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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向莫鶯,“先生,還請不要瞞朕了。”

“好吧,那草民就偷偷跟您說一句實話。”莫鶯為難地說,“上次殿下在常州遇刺那一回不僅受了外傷,還中了毒,但是陛下放心!毒已經解了,隻是還得補補。”

雍帝看了他片晌,說:“可會危及性命?”

“隻要殿下不再受傷,是不會危及性命的。”莫鶯說,“隻是您也知道,這補身體是門耗費時辰的活計……”

“朕明白了。”雍帝說,“煩勞先生來一趟,逾川和瑉兒的身體勞煩先生看顧。”

莫鶯應聲,轉身退了出去。

亭月走進來,說:“陛下,且先就寢吧。”

“莫鶯還是有所隱瞞。”雍帝沉默良久,“昨夜朕做了一個夢,夢見父皇斥責朕沒有當好兄長、照顧好逾川,朕想解釋,可嘴怎麼都張不開。而後逾川跑過來,笑著叫朕兄長,可這畫麵轉瞬即逝,他的馬尾散下來,滿臉的血,嘴裡也不斷嘔出血來,說……他恨朕。”

亭月說:“夢都是假的。”

“可朕覺得太真了,被驚醒後出了一身冷汗。”雍帝望著棋盤,眉眼冷沉。

亭月安撫道:“殿下怎會恨陛下?”

“是,他不會恨朕。”雍帝說,“所以朕反而越想越怕,怕他有天大的事瞞著朕。”

“陛下……”

“亭月啊。”雍帝苦笑,“魚與熊掌,還是不可兼得。罷了,傳禮部尚書明日入宮,朕要與他商量逾川大婚的相關事宜。”他起身,神色恢複平常,“朕去慈安宮陪太後用膳。”

第81章 下手

一桌素菜,兩碗清粥,雍帝與太後安靜地用完晚膳,殿外的人就端了茶來。

殿內檀香淺淡,燭火昏黃。

“陛下難得來一趟慈安宮。”太後捧著茶盞笑道。

“母後禮佛,素來清靜,兒臣自然不敢叨擾。”雍帝說。

太後問:“想來今日是有要事?”

“是要緊事。”雍帝說,“逾川要成婚了。”

太後捧茶的手一頓,詫異道:“這般突然?先前也沒聽見什麼風聲。”

“逾川的性子,母後是知道的。他向來寡言,兒臣不問,他就不說,大多時候問了也不說,”雍帝撥了下茶蓋,“是以他若想成心隱瞞什麼,兒臣便難知曉。”

太後緩緩地抿了口茶,說:“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有分寸,做兄長的是不能管得太緊。對了,相中的是哪家姑娘?”

“不是姑娘。”雍帝看向太後,“說起來他還與您很有緣分——徐籬山。”

“胡鬨。”太後蹙眉,“那是個男子。”

“逾川喜歡。”雍帝說,“且兒臣也覺得徐家小六很好,與逾川配得上。”

太後搖頭,說:“區區庶子,如何配得上?”

“兒臣與逾川都不是太在意嫡庶出身的人,隻看這人好不好。”雍帝說。

“可哀家聽說那小子是個好玩浪蕩的,心不定。”太後說,“要他做王妃,不夠端莊。”

雍帝笑道:“正經時候還是很端莊有禮的,至於私下裡,到底還是年輕人,好玩好動都在情理之中,兒臣倒覺得那樣很好。”

太後也跟著笑,“看來陛下心意已決。”

“是逾川心意已決,隻願與一人偕老。”雍帝說,“兒臣無論如何都要成全他,何況他也容不得兒臣不成全。”

“陛下是天子,誰敢對你‘容不得’?”太後歎氣,“陛下是太嬌縱老九了。”

