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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噝了一聲,合理懷疑京紓果然看他不爽,找機會折騰他!

書房一時安靜下來,隻有徐籬山翻冊子和京紓偶爾拿一下珠子的動靜。辛年煮了熱茶,端到京紓麵前,又給徐籬山端了一盞,在對方受寵若驚且極其浮誇的眼神中輕步退了出去。

亥時,徐籬山打了聲嗬欠,抬手將所有文書摞好,把總結好的事務冊遞到書桌前。待京紓檢查無誤,他剛想開口說要走,就聽見對方說:“馬上過年,你替我寫一封賀帖給陛下。”

這就是領導讓無償加班乾的還是私活嗎?徐籬山內心咆哮,但還是看在摸了老虎%e5%b1%81%e8%82%a1還沒被明確發落的份上忍了,轉身走到書架前拿了張帖子回案幾上埋頭乾活。

約莫一刻鐘,他把賀帖遞給京紓,“殿下看看是否合適?”

京紓拿起賀帖一瞧,一筆極清麗靈動的小楷,遣詞造句也不錯,便點了下頭。

終於妥了,徐籬山呼了口氣,“那卑職就告退了。”

“不忙,”京紓說,“我這裡有一卷《梅花帖》舊版,你來仿寫一卷,我一起呈給陛下。”

徐籬山深吸一口濁氣,微笑道:“……殿下,恕卑職直言啊,這個點,狗都在醞釀睡意了。”

京紓問:“你是狗嗎?”

狗都不如呢,徐籬山抹了把臉,語氣克製而禮貌,“殿下,恕卑職再直言啊,您是在公報私仇嗎?”

“此話從何說起?你我之間有什麼私仇?”

你再給我裝!徐籬山袖袍底下的拳頭梆硬,直言道:“因為卑職那夜酒後失態,%e4%ba%b2了您。”

門外傳來一兩聲咳嗽聲,猝不及防又立馬憋了回去,書房再度陷入安靜。

過了幾息,京紓才說:“所以你也覺得自己做了這種事,會被我報複?不過我倒是奇了,我在你心裡何時變成了菩薩心腸,會用這麼溫和的手段報複,嗯?”

也對哦,徐籬山竟然無法反駁,“那您這是乾什麼啊?”

“陛下喜歡你的字,我讓你多寫點給他,他一高興就要賞你,不好麼?”京紓搖頭,“狗咬呂洞賓。”

徐籬山:忒,你才狗!

“多謝殿下,您真是太好心了!”他一拍掌,精神倍兒好,“卑職這就去寫!”

京紓指了《梅花帖》的位置,寬恕般地一點頭,“去吧。”

於是徐籬山又三度寵幸案幾。

半晌,辛年進屋添燈,餘光瞥見徐籬山已經趴在案上睡著了,便輕聲請示:“主子?”

京紓沒說什麼,辛年便又輕悄地退出去了。他走後,京紓坐在書桌後看了案幾那邊一會兒,突然起身走了過去。

徐籬山側趴在案上露出半張臉,白皙精致,淡紅的嘴%e5%94%87因為睡姿被擠壓得嘟了起來,京紓的目光在那%e5%94%87間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挪開。徐籬山右手指間還架著筆,手頭的活做了大半,突然,京紓目光稍頓,被他壓在手臂下的一張紙攫住了目光,隻見那紙上墨跡點點,露出畫的半隻仰頭王八,旁邊寫著整整齊齊兩個字——京紓。

京紓:“……”

他伸手捏住徐籬山的鼻子,不過兩息,徐籬山下意識地抬手一巴掌打中他的手背,毛筆“啪嗒”落在案上又滾了下去,弄臟了榻上的毯子,這人懵然轉醒,很不爽地瞪過來,一眼、兩眼,終於看清眼前是誰,又立馬蔫兒了。

“殿下……”徐籬山坐起來,京紓已經收回手。他抬手揉揉鼻尖,悶聲說著假話,“卑職不該睡著,勞煩殿下%e4%ba%b2自叫醒,卑職錯得很離譜。”

京紓負手而立,睨著他說:“出去玩是精神百倍,坐下來辦事就沒力氣?”

