈不是全都浪費了嗎?顯得我和盧瑟一樣愚蠢,在不該犯錯的地方想當然。過兩天我會擠出時間再研究一下邪惡超人的記憶,順帶弄清楚邪教徒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既希望他們是群騙子,也希望他們能有點真本事。

今天早上我起床後給自己做了餃子和雜拌湯,餃子很好吃,湯不好喝,我昨天放在冬宮的肉醬忘記送進冰箱,有點酸了,非常可惜,布萊尼亞克也不管。你和戴安娜走後,誰都不管我吃什麼,這不是抱怨,隻是陳述事實。無論如何,但願我的腸胃比普通人堅強(就算拉肚子我也不會過來多說一句的)。吃完飯後我就坐在書桌前開始寫這封信,寫的時候其實並不指望你能看到,所以有些地方可能顯得很嘮叨,中途還因為幾個笑話笑了半天。

暫時就說到這吧,我要去工作了,祝你一切都好,這一天我也十分想念你(最後一句劃掉了)。

卡爾

又:吃完了,沒拉肚子,我問了專業廚師,他們說肉醬就是這個味道,下次兌點格瓦斯也許能壓過酸味,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第一百零四章 信(二)

厄裡亞屏住呼吸, 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上專心致誌和草莓梗作鬥爭的克拉克,搖了搖頭,將手裡的信放回抽屜,又拿出和它緊挨著的一張。

上麵的字跡漸漸開始變得熟悉起來了:

[%e4%ba%b2愛的厄裡亞:

昨天晚上邪教徒又在祈禱了, 所以我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決定立刻給你寫信。我本打算一周最多寫一封, 免得在這項活動上麵消耗太多時間, 或者不小心在你好不容易決定回來看看的時候給你留下一整筐信紙——然後我們見麵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上三天三夜,閱讀‘那個超人’寧願不工作也要寫的都是些什麼玩意。

我發誓我一點也不想給你增添工作量, 在上一封信才剛寫完沒兩天的情況下寫這一封主要是因為邪教徒們真的很煩, 我一度疑惑於他們為什麼非得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大聲傳教, 後來才想起我們之間有時差……這是多麼有趣的事,地球明明隻有一丁點大,但我和生活在美洲的人僅由於時差就仿佛生活在兩個不相乾的世界。

我剛才差點想去警告這群人,告訴他們‘你們已經被超人盯上了所以最好低調一點。你問超人是誰?超人就是我’……他們下次就能學會在禱告時鑽進含鉛的房子裡麵,還會趁我著聽不見向你大聲告狀。不過我又想到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當晚我就要寫二十篇報告以及開二百個會議來平息此事引發的政治影響,導致我沒時間給你寫信, 於是我最終還是躺在東宮裡給自己戴上一個特製的降噪耳機。

感謝降噪耳機, 這是地球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隻是我的觀點,不代表俄羅斯和蘇聯)。

天啊, 我發現自己一件正經事都沒提,卻已經寫了這麼多字!我也沒說我這幾天都乾了什麼,其實沒什麼好講的,不外乎就是管管這裡、管管那裡, 像個隻要按下按鍵便會立刻出動的救火員。

我時常在這種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中想象此時此刻你在哪一條時間線上做著怎樣的事, 你有可能在我的過去,也有可能在我的未來, 唯獨不在我的現在。當我向主席團謊稱我得了感冒,迎著一群聰明人的懷疑視線躲在冬宮裡寫下這段話的時候,你說不定正戴著拳套和一頭霸王龍舉辦搏擊賽,然後一拳打掉了路過翼龍的牙齒。

唉,我真想知道你在做什麼。

不說了,得去救火。聯盟院主席阿列克謝剛才對我說‘超人才不會得感冒’,真是奇了怪了,他又不是超人,他憑什麼能信誓旦旦地得出這樣的結論。

你忠實的朋友,

卡爾]

這封信要比上一封短很多,厄裡亞盯著它看了幾秒鐘,仿佛想要穿越時空了解到寫下這封信的當天紅子都做了哪些事,可惜普普通通的手寫信顯然不具備這樣的功能,他隻好快速抽出下一封。

第三封信更短,隻有一句話。

[%e4%ba%b2愛的厄裡亞:

為了替你減負,我成功忍了兩周一筆都沒動,調查邪教也沒什麼結果,做的事情主要是救火。

卡爾]

厄裡亞往後翻了翻,發現這些信有長有短,內容大部分都是輕鬆日常的玩笑話,講今天吃了什麼乾了什麼,替自己給厄裡亞寫信找一二三四五六個借口,還經常抱怨盧瑟與工作。他最激烈的言辭是稱某自治共和國的代表是個‘貨真價實的蠢貨’,最違心的稱讚是‘盧瑟偶爾會乾點好事’,最高興的時刻是有科學家模擬出了將斯大林格勒市從罐子裡解救出來的方法,最沮喪是因為後來證明這種方法並不可行,最驚恐的一瞬是發現自己把早上寫給厄裡亞的信當成工作要用的文件送到了□□部長手中……

