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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籬山晃了下%e8%85%bf,“殿下要你監視我,隻要你做好這件事,便算是完成了任務,至於如何完成的、在哪兒完成的,並不重要。”

“的確如此,但院中憑空多出一人,怕要生出事端。”鵲十一說,“在下不敢讓公子操心。”

徐籬山“誒”一聲,“這有什麼麻煩的?我見小哥生得也算俊俏,若說你是我房中……密友,外人也不會覺得太不可思議。”

鵲十一早聽聞這徐六公子風流不正經,在自家主子麵前都敢放浪,聞言神色一凜,“……在下告辭。”

“慢走啊,樹上若待得冷了,隨時下來。”徐籬山看著鵲十一以背後有狗追的速度走出前廳,消失在門口,又不知道躥到哪個位置藏起來了,不禁笑了一聲。

柳垂端著熱梨湯進來,放在他手上,用背擋了外頭的視線,輕聲說:“你剛才的話,他也會如實回稟。”

“愛說說唄。”徐籬山喝了一口梨湯,仰頭呼氣。

柳垂掃了眼托盤上的匕首,說:“這是打一巴掌再給顆糖吃?”

“逗狗呢。”徐籬山磨了磨牙尖,朝他露出一記壞笑,“我遲早把他咬/爽。”

柳垂不想聽汙言穢語,轉身離開。

徐籬山將梨湯喝個乾淨,始終沒看那匕首一眼。夜裡柳垂路過,將匕首收走了。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徐籬山要麼待在書房,要麼就去玉飾鋪子,一坐就是半天,中間拒絕了不少紈絝的玩樂邀請,全部心思都埋在那塊墨玉上,頗有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意思。直到二皇子府發帖請他赴“冬宴”,冬至到了。

“哢嗒。”

錦盒落扣,徐籬山將它揣進袖袋,走到窗前吹了聲哨。

眼前一晃,鵲落在窗前。

“勞煩小哥將這封帖子送到殿下手上。”徐籬山將帖子打開,示意裡頭沒有夾藏異物,“請殿下夜裡為我留個門。”

鵲十一看向那封勾畫金枝的帖子,沉默片晌,還是說:“冬日天冷,殿下睡得早,公子去了也見不到,不如就在冬宴上玩,至少儘興……安全。”

他話裡有話,徐籬山聞言“啊”了一聲,隨後向前傾身,胳膊搭在窗沿上,湊近了他,疑惑道:“你是怕我去了就回不來麼?怎麼,監視出感情來了?”

鵲十一並不為這一句隨口調笑有所反應,徐六公子向來不管束自己的嘴巴。他說:“在下隻是不願見到殿下動怒。”

徐籬山失笑,“殿下非常人,哪會輕易動怒?”

“今夜不同……”鵲十一及時緘口,觀徐籬山目光天真,而後將請帖拍上他的%e8%83%b8口,“好十一,幫幫我。”

第20章 癡怨

蘭京初雪,徐籬山一路走來,落得滿身瓊花。

主院空無一人,連隨侍的辛年都不在,比平常還要冷清,與外頭的熱鬨更是毫無瓜葛。徐籬山遙望一眼,突然在院中頓住腳步。

廊下懸掛三兩花鳥木燈,昏黃的燈光融著一幕不停歇的落雪,書窗桌後那人靜坐垂首,披發點綴著烏幽幽的光澤,鼻梁和喉結連接起一片象牙雕刻的山脈,好看得不似真人。

方才在席間喝了好酒,徐籬山這會兒正是微醺上頭,雖然置身冰天雪地,卻是眼熱心也熱。他呼氣吹走幾粒雪花,邁步走到窗前,輕聲說:“殿下當真給我留了門。”

京紓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抬地說:“就怕你不敢來。”

徐籬山笑起來,目光大膽地在京紓臉上流連,“殿下都把高枝兒賞了,哪怕前路龍潭虎%e7%a9%b4,我也要闖一闖。今夜鬥膽求見,隻為三樁事:其一,許久不見,特來向殿下問安見禮,這會兒瞧殿下麵色愈好,我這心裡的石頭也跟著落地了。其二,便是向殿下請罪的。”

京紓伸手拿起筆蘸了點朱砂,在書卷上邊寫邊說:“六公子聰慧機靈,怎會犯錯?”

