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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江聲這小子還是很聰明的,他有自己的試驗田,也的確磨出了大家都很滿意的米修斯……”

顧清暉沒有言語。

副導演繼續說,“可%e8%84%b1離教會戲份的米修斯是一個複仇者審判者,是一個殺人狂魔。他殺人的時候既不能做到完全的冷漠。又必須強迫自己不準心軟,這個度很難把握。但凡一寸拿捏不好就會讓人設變味,讓觀眾的爽點大幅下降,可是江聲又該找誰做實驗拿捏出一個更完善的人設?”

聽到他這段話的其他演員其實也相當認可。

迄今為止展露在他們麵前的米修斯是完美的。他是沒有人性的殘缺的,他出身教會卻敢於與財閥巨獸斡旋為貧民爭取權利,他接納凡人罪人的懺悔,溫柔地撫摸唱詩班的頭頂,他廣受愛戴。

陰暗麵的米修斯到底是怎樣的一副樣子?

不知道,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他哪怕看著殺母仇人走到麵前,跪在腳邊、虔誠祈禱,細數自己的罪行的時候手指都不會動一下。

他細細聽著那叫人目眥欲裂的罪孽,麵對滔天的恨意依然能平等地給予注視。潔淨的手將人扶起,銀發如月如練,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微笑著溫和地告訴他。

“誠心祈禱吧。等回到神的懷抱,神就會告訴你答案。”

劇本他們也看過無數次。

無法想象的是,江聲會如何飾演。現在隻有他是米修斯,他成為一個從劇本走出來的人,就已經負擔起不能夠令人失望的責任。

顧清暉的手指在桌麵上輕磕,目送江聲的身影走到機位前。

這幾段戲都需要大片的綠幕背景。屆時會有特效公司在大片綠幕鋪開一個絢爛而腐敗的新世界,米修斯會成為以微薄力量改變整個世界發動某種變革的重要砝碼,而現在,這個新世界還十分簡陋。

顧清暉認識江聲的時候,他們的世界也十分簡陋。

可江聲是一個很奇怪,很讓人猝不及防,又很擅長給人驚天喜悅的人。

夕陽,教學樓陽台,海鷗盤旋飛過。

江聲很討厭海鷗,又或者很討厭這裡,討厭所有人。他抱怨,“好難聽的叫聲。”

然後很突兀地轉過頭來看向顧清暉。

少年額前發被吹起,露出一張蒼白單薄又漂亮的臉,眼眸藏著晚霞的色彩微微眯起,藍色的校服空蕩蕩地被吹動,“為什麼所有魔術表演驚人時刻的揭秘都要喊三二一呢?”

前言不搭後語。

顧清暉那時候還是陰鬱木訥又呆板的性格,他沒有辦法給出一個能讓江聲覺得有意思的答案。

他隻能乾巴巴地回答,“是一種驚喜預警嗎?”

在夕陽下,在被雨水拋出蜿蜒發黴的臟汙痕跡的天台,在青苔生長在腳邊的尋常地方。

江聲的手指托起他的臉,頭發在悶熱的風裡亂飛,嘴角翹著一點點微笑。

“三。”

江聲開始數數。

顧清暉知道江聲要%e4%ba%b2他了。

江聲是顧清暉見過最怪的小孩,他既不像他的繼兄一樣凶惡,又不像童話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樣善良。唯一能分析的,是他總是很隨心所欲,他要%e4%ba%b2顧清暉的時候,從來不需要事先征求他的同意。

二。

這是顧清暉在心裡數。

然而江聲沒有按照既定規律靠近。陰影撞到麵前。柔軟沁涼的嘴%e5%94%87貼在他的嘴%e5%94%87上。

他告訴他,驚喜是不需要預示的。

有這個鏡頭,在顧清暉成名之後知道該怎麼拍。

一個無人機遠景,一個逐漸靠近的完美螺旋線。

“一!”場記打板高呼。

和江聲對戲的演員飛快奔跑起來,惶恐的目光不斷往後,“不……不要!不要!米修斯!”

這段劇情在之前的劇情中已經有所鋪墊。

財閥高管,稽查部官員,阿勒。他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有妻子和一個女兒,是口口相傳的好爸爸好丈夫,可他本身並不能說是一個善人。

米修斯在殺他的時候會想到他的家庭嗎?

會不忍心下手嗎?

撇開他走到這一步的野心和狠辣不談,他也隻不過是一個二十幾歲 的青年!

劇組人員對劇本中的走向並不了解。

下意識地覺得對唱詩班小孩如此溫柔和煦的米修斯會心軟,何況此時此刻,阿勒的女兒與妻子就在餐廳聚會等待父%e4%ba%b2的回歸。可又同時糾結地想起阿勒在懺悔時對米修斯崩潰流淚,說的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罪行——

銀發的青年掠起一道冷風。他靠近的一瞬間阿勒就轟然倒地,狠狠砸在地上,發出“砰——”的巨大聲響,顯露出%e8%83%b8口碩大的血洞和迸濺的鮮血。

他利落收刀,蹲下`身采血。

而地下的演員身軀仰躺直勾勾看著天花板,仍掙紮著道,“你背叛了我們的信仰,米修斯……你會不得好死!”

很快又求饒。

“我的女兒才八歲,米修斯,你讓他失去父%e4%ba%b2,你怎能……”

回答他的是黑洞洞的槍口。

“哢嚓!”

上膛的聲音。

阿勒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下。

“談信仰是否太過浮誇。”輕輕的歎息,“談起%e4%ba%b2情也是。”

“爸爸!”

女孩的聲音忽然響起,一顆小圓腦袋出現在天台頂端,奮力在風中爬動著。

劇組內外的緊迫感都來到最高點。

米修斯會怎麼做?

