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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你到底是誰,你自己不會精神分裂嗎?”

“我是方衡蘭。”方渚啞聲說,“方渚是方有名的刀,方衡蘭是當年與你在蜀地結識的朋友。”

“我們做不成朋友了。”徐籬山鼻翼翕動,紅了眼眶,“我有些恨你,可我還欠你的救命之恩,真是筆糊塗賬。”

方渚搖頭,說:“你不欠我,我騙了你這麼多次,就當你還了。你既然恨我,就來殺我。”

“我不是你的對手。”徐籬山說。

“你的人不是來了麼?”方渚沒有回頭,仍舊看著徐籬山,“來得好快……不該啊,是你做了手腳?”

徐籬山抬眼,看見從前方林中衝出的柳垂和鵲十二,兩人在幾步外止步,沒有擅動。他指尖輕蜷,說:“我猜測你想帶我走,所以提前讓柳垂來探了探東卓山的地形,還藏了匹快馬,追上你不成問題。至於這林子裡的路,我和他有專屬聯係法寶,我去哪兒他都能找到我。”

方渚了然,“難怪他一路咬得這麼緊,幸好我也提前布置了些人手,否則連跟你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你在替他想想,他們此時該如何在保證你安全的前提下救走你?”

“你看不起我,連綁我的手都懶得。”徐籬山抬起右手,探出一根指腹放到方渚鼻子前。

方渚嗅了嗅,道:“梅花香。”

“我會製香。”徐籬山說,“莫先生會製毒。方才我攥你的手腕,你沒察覺麼?”

方渚看了眼手腕,那處竟然無聲無息變成了烏黑色,他抬眼,“沒有傷口,便是觸碰就能中毒,我既然中毒了,你也躲不掉。”

“可不是嗎?”徐籬山拉下袖袍,露出右手腕,同樣一片烏黑。他看著方渚難看的神情,竟笑起來,“彆怕,不會死,隻是會暫時讓人手腳無力。你砍我表哥那一刀,我得還你,當年你救我,我也要還你,我對你下不了殺手,也不能就這麼放你走了,可你落到京紓手中,怕是要被他剝皮抽筋了。”

方渚頭暈眼花,逐漸重了呼吸,還笑話他,“你可真夠費腦子的。”

“你生來就是方有名的刀,是你命不好,我廢了你的武功,讓你去做個普通人。”徐籬山問,“你肯不肯?”

“傻子。”方渚搖頭,“京紓會同意麼?”

“所以你快點做決定,他來了,你就走不了了。”徐籬山說,“我會讓人看著你的,沒有人會害你,你也不能再害人。隻是這種一直被暗中監視的滋味,你也得嘗一嘗。”

“我決定好了。”方渚拔出腰間的匕首,是徐籬山的那柄,在身後兩道目光的警惕中把匕首塞在徐籬山手裡,“我要死在你手裡……快點。”他催促,“我聽到馬蹄聲了。”

徐籬山丟了匕首,說:“柳垂,廢了他,帶他滾。”

“要去哪裡?”

柳垂還不及動作,馬蹄踏著雨幕而來,徐籬山難受地眨了眨眼,看著奔來的人渾身濕透了,血水從臉上滑下,那張冷白的臉在昏暗的雨幕中分外顯眼,像煞氣四溢的厲鬼,生了張索命的豔冶皮囊。

“山兒!”曲港翻身下馬,跑過來又被柳垂攔下,提溜到一邊。

馬蹄停下,京紓下馬,他今日配了刀,此時卻沒有拔出來。

“今日我殺了三百九十九個人,卻不打算讓你來湊個整,”京紓看一眼與徐籬山湊得很近的人,說,“鵲一,把他帶走。”

“是。”鵲一上前,卻見徐籬山往前傾身,撿起匕首放在了方渚脖頸前。他停下腳步,看向京紓。

京紓看著徐籬山,靜了片刻,說:“留青,放下匕首。”

徐籬山與他對視良久,垂下眼看向方渚,“我想問你,當年在蜀地,你出手從馬匪刀下救我,是不是真心?”