#VALUE!   “他三歲時第一次去博文館讀書,還是棵小苗,兒臣牽他的時候他要把手高高吊起來,說話的時候兒臣要彎腰或者蹲下去,那會兒兒臣便覺得這是筆債啊,一輩子也還不完。那天,老師要他在課業竹簽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其實已經會寫了,卻還是轉頭看了兒臣一眼,兒臣便走過去,手把手地教他寫下了名字。他在博文館讀書很是用功,老師們都喜歡他,他還悄摸地暗示老師們來兒臣這裡誇讚他,想哄兒臣高興,被兒臣拆穿了還很不好意思,悶著張小臉不說話,也不笑。那會兒他下課後很喜歡跑到文和殿來,兒臣夜裡也要批折子,他就端著張小幾坐在兒臣的腳邊寫課業,課業寫完就看書,很多時候看著看著就倒在兒臣的%e8%85%bf上睡著了。”

雍帝麵上笑著,眼裡也笑著,那笑是暖的,卻不是對太後。太後仍舊捧著茶盞,聽得很認真。

“他小時候很依賴兒臣,但兒臣也依賴他,他是父皇留給兒臣的珍寶,亦是鎧甲,隻是兒臣這隻匣子終歸沒能做到嚴絲合縫。”雍帝捧起茶盞喝一口,轉而又說,“逾川想成婚,這是件大事,母後搖頭,朝臣也要議論,說不準消息一傳出去,明兒文和殿又要鬨一通,可在兒臣看來,隻是弟弟想娶心上人,彆的規矩也好、禮教也罷,就不必講了……茶涼了。”

他放下茶蓋,輕輕放在桌上,起身說:“不打攪母後了,兒臣告退。”

“陛下慢走。”太後點頭,看著雍帝緩步出了門,院子裡空落落的,隻有那荷花缸接著月亮的光。

片晌,她收回目光,說:“徐籬山……如水有個好兒子啊,很有本事。”

內殿的書架從中向兩側挪開,露出一道暗門。黑袍男人走出來,說:“衡蘭說徐籬山身旁有高手保護,看來是肅王在護著自己的心肝。”

“心肝,”太後琢磨著這個詞,突然笑起來,“一具行屍走肉,苟延殘喘罷了,肅王府的喜事和喪事又能離多遠呢。但是如此一來,就要讓徐籬山死在京紓前頭,再讓他痛一回。”

黑袍男人看向她,“有肅王在,要殺徐籬山,恐難辦到。”

太後抬手撫眉,笑道:“徐籬山不願死,那就讓他的好兄弟替他吧。”

*

“褚鳳!”

褚鳳剛從長寧侯府出來準備去肅王府,馬車都還沒坐上去,就見師鳴跟那撒歡的狗子似的攆過來,沒刹住腳將他撞飛了兩步。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褚鳳嫌棄地推開師鳴,拍拍肩膀,“怎麼了?”

“留青落入魔掌了!”師鳴說,“還是肅王殿下的魔掌!”

褚鳳眉梢一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師鳴快速道:“我剛才從攬月湖那邊過來,你猜我聽見什麼了嗎?他們說有人昨日看見留青從肅王府的馬車下來,兩人舉止極為%e4%ba%b2密,分明關係曖/昧!這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褚鳳浮誇地瞪大眼睛,“哪個不長眼的亂傳,我去撕了他的嘴!”

“你撕不完!說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在說!怎麼辦?”師鳴著急道,“你說該不會是我之前玩笑讓留青去找肅王殿下,他當真了吧?”

褚鳳心說你真是不趕趟,嘴上還是安撫道:“留青又不是傻子,你讓他去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放心,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就算沒關係,我也不能放心啊,那可是肅王殿下,他要弄死留青就跟捏死螞蟻沒兩樣,留青怎麼就被他看上了!現在怎麼辦,”師鳴抓耳撓腮,“我們怎麼才能把留青從魔爪下救出來?”

