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姑娘還是把這些吃食拿回去吧,出家人無所謂口腹之慾。」明明該是平淡無奇的語調卻讓她聽出了其中的冰冷,南卿知道,煬是真的惱了。
沒有理會他的話,南卿邁著步子朝房門走去。
那柔弱卻堅定的背影讓煬心中怒火愈加膨脹。
南卿似是無所謂般闔上了門,轉身離開。隻是隨後傳來的碟碗碎裂的聲音讓她紅了眼眶。
停住腳步,抬起頭,強迫自己憋回眼眶中的淚水,深吸兩口氣後繼續離開。
屋內煬望著狼藉的地麵,久久沒有動作。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也許是南卿對佛道的淺顯理解,又或許,是為了南卿的堅持。
翌日。
緊閉的後院大門顯示著拒絕。
挎著食盒的南卿獨自站在門口,竟連那素來守門的小僧也不見了蹤影。
即使偏僻也總有三兩個進拜的百姓,看見呆立在門口的南卿聯想到最近的傳言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你看,是否就是那傳言中的姑娘?」
「喲,怎麼被關在了門外。想是那情郎和尚不願見了吧。」
「哎喲你的嘴巴,什麼情郎和尚的,這國師寺的都是正經僧人。依我看吶,就是那姑娘一直纏著人家哦。」
「對,對!你看她那樣兒,這國師寺的和尚是那麼容易被誘惑的嗎?也不看看自己德性。」
「別說了,人朝這看來了。走吧,小心惹了這種人。」
「走。」
兩個衣裝樸實身量偏胖的婦人拉扯著離開了。
南卿的目光隨著她們轉向了遠處。
流言這個東西,有時候用的好了,便可化險為夷。
連著三日了,南卿沒有再見到煬的麵。坊間的流言也變了些味道。
「你聽說了沒?上次那女子的情郎,竟然是國師!」
「你是說那個日日前往國師寺的女子?」
「就是她!沒想到竟是會國師去了!」
「沒搞錯吧?國師?」
「誰知道呢,我剛才還見那女子又朝國師寺去了。」
「要是是真的,那可就是大事了!」
「那可不是。。」
。。
婦人們接下來的討論沈若柔沒有心思去在意。沒想到流言竟傳的這麼瘋。
想著那日兩人的談話,心中對南卿的堅持不免有些敬佩。
「小姐,他們說的不會是那南卿吧?」紅瘦湊到小姐耳旁輕聲的詢問著。
「噓!」沈若柔趕緊示意她閉上嘴巴:「我們不認識那姑娘,別瞎說。」
「是,是。」
這麼一來,沈若柔便沒有了逛街的興致,索性也前往國師寺,想要再勸慰勸慰那癡兒。
兩人再次一來一去,相遇在了國師寺的路上。
「南卿,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說你的?」遠遠看見南卿的身影,沈若柔便衝了上去。
「知道。」
虛弱的語調加上蒼白的臉色,不難看出這幾日女子的狀況。
「那你知道他們都猜測到你是來看望國師了嗎?」皺著眉頭,看著明顯氣色不佳的南卿,沈若柔不由得有些生氣。
「當初你說和我說什麼,在古代女子是最受束縛的,一個不經意就會浸豬籠!那你現在呢,你知道這樣堅持後果嗎?」
看著始終垂著頭,無動於衷的南卿,沈若柔有些無奈:「趁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是你,收手吧,何必呢?不過是個和尚啊。」
「我知道的,」南卿終於開了口:「謝謝你若柔,隻是我不會放棄。」
「你!」再一次的,被南卿氣的無言以對。
「我再也不管你了!」最終,氣呼呼的拉著紅瘦離開了國師寺。
☆、第70章 □□
自從從沈若柔那知曉坊間的傳言開始對攻略對像不利後,南卿並沒有再刻意的帶著麵紗。
這一日。
乃是三月初三王母生日,可惜京城並沒有王母廟,因此眾人便紛紛前往國師寺,國朝庵進拜。
吵嚷的人群讓平素寧靜的國師寺熱鬧起來,百姓擁擠著,上前跪拜進獻。
南卿躲在一處,見人潮正是最為擠攘的時候,南卿拂了拂髮梢,做好準備後走出角落。
忙碌的人們起先並未在意南卿,隻不過是對她難得的相貌多看幾眼。漸漸的,便有人認出了這個一身白衣的女子。
「看,那不就是和國師私通的女子嗎?」
「是她嗎?」
「就是她!這身形,近日來熟悉的很。」
「原來是她,沒想有這等好相貌。。」
「有個好相貌竟乾勾引和尚的事!」
「反正無論如何國師都不會和這樣的女子私通,你別瞎嚷嚷。」
「是她?」
「那個下賤胚子!」
。。
隨著開始兩個婦人的發覺,人群開始低聲交流起來,但終歸顧及場合,並沒有太過激烈的言語。
見氣氛差不多了,南卿緩緩福身,開始了今日如此的目的。
「各位,」見話題對像開了口,眾人果然紛紛停下交談,將視線凝聚在南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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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貪玩外出的沈若柔聽著街頭交談的話題,眉眼中的擔憂怎麼也消不下去。