“那會兒你值得我演戲麼?”方渚笑道,“我就是覺得哪裡來的小少爺,一邊被攆著跑還能有力氣問候人家祖宗,嗓門比樹上的喜鵲響亮,劈裡啪啦的像放鞭炮,怪喜慶怪可愛的……拂手相救罷了。”

“好。”徐籬山也笑,“那我今日就還你。從今以後,方衡蘭,你我恩怨兩消。”

他攏住方衡蘭的後腦勺,握著匕首的右手緩慢、沉重地往右側使力,血湧出來,全部灑在他的袍子上。

“……山兒。”曲港怔怔地看著他。

“柳垂。”徐籬山輕聲喚道。

柳垂上前把方渚從徐籬山身上拖起來,看見徐籬山撇開眼神,沒敢看方渚。

匕首落在地上,徐籬山指尖蜷縮,整隻手都藏進了袖袍裡,然後被隔著袖袍攥住了。他遲緩地抬眼,對上京紓忍耐的視線,扯出一抹笑來,說:“我還說去找你呢,你來得好快。”

“不快……”京紓鬆開咬緊的齒關,“彆哭。”

“我知道你很不想放過他,但是,”徐籬山眨掉眼睛上的雨珠,軟聲道,“也讓我報個恩吧。現在不就好了嗎,我和他什麼情分都沒了。”

京紓罵他傻,說:“他是要讓你永遠忘不了他。”

“是嗎,”徐籬山後知後覺,小聲罵道,“這人真壞,我……”他閉了閉眼,猛地栽進京紓懷裡。

“山兒!”

“主子!”

曲港衝過去想把徐籬山從京紓懷裡拖出來,卻被京紓一把拽了回去,於是他眼睜睜地看著徐籬山的腦袋又砸在京紓的肩膀上,那處的鮮血順著淡青色的吉服洇出來,很快就染了大片,但京紓眉頭都沒擰一下,很不悅地把他看著,“搶什麼?”

曲港結巴道:“沒、沒搶啊,我這不是記得您肩膀有刀傷嗎!”

“死不了。”京紓低頭看一眼昏過去的徐籬山,蹙眉道,“把馬牽過來。”他說著想要抱徐籬山起來,可第一下竟然沒抱動,於是臉色更陰沉了。

後頭的鵲一見狀給鵲十二使了個眼神。

鵲十二搖頭表示不敢,於是又看向柳垂。

柳垂看了眼手上的方渚,表示騰不開手。

曲港目睹全程,試圖加入話題,“你們在打什麼眼神……”

他話音未落,後方早已有人翻身下馬走了過來,一個手刀劈在京紓後頸。曲港聲調猛變,“啊?!”

京紓和徐籬山一起往後倒下,被鵲一接住。鵲一替兩人把脈,從袖中掏出藥罐子給京紓喂了一顆,說:“主子身上的傷口經不起顛簸了,放信號讓莫先生直接來這裡,十二,你們先送公子回紫宸殿。”

鵲十二上前扶起徐籬山,還不忘說:“等主子醒過來?”

“跟我無關。”柳垂率先撇清關係。

鵲十二在曲港的幫扶下將徐籬山扶上馬背,正想上馬突然反應過來不合適,於是示意曲港上馬帶徐籬山一道走,同時說:“也不是我。”

於是眾人紛紛看向劈暈京紓的“罪魁禍首”,鵲一隱晦地提醒道:“月哥?”

扶月是雍帝的暗衛,之所以會出現在京紓身邊,就是因為雍帝很擔心京紓殺紅眼而鵲部都不敢阻攔自家主子。扶月很想說陛下的擔憂是對的,可惜陛下還是高看了他,他根本拉不住京紓,但是他必須做點什麼。

“殿下這一路趕得急,身上的傷口都崩裂了,此時不能再讓他逞強。”扶月內斂地威脅道,“我是奉旨而來,且方才我之所以出手,是因為我發現了你們的眼神交流。”

鵲一想了想,很有分寸地說:“我們都看見了,是鵲十一劈暈了主子。”

剛在外麵和眾兄弟掃清林中殘餘殺手、匆匆趕來的鵲十一,“啊?”

