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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來,猛地撞進他懷裡。徐籬山後退半步,笑道:“力氣這麼大,看來飯沒少吃啊?”

雲絮抱著他淚流不止,哽咽道:“我以為你出事了,我……”

“那咱們現在是在閻王殿嗎?”徐籬山說罷失笑,好吧,也差不多。他抬手拍了下雲絮的肩,閉眼歎氣,“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雲絮止不住哭,說話困難,隻能搖頭,像是要把這段時間的恐懼擔憂都哭出來似的。

徐籬山並不催促,安靜地等她哭了片晌,才說:“申時一刻,褚世子家中有人要往安平城去,我都跟世子說好了,你同他們一路回,你一個姑娘家趕路不安全。”

雲絮抬起頭,抽噎道:“你、你不回麼?”

徐籬山搖頭,沉靜地看著她,“我不能回。”

那目光是雲絮從未見過的,裡頭像是裝著很沉重的東西,這個逍遙慣了的小紈絝仿佛也戴上了一種意味不明的枷鎖,成了檻花籠鶴。她不自覺地攥緊了徐籬山的手,明明有千言萬語卻最終隻是緘默不言。

“回去了就好好過日子,我前幾天給褚鳳他們寫了信,以後在安平城,他們會照拂你,不必害怕。”徐籬山說,“我待會兒還要入宮赴宴,不能送你了。”

“入宮……”雲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即莞爾,“六公子也出息了。”

徐籬山也笑。

“六公子聰慧,沒有做不到的事。”雲絮緩緩地鬆開握著他手臂的手,退後一步,曲膝一拜,“此去山高水遠,恐難再見,公子珍重萬千,公子千霄淩雲,公子得遇良人,公子……保重。”

“好姑娘,”徐籬山聲音微啞,“謝了。”

不遠處的金梅叢後,京紓轉著茶杯,見兩人依依惜彆,沒心沒肺的小子竟也目送離開的背影怔忪失神……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安平城花樓林立,徐籬山偏愛鶴夢樓,他身邊美人無數,隻有這個雲絮能相伴在側,還一伴多年,自然情誼不同。

俄頃,近衛走到亭前,後頭跟著徐籬山。

“殿下金安。”徐籬山上前行禮,“謝殿下恩德。”

滿園金梅,偏他一樹青綠,神清骨秀。京紓眼波微瀲,說:“今夜入宮,可有備禮?”

“備了。”徐籬山說,“還未謝過殿下成全。”

“既然是互相交換,就不必多番道謝了,至於入宮之事,”京紓稍頓,“是陛下點的。”

徐籬山輕笑,說:“那也是殿下替草民取消賜婚一事的緣故。”

京紓不置可否,過了片刻才說:“過來。”

徐籬山快步走入亭中,京紓說:“同樣是逛花樓,在蘭京和在安平城卻有不一樣的逛法,裡頭的人多長了眼睛和耳朵,圖錢圖人還可能圖你的命,你在這裡,可難得找到雲絮那樣的知心人。”

徐籬山說:“殿下教訓的是。”

“不是教訓。”京紓說,“提個醒罷了。”

徐籬山微愣,“多謝殿下,草民記住了。”

“嗯。”京紓說,“去吧。”

“草民告退。”徐籬山後退三步,轉身離開。

那一抹綠穿過梅園,肩平、步穩,挺拔俊秀,出塵少年郎。京紓目光幽深,說:“雲絮果真是他的知心人。”

站在他身後的辛年:“……”

您這個“果然”從何說起?

*

徐籬山離開肅王府,坐車往雲光北門去,一路閉目養神,直到前頭傳來人聲,宮門到了。

柳垂停下馬車,下地推開車門,徐籬山下車,看見前頭車水馬龍,珠光寶氣。眾人顯然震驚於他的出現,目光彙聚,褚和在不遠處朝他招手,月白常服,金相玉映,站在人群中也不顯浮躁,偏有種遺世獨立的氣質。

徐籬山邁步過去,“大哥。”

褚和應了一聲,朝周圍的人頷首,“諸位,我們便先行一步。”

“先行告辭。”徐籬山跟著見禮,轉頭和褚和一起往彆鶴台去。

路上,褚和問:“傷勢如何了?”

