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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不完,你與我共同完成,如何?”

京紓沒有不應的,“好。”

百花宴是雅趣,風流名士來了興趣便要作詩畫,寫詞曲,富家子們有的也特彆請了頗負盛名的才子先生們到雅間為自己執筆,是以每間雅間都備著筆墨紙硯,品質上乘,顏色齊全。徐籬山一吩咐,門外的侍女便立即喚了樓梯前的堂倌過來,一起替他搬來長幾和筆墨台。

長卷鋪開,足有兩臂長。

曲港打發了侍女,主動湊過去攬活,“我來研墨。”

剩下的褚鳳:“……”

他沒敢往旁邊瞧,又自顧自地覺得此時湊過去沒有用處,還莫名顯得更尷尬,於是開始嗑瓜子。

首先上場的娘子也讓徐籬山眼熟,正是繼雲絮之後的鶴夢樓花魁,夢雁,相傳一舞傾城。她今日隻穿著一身素色白裙,頭戴蒼褐色花環,讓徐籬山想起湖中的雌鴦,果然,簫聲起,夢雁跳的正是自己編的一支《相思》舞。

徐籬山提筆,說:“我從左畫,你從右畫?”

紙太長,如此兩人就要分開一些坐才能分彆夠到左右兩側,京紓不願意,伸手拿起鎮紙,將中間部分的紙壘起,將最右邊的一部分紙放上長幾。

徐籬山見狀失笑,說:“我先來?”

京紓頷首,“請。”

徐籬山便看向台上,這一曲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待夢雁繞場謝禮,三娘開始喚下一位姑娘,徐籬山便落筆著墨。俄頃,一位粉麵秀眉、臂紗飄逸的“白鴦”便躍然紙上,而她的姿勢便是方才跳的一幕“拂波”。

此時第二位娘子也已經下場,京紓開始動筆,畫的是粉裙曳地,麵描芙蓉,拈花而笑。

徐籬山收回目光,笑起來,吧唧一口%e4%ba%b2在京紓側臉,誇讚道:“畫得這麼好,平日裡都沒舍得為我作一幅。”

曲港:“……”

不是,能注意一下場合和為你們打下手的我嗎?

“都記在心裡了。”京紓解釋,又說,“你若喜歡,以後我多為你畫。”

“喜歡喜歡。”徐籬山說。

京紓便輕笑,道:“知道了。”

曲港謹慎地插嘴,“第三位娘子都要表演完了。”

意思是彆膩歪了,能關注一下表演嗎!

“畫就一幕,隻要能從一段半盞茶時間的表演中攫取靈魂就成了。”徐籬山這般說著,換了根筆畫第三位娘子。

旁邊其樂融融,此處卻顯得沉默了。褚鳳嗑瓜子的動作就沒停過,很快將小幾上的瓜子都嗑乾淨了,正想吩咐侍女再上一碟,眼前突然出現一碟瓜子。

“……”褚鳳伸手接過,抓了一把開始嗑,動作有些急躁,將大半瓜子都灑落在袍兜和麵前的地上。

“不道聲謝麼?”旁邊的人問。

褚鳳嗑瓜子的嘴巴一抿,小聲說了句“多謝”。

褚和“嗯”了一聲,為他添了杯茶,沒有再說什麼。

參加百花宴的花魁娘子皆容貌出色,今日也都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活,舞有相思、擒蝶、飛天、入陣等,眼花繚亂;樂器有吹管拉弦彈撥等,訴遍悲歡離合、低%e5%90%9f慷慨;曲中有一支小唱,聲色清圓,很得徐籬山喜愛;此外還有借助地勢表演的一段“水傀儡”,令人叫絕的“拗腰肢”,滑稽逗趣的雜劇等表演。

四十位娘子陸續上場,已然過了兩個時辰。樓中的膳房陸續為雅間的賓客上菜,趁著午膳開始投票、記名。

陸鷺%e4%ba%b2自領著侍女前來上菜,一進門就瞧見那長卷,立馬湊了上去。

長卷鋪平,四十位顏色、姿態不一的娘子生動、靈活的占據一處,或站或坐或倚或躺,有笑有哭有顰眉有哀泣者,紗裙飄飛,眾花齊綻。紙上有兩種畫風,一飄逸一勁簡,色澤柔麗,融合得當。