第89章 蘇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京紓收到信時便知道翌日不能和徐籬山一起前往北郊了。

信上提到的“曲港”看似針對徐籬山,但這顯然是太後的一場試探和威脅——京紓若在意徐籬山,便會救曲港,如此就需得%e4%ba%b2自前往。

“主子,明日是您與公子告帝陵的日子,何苦搭理一窩逆賊?”鵲一站在廊下,輕聲說,“屬下等替您去一趟,一定將曲公子活著帶回來。”

辛年取來吉服,替京紓穿上,低頭整理吉服帶。京紓說:“方家與太後勾連是為了寧妃母子,弗言參與此事卻是為著大皇子。當初我%e4%ba%b2手誅殺京澈,弗言恨我至深,今夜他若見不到我,你們救曲港也會難上許多。”

“可是公子……”

京紓抬手阻攔鵲一再勸,說:“我既不讓徐留青去,就必須要把曲港帶回來,否則如何向他交代?何況,當年讓弗言逃了,如今我再送他下去和主子團聚,也算有始有終。”

“公子麵前,屬下會替您隱瞞一二。”辛年接過近衛遞來的朝鳳橫刀佩在京紓後腰間,沉聲道,“主子務必小心。”

京紓“嗯”了一聲,說:“陛下有意借機拔除六皇子在朝廷的根基,想來他屆時會故意傳一陣東風回蘭京,你守衛王府之餘也注意著外麵的動向,這陣風隻需要傳入宮中讓朝臣知曉,不必在坊間激起絲毫漣漪。”

辛年頷首,道:“屬下明白。”

京紓偏頭,涼屋的窗開著半扇,可有屏風遮擋,他瞧不見徐籬山。他鬼使神差地往前邁了半步,小豬酣眠,何必進屋打攪,吵醒了才難辦。腳步頓住,京紓轉身向外走去。

兩百鵲部候在府門外的大道上,待京紓前來便呈上韁繩,自己也翻身上馬。

京紓勒轉馬頭,掀了掀眼皮,“出來。”

鵲一站在京紓坐下駿馬身側,抬眼看向不遠處的一棵樹,從那上頭落下一個人。來人一身簡單的粗布衣裳,上前朝京紓行禮,“殿下。”

“你該在陛下`身邊。”京紓說。

“在下奉命而來。”扶月道,“陛下有話說給殿下聽。”

還沒聽,京紓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揀重點說。”

“‘知道你殺性重,心裡也憋著氣,可如今的身子到底不比從前,還是悠著些使吧。我讓扶月來跟著你,就是防止你殺紅了眼,你不許趕他走。’”扶月模仿著雍帝的語氣轉述完畢,一臉沉穩地說,“殿下,好歹讓在下回去能有個交代。”

鵲一見京紓不語,顯然不大歡迎這位陛下特派的“監軍”,而扶月一臉平靜,顯然仗著有聖命在身、絕不會輕易回去,便說:“主子,月哥來都來了,不如讓他跟在您身邊,到了西郊,屬下也好%e4%ba%b2自伺機救回曲公子。”

京紓沒有說什麼,馬鞭一抽,率先奔了出去。鵲一帶著扶月翻身上馬,隨鵲部一同跟上。

*

曲港頭上的布袋子被扯了下來,他仰頭呼了口氣,與方渚對上了眼。

“曲公子。”方渚道,“這一路顛簸,讓你受委屈了,放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

曲港被綁在大樹上,手腳被縛,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現下應當是身處密林之中,除了一左一右守著自己的黑衣人,雖然四下沒有旁人,卻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

曲港看向方渚,說:“你想殺肅王殿下?怎麼著,這是一種新時興的自儘方式麼?”

他諷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