那能一樣嗎?徐籬山耷拉著腦袋,“有,有力氣。”

“那還不起來做事?”

這可惡的上司簡直把人當驢使啊,徐籬山在心裡罵聲連連,嘴上有氣無力地“噢”一聲,身體卻很有眼力見兒地端坐起來,旋即就看見了被自己壓在手臂下的紙,那上頭好亮眼的半隻烏龜……我勒個去,怎麼忘記這茬了!

他膽戰心驚地瞥一眼旁邊,不妙正好被京紓逮到,“看什麼?”

“沒、沒什麼。”徐籬山乾笑兩聲,管他是掩耳盜鈴還是亡羊補牢呢,立馬抬起胳膊壓住那半隻烏龜,埋頭繼續乾活。

京紓沒有說話,轉身回到椅子上。

又是半個時辰,徐籬山終於乾完一卷《梅花帖》,期間京紓不發一詞,但他並沒有覺得慶幸。再次走到書桌前時,徐籬山開始循環默念“放過我”,很怕京紓又拿出什麼菊花帖芙蓉帖他奶奶的帖,好在京紓並沒有繼續不做人,檢查過之後就將帖子放進木匣。

“今夜有勞你了。”京紓說。

徐籬山剛安的心因為這句稍顯溫和的話又猛地提到喉嚨口,果然,京紓隨後又說:“畫的王八也栩栩如生。”

“殿下!”京紓雙手撲上桌沿,以頭搶桌,嚎喪似的陣勢,“卑職一時鬼迷心竅,您大人有大量,給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吧!”

京紓看著抵在桌上亂拱的腦袋,說:“我不打算給。”

“彆彆彆,真的給一次吧。”徐籬山雙手舉到腦袋前,合十求饒,“殿下,卑職不敢了還不成嗎?殿下,您最好了,您是全天下最寬容大度的人……”他哼哼唧唧,鼻子裡哼出豬叫聲也顧不上了,一句接一句地誇,就怕京紓把他踹湖裡當真王八。

京紓看著他交疊在一起還搓來搓去的雙手,說:“背後不敬上官,沒規矩。”

“嗯嗯。”徐籬山不敢回嘴,“卑職錯了。”

“你既然在我手底下做事,我便有管教你的職責。”京紓說,“明日會有嬤嬤到侯府教你。”

徐籬山猛地抬頭,“啊?”

這是要上演《還珠格格》裡容嬤嬤的情節嗎?不要啊!

徐籬山連忙繞過書桌湊到京紓身邊,扒著他坐下的椅子扶手說:“殿下,彆,真彆,卑職保證沒有下次,就彆勞煩宮裡的人了吧?”

“那你就好好學,少勞煩他們一點。”京紓說。

“其實可以不勞煩啊!”徐籬山苦苦相求,“殿下,殿下……您行行好吧,要不您先暫時給個機會,下次卑職再犯再一起罰?”

京紓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偏頭抬眼瞧他,“你沒規矩的次數,你自己數得過來嗎?”

徐籬山:“……”倒也是哈。

京紓不再看他,話鋒一轉,“你不想要嬤嬤教,那我就給你換個法子。”

徐籬山簡直像被一悶棍敲傻腦袋的魚,忘記了警惕,聞言眼睛一亮,立馬點頭拍馬%e5%b1%81,“殿下天下第一好!”

“從明兒起,下值後到我府上來,休沐日早上就過來,”京紓在徐籬山不敢置信後又悔恨莫及又痛苦萬分的目光中說,“我%e4%ba%b2自管教你。”

書房安靜幾息,突然爆發出一聲哀嚎:“不要哇殿下,卑職豈敢勞煩您紆尊降貴、%e4%ba%b2自教導?卑職不配啊!”

“無妨,就當我好心施舍。”

“卑職愧不敢受啊!”