“狀貌與神情兼得,妙哉秒也!”陸鷺拊掌讚歎,“看來樓中又要為六郎置辦一麵珍品畫架,城中也要再為六郎辦一場賞畫會了,隻是這次稍顯不同。”他拱手笑道,“二位心有靈犀,當真是天眷佳偶。”

“這話我愛聽!”徐籬山笑道。

隨後與京紓前後在長卷角落處蓋上私章。

陸鷺喚了兩名侍女,帶著她們萬分謹慎地將畫轉移去畫台。雅間中,幾人挪步圓桌,開始用膳。

途中三名侍女陸續端著百花箋過來,這次百花箋旁邊還放著賓客們自己挑選的那株花。

曲港選的是一株海棠,純白如玉,主人家將其喚做“玉公子”。他拿起花嗅了嗅,在百花箋上寫下“夢雁”二字,隨後抬頭看向其餘兩人。

褚鳳手裡拿著一株月月紅,花瓣雪粉,花萼淡青,樣式淡雅又不失俏麗。曲港看著眼熟,“誒”道:“這花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褚鳳正是後悔選了這花,聞言指尖一緊,正想說一朵花罷了,不是到處都有麼,對麵的徐籬山已經不合時宜地開了口。

“這不是‘碧玉妝’麼?”徐籬山笑著對褚和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大哥三年前養出來的品種。”

褚和握著筷子的手稍頓,溫聲道:“的確如此。”

“碧玉妝”不僅是他養出來的,其中還有個故事。

三年前的秋天,褚和自蘭京歸家,裝行李的小箱子放在馬車裡,手邊隻放著一盆月月紅,是他%e4%ba%b2手培養出來的品種,想帶回去讓褚鳳也觀賞一番。

彼時剛歸家,青州刺史攜千金正在長寧侯府做客,明麵上是辦差之餘閒暇相聚,實則是為了兩家子女相看。褚和始料不及,又不能轉身便走,隻能坐下請姑娘吃了杯茶,不想回院後,褚鳳就候在廊下,神色不善。

十五六的少年還沒有完全長開,輪廓不如現在這般流暢,再凶狠的神情也被嬰兒肥化解了七八分。見著褚和,褚鳳開口便問:“這花叫什麼?”

“碧玉妝。”褚和說。

“那青州刺史家的女兒今年正十六,碧玉年華啊。”褚鳳咧嘴一笑,露出左側那顆犬牙尖,“看來哥哥很重視這次相看嘛,還特意千裡迢迢地帶了這麼一份特殊的見麵禮給人家,路上想必是百般謹慎、萬般小心地照料著,才讓這花不染分毫塵埃,清麗如新咯?”

這實在是冤枉。

“這花色澤清新,淡青、雪粉相間,是以取名‘碧玉妝’,我將它帶回來給你,不給彆人。府中有客,我也是進門方知,更不能提前知道客人的年紀,何談‘重視’二字?”

褚和溫和、耐心地這般解釋,褚鳳瞬間轉陰為晴,嘴上卻要強撐著威嚴,說:“當真?”

“真。”褚和邁上一層階梯,微微仰頭瞧著兩層階梯上的褚鳳,笑道,“還沒有把你養大,我哪有心思成家?”

褚鳳一把奪過花盆抱在臂彎,彆扭地說:“你這一去蘭京就是小半年,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算什麼養?”

“那過幾日我帶你一起走。”褚和說,“到了蘭京,府中隻有你我,我不讓彆人煩你分毫。”

褚和在蘭京根基不穩,一個人撐著長寧侯府的門楣,如履薄冰,褚鳳日日都在擔憂哥哥,卻也怕自己去了要被彆人拿來當成攻擊他哥的靶子,也舍不得徐籬山和曲港,便忍耐著說:“天子腳下,規矩又臭又長,我才不要去受罪!你若心疼我,走的時候多留些錢給我花。”

褚和笑起來,說:“還需要我為你留,我娶妻的錢本子都要被你掏空了吧?”

