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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和好了, 半路遇到他, 江聲都會停下來,下車和他一起走。

嚴落白不想這麼想, 但這似乎是事實。

他現在在江聲這裡, 得到的優待甚至超過楚漆。

“算嗎?”江聲走在他身邊, 眉毛皺起來,“也許隻是找到了一個我們兩個都可以心態平穩地相處的……呃,可能性?”

嚴落白看著江聲認真思考的樣子,目光再抬起,看向不遠處那一輛車,輕哂一聲。

江聲轉頭看向他,手懶懶插在口袋裡。銀色馬尾從帽子裡壓不住地晃動著, 墨鏡的一點薑黃色在路燈映照中落在臉頰, “我以為你看到我第一件事情,會是問我許鏡危為什麼會回來。”

“不用問你, 我也知道。”嚴落白聲音冷靜。

嚴落白很想讓江聲安分一點,不要亂搞奇怪的關係,這樣他找助理會好找很多。

又詭異地覺得網友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江聲第一次拍戲壓力很大, 總需要什麼調節心情。

他腳步一頓。

江聲:“?”

嚴落白冷著臉繼續往前走。

他過去不是這樣的人。

冷靜理性的思路是他走到今天的重要依據、自傲的本錢, 但他在江聲身邊待得太久,腦子都熬壞掉了。好像一切事情都需要從江聲本人出發, 而非從事實或者利益的角度出發。

嚴落白的手指忍不住撚動了下。

恍惚中腦海中想起一些怪異的畫麵,他側臉在路燈下愈發緊繃起來。心裡一座宏偉冰冷的天平有些裂痕,他幾乎感到一種不自在。

“嗡嗡——”

江聲手機響動了下。

聊天記錄的頁麵就大咧咧地擺在嚴落白麵前,甚至都沒有擋一下。

顧清暉:【後天綠幕拍攝。明天方便的話,請江先生在合適的時間找我練習。房號3212。】

“什麼意思?”嚴落白眉毛皺著。

江聲果然也不在乎有沒有被他看到。

他今天玩了一圈,又去和楚漆吃了個飯,現在又開始犯困,“就是字麵意思。他怕我適應不了,要幫我開小灶。”

“需要你做什麼?”

江聲墨鏡後眼睛眨動了下,他坦誠回答,“就……大概是抱一下牽一下這樣?”

嚴落白眉宇皺起來,“這和潛規則有什麼區彆?憑借職務便利提供微不足道的幫助然後就能——”

嚴落白看著江聲。

話雖如此,但如果嚴落白有機會的話他其實!

嚴落白用力地把未儘的心聲死死按捺住,手指按在眉心深深擠壓了下,深吸一口氣道。

“你是小孩子嗎江聲?你需要我告訴你,怎樣的行為是錯誤的、不應該發生的、越是容忍越是會叫人變本加厲的嗎?”

江聲:“呃呃。”

嚴落白:“還是說這其實是你們心照不宣的某種交換。”

江聲又眨了下眼睛。他低頭看看地上黑漆漆的影子,拿腳踹了一腳地上的野草,又回過頭來。

帽簷底下雪白的頭發飛揚起來,和他燈光下白皙的膚色相得益彰。愈發顯出一種不諳世事般的高潔純淨。

這樣純潔的江聲,卻在說,“其實準確來說的話,確實是這樣。可要說交換的話,我覺得,好像我並不需要為此額外付出什麼。”

空氣中寂靜兩秒鐘。

b城天氣還算不錯,至少沒有下雨。風聲也輕不可聞,酒店隔音也好,在這種令人彆扭的安靜中。

嚴落白說:“我並不想過多乾涉你的私人生活。”

嚴落白在和江聲長時間的相處中,對他的性格也越來越了解。江聲是那種會對陌生人帶著忍讓,但熟悉之後越管越叛逆的類型。

“事實上,從一開始我介意的就是你會不會因為不小心帶來額外的輿論危機。我需要你及時報備也是一種工作需求。到現在,我知道你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但我還是需要提醒你。”

嚴落白說到這裡忽然停頓。

他們已經走到酒店內部,嚴落白按下電梯。金碧輝煌的建築中人員稀少,基本上是由看起來很笨拙的機器人完成簡單工作。

等待電梯的時候,嚴落白鏡片後銳利的眼鏡望著江聲,而江聲疑惑的樣子很安靜。

“你對朋友的標準似乎格外嚴厲,所以我也不認為我是你的朋友。不過,作為合作夥伴,我認為我還算合格,是嗎?我們之間的共處和互相幫助,起碼不完全和利益相關。”

江聲不懂他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愣了兩秒,“呃,是的。”

“所以我給你的隻是建議。”嚴落白說,“你覺得你什麼都沒給,就能換來很有用的東西,這樣很劃算。可我看顧清暉是很會拿捏分寸得寸進尺的人。”

電梯門打開。

江聲:“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

嚴落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恐怕江聲是覺得好玩,覺得顧清暉那副想得到又得不到的樣子有意思,又或者是想看到顧清暉有沒有哪一天頂不住撕碎麵具。

江聲本身就是一個惡劣又具備好奇心的人。他對待交托了真心的人,和沒有交托真心的人,是兩種態度。

有時候,他這樣的性格會遭遇到反噬,後果不知道會有多可憐。

嚴落白伸出手,陰翳籠罩在江聲身上,大手推著江聲的後背讓他往前走。

男生的肩膀有些單薄,戀綜結束後嚴落白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拍戲這兩個月又迅速消瘦了下來。明明送江聲站到高處也是嚴落白的目的,可他愈發覺得顧清暉是他無法饒恕的仇敵。

他的手順著江聲的肩膀扶住他的臉頰,捏著下頜表情嚴肅地掂了下。

江聲含糊著去扯他的手:“鬆開!”