他會想到自己就是在這個年紀失去雙%e4%ba%b2,而對小孩生出些憐憫嗎?

米修斯果然停下了。

他抬起的槍口短暫地放下一瞬間,阿勒就迅速按著%e8%83%b8口起身在手臂上用力地按了一下。高科技社會人體改造化更大,機械義肢人工智能普遍存在。這一幕戲會在特效製作中被加上膨脹化的手臂骨架。

就在此刻,米修斯竟然徑直掉轉槍口,造詣上膛的槍對準剛奮力爬上天台的小孩。

不僅是阿勒,連副導演都忍不住站起身。

“這裡??”

米修斯銀發被吹動著,輕聲說,“如果讓你選擇,你會選擇誰?”

這根本是劇本中沒有的一幕!

飾演阿勒的演員頭腦一片空白,雙眼發直地看著他,聲音滯澀,“米修斯……”

“砰!”

劇組製作的槍械不具備殺傷力,但聲音和火花卻實打實的存在。

這一槍,看著角度應該是打在小孩的腳邊。

剛剛那一幕,米修斯是被動的,而現在,他站在了主動的一麵。做選擇的變成了阿勒。

他在威脅。

他的態度非常冷漠,也非常明顯,他甚至在用這個小孩反過來威脅阿勒接受他的審判!

阿勒迅速想清楚了這一點,可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所幸他的反應也並不重要。

米修斯緩慢後退,他摘下了護目鏡扔在腳邊。一雙藍色的眼眸如同溫柔的水流。

“你的父%e4%ba%b2不在這裡。”米修斯說。

小孩發懵,“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米修斯戴著漆黑手套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臉頰,又摸摸她的頭發,聲音很輕,有些莫名的情緒,“你平時在大街上也會聽到吧?是懲罰大壞蛋的聲音。”

阿勒嗬嗬地喘著氣。

米修斯告訴她,“去找媽媽吧,好不好?”

米修斯對孩子的態度真的十足溫柔。割裂的是,他手裡的槍正在小孩看不到的地方正對著她。這是對阿勒的無聲脅迫。

副導演狠狠地摸了一把汗,他輕聲用嘶啞的聲音說,“這把槍現在並沒有上膛……”

顧清暉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從熒幕上移開。

成功把小孩勸退之後,米修斯重新抬起了槍,手指一挪,上了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哢嚓!”

冰冷的聲音,沒有分毫遲疑的眼神。

阿勒的演員在他這種十足冷漠的目光中咬牙緊繃,把剛剛詛咒米修斯的話照搬了一遍,憤怒的咒罵一疊聲地%e8%84%b1口而出。

他越是詛咒米修斯不得好死,米修斯就越要說。

“我神的信徒,誠心祈禱吧……”

“砰!”

對方緊緊盯著他,仿佛有劇烈的憤怒讓他從耳根紅到了臉上。他轟然倒下,整具身體撞擊到地麵,發出驚人的響聲和最後一聲嗚咽。

血漿濺到米修斯的臉上,鮮血和他冷白的膚色形成豔麗詭譎到觸目驚心的對比。

鏡頭拉近給那張漂亮到讓人心空的臉特寫。月光讓米修斯的睫毛都變得雪白,他的目光很淡,如同溫熱的水流,能蕩滌一切汙穢的源頭。

“……等回到神的懷抱,神就會告訴你答案。”

他的聲音輕柔平靜,語調如念誦祝頌詞一般溫暖,藍色的眼眸如同無垠的深海。

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呢?

是給阿勒的,還是給自己的?

沒有人知道。

顧清暉正準備喊卡,卻發現江聲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米修斯安靜地看著他最後的掙紮與死亡,抬起手補了一槍。然後抬起頭看向天上的月亮,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剛剛小女孩離開的方向。

他複仇的決心和心軟觸動,是並存的。

江聲隻擅長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理解世界上的一切,因此很多人說他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很巧合,米修斯也是這樣。

江聲在一步步的深入了解中越發明白,顧清暉說的,米修斯這個人物和他有一定相似性是什麼意思。

所有該做決定的瞬間,他們都不會讓自己的心軟影響任何決定性的時刻。

第221章 兄弟就兄弟之

站在天台瞭望, 能夠看到圓圓的月亮隱沒在灰藍色的雲層下。涼颼颼的夜風吹動,江聲耳邊的驚歎和讚美卻擁擠又悶熱。

“江聲!!我剛剛整段劇情都沒敢呼吸,米修斯真的有點太帥了……啊不是,是真的太讓人心驚肉跳了。”

“這段劇情算是有含金量了。剛剛我從副導演身邊路過, 他還在誇你那段劇情改得還不錯!”

“苦了我們阿勒了, 差點接不上。”

飾演阿勒的演員傻笑著撓撓腦袋, “還好接上了,顧導也沒喊卡……下次再拍, 我有了心理預期的話可不一定有這個狀態了。當時看到米修斯的槍口真的對著我女兒的時候真的!我差點忘了在拍戲, 真是硬生生給我冷汗都嚇出來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熱情洋溢地討論。

“是啊, 但想想也確實是米修斯的性格……”

江聲被圍在人群裡,臉上帶著一點合適的微笑。許鏡危遠遠看著他,覺得這時候江聲身上的疏離感最重,和平時對待任何人的時候都不一樣。

他挎著一件外套走近,“哥。”

江聲轉過臉來看他,一張有著些蒼白的臉在這一瞬間有些微弱的表情起伏,輕而易舉地變得生動起來。

許鏡危攥著衣服的手都控製不住地微微收緊, 他靠近,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