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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紓院中的小廝或是雍帝近前的內宦相似。

這是京紓的人。

完他媽蛋。

徐籬山收回目光,說:“不必,今夜不會多飲。”

“兩位慢飲,若有吩咐,隨時搖鈴便是。”堂倌說罷便輕步退了出去。

“你果然是此間熟客。”麵具人說。

徐籬山提壺倒酒,說:“酒我請了,你敢喝嗎?”

麵具人笑道:“你應該不會下毒。”

“我在你心裡這麼善良講道德?”徐籬山好奇。

“不,我知道你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處之道,其中,你對我一定是滿腹殺心。因此我不是覺得你不會下毒,而是覺得你不敢下。”麵具人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因為我今夜死在這裡,明日整座食樓的人包括後廚房裡的%e9%b8%a1鴨都得陪葬。這食樓裡的人都是尋常百姓,不在局中,你擔不起這樣的罪孽。”

果然還有同盟。徐籬山笑一笑,說:“那就請吧。”

酒杯被推到麵前,麵具人伸手握住下巴處的麵具,在徐籬山的凝視中慢慢地揭開下半張麵具,露出徐籬山從未見過的半張臉。

徐籬山眯了下眼睛,傾身向前,仔仔細細地打量那下半張臉,還偏頭看了下下頜處,最後得出結論,說:“這是假的,但確實已經很輕薄貼合了。”

“因為這是真的人/皮,要趁著還有溫度的時候活剮,這手藝會的人寥寥,因此做一張可不容易。”麵具人說,“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張。”

徐籬山嫌棄不已,“我這張臉怎麼能貼上彆的皮呢?”

麵具人哈哈大笑,“說的是!”

“倒是你,又戴麵具,又戴假臉,你是有多不敢見人啊?”徐籬山仰頭把杯中的酒喝了,納悶道,“大熱天的怕自己裹得像頭熊,熱也要熱死了。”

麵具人自顧自地敬他一杯,也喝了,解釋說:“我隻是不敢見你。”

“我們,”徐籬山轉著酒杯,“以前認識?”

麵具人說:“你身邊有太多人了,你能猜到我是誰嗎?”

“猜不到,我也不想猜到。”徐籬山玩笑道,“我怕我從那麼多來來往往的不重要的人中猜對了你的身份,你會覺得很高興,但是我不想讓你高興。”他皺了皺鼻子,“我隻想殺了你,不,殺你不夠我泄憤的,我得活剮了你,把你做成人/皮麵具,然後……嗯,然後把你扔到糞池裡去!”

“真是蛇蠍心腸,”麵具人誇讚道,“你暫時做不到,再想想辦法。”

徐籬山並不生氣他小看自己,撐著臉盯了他片刻,突然道:“你喜歡我嗎?”

麵具人一愣,立刻道:“喜歡。”

徐籬山期待地問:“那你願意為了我去死嗎?”

“我願意和你一起死。”麵具人解釋說。

“你不是願意和我一起死,你是可以拉著我跟你一起死,這是完全不同的。你的喜歡好拿不出手。”徐籬山遺憾地歎了一聲,“喜歡我的人那麼多,我不會選你。”

麵具人有其他的辦法,“你喜歡誰,我就殺了誰,你喜歡一個,我就殺一個,最後不就隻剩下我了嗎?”

“你這個人真的很裝,你把自己說得像個隻圍著我轉的神經病,但想殺和我有曖/昧關係的任何人,可你為什麼要對二殿下下手呢?”徐籬山很隨意地把他看著,“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皇子下手,你的目的很值得玩味啊。”

麵具人聳了下肩,說:“不論如何,京瑉已然必死無疑,你何必追問太多?你和京瑉的確是表%e4%ba%b2,可%e4%ba%b2兄弟尚能反目,你們之間又有多少真情?不如你答應我不再摻和,每天高高興興地玩就行了,等事成之後,我保你無恙。文定侯多年來對你不管不顧,到時候我讓他跪地求你原諒,再讓你當侯爺,好不好?”

