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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明明還好好的,下一瞬卻突然吐血三升,倒地而亡,要麼是多年隱疾一朝爆發,要麼就是因為中毒。”太後笑起來,語調怪異,“今日臨行前,你一如往常地喝了亭月的茶,隻是今日這杯與往常不同,多了些東西。兒啊,你不要怪娘狠心,都是你們逼的!”

雍帝笑起來,是那種很無奈的笑,“母後,您真是鐘愛下毒。”

“因為這法子有效。”太後笑著說,“當初我也是這樣害京紓的,不,不是我……”她眯起眼睛,伸手指了指雍帝,“是你害的。”

雍帝神情收斂,“什麼?”

“當年你把京紓護得真緊啊,幾乎形影不離,就連後來京紓出宮建府,羽翼未豐,你還%e4%ba%b2自派了禁衛過去保護他。那會兒我就在想,不行,我要耐心地等待一個時機,於是我什麼都不再做了,我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在慈安宮待著,直到你也不再那麼防備我了,我終於找到一個機會。陛下,你還記得京紓是何時同你生分的麼?”太後用手指比劃,“他十五歲的時候。那年他生辰,白日在府中接受朝官道賀,晚上你在寢殿擺了桌宴席,隻有你們兄弟共膳。那日你還%e4%ba%b2手為他做了碗龜壽麵,你記得嗎?”

雍帝扯了扯嘴角,喉嚨被什麼糊住了,他說不出話。

“龜壽麵要用%e9%b8%a1湯熬製,禦膳房白日就選了好%e9%b8%a1,於是我遣人把藥喂給%e9%b8%a1吃了,那是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入口即化,%e9%b8%a1不會有任何反應,也不會被看出任何異狀。為你熬製%e9%b8%a1湯的人都是平日給你做膳食的人,你自然不會防備他們,更不會防備你自己,於是你做好了那碗龜壽麵,端到了京紓麵前。京紓平日進食要試毒,可你%e4%ba%b2自端給他的,他怎麼會防備呢?此時,你可以想象,當京紓在一月後第一次毒發時,他開始回想近幾月的進口飲食,最後發現最可疑的居然是皇兄%e4%ba%b2手做給自己的龜壽麵,他心裡在想什麼!”

雍帝倒退一步,被暗衛扶住肩膀,“陛下……”

“莫鶯自小遊曆,他比京紓的府醫更有見識,他居然探出了京紓中的毒是‘美人笑’。鈺兒,”太後睜著微紅的眼睛對雍帝笑,“白衣郎在肅王府住了多少年,啊?”

九年,從京紓十五歲的時候開始,白衣郎便時常出入京紓的府邸。雍帝記得彼時他還問過京紓,京紓說野間高手,值得結識,養在府中當個大夫,必要時還能替自己驗屍查案,一舉兩得。

#VALUE!   “美人笑啊,在一次次錐心刺骨的銼磨下墮人心智,使人瘋魔之毒!現下你明白了,為何幼時總是跟在你身後的老九會突然與你生分,連喚你一聲‘皇兄’都不再肯了,為何以前隻是沒那麼活潑的老九會變得愈發沉默寡言,直至性情陰鷙,有嗜殺之相,因為都是你害的,是你%e4%ba%b2手把你弟弟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屍走肉,是你%e4%ba%b2手毒殺了你的弟弟!保護,”太後嗤笑一聲,語氣猛地拔高,“可笑!可笑至極!你是天家的人,注定要孤獨一生,你非要去抓著那點微末的%e4%ba%b2情做什麼?你抓得住嗎!你對京紓處處放縱,連君臣尊卑都不顧忌,可那碗龜壽麵就是罪證!鈺兒啊,”她歎息,目光憐憫,“你我母子,你不孝,我不慈,都落得個死不瞑目吧。”

殿中沒有人說話,雍帝氣息急促,額間青筋鼓動,他死死地盯著太後,目光稱得上痛極。

太後高興極了,過了兩息卻麵色大變,“怎麼沒有吐血?”她轉身看向亭月,“不是說這藥最忌諱氣血攻心嗎!”

