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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也順便探探褚鳳的下落。

“十一。”京紓在信上回了個“好”字,抬頭看向出現在房中的十一,“公子派十二去找褚鳳,人呢?”

“還沒回來。”鵲十一說,“出京時屬下聯係過十二,十二沒有回複,想來不在蘭京,已經找到彆地兒去了。”

鵲一說:“會不會也往常州跑了?”

“聯係各地的暗樁,讓他們試著聯係十二,尋找褚鳳的下落。”京紓把信交給鵲一,“回了褚世子。”

鵲一頷首退下,鵲十一感慨道:“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屬下瞧褚世子一手鞭子耍得虎虎生風,弟弟也沒教乖。”

“留青說過,褚鳳這些年沒有離家出走過,婚宴那日兄弟倆同桌,褚鳳彆扭得不像話,想來是發生了不足為外人道的大事。”不過說起鞭子,京紓若有所思,而後說,“世上有不會傷人的鞭子麼?”

“有。”鵲十一有些見識,“隻是不太正經,多是花樓裡用來玩花樣的。”

“讓鵲部的武器行給我打一條,漂亮些的。”見鵲十一神色隱約有些複雜,京紓說,“你在為留青擔心嗎?”

這話不能細細品味,鵲十一搖頭說:“並未!”

“不必擔心,”京紓意味不明地說,“我就是打來玩玩兒。”

鵲十一說:“好的。”

第97章 秋桂

“蜜餞海棠,果醬金糕,酥炸腰果,紅棗團,時令四寶——葡萄、柿子、棗、秋梨果盤!”船上的堂倌端著托盤進入標著“細煙柳”的雅間,麻溜地上了菜品,道了聲“慢用”,而後輕步退了出去。

“大饞丫頭,吃……”徐籬山看著還不等自己招呼完畢,已經動筷夾起一塊果醬金糕塞進嘴裡的柳垂,一時無言。

柳垂顧著腮幫子,不明所以地盯著他,兩顆黑黝黝的眼珠子各自寫著一個字:乾嘛。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的食欲愈發旺盛了呢?”徐籬山傾身向前,霸道少爺上身似的捏起柳垂的下巴,擔心地打量起來,“你不會還不到二十五就要胖出大肚腩吧,我不允許!”

柳垂把金糕咽下去,說:“為什麼不允許?”

徐籬山說:“第一,你與我形影不離,我不允許身邊有年紀輕輕肚子就頂著顆大球的人。第二,你甚至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一段,你就膨脹了,你覺得這合適嗎?以後若是遇見喜歡的姑娘,人家能看上你嗎?”

“你多餘操這心。”柳垂在徐籬山好似看頂嘴的熊孩子那樣痛心的目光中隨手撩起上裳的下擺,露出一截精壯的腰腹,六塊腹肌在窗外日光的照耀下分外顯眼清晰。

徐籬山稍微眼紅,“憑什麼?你一日吃四五六七頓,憑什麼擁有六塊腹肌!”

柳垂露出“我不知道,不必嫉妒我”的無辜目光。

“好吧。”幾瞬後,徐籬山因妒生恨,拿起果盤中的一小串葡萄起身往外走,“我決定了,等到了常州,我就要把你嫁出去。”

“再把我嫁出去之前麻煩你出門遇見堂倌時再幫我要一餐熱飯。”柳垂對著徐籬山的背影悠悠地說,“金糕幫我開胃了。”

徐籬山頭也不回地抬起左手豎起中指,右手拎起小葡萄串啃了一顆,出門曬太陽了。

這船分為兩層,他們的雅間在第二層最左段,出門便能看見站在左邊堂倌。徐籬山走過去要了菜譜,替柳垂點了一份荔枝腰子和一份蔥醋%e9%b8%a1,搭配一桶熱飯,然後轉身往右走,要下樓去。