“你讓我當侯爺,”徐籬山琢磨著這句話,驚訝道,“你想當皇帝?”

麵具人哈哈大笑,說:“當皇帝那麼累,有什麼好的?”

徐籬山“哦”了一聲,“那就是你想幫誰當皇帝,這個人肯定不是二殿下。”他微微蹙眉,佯裝道,“三皇子?”

麵具人“誒”道:“你不要亂說啊!”

徐籬山沒有說話,麵上看起來驚疑不定。

“你怎麼不懷疑五皇子呢?”麵具人說,“在你心裡他是什麼良善之輩嗎?”

徐籬山嗤笑一聲。

“好啦,”麵具人提壺為他倒酒,“彆生氣。”

徐籬山看著那杯酒,拿起來,起身繞過小幾,往前走了兩步。鵲十一開口阻攔,他卻不管不顧,徑自走到麵具人身邊,拿起小幾上的酒壺,將麵具人的酒杯隨手掃落在地,自己一%e5%b1%81%e8%82%a1坐在了小幾上。

麵具下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靠近的徐籬山。

徐籬山把杯中的酒喝了,慢悠悠地又倒了一杯,突然傾身湊近,目光幾乎要貼在假麵具的眼眶上,可惜還是隻能看清小半雙眼睛,連輪廓都描不出來。徐籬山登時歎了口氣,光明正大地表示遺憾。

這個距離,麵具人嗅到了徐籬山身上的香氣,徐籬山平日好花果香或是醒醉香,何時換成了蓬萊香?他微微往後仰了仰,說:“你嘴上說不想猜到我是誰,可你其實是很想的。”

“任誰招惹了你這樣的變/態,都不會很愉快。”徐籬山把酒杯喂到麵具人嘴邊,在他湊過來時輕笑一聲,反手把酒水潑到了地上。

“你要是敢光明正大,我還能多看你兩眼,可惜了,你這地溝裡的老鼠惡臭熏人,實在惹人厭煩。”徐籬山隨手扔了酒杯,目光變得冷漠。

麵具人齒關一緊,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動,柳垂手中匕首凜然飛出,與此同時,一道疾風破空入窗,直直射向麵具人的腦袋!

麵具下的眉頭擰了一下,麵具人閃身避開,鐵箭釘入身後的屏風,屏風霎時四分五裂。與此同時,徐籬山靈巧一翻身、靠近窗邊,被鵲十一拽出窗外,兩人護著他站到了安全的位置。

麵具人站起身來,目光眺出窗外,落到對麵的欄杆前。

那人一身月白,清雅端方之相,卻一手好強的力道。

“君子六藝,文武雙全。”麵具人拱手,“褚世子。”

褚和溫聲道:“舍弟莽撞,我擔心不已,特來接他。”

話落,一樓門前頓時湧入一隊人馬,很快就將整座食樓圍得水泄不通,是金昭衛。

蘇昌走上三樓,與徐籬山擦身而過,在窗前站定,冷眼看著窗內的麵具人,說:“奉肅王殿下令,請閣下受死。”

“我不死。”麵具人側目看向被柳垂和鵲十一左右護在欄杆前、一臉看好戲的徐籬山,折斷手中匕首,揮揮手道,“我得跑了,咱們下次見!”說罷他猛地轉身往地麵一撲、躲過褚和射來的第二箭,幾步躲入內室,撞開內窗一躍而下。

蘇昌翻窗追過去,見麵具人安穩地落在一樓岸邊,還特意轉身仰頭朝他揮了揮手,而後閃身逃了。

蘇昌也不動氣,轉身出了雅間,在門前站定。

“不追?”徐籬山問。

“殿下說隻要你無恙,殺他就不是死令,否則難保他狗急跳牆戕害無辜。”蘇昌走到徐籬山麵前,“殿下要見你。”

徐籬山抿了抿%e5%94%87,“可以不去嗎?”