[%e4%ba%b2愛的厄裡亞,

發現那封信不見時,我差點就要告彆地球了。

我都想好了接下來要如何辭職,然後去宇宙裡度過餘生,向每個路過的外星人懺悔,幸好那位中獎的女士還沒來得及打開‘文件’看一眼。]

紅子寫到,

[我去到她家裡時,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她的小孫女拿我寫給你的信去逗弄家裡的拉布拉多犬,這就是為什麼你會發現上一張信紙變得皺皺巴巴的……我賄賂了小女孩一顆糖,讓她替我隱瞞超人來過她家這回事,正巧她也在擔心我向她奶奶告密,於是我們一拍即合,這場突發危機以罪惡的方式得到了解決。

我鼓勵人們在工作時勞逸結合,及時休息,這就是回報。

又:造了一台新桌子給你寫信,下次再怎麼忙碌也不會發生同樣的錯誤了。

卡爾]

厄裡亞翻過三十多封信,大概過了一年時間,紅子才再度提到邪教徒相關的內容,不過這次換了個角度。

[最%e4%ba%b2愛的命運先生!

你絕對想不到我今天經曆了什麼!

上一個月過得簡直稀裡糊塗,我好像隻是在家裡睡了幾覺,時間就把我給忘了、自顧自地往前走……直到昨天下午我才翻出了宗教事務委員會給我發的郵件,那已經是兩個星期前的事了,都怪孟加拉地區的洪水耗費了大家太多精力,然後還有外星人襲擊了一座城鎮,某種微生物病毒入侵了斯大林格勒……麻煩事接踵而來,有幾位正直善良的市民在天災人禍中死於非命,儘管沒人指責我,但我很愧疚也很難過,為了解決問題忙得不可開交。﹌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老實說,我真想不通地球有什麼好的,這群外星人乾嘛天天往太陽係跑?他們都不工作的嗎?

昨天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回冬宮給自己做頓飯吃,我懷疑冰箱裡的牛肉已經被我凍了半年了,不過解凍之後做成的肉串味道還不錯。吃飯時我給宗教事務委員會回複了郵件,他們目前的主要工作是根據邪教徒留下的信息按圖索驥,尋找那些化石啊論文啊研究成果之類的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近期他們聯合一些相關部門,使用現如今最為先進的技術進行檢測後得出結論,所謂的翼龍化石根本就是美國一所高校的研究團隊為了騙經費偽造的,那顆不知名的動物頭骨距今頂多有幾萬年,雖說偽造的手段精妙絕倫,卻絕對不可能是一億年前白堊紀的產物。

這個結果其實不太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還是抽空跑到委員會總部,與項目負責人單獨見了一麵,她很確切地對我說,不光是翼龍化石,根據目前的資料,幾乎可以斷言,其他那幾個和命運之主相關的證據全都是人為製造的,或是某種經過了過度揣測的巧合。換句話說,就好比熱度經久不歇的尼斯湖水怪一樣,有人憑借石頭上的幾道劃痕或是天上飛過的鳥想象出了你的形象。

我不禁感到疑惑。如若所有證據全都是假的,是人造的或是強行聯想出來的,這群邪教徒又為什麼可以將你描述得那麼精準?

負責人還在儘力去向我這個外行人講解說有時就是會有這樣奇妙的巧合,我卻有些聽不進去了。我不是質疑她的專業能力,而是忍不住開始思考,‘命運’一事上,是否真的存在巧合?

你若隻來過我們這裡一次、隻在這待過五年,邪教徒們就不該知曉你存在,更不會將你當成神來祭拜。

而你要是很久以前也曾光顧過,你存在的證據又怎麼會全都是誤會或偽造的?

我本打算將這些疑惑暫時按下,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思考及驗證,但在那時我忽然間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我問負責人:“你們用新技術檢測過其他的恐龍化石嗎?”

負責人搖搖頭,回答:“沒有,這和我們的任務相關嗎?”

我說:“我還不確定,請你們去檢測一下,將結果儘快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厄裡亞,人類曆史上發現大型生物骸骨的記錄,最早可以追溯到1700年前。1822年,英國古生物學家理查·歐文首次創造了‘恐龍’一詞,百多年來,我們在種種證據下對恐龍的存在深信不疑,我們還堅信它們生活在幾億年前的中生代,是人類出現以前地球上的霸主。

但如果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真相呢?

那顆經過複原的翼龍頭骨曾經是恐龍存在的鐵證之一,在科技更新換代以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科研團隊敢於質疑它提供的‘曆史記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真的不能再真。

然而現在鐵證的一角已經被推翻了。我不受控製地順著這條線懷疑下去,如果這顆恐龍化石是假的,實質是某種經過了精密雕飾的萬年前、甚至千年前的生物,那麼其他原始生物存在的證據呢?恐龍真的存在嗎?其他古生物真的存在嗎?

若是它們都不存在,那麼究竟是什麼填充了三疊紀、侏羅紀與白堊紀的空白?

或者說……我們這顆星球,真的有‘一億年前’這段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