最右端左側的那間房開了,堂倌端著托盤進去,僅有一份時令八寶果盤。徐籬山緩步前行,本是隨意一瞥,從他這視角卻正好瞧見屏風後頭露出的一點布料,滄浪色,流水紋。

這世間除了經手這匹布料的繡娘,再沒有比徐籬山更熟悉它的人——這是他先前給京紓做的袍子之一。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文學果然上演了。

在那堂倌出來時,徐籬山靈活地側身貼到左側一列的雅間牆上,避免那間房中的人轉身看到自己。他仰頭咬一顆葡萄,盯著牆頂歎了口氣,昨兒還和柳垂炫耀他躲貓貓的段位極高,京紓至今沒能抓到他,沒想到老公都追到%e5%b1%81/股跟兒了!

可京紓是正巧也往常州去,還是已經發現他在船上但選擇先不實施逮捕呢?

徐籬山咽下葡萄,轉身清了清嗓子,步伐如常地繼續往前走,路過那間房時,他瞧了眼房牌,是“殘霧花”——情侶名,他們真是心有靈犀。

徐籬山輕聲哼著歌下了樓,在一層四處搜尋,總算找到方才那位給“殘霧花”上果盤的堂倌。船上的規矩是一船一侍,從客人上船到下船全程都由同一人招待,如此可以避免有人在中途渾水摸魚,出了紕漏也好追責。

“這位小哥。”他喚了一聲。

那堂倌上前道:“這位公子有何吩咐?”

“是這樣,‘殘霧花’裡頭的客人是我兄長,隻是我與他因著家事吵架,如今還沒和好。”徐籬山打量著堂倌的神色,“我想問問,我家兄長是從哪處上船的?”

堂倌麵怒難色,“公子,小的們可不敢隨意泄露客人們的……”他的聲音在看見徐籬山從袖袋中掏出一枚白玉雲鳳玉佩時戛然而止,因為裡頭的那位客人腰間也有相同的玉佩。

堂倌在船上見慣了各色客人,也有些顏色,這玉佩一眼便知不是凡品,雕工更是精妙,不是尋常人能佩戴的。方才屋中的客人雖然從始至終都隻是坐在小幾邊手不停批,但周身氣勢擺在那處,讓人一眼就能瞧出是位金貴的人物,眼前這位公子雖然隻著素袍,但這樣的容貌配上一臉“不知愁滋味”的好顏色,想必是哪位世家子弟。

隻是這兩位,瞧著不太像兄弟啊。

“這玉佩世間僅有兩枚,是我與兄長的家傳信物。”徐籬山收回玉佩,又掏出一錠碎銀子,不顧堂倌的阻攔強硬地塞進他手裡,“我隻是問他從何處上的船,也妨礙不了他,小哥,你就告訴我吧。”

銀子魅力無窮,堂倌吞咽口水,仔細尋思著客人的上船地點也並非什麼隱秘之事,便道:“是在海岱的寧卿城。”

好嘛,看來京紓早已追蹤到他的所在,是一路不動聲色地跟上來的。徐籬山道謝,打發堂倌去忙自己的,而後踱步到船沿邊開始曬太陽。

船上有不少人,一個人發呆的有,三兩人聚集閒談的也有,徐籬山站在角落處,不可避免地聽了一會兒八卦——雖然他連主角是誰都不曉得,但八卦嘛,聽著就是瞎樂。

“這位公子。”有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帶著位姑娘上前行禮。

徐籬山回禮。

“不知這位公子可有婚配?”書生扯了扯身邊麵色微紅的姑娘,“我家小妹想與公子認識一二。”

“我已有家室。”徐籬山行了個賠罪禮,心說我的“家室”正在樓上,此時或許暗處還有鵲鳥虎視眈眈而後很快就會將他們此處的情形如實轉述。

書生和女子同時麵露失望,書生道:“公子還未及冠吧?”!思!兔!在!線!閱!讀!