嚴落白心裡很煩。

這種煩很難定義,像是養的小貓出去野了,回來之後變得很矯健,並不太需要人類的飼養,的那種焦慮。

又或者是父母首次看到孩子離開他也能過得很好,甚至可以去到很遠的地方,也不再需要他們的關心,那種帶點欣慰古怪、帶著懷念的責怪。

男人冷硬的側臉有著石膏像一般不近人情的溫度。手背上還有前不久江聲留下來的咬痕,血疤痕跡顯眼,這段時間嚴落白沒少被調侃。

“好事將近啊嚴落白。”

“是不是有點太狂放了啊嚴落白。”

“好歹收斂一點……”

嚴落白總是一言不發,表麵不耐地把所有人都驅趕走。

“不要放鬆警惕,也不要覺得他毫無威脅力。”他驀地說。

江聲總算把他扯開,“我知道!”

嚴落白的手插到口袋,“遇到情況隨時打我電話。這段時間我會滯留在b城分部工作,公司到基地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大多數有你戲份的夜晚我會住在這家酒店,到你的房間用不著兩分鐘。”頓了下,輕聲補充,“可以使喚我,畢竟是經紀人的分內之事。”

江聲半點沒察覺到,嚴落白和以前已經完全不同。

江聲總會給嚴落白帶來很多麻煩。很多時候他無法%e8%84%b1身的慌亂時刻,第一反應是尋求嚴落白的幫助,然後被陰陽怪氣一頓,因為嚴落白的確擔心他,也的確煩不勝煩。

江聲仍然對他坦誠。他對嚴落白沒有半點遮掩,好的壞的見不得人的,嚴落白隻要問起,江聲都可以和他說,在他麵前做沒有秘密的合格藝人。

隻是江聲不需要他的幫助,嚴落白又覺得太空落落。他的價值性好像缺乏了某種體現,他甚至,或許在期待某種怪異的、糟糕的麻煩降臨,否則,他總會感覺自己陷入一種沒用的困境。

江聲往外走,他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底很深,顯然沒有把嚴落白想說給他聽的話聽進去,在電梯外路過的外賣機器人的音樂聲裡晃著腦袋,“我以為你會更直白一點,說我什麼狗都玩,小心玩壞身體。”

嚴落白忍了又忍,額角青筋跳起,“……我確實很想這麼說。”▼思▼兔▼在▼線▼閱▼讀▼

*

江聲認錯人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已經到今天還會發生!

他回房間洗完澡後頂著一頭濕乎乎的頭發往外走,就看到房間裡坐著一個人,在給桌麵上亂糟糟的一片綠葉中修剪枝葉。

這個人的背影很有些熟悉。所以江聲幾乎下意識地%e8%84%b1口而出:“楚——”

男人把香檳玫瑰插進花瓶裡,調整了一下角度和位置。

然後許鏡危如同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轉過頭,站起來,“哥,需要我幫忙吹頭發嗎?”

江聲愣愣地看著他。

許鏡危已經把一頭金發染了回來、剪短。他轉到正麵時江聲絕不會認錯,可是他的背影……或者把他的臉擋住,江聲確實會有些恍惚。

他是江聲認識的人裡麵,和楚漆難得相似的人。

一九二的模特身高,十分優越的骨骼感和%e8%83%b8圍,適量健身讓他保持著很好的身材。

他遲鈍地盯著看了兩眼,回答,“噢,好的。”

他坐到床邊,許鏡危把吹風機插好,試了一下溫度,然後捉起一縷溼潤的銀發吹動。

“秦少和我說過,哥現在頭發長,所以吹頭發會很慢,叫我不要不耐煩。”

江聲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乾巴巴地:“哦哦。”

江聲頭發不如以前,要吹乾的話時間總很漫長。如果是江聲自己,會不耐煩地亂搓一頓然後暴躁地頂著一頭鳥窩頭縮進杯子裡濕濕地睡去。

反而秦安這個看起來很大老粗的人細心得要命,會耐心地一縷縷吹乾,認真得像是對待一頭藝術品。

現在許鏡危吹動的手法和風力也是秦安常用的,也許是特意叮囑過。

在嗚嗚的風聲裡,江聲愈發有些困倦。

他忽然聽到許鏡危的聲音。

“哥,對朋友做壞事會有些負擔嗎?”許鏡危輕聲問,吵雜的聲音剝奪他話音裡的情緒性,“你和楚先生分手,是因為十分在乎他,在乎到連接%e5%90%bb和做彆的事情都無法原諒自己嗎?”

江聲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許鏡危也抬起眼注視江聲,遲疑了一會兒就開口,聲音十分穩定,“對楚先生做不了的事情可以對我做。”

江聲懵懵地眨了下眼,然後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啊?”

“可以把我看做一個替代品,沒關係,我不介意。”

江聲:“啊??”

他幾乎覺得是自己在吹風機的雜音裡幻聽。

許鏡危:“哥既然都可以接受秦少做你的小三,那多我一個也無所謂。何況比起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還是希望,在我短暫給哥做助理的這段時間,可以讓你開心一點。我聽秦少說了,哥最近壓力很大,過得不是很開心。他也有交代我,叫我多想些辦法幫忙……”

他後麵在嘰嘰咕咕說些什麼,江聲完全沒有聽清。腦海中盤旋著幾個字眼,陷入巨大的震撼之中。

等等,什麼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