“沒有!”褚鳳反駁道,“隻掏了一半!”

見褚和還在笑,褚鳳也跟著笑起來,他低頭嗅了嗅那花,突然想起一茬,說:“我今年也是十六歲呢。”

“我走這小半年,你又高了些。”褚和收回摸他腦袋的手,輕聲道,“所以啊,那一條碧玉始終都隻是你。”

一句話哄得褚鳳眉開眼笑,那笑容褚和記了許多年。

桌上有些安靜,曲港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摸徐籬山麵前的花,“這花沒見過,叫什麼?”

“鸞鳳齊鳴。”徐籬山背著京紓,在百花箋背麵寫上了心儀美人的名字,反扣在托盤上,不許京紓瞧。

京紓:“……”

哼。

很好。

徐留青。

很好。-_-!思-_-!兔-_-!網-_-!

“這名字……”曲港飛快地瞄了眼麵色不太好的京紓,向徐籬山眨眼提醒:不好吧兄弟,這花送給誰,誰就要遭殃啊,你也得遭殃,遭大殃!

身邊的人體空調又開始吹冷風了,徐籬山哆嗦了一下,卻笑著:放心,我有數。

侍女們進來將托盤一一取走,留下幾人用飯。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引月台上開始唱票了,唱票的人握著傳聲的“喇叭筒”,嗓音嘹亮,從一樓的雅間,從左右往中間唱起,一票一票的唱上來。

“曲府曲公子,贈‘玉公子’給鶴夢樓娘子,夢雁!”

飯桌上的三兄弟不約而同的鼓掌捧場,“呱唧呱唧!”

“長寧侯府褚二公子,贈‘碧玉妝’給柳歌苑娘子,月綃!”

三兄弟鼓掌,“呱唧呱唧!”

“文定侯府徐六公子,贈‘鸞鳳齊鳴’給……”唱票的突然啞然無聲,飯桌上的人跟著愣了,樓中的人也紛紛疑惑出聲,開始催促起來。

那唱票的嘴%e5%94%87囁嚅,轉頭看向廊下,陸鷺朝他點頭。於是他轉回來,一提氣,繼續唱道:“文定侯府徐六公子,贈‘鸞鳳齊鳴’給肅王府,京……肅王殿下!”

啥?

全樓沸騰,飯桌上的人也紛紛看向徐籬山。

“看我做什麼?”徐籬山淡定地抿一口茶,“規則隻說一人一票,沒說不能投給沒上台的人啊。”

的確,但既然是擇選百花狀元,大家都默認投票給台上的參選娘子,誰會想到給彆人投,更沒人想到徐籬山竟然會把票投給肅王,要知道“肅王”二字和今日的場合當真十分不融洽!

不過,再回頭想想,鸞鳳齊鳴這朵花,徐籬山又敢贈予彆人嗎?

徐籬山擱杯,命令道:“鼓掌。”

褚鳳與曲港立刻拍手,同他一起說:“呱唧呱唧!”

徐籬山笑起來,轉頭看向不發一言的京紓,後者眼底還有怔然,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嘴角是笑著的弧度。徐籬山笑意淺淺,說:“擇花贈君,一如當日。”

於是京紓憶起,當日四方山上,初回蘭京的少年馬尾颯爽,勁裝飄飄,騎著駿馬馳騁而來,將一朵不完美的玉簪砸在他的心口。

“擇花贈君!”少年朗聲說。

“砰。”他沒言語,用心跳聲回應。

那時就連他自己都聽不見的這聲“砰”,此時憶起,原來震耳欲聾。

第103章 小宴

鶴夢樓的夢雁最後憑借收入籃中的八朵花奪得魁首,按照規則,將由投選她的其中一位賓客上台簪花,眾人默認推選其中最有臉麵的那位賓客,便是曲港。

曲大公子撩袍起身,在三娘的人情邀請中施施然下樓。徐籬山鼓掌呱唧呱唧,用眼神招來門外的簪花侍女,在京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