「聽說那日王母壽辰,那個%e6%b7%ab.蕩的女子在國師寺當著佛像的麵說是她纏著國師大人的!」
「真的假的?真的是和國師大人有關聯?」
「哪來的關聯哦,都是那女子異想天開,妄想和神仙一樣的國師會被她誘惑。呸,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知道那女子是何人了嗎?」
「說是個叫南卿的,聽聽,這名字就像是在怡紅院的。做的也淨是些不要臉的事。」
「是啊,也真是不要臉的,還連累了國師大人。」
「這下不就好了,那女人都說了,人家國師根本連看都不曾多看她幾眼,更別說什麼私通了。」
「我就說嘛,國師那麼樣出塵的一個人怎麼會幹出這種事來。」
。。。
坊間似乎到處都是談論此事的人,外出的沈若柔和身邊的紅瘦對視一眼後不由得歎了口氣。
百姓們發現了一個新談資,自然樂此不疲的談論著,南卿在眾人眼中儼然已成了%e6%b7%ab.穢的代名詞。可這如海浪般兇猛的流言並沒有印象到南卿。
這日,南卿依舊挎著那個食盒,披著麵紗緩緩朝國師寺走去。*思*兔*網*
街上買賣的小販雙眼追隨著南卿移動,他們訝異的是,這女子竟無所謂閨譽至此,真真是不要臉的很。有看不過眼的婦女,從籃子裡拿出剛買的%e9%9b%9e蛋,朝著南卿砸去。
那%e9%9b%9e蛋來的突然,防不勝防,砸上了她的額角。
粘稠的蛋液順著額角滑下,鋒利的蛋殼劃了個口子,冒出幾滴血珠。
「嘶。」被蛋液劃過的傷口有些疼,隻是南卿的神色並未改變。
彷彿沒有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南卿沒有伸手抹去額角的蛋液,仍舊堅定著步伐前行。
那扔了%e9%9b%9e蛋的婦女起先還有些心虛,隨後見南卿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更加為國師不平起來,索性接二連三的拿出籃子中的%e9%9b%9e蛋朝那女人扔去。
眾人一見,知曉這流言的,也紛紛效仿起來。
待南卿到了國師寺後院門口時便是一身的狼狽。
「南姑娘這是。。」守門的小僧驚訝的望著滿身汙穢的南卿,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無礙的,」摘去已經黏在臉頰的麵紗,朝著小僧撫慰一笑:「隻是要勞煩小師父為我準備件能替換的道服了。」
「這不打緊,這不打緊,不必謝的。」本來院裡就有專門為客居準備的禪房和道服,小僧真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道謝的。更何況。。南姑娘遭這些罪都是為了維護住持的名聲。
那日在國師寺大殿裡發生的事小僧也有所聽聞,他未料到南姑娘可以為住持做到如此程度。隻是若論對錯,誰又有錯呢。畢竟南姑娘所做的事確實難叫百姓接受,自己也曾勸過南姑娘,可平時溫婉的女子沒料卻在這件事上鑽了角,怎麼也說不聽。望了眼進了換衣禪房的南姑娘,小僧關上房門,又一次歎了氣。
這頭的煬已經好幾日未見過南卿,自從那日兩人不歡而散後煬便吩咐務必攔著她。可隨後想了想,佛常言普渡眾生,南姑娘的執念必須要有人去消解,誰又能比自己這個繫鈴人合適呢?因此也便不再刻意攔著。
正潛心研究清心咒的煬不出意外的聽見了敲門聲。
「是南施主罷,請進。」將佛經放在枕旁,將衣物弄的整齊些後便看見了南卿。
「這。。」
見煬疑惑的望著自己身上的道服,南卿微微一笑,解釋道:「來時不經意弄髒了衣物,還勞煩那小僧替我尋了件道服來。待我洗淨後必會歸還的。」
「阿彌陀佛,一件道服罷了,不打緊。」不經意間望見了南卿額角的小劃痕,眸色深了幾許卻並未再問出口。
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食盒打開,如平常般拿出後放置床頭凳上。
「多日未見,不知煬的身體如何了?」
「不消三日便能痊癒了。」
「那便好,今日特意做了補身的吃食,嘗嘗罷。」
「不急。」伸手揮去南卿遞來的吃食,煬端正了身子:「南施主,我有話與你說。」
見南卿也嚴肅了神色,煬便開始了所謂的解說。
「《般若菠蘿多心經》有雲: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南施主可知此為何意?」
原來這呆子是想要勸退自己了。
「不知。」
「色身即如來藏之部分,亦可雲人人都是佛的化身。這世上多得是惱人,欲求之事,我們當與身同性,與佛同行,目空一切。自當無憂無慮。。」
「真是個呆子。」聽煬講了大半天的道理,望著那嚴肅的俊氣臉龐南卿不由得發笑。
看著南卿的笑顏,煬心中卻有些惱怒:「阿彌陀佛,南施主當重視自身修性,不可過於關注外人。」
「知道啦,不就是萬物皆虛無嘛,懂的~」
南卿臉上的笑容更甚,煬可絲毫沒看出來她是真的懂了。心中默默歎著氣,來日方長。便也不再急於求成,開始日常的探討起來。
連著好幾日煬都發現了來時南卿穿著一身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