亭月一直瞧著雍帝,聞言眼珠一轉,朝太後露出一記疑惑的神情,“奴婢哪裡知道呢?”

電光火石間,太後明白了什麼,倒退一步遠離亭月,喝道:“殺了他!”

卻是來不及了,亭月震袖,離得最近的黑衣人脖頸飆血,悶聲倒地。

“砰!”

就在這一瞬間,殿門被人從外撞倒一扇,花謝壓著方壑摔在門上,一刀將人抹了脖子。鮮血濺了一臉,他糊塗地揉了兩下,說:“陛下彆聽這瘋言瘋語的,主子身子好得不得了,現在正在西郊砍蘿卜呢,一刀一脖子,都不帶喘氣的,哪有什麼中毒?”

“我說的是真是假,陛下自有決斷,你還要自欺欺——”戛然而止,太後遲緩地低頭,看見脖頸間被劍刃割開一道口子,鮮血咕嘟咕嘟地往外湧出,很快就弄臟了她%e8%83%b8`前的八寶瓔珞。她瞪大眼睛,嘴裡也湧出鮮血。

“太後,您忘了,奴婢初入宮的時候還不叫亭月,這個名字是陛下替我取的。”亭月用手中軟劍套住太後的脖子,把她緩緩地往後拖,依然垂首,輕語,“當年奴婢與您交易,換得入宮的機會,根本不是為著那口口聲聲的要報仇,隻是覺得父%e4%ba%b2是被冤枉的,想要替年家平冤昭雪罷了。可是經過探查,父%e4%ba%b2的確是私鑄了兵器,行謀逆之事,方才招致滿門大禍,如此,奴婢還有什麼臉麵要‘平冤’呢?”

太後的後腦勺抵著他的肩膀,罵道:“閹……”

#VALUE!   “您拿奴婢做棋子,可奴婢平日隻與陛下弈棋啊。陛下喜歡茶,奴婢為了學到極致,那會兒日日手上都是水泡,好在奴婢是有些天賦在身上的。奴婢不讓彆人給陛下泡茶,因為隻有奴婢%e4%ba%b2自泡,那茶才是絕對的安全。”亭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不想讓除了他們倆的任何人聽見,包括雍帝。他說罷附耳,再告訴太後一個秘密,“在奴婢到陛下`身邊的第三年,奴婢確信年家並非無罪,當日便對陛下坦誠身份,以求一死。可陛下沒讓奴婢死,他叫奴婢亭月,從那日起,奴婢就真的隻是亭月啊。您行誅心之舉,奴婢是恨死您了,您應該感謝此處不僅隻有奴婢一人,否則奴婢哪會這麼輕易地送您上路呢。”

他話音落地,手腕猛地往後使力,太後頓時人身分離。

鮮血噴濺,亭月一動不動地受了,雪白的袍子成了紅色,臉也被染紅了,人頭砸在腳邊,這下鞋也臟了。他在窒息的安靜中垂眼,不敢看雍帝,餘光中,雍帝卻踉蹌後退,竟然嘔出一口血來。

“陛下!”周遭暗衛立馬扶著人倒地,花謝上前握住雍帝的手腕把脈,“陛下,靜心!”

“陛下!”亭月撲過去跪在雍帝麵前,哆嗦著從袖袍中摸出藥罐子來,“奴、奴婢帶藥了……”

雍帝含了顆藥,抬手罩住他的臉,啞聲道:“滾遠點,滿臉的血,要嚇死朕嗎?”

“奴婢這就滾了。”亭月抹一把眼睛,轉身麻溜地往外頭滾,剛滾到門檻邊,又被雍帝叫住。

“滾回來。”雍帝說,“帶朕一起滾,我們滾去西郊。”

亭月又滾回來了,撞開花謝扶住雍帝的胳膊,顫聲道:“陛下,我們還是先回京吧,您都吐血了!”

花謝冷不丁摔了個%e5%b1%81%e8%82%a1蹲:“……”

小太監,勁兒還挺大。

雍帝撐著站起來,“死不了。”

花謝也站起來,說:“陛下,您現在趕過去也做不了什麼,還是先護著自己吧。主子讓我過來,不就是惦記著公子,順便惦記一下您麼?”