“不行。”蘇昌歎氣,“麻溜點吧。”

徐籬山撓了撓頭,轉身下了樓,在一樓撞上褚和。他語氣討好,“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去二皇子府探望二殿下時從莫先生口中得知你或許有危險,實在放心不下,就一道來了。”褚和冷聲道,“你知道若讓旁人知曉今夜你與刺殺二殿下的刺客單獨麵談,會惹出什麼事非嗎?更重要的是,你怎麼敢跟刺客湊那麼近的!”

徐籬山得知京瑉沒了生命危險,鬆了口氣,聞言也沒有反駁,說:“我錯了,大哥罵我吧。”◇思◇兔◇在◇線◇閱◇讀◇

“我罵你有用的話,我一早就天天罵你。”褚和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況且今夜我也不罵你了,有人罵。”

徐籬山不吱聲。

“殿下深夜動用金昭衛來找你,是動了私心,你注意態度,好好服軟認錯,殿下不會真把你如何的。”褚和擺手,“去吧。”

徐籬山點頭去了。

褚和歎氣,問走過來的蘇昌,“今夜之事?”

“我會善後。”蘇昌說,“今夜徐六公子沒有在此地出現過。”

“多謝。”褚和頷首,“待天一亮,文和殿恐怕要不安生了,我再去二皇子府瞧瞧就得入宮去了。”

蘇昌拱手,說:“世子慢走。”

馬車停在食樓門前,辛年站在馬車前,朝徐籬山行禮。徐籬山把裹了巾帕的手往寬袖裡縮了縮,這才踩著足凳上了車。

辛年關了門,駕車離開此處。

馬車內茶香如舊,京紓著一身玄色寬袍,像是出來得急,腰帶隻鬆鬆垮垮地彆在腰上。他沒有睜眼看一眼上車的人,始終閉眼休息,神情在彌漫的香霧後頭平靜淡然,但愈讓人覺得喜怒不明,即使一言不發,也能讓人心生膽寒。

徐籬山收回目光,下意識地做了次深呼吸,腦子裡隻有幾個字——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坐在靠著左側車窗的位置,嘴%e5%94%87翕動,最終卻還是沒有說話。

一路安靜地到了肅王府,辛年推開車門,輕聲道:“主子,到了。”

徐籬山看了京紓一眼,先下了馬車,站在馬車邊等京紓下車,前後進了王府。主院燈火通明,京紓率先進了書房,見徐籬山也跟了進來,便說:“要天亮了,先去睡吧。”

徐籬山反手關上門,看著他,說:“你要罵就罵吧。”

“我不想罵你。”京紓淡聲說,“柳垂會替你收拾日常要用的東西送過來,從今日起,你就待在我這裡。”

徐籬山一怔,說:“你又要關我?”

京紓說:“是。”

“我不。”徐籬山藏在寬袖下的雙手蜷縮,“我是人不是你養的鳥,你不能拿籠子圈/禁我。”

“那我該如何?”京紓反問,“放你出去作死?”

“我——”

“你故意安排送藥的人同文定侯一道趕往二皇子府,而你單獨前往,隻是純粹的謹慎為好,想力保周全,還是你知道那刺客對你著實關注,就是想要賭一把,看能否引他現身?”京紓伸手扯下腰帶,隨手扔在地上,砸出一聲悶響。他褪下外袍,轉身不再看徐籬山,“但你並非全然不怕,因此你把地方選在了逢君歡,因為十一不能當著刺客的麵發出信號筒向肅王府示警,而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逢君歡的老板與我相識,那裡至少比彆地兒安全。”

“那個堂倌果然是你的人,我從前沒見過他,而他還特意提了花蜜湯。”徐籬山喃道,“你還真把逢君歡買下來了啊。”

京紓說:“你常去那吃喝甚至宿醉,那裡若變成我的地方,我方才更安心。”

徐籬山心頭一澀,緩了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