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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麼想的?

“王翠柳”將筆遞給徐籬山,徐籬山手腕落下,寫下自己的新名字:景山。

簡單地糊弄過掌櫃,兩人跟著堂倌上了二樓,進入預訂好的房間。門方才關上,柳垂便聽見一聲略顯粗魯的嚎叫,他轉身繞過屏風,徐籬山整個人呈王八狀躺在床上。

“好累啊。”徐籬山反手揉了揉%e5%b1%81/股,呐呐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猛乾一夜,超長待機一個月嗎?”

徐籬山好意思說,柳垂都懶得聽,在榻上躺下,翹起二郎%e8%85%bf,閉目養神。

“翠柳。”徐籬山騷擾他,“你為什麼姓王啊?”

“不是你說的嗎?”柳垂眼也不睜,“遇事不決就賴隔壁老王。”

“對哦。”徐籬山打了聲嗬欠,眼皮一耷,睡了過去。

俄頃,柳垂睜開眼睛,起身上前走到床邊,不太溫柔地扯開薄被把徐籬山蓋住了。

徐籬山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先是被京紓的雷霆之怒劈裡啪啦地抽了好幾十下,估計骨頭都抽成粉了,轉眼又被五花大綁地關到了四麵無光的小黑屋裡,最後京紓竟然在他麵前幽幽地哭泣起來,美人落淚雖美,但哭得哀怨的京紓實在讓人不忍直視,瘮得徐籬山當即張開眼睛,起身直喘氣。

“喲。”柳垂在屏風外說,“被鬼追了。”

徐籬山沒反駁。

披頭散發、滿眼哀怨的京紓可不就像個鬼嗎?

“什麼時辰了?”他揉了下眼睛。

“戌時三刻。”柳垂語氣愉悅,“又可以吃晚膳,哦不,宵夜了。”

這種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生活雖然墮落,但實在美好,柳垂拍拍手起身,說:“我們今晚吃……”他含著未出口的“魚”字,轉頭看向門口,“有人往這邊來了,六個。”

徐籬山猛地站起來、繞出屏風跳上柳垂的背,準備讓他帶自己翻窗跑路,“京紓嗎!”

“不是。”柳垂示意他莫慌,“聽腳步聲,兩個普通人,四個蝦兵蟹將。”

徐籬山又跳下去了,“哦……我們今天才來啊,你瞞著我得罪人了嗎?”

“沒有。”柳垂歎氣,“我不得罪人許多年。”

徐籬山用雙指比作手/□□樣,從後方戳住柳垂的後腦勺,嘴裡發出“啪”的一聲,柳垂當即歪頭發出一聲“呃”,與此同時,房門被人打開,四個衙役裝扮的男人、掌櫃的還有一名雙手戴了八隻戒指的中年男人站在房門外。

“京紓發動官府來抓我了?”徐籬山躲在柳垂身後小聲問。

“不能吧。”柳垂說,“這不是家事嗎?以肅王殿下的作風,連金昭衛都不會動用……當然,也許他已經被你氣瘋了。”

為首的衙役上下打量兩人,目光尤其在徐籬山臉上停留許久,總覺得有些眼熟。那靛衣勁裝的年輕男子咳了一聲,衙役這才回神,拱手道:“打擾了。”

“幾位官爺有事?”柳垂回禮,“我們都是正經良民,不知從哪兒招來了幾位?”

“昨夜城中有%e6%b7%ab/賊闖院殺人,擄掠亡者妻子而去,城內四處搜捕無果。此時,所有外來的人,我們都得仔細查。”衙役打開冊子,“王翠柳,景山,你二人是何方人氏?”

“我二人都是蘭京人士,現在金昭衛當差。”徐籬山從袖袋中摸出一隻小巧的墨玉圓牌,“瞧好了,此乃金昭衛府牌,大雍所有官府衙門中唯獨金昭衛的府牌是墨玉所製,獬豸獸紋徽記。”

衙役一驚,立馬上前查看,待確認這不僅真的是金昭衛府牌,甚至上頭的名字還是師酒闌時,不禁“噔噔噔”倒退三步,慌忙躬腰拱手道:“叨擾上官,請二位恕罪!”