“前些時候,是我情緒失控,不僅遷怒了殿下的人,還怠慢了殿下的慈心。”徐籬山語氣低落,“這段時間,我日夜不安惶恐,很怕殿下怪罪,可殿下沒有召見,我也不敢擅自登門。”

京紓擱筆,終於撇眼過去。

徐籬山鬥篷加身,風領遮了脖頸,隻露出一張臉。因為受了冷,他的鼻尖和臉頰很紅,像被雪天%e4%ba%b2手點了胭脂,濃墨重彩,當真應了莫鶯的那句“瑰豔”。

京紓目光微斂,說:“看來六公子今夜是有備而來。”

徐籬山抬起左手,將一直提著的食盒擱在窗上,“今日冬至,二殿下擺席,席間客人眾多,唯獨不見殿下。我知殿下不愛吵鬨,想來也不愛過勞什子節,便鬥膽給殿下帶了一份暖食,酒是我從席上選的,熱過了,這碗湯麵是我在香塵街的一家鴨花湯鋪裡借鍋做的,隻此一家,彆無分號。還有這個……”他從袖袋中摸出一隻小巧的錦盒一同擱下,“第三樁事,這是我給殿下的生辰禮,還請殿下笑納。”

說罷,他後退一步俯身行禮,轉身要走。

“要喝酒,就得有杯子。杯子在裡間。”

京紓的話在身後響起,徐籬山止步,狀若驚喜地回頭,對上對方沉如古井的眼。他心下一緊,麵上卻不露分毫,略顯雀躍地抬步走到門前,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沒有設暖爐火盆架,徐籬山打了個寒顫——京紓遠比外頭的冰天雪地瘮人,哪怕對方仍坐在書桌後未動分毫,氣息微弱而寧靜。

繼續往前走沒好事,徐籬山打心底裡這麼覺得,但他沒有止步,從二皇子府到這裡不近,他不能白折騰一趟,京紓把“陷阱”明晃晃地擺在前麵,他不能望而卻步。

徐籬山強忍不安地走到最前頭的書櫃邊,隻聽一聲輕響,書櫃竟然往左右兩邊移開,露出一扇雕花檀木門來。門沒有鎖,他伸出有點僵硬的雙手,將它輕輕往兩邊一推,“啪嗒”。

門後是約莫九尺長的寬台,正中擺一張小方幾、坐墊,台下的淺池從寬台邊沿延伸到一丈遠的對麵廊下,白雪落池中,三兩紅錦鯉,兩邊金梅攀頂躍出,懸於淺池半空。

一年四季,這都是個閒坐躲懶的好地方——如果忽略盤在兩邊柱子上那又長又粗的鐵鏈和鐐銬的話。

活爹,這又是什麼場所?

徐籬山收回目光,走到方幾前,附身探向上頭那隻通體無紋的白玉杯,一道目光落在他手上,他順著打眼向左,看見那副跪在隔門前的人架,一副殘缺敗骨,五官空洞。

徐籬山把目光望儘那空洞的眼眶裡,無數個夜裡積攢的陳舊血腥味在這一刹那湧入口鼻、喉嚨,白玉杯“啪嗒”落地裂開,指腹唯餘冰涼。他僵硬一瞬,遲緩地挺直腰,轉身看見京紓不知何時站在門前,長袍單薄,散發披襟,很隨意地將他打量著。

“……”徐籬山喉結滾動,沉默地垂下眼,邁步想出去。

清冽的酒香裹著冷氣擦身而過,京紓抬手,將人按在了門上。四目相對,徐籬山眼眶微紅,含怨帶癡地瞪了他一眼,而後低下腦袋把他整個人撞退一步,轉身助跑兩步,%e8%85%bf腳敏捷地跳過淺池,落到了對麵廊上,那純白鬥篷晃了兩下,匆忙地跑遠了。

“……”京紓收回目光,稍微偏頭看向那副人架,略顯疑惑,“真有這麼嚇人麼?”

屋中響起一道男聲,沉如陳酒,“十八歲的小紈絝,您是高看他了。”他歎息,“難得有朵桃花,何必如此無情?”