“是,不過早遇良人。”徐籬山看向那姑娘,“姑娘也必定另有良緣。”

“呈公子吉言。”女子輕聲說,“想來公子的妻子必定是位國色天香、端莊雅氣的姑娘,我也祝兩位恩愛百年,相伴一生。”

“他是國色天香,也稱得上端莊雅氣,”徐籬山笑道,“卻不是位姑娘。”

女子一愣,不懂地問道:“什麼叫不是姑娘?”

“這你便不懂了,說明公子的妻……哦不,心上人是位男子!”書生略顯激動地說,“富家子弟常與小倌廝混,卻少有真心相付而後結為愛侶的,不想今日撞上了公子。”

徐籬山“呃”道:“你為何這般激動?”

“我也有心上人,也是同為男子。”書生臉頰紅潤,眼中放光,“若我此次榜上有名,明年入京春試結束,家中爹娘便能允許我與他在一處。”

“那很好。”徐籬山拱手,“那我就在此處先祝公子蟾宮折桂,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書生回禮,歎了一聲,“我家中經商,略有家底,但我那心上人早年喪母,這些年一人供著臥病的老父,是以家父家母原本不同意我們的事,想讓我考中後做個微末小官,擇一商戶之女,也算門當戶對。可我心有所屬,哪好耽誤彆家姑娘,也不肯舍棄我真正歡喜的人,這兩年一再相求,更緊要的是我那心上人雖說家貧,但為人孝順上進,品行端正,是以家父家母也漸漸有所鬆動。說來還得感謝肅王殿下和徐六公子。”

徐六公子聽得認真,冷不丁聽見京紓和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肅王殿下與徐六公子的婚事天下皆知,天潢貴胄、高門弟子尚且不顧世俗之見,不惜前程權勢,奔赴所愛,我兩袖空空,哪有不敢、不值當的呢?”書生雙掌交疊在腰前,“且此中還有緣故。五年前,肅王殿下為共事遠赴常州,穿行山林時撞見正被山匪劫路的家父,善心相救,家父才化險為夷。肅王殿下想來不會記得此事,但於我全家來說,這是救命之恩,是以當年家父回家後便為殿下立了長生牌位,為殿下祈求福壽。此前肅王殿下大婚,家父家母也大擺宴席、廣施粥棚,也因著這樁良緣,他們才真正鬆口許了我一個機會。”

原來還有這麼一件往事,徐籬山下意識地瞥了眼二樓的方向,說:“肅王殿下真好。”

“是好!旁人都說殿下如何冷血無情,可真要無情,視人命如螻蟻,便是拂手相救也是不願的。”書生擦了擦手,“許多人不看好這樁婚事,說肅王殿下冷漠,徐六公子風流,兩個男子在一起沒有子嗣,沒過多久肅王殿下便要納妾充盈後院,也會對徐六公子厭煩苛待。可我知肅王殿下心存仁慈,非浪/蕩之輩,徐六公子以往在常州也多有樂善好施、兼濟貧苦的義舉,都是頂好的人,哪有不看好的呢?”

徐籬山摸了摸鼻子,說:“我也希望他二位好,千好,萬萬好!”

書生覺得他是性情中人,不由朗然一笑,全然不知他們所在的這處畫麵全被看在眼中。

“相談甚歡啊。”窗開了一條縫隙,京紓麵色淡然地行偷窺之舉,見那兩男一女有說有笑,不禁道,“真是同什麼人都能說笑一番。”

鵲一已然掌握了說話的方法,聞言道:“公子那般好,但凡是耳目正常的,都想與他多說兩句,如沐春風。”

誇讚徐籬山果然讓京紓無法反駁,無法不快,他沉默地瞧著那三人閒聊,偶爾抿一口淡茶,待到差不多該用晚膳的時候,三人才依依惜彆。徐籬山在船上吹了會兒風,哼著歌、腳步歡快地上了樓。

那背影消失,京紓收回目光,轉頭看向雅間門。俄頃,門前果然響起一串輕盈的腳步聲,直至走遠。

窗外吹了風,微涼,京紓憶起船上的菜品樣式,心想徐籬山對桂花入飲的樣式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