“說不疼是假的,但時時刻刻疼,我也就習慣了,當不疼一樣。”徐籬山說。

褚和失笑,說:“是不是該誇你一句‘出息’?”

徐籬山臭不要臉地說:“誇吧誇吧,我就愛聽彆人誇我。”

褚和懶得理他,說:“陛下壽宴非同一般的地方,今晚,你的嘴最好隻塞飯菜,不做彆的。”

“哎呀放心,我的嘴已經受過教訓了,最近可乖可老實了。”

褚和隻當他在家頑皮被文定侯訓了,沒有多想,也沒多問。

兩人閒聊一路,到了彆鶴台,一幕流水瀑布,三兩展翅仙鶴,從瀑布兩側的橋上走過,流水潺潺,彩燈飛繞,瀑布前的寬台上擺滿踩碰,樂人端坐其中。兩側廊上坐席依次擺列,坐百官及家眷;中間往上三十層白玉階,每隔三層的兩側平台上各擺一桌席位,坐公侯伯爵府;倒數第二座高台上左側坐席較多,擺滿了各色花卉,坐後宮諸人,右側則隻擺了五張坐席,坐肅王及諸皇子。再往上,龍座居高臨下,左右無鄰。

文定侯府和長寧侯府的坐席都在玉階左側且緊挨著,徐籬山等褚和落座,才轉身走幾步在自己的坐席落座。

此時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碟和酒盞,菜單隻上了一隻福壽紋暖鍋和裝有香菜蔥蒜等的碟子,濃湯滾沸,辣香撲鼻,徐籬山咽了咽口水,提壺倒酒先安撫一下咕咕咕的肚子。

文定侯正坐在身邊和上一層的明恩公聊天,徐籬山轉頭,正想看看褚和在做什麼,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擋住了視線。

京瑉玉冠錦袍,真真是麵如冠玉,徐籬山起身恭敬地見禮,被京瑉伸手虛扶了一把。

“頭一回入宮,怕麼?”京瑉問。

徐籬山搖頭,“不怕。”

京瑉失笑,“很多人第一次進來都怕,怕高聳的屋簷,怕冷硬的宮牆,怕宮人謹小慎微的腳步聲,怕這宮牆裡的一切。”

徐籬山怔忪一瞬,說:“表哥也怕麼?”

“也怕。”京瑉說,“二十年裡不知進出過多少次,仍舊怕。”

徐籬山盯著這張總是溫和的臉,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他想說你不可以害怕,但想起京瑉在雪梅亭中抄書的寧靜身影,又說不出口了。

“好了,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不必害怕,表哥在這裡,有事來尋我就好。”京瑉拍拍徐籬山的腦袋,轉身往台階上去,徐籬山轉頭,看見他背影挺拔,步步沉緩,並不能瞧出害怕。

突然又一道目光落在臉上,徐籬山側目,見高台左側依仗如龍,是雍帝攜後宮到了。京紓伴駕,那望來的一眼藏在滿台輝煌間,且輕且快,幽深不明。

徐籬山睫毛輕顫,揚起一抹意味曖/昧的的微笑,似問候似回應,總之也輕也快,隻給京紓一人。

京紓眼波一晃,不合時宜地想起以前逮到京澄看風月話本,那一話寫的正是目成心許,人前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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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初品

雍帝入座,亭月斟酒。雍帝舉杯,傳聲者唱引,道:“宴——”

彩棚掀簾,杖鼓先震,眾臣俯首跪拜,聲如雷震,“賀陛下千秋!”

第二盞酒,百鳥鳴樂,第三盞酒,樂舞入場。

壽酒敬罷,眾臣入座,菜品如流水引入,熱菜十八道,伴湯膳、禦菜、乾果點心格子及水果等。

眼見著明恩公府的上去了,文定侯把自己的賀禮從匣子中拿出來,轉頭見徐籬山已經專心致誌地吃上麵前那道桃仁%e9%b8%a1丁了,不禁湊過去說:“趕緊準備一下,要到我們去賀壽了!”