“我當他膽子多大。”京紓抬手摁了下%e8%83%b8口,徐籬山這一撞用足了力道,很有存在感。

說罷,他轉身走到書窗後頭,站了片晌,他打開食盒,碗中用菌湯盛著一根長麵,配以茯神、草果等,是龜壽麵,再打開錦盒,淺淡的藥香飄出,盒子裡放著一枚墨玉扳指,中間一周“平安吉祥”梵文,上下各一瓣蓮紋,通體溫潤,寧靜澄澈。

“合歡,薄荷,佛手,琥珀,五味子,豆蔻……”影子一一辨彆,說,“是鎮靜安神的香。”

京紓沒有作聲,影子從黑暗中探出目光,發覺他盯著窗沿上的東西,神情微妙。

*

又是一場私宴。

徐籬山百無聊賴地喝著梅花湯,看著對桌的公子哥摟著懷中的小倌玩“皮杯”,手已經摸進了人家的衣擺裡,那小倌一手摟著公子哥的脖子,一手勾著酒壺,翹著指尖斜眼看過來。▓思▓兔▓在▓線▓閱▓讀▓

“那是萼春樓的頭牌,叫‘小黃香’。”鬱玦不知何時出現在徐籬山身邊,“你覺得如何?”

小黃香麼,徐籬山又想起肅王府書房後的那簷頂金梅,神色稍淡,“就那樣吧。”

“也是,怕是很難有你覺得美的。”鬱玦給自己倒了杯酒,“今兒怎麼喝湯了?”

“近日酒喝多了,胃疼。”徐籬山拿自己的小碗和鬱玦碰杯,“您請了。”

鬱玦笑著喝了酒,擱杯落桌用指尖轉著玩,隨口拉閒道:“心上人如何了?”

“不喜歡了。”徐籬山看著走過來的小黃香,也隨意地答,“沒心肝,脾氣差,喜歡作賤人,我奉陪不起。”

“公子上哪兒都是擲果盈車的人物,何必非要吊在那一棵樹上?”小黃香提袍屈膝,沒長骨頭似的倒下來,徐籬山沒推拒沒伸手,由著人倒進自己懷裡。緊接著那雙抹了鵝黃胭脂的杏眼笑起來,黏糊糊地把他盯著,“公子,雪天路滑,夜裡彆回了吧。”

“我也懶得折騰啊。”徐籬山抬指,把他%e5%94%87上的胭脂擦到下巴上,笑道,“可惜要被我爹打死的。”

小黃香也不介意,笑著勾住他的指尖,很有分寸地說:“那您回頭會找我麼?”

那目光火辣辣的,徐籬山浪/蕩地說:“找啊。”

小黃香纏著他勾指起誓,心滿意足地起身走了,擺著一張笑臉又入席間去了。

鬱玦在旁邊看兩人%e4%ba%b2昵,此時說:“那小兔子騷得很,跟他玩一回,保管你走不動道。”

“世子爺這麼清楚?”徐籬山笑道。

鬱玦被他撇過來的這一眼撓得心尖酥癢,也笑道:“玩過嘛。”

徐籬山聞言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鬱玦正要說什麼,對方已經拿起碗喝光了湯,擱碗落桌,“不早了,我先撤,您慢坐。”

“我送你啊。”鬱玦跟著起身。

徐籬山招手,侍女拿了他的鬥篷過來,他披上,偏頭看著鬱玦,“聽說您和貴府的幾位庶弟不%e4%ba%b2。”

“嗯。”鬱玦實話實說,“我瞧不上他們。”

“我也是庶出,論身份,比您家的幾位更不如。”徐籬山稍一偏頭,好奇道,“您瞧得上我啊?”

鬱玦說:“你和他們,自然不同。”

他邁步轉身,徐籬山跟上,“哪裡不同?”

“你騎術遠勝他們,”鬱玦稍頓,“長得也是。”

明恩公府的馬車停在路邊,見世子出來,隨從立馬行禮。鬱玦踩著凳子上車,轉頭見徐籬山站在地上不動,若有所思地把自己瞧著,不禁笑道:“怎麼了?”

“我剛回蘭京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