“你怎麼像山兒要遭受滅頂之災一樣?”褚鳳納悶,“咱們山兒還沒及冠就能把肅王殿下拿下,說不準過個兩年還能把人娶回家,他們徐家祖墳該冒青煙了。”

“但那是肅王殿下啊,他們兩怎麼可能成婚?何況殿下多凶殘一人,他不會毆打房中人吧?”師鳴仰頭望天,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的血腥畫麵,耳邊全是徐籬山在京紓魔爪之下遭受淩/虐的慘叫聲。他打了個哆嗦,“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留青,扒/光他的衣服仔細檢查!”

那你就該先死一步了,褚鳳腹誹,伸手一把將人拽了回來,說:“你彆著急,凡事可以往好處想想,說不準殿下才是被毆打的那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師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幽幽道,“我知道你很想替留青掙麵子,但彆把牛吹太肥了,否則摔下來要砸死人的。”

褚鳳微微一笑,“總之你不要去扒留青的衣服,我發誓肅王殿下會弄死你。”

“那我總得問問留青吧。”師鳴轉頭就走,“我去找他。”

褚鳳跟上,“你打算上哪兒找去?”

“文定侯府啊,他不是在家裡養病嗎?”師鳴說這轉身等褚鳳追上來,一把把人拽住,“你跟我一起去。”

褚鳳真想說彆去了,但又怕師鳴刨根問底,徐籬山現下住在肅王府的事情還是個秘密,他不能說出去。師鳴已經很熟練地跳上了長寧侯府的馬車,褚鳳翻個白眼跟上,上車後推開車窗朝大門喊了一聲:“我要去找山兒,駕車的呢!”

他說罷就關上車窗,轉頭見師鳴坐立不安,%e5%b1%81%e8%82%a1下像是生了雙滾球似的,不禁想起褚和和柳垂說過的話。他心尖突然澀然,湊過去攀著師鳴的肩膀,“喂,你有夢想嗎?”

小廝跳上馬車,駕車往文定侯府去。

車內,師鳴說:“吃喝玩樂,舒服等死!”

褚鳳嫌棄道:“你好歹是伯府嫡子,未來說不準要繼承爵位的,能不能有點正經的心願?”

“我爹——寧遠伯現在也是混吃等死啊,我覺得他可享福了,憑什麼不能‘子承父業’?再說了,我爹現在身子骨還很健壯,估計十年內都不會出什麼大毛病,那到時候蘭京是個什麼光景,誰知道?”師鳴聳肩,“說不準到時候我爹都做不成伯爺了,我還襲哪門子爵?”

褚鳳打量著他,說:“你爹當不成伯爺了,那你就沒有現在這種富貴逍遙的日子過了,你能盼著點好嗎?”

“我盼好啊,但好壞不是盼來的,不如彆去想了,過一天就開心一天。”師鳴說。

“好小子,”褚鳳伸出大拇指,“通透!”

師鳴抬起下巴,“當然,不是我吹牛,我現在要是剃了頭發頂著顆%e9%b8%a1蛋頭去元淨寺,元淨寺的住持就得讓賢給我,我才是大智慧……”他話沒說完,打了聲嗬欠,眼皮倦怠地垂了垂,“困了。”

“大白天的困什麼困,起來……”褚鳳冷不丁打了聲嗬欠,嘴巴張大,又閉上,幽幽道,“打哈欠果然會傳染。”

師鳴納悶地說:“可我剛才還很精神呢。”

“誰說不是……不對!”褚鳳反手一巴掌抽在師鳴臉上,“疼不疼!”

師鳴被打得一抖,坐直了身子捂著半張臉委屈地說:“疼……沒多疼!”

“正常情況下我這一巴掌能把你扇哭——所以你不正常!我們都不正常!我們的感覺變得遲鈍麻木了!我們被下藥了!”

“放%e5%b1%81!咱這一路也沒下車去偷吃啊,連味兒都沒聞一口……”

師鳴話音未落,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麵前的小幾,準確來說是小幾上的香爐,一縷白煙繚繚。

師鳴抿%e5%94%87,說:“這是你的馬車……褚鳳,你害我!”

“我把自己也害了!”褚鳳狠狠揪一把大%e8%85%bf,隨後伸手拽過師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