“無妨,我們此行是奉密令出京辦事,不宜聲張,特意化了假名。因此,我們出現在此地的消息萬萬不能透露出去,否則若是驚動惡人,於事不利,我們回京無法向上官交代。”徐籬山上前拍拍衙役的手臂,“還請諸位替我們保密啊。”

衙役汗如雨下,連忙說:“上官放心,今日我等沒有見過您二位。”

“好。”徐籬山說,“且去忙吧。”

“我等告退。”衙役轉身,推著呆愣的眾人慌亂地擠出了房間,恭恭敬敬地將房門關上了。

“啪啪啪。”柳垂輕輕鼓掌,“妙啊,你還敢假扮金昭衛,府牌哪裡偷的?”

“我的事,能叫偷嗎?”徐籬山翻個白眼,“是之前我和師酒闌在外頭喝酒,他把府牌掉在我這裡了,他平日不怎麼出京,京中的衙門也都認得他,是以他可能一直沒用上這府牌,也沒找我拿,我跑路的時候就順帶捎上了。沒想到啊,還真有用到它的一日。”

金昭衛在各級官府中都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底下的人見到金昭衛就如同見了羅刹,哪敢多問?況且眾人皆知金昭衛辦的都不是小案子,事關大事,衙役一定不敢暴露他們的行蹤,這個假身份不要太合適了。

“完美啊完美。”徐籬山讚美自己,推開柳垂,“乾飯!”

柳垂跟上,“去哪兒乾?”

“哪都可以。”徐籬山說,“吃飽喝足,咱也幫忙抓%e6%b7%ab/賊去。”

此時樓下,方才那衙役一手指著掌櫃,一手指著那滿手戒指的,說:“劉掌櫃,劉老爺,彆怪我沒提醒你們,那兩位的身份千萬不可從你們的嘴裡說出去,若是暴露了兩位的行蹤,壞了大事,你們的腦袋不夠賠的!”

“明白明白。”劉掌櫃拱手賠罪,“我隻是覺得這兩位遮遮掩掩,形跡可疑,為著謹慎方才找來幾位官爺,不曾想是冒犯了大人物!”

寧遠伯父因為牽涉謀逆被褫奪爵位,貶為庶民,舉家遷出蘭京,師酒闌雖然也姓“師”,卻被聖上特赦,如今仍舊官居原職。刑台副使是金昭衛的一把手,的確算是大人物了。

“兩位上官既然是秘密行事,便不會聲張,隻要我們不多言,他們隻會把我們當螞蟻,不會多看一眼。”衙役說罷看向一直不說話、還一臉沉醉的劉老爺,額外提醒道,“兩位上官都樣貌俊俏,尤其是那位師副使……我知道劉老爺酷愛美色,可是師副使是能%e4%ba%b2手將活人剝皮抽筋的狠茬,你膽敢招惹,今日你新納的第十八房姨娘明日就要守寡了。”

“我知道,我知道,實在是太可惜了……”劉老爺在衙役擰眉瞪眼的警告中忙聲改口,“放心,那樣的人物,我是決計不敢招惹的!”

*

深夜,船上廂房。

“主子,查到公子的下落了。”鵲一走到窗邊,奉上一紙地圖和信紙,“公子現下在寧卿城的劉記客棧。”

京紓接過信紙,待看見“公子化名景山”這幾個字時,目光微動,說:“‘麵色紅潤,有說有笑’,看來離開我之後,過得逍遙。”

這話鵲一不敢接,接什麼都是錯。

“助當地衙役抓捕%e6%b7%ab/賊……真是一如既往的熱心腸。”京紓看著信上的內容,“充當刑台副使?倒是不錯的選擇。”說罷掃了眼地圖,“他在此處落腳,果然是要回常州。曲港回常州參加秋試,九月初放榜,無論考得如何,留青都是要去看榜的。”