雍帝對“順便”二字沒有異議,他環顧四周,“小六呢?”

“被方渚帶走了。”花謝說,“不過您放心,柳垂,十一十二都追過去了。”

雍帝催促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怎麼去?”花謝攤手,“那方壑歲說還要吃壯/陽藥,可論武功也不遜於方渚,我先前和方壑糾纏,現下哪裡知道他們跑到哪個犄角旮旯了?不過您寬心,公子自有主張。”

“他有什麼主張?”雍帝永遠忘不了那一幕,“還沒過兩招呢,劍都被人家打掉了,就會擺姿勢,沒兩手真功夫,那方渚既然能與你過手那麼久,定然是高手,他能主張到哪裡去?”

這話花謝反駁不了,給徐籬山的那柄軟劍可是好東西,鵲一特意領著柳垂去宮中寶庫挑選的,若換成彆人使肯定是如虎添翼,可落到徐籬山手裡……確實屈才了。

“論功夫,公子確實廢了一些,可是,”花謝寬慰道,“公子自然有護身法寶。”

徐籬山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處密林裡,他被放在地上,背靠一棵大樹。雨被樹葉遮了些,但地上卻是濕的,他有些嫌棄地撇撇嘴。

方渚在麵前蹲下,肩膀上的刀傷被草草地包紮了一下,還在洇血。徐籬山嗤道:“怎麼不繼續跑了?”

“跑不動了。”方渚說,“馬都放跑了,歇歇吧。”

徐籬山說:“你不怕柳垂追過來?你挨了花謝一刀,現在可不是柳垂的對手。”

“此處地形複雜,光是樹林中就有七八條可以走的小道,況且我還備了些人問候他,就算他能過五關斬六將,等找到這條路再找到你,也得費些時間。”方渚看著徐籬山,“在此之前,夠我做那件事了。”+思+兔+在+線+閱+讀+

徐籬山擰眉,下意識地往後蹭了蹭。

方渚好笑,“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你腦子有包,我哪裡猜得透?”徐籬山撇開眼神,“我警告你,你敢做不該做的,我一定殺了你。”

方渚笑道:“我不做,你會放過我嗎?”

“……不會。”徐籬山說。

“那我怕你什麼呢?”方渚伸手探向徐籬山的臉,被徐籬山偏臉躲開,他目光微冷,伸手握住徐籬山的臉,猛地湊近,“京紓碰你時,你也躲麼?”

“我隻躲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包括你。”徐籬山抬手攥住方渚的手腕,冷聲道,“放手!”

方渚說:“放你去找京紓?”

“要麼放了我,”徐籬山說,“要麼就殺了我。”

方渚盯著徐籬山毫無顧忌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奇地問:“你篤定我不會殺你?”

“沒有人敢對一個瘋子說篤定。”徐籬山淡淡地看著他,“隻是天已經暗了,我還沒有見到京紓,我有點害怕……”他話沒說完,被方渚掐得吃痛悶哼。

“害怕?”方渚嚼著這兩個字,像是在嚼著誰的血肉,“你竟然真的喜歡上他了!”

“為什麼不可以?”徐籬山失笑,”你不是覺得我不可以喜歡京紓,而是覺得我不可以喜歡上任何人,不論男女,但你其實並沒有這麼想的資格,不是麼?”他微微挑眉,語氣不屑,“我不屬於你,方衡蘭。”

“你可以屬於我。”方渚手腕下移,落在徐籬山衣襟,卻被徐籬山一巴掌扇得偏過頭去,“傻逼吧你!”

方渚吐出一口血沫,看向徐籬山,“手疼不疼?”

“……彆裝了。”徐籬山疼得手腕輕顫,“今時今日,你站在什麼立場來與我說話?方衡蘭,”他笑起來,“你他媽真會裝啊。”

方渚目光顫動,“……對不起,留青,我不想騙你。”

“可你就是騙我了,你一直在騙我!你在我麵前做個好朋友,背地裡卻在監視我,你在我麵前同我說笑,背地裡卻對我在意的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