“不受這個,那就受點彆的。”

“多謝殿下恩德,卑職愧領!”徐籬山無比滑溜地改口,“卑職明日下值立刻馬不停蹄地登門求教。”≡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京紓露出個“這才對嘛”的表情,說:“去吧。”

徐籬山行禮告退,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

京紓起身走到窗前,見徐籬山佝腰駝背,雙臂來回地晃,跟個遊魂似的蕩出了院子,不由心情頗好,說:“把餘下的公務拿過來,我夜裡批了。”

第32章 質問

“安平城來信,雲絮已經平安抵達,寄給兩位公子的信也都到了。”

柳垂將信交給徐籬山,徐籬山看罷順手燒了,說:“人到了就好……今日我要去肅王府,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你也彆在外頭枯等,自己去玩吧。”

這幾日,徐籬山下值後準時前往肅王府挨訓,每個夜裡出來都像是被吸了魂兒似的無精打采,柳垂都看在眼中,此時不免問道:“肅王既然放了雲絮,就不至於再發落她,你若擔心他處置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和他保持距離,讓他舒心,我不明白你為何還要接近肅王?”

徐籬山穿外袍的動作一頓,也不隱瞞他,說:“我要做一件事,接近京紓是最好的辦法。”

柳垂在這瞬間明白過來,看了他片晌才沉聲說:“二皇子身後有文定侯府和太後,三皇子身後有皇後和明恩公府,六皇子身後是寧遠伯府,唯獨五皇子沒有尊貴的母%e4%ba%b2和顯赫的舅家。陛下讓肅王%e4%ba%b2自教導五皇子,是為了保這個兒子,因此於公,肅王不會傷害五皇子,於私,他們這麼多年的叔侄情誼不是彆的皇子能比的。”

“我知道。”徐籬山笑一笑,直白地說,“我是想過二殿下當皇帝,如此可以保侯府,以他的性子也不會大開殺戒,但我現在猶豫了。”

柳垂上前替他係上鬥篷,垂眼說:“二皇子沒那份心性,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所以我得先靠著京紓啊,而且你不覺得事情很有趣嗎?”徐籬山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如今我去肅王府,近衛統領辛年會給我倒茶添茶,這是一個侯府庶子該有的禮遇麼?京紓多麼高高在上啊,他看起來對萬事萬物都無動於衷,卻偏要浪費自己的時間來教我訓我,這是在跟我玩兒呢。”他轉身看向衣櫃旁邊的長身銅鏡,看見了自己臉上的興趣盎然,“誒,你說,他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啊?”

“莫要得意忘形。”柳垂抱臂靠在桌邊,“身居上位、翻手雲雨者最忌諱自己失控,等他意識到了,你也就危險了。”

“牡丹國色天香,況且是一株頂級但怪異的名品,形狀絕美,但根底已經腐壞了,周身全是尖刺,生人勿近。”徐籬山上前一步,抬指碰了下自己在鏡子裡的嘴巴,那夜馬車裡的觸?感如影隨形再度浮上來,他頓了頓,不知是在安撫柳垂還是自己,“想要摘下這朵花,付出點代價也是該的。”

柳垂聞言沒有再說什麼,和徐籬山一起出府,駕馬車去往肅王府。

途中,馬車拐入秋水街,路過最西邊的金昭衛署,徐籬山聽到點動靜,推窗看了出去,大門外的道上橫七豎八幾具看不出人形的屍體,幾個金昭衛正在把他們往草席上拖,血沾得到處都是。一個獬豸紅袍、青黑襆頭的年輕男人站在大門前催促中人麻利點。

徐籬山認出那人,招呼道:“師副使,早上好啊。”

師酒闌,出身寧遠伯府,是如今金昭衛四屬中負責審訊案件的“刑台”新任副使,頂的是楊峋的空缺。

他這邊一出聲,那邊的師副使也認出了這輛馬車,當即一邊招呼下屬一邊踩著階梯下來,提著袍擺走得很小心,就怕踩臟鞋。

徐籬山樂起來,“您這是跳舞呢?”

“寒磣我呢,我哪有那天賦。”師酒闌今年二十二,是英俊疏朗的樣子,他把手搭在車窗上,低頭湊近徐籬山,“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