“那我們是此時就去寧卿城嗎?”鵲一指了下地圖,“不過一個多時辰的路程,正是深夜,公子不會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急,讓他好睡。”京紓說,“傳令城中的鵲鳥,讓他們不要驚動留青,若有事,一切以他的安危為重。對了,若留青有書信要傳回肅王府的,讓他們直接截了送到我這裡。”

鵲一頷首,轉頭示意門外的暗衛下去傳令。

京紓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向來坐姿端正,此時卻屈起右%e8%85%bf,微微後仰靠著椅背,頗為瀟灑,像極了徐籬山。鵲一瞧著他,說:“主子瞧著不太生氣了。”

“他為了離開我連下藥這種手段都用了,也不知道暗自謀劃了多久,既然這般不願意,為何要與我成婚,那些甜蜜%e4%ba%b2近莫不都是裝的麼?因此起初是氣的,就想著要立刻把他抓回來,那一瞬間甚至起了些殘暴的念頭。可是當我看到他的留信時,便也想通了。”京紓看著窗外的一弦冷月,語氣輕緩,“他原是不喜歡成婚的,卻因著我太想要與他成婚,所以勉強自己成全了我,可他仍舊害怕‘家’這個字,覺得我們往後必定要分離甚至不歡而散,於是日裡深思夜裡琢磨,最後想出了這麼個法子。這法子聽著是胡鬨了些,但卻是他深思熟慮出來的。”

鵲一說:“公子最是信任主子,否則不敢跑的。”

就是在普通人家,夫妻倆隨意是誰若是在新婚不久就逃之夭夭,那都是要驚動父母族老,傾動全家甚至上報官府把人抓回來跪祠堂好好罰一頓的,更莫說是聖旨欽賜的婚事。

“他拍拍%e5%b1%81%e8%82%a1就跑,不怕我問罪文定侯府,因為他覺得我不會,也不怕皇兄問罪,因為他覺得我會從中斡旋周全。旁人都說我鐵血冷酷,六%e4%ba%b2不認,他卻一次次地將我當做好捏的軟柿子,吃準了我不會拿規矩罰他。”京紓的指尖點著屈起的膝蓋,語氣疑惑,“鵲一,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屬下覺得是好事。主子會對公子另眼相待,不就是因為公子膽大妄為,有自己的一套做事規則嗎?公子若事事順從,便不是公子了,蘭京高門規矩森嚴,卻不該困住公子這樣的人。況且,”鵲一稍頓,“屬下瞧主子好似也樂在其中。”

京紓說:“他敢對我下藥,還瞞著我溜之大吉,這樁事我一定會找他算賬。但是他不信任我能與他相守一生,白頭到老,這便要怪我做得還不夠好。”

“不關主子的事。”鵲一安慰道,“公子自小在安平城獨自長大,沒有爹娘陪伴,難免對‘家’沒有體會。他舍下您跑了,隻是礙於心結,不是您不好,反而他覺得您十足的好,才想著要竭儘所能地保持與您的關係,免得破裂。隻是,您要如何才能把公子哄回家呢?”

京紓想過這個問題,深知光是嘴上說一說,是無法證明什麼的,說多了,反而還讓徐籬山厭煩。

“他若願意信任我,便自然會隨我回去,他若不願意,我便一直追著他,最久也不過追到臨死前。”京紓伸手捕一掌的晚風,風散了,可他指尖還有涼氣,證明風曾經停留過。他盯著掌心,輕笑了一聲,“這樣也算相守一生,白頭偕老了。”

“主子。”暗衛在門前止步,“宮中有信。”

鵲一上前接過,拆了信筒,將信紙遞給京紓。

京紓展開,隻見紙上龍飛鳳舞,是雍帝的字跡:

【我傍晚出宮到你府上,辛年說你也跑了,怎麼回事?】

京紓走到書桌前,提筆蘸墨,回信:

【追夫中。有事傳信,無事勿擾,若有不滿,可扣俸祿。】

鵲一上前卷起信紙塞回信筒,剛讓人送出去,又有暗衛送來一封信,說是褚世子寄來的。

京紓打開一瞧,褚和公事繁忙,現下無法出京,請他在抓捕徐籬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