徐籬山頭也不抬地說:“有什麼好準備的?不就送個禮說兩句話嗎?你信不信陛下早就耳朵起繭了?”

文定侯伸出手指戳他腦袋,“滿座的人都小心翼翼,字字斟酌,隻有你小子不長心……快點!”

徐籬山抓緊機會吃了最後一塊肉,拿出帕子擦嘴、整理儀容,拿起自己的梨木匣子起身,跟隨文定侯往最高處去。

路過皇子席,徐籬山發現京紓不在,京澄正專心致誌地和身邊的人玩骰子,後者也是十七八的模樣,他沒有京澄那種如珠如寶的漂亮,但眉清目朗,不露鋒芒,一身纁黃袍坐在燈光間熠熠生輝,應該就是那位逍遙閒人,六皇子。京瑉則和身側的人說話,那人麵上含笑,偏頭露出一雙溫潤的桃花眼,很柔和地將徐籬山看了一眼。

京瑉也看過來,徐籬山頷首見禮,收回目光,快步上去了。

上到高台,父子倆一起俯身問禮,文定侯獻上一卷《壽桃圖》,是青州書畫名家崔文所創,曾有許多名流文士登門求畫、甚有千金求之,崔文都沒有點頭。徐籬山不知道文定侯是從哪兒弄來的,但雍帝賞畫輕笑,顯然也很驚喜,這把馬%e5%b1%81拍得不錯——雍帝好字畫,愛收藏名家。

“如水有心了。”今日壽宴,雍帝稱文定侯的表字,溫聲說,“朕當時也派人私下去青州求畫,不得,心中一直遺憾,不料得如水成全這一二私心。”他說著看向文定侯身後,“徐家小六,上前來。”

“陛下萬安。”徐籬山將懷中木匣雙手舉平,一旁的內侍上前打開,裡頭也是一卷長軸。

兩個內侍將卷軸展開,卷軸左側崖岸高峻,牡丹叢於崖石盛開,紅黃桃綠多色交織、互相映襯,中間一隻駐足的綬帶鳥,藍羽飄逸,刻畫入微,卷上隻有一個“壽”字鐵畫銀鉤,入木三分。

徐籬山垂首,餘光中雍帝手上戴著京瑉所贈的狐毛手套。他語氣恭敬,“草民呈一卷《牡丹綬帶鳥圖》,恭祝陛下福壽祥和,大雍盛世昌平。”

“好……當真栩栩如生,筆底春風。”雍帝抬指撫過卷軸,目露喜愛,“不知畫出哪位大家?”

徐籬山“呃”了一聲,說:“稟陛下,並非大家,乃草民所畫。”

“什麼?”雍帝當真驚了,抬眼看了徐籬山兩眼,突然撫掌輕笑,“好個徐小六啊,是朕小瞧你了。”

得陛下讚譽,徐籬山把翹起來的嘴角壓下去,故作十二萬分的正經,一副不禁誇的神態。他說:“能入宮為陛下賀壽,草民誠惶誠恐、且喜且憂,隻想拿出重禮以謝天恩,但草民囊中羞澀,實在拿不出珍貴的古玩玉器,隻好作一卷賀壽圖。雖非大家名品,但畫中有魂,字中藏玉,謝陛下不嫌。”

“你筆下的魂和玉,朕看見了。”雍帝示意內侍將畫卷放進匣子,“掛文和殿去。”

文和殿是陛下平日處理政務和私下接見朝臣的地方,裡頭掛了十卷書畫都是已作古或當世大家的名作,還有一卷較為特殊,是肅王殿下幼時所作的第一幅畫,如今再加上徐籬山這幅正好十二卷,此舉足見陛下喜愛之心。

場上眾人皆驚,文定侯瞧了徐籬山一眼,說:“陛下謬讚,犬子萬萬擔不起,這文和殿是什麼地方,犬子拙作豈能登大雅之堂?”

“這話是說朕品味低俗了?”雍帝抬手,讓人把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