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地跑去通知自家還在喜房裡睡得昏沉的主子。
然那人衣衫半敞%e8%83%b8膛半露著從床上半坐的慵懶模樣,實在很難叫人不遐想昨夜那點旖旎春事……
他這麼想著,不禁嚥了口口水,心裡默念非禮勿視,而後結巴道:「……王、王爺……尹、尹姑娘……登門了……」
斜臥在榻上的男人猛然睜開眼:「……她來作甚?」
**事實證明,尹世雙上門,絕非無端。
以至於她突然提出要暫住王府的要求時,杜子淳也早有所料。
屆時他連衣服都懶穿,隻在肩上斜罩了吉服的外衣,一副剛從春宵美夢中回來的模樣。
「……你是來同我胡鬧?」
她心心唸唸著、在他這匿跡而生已久才盼得的師走,現下又要笑嘻嘻作無事樣地跑回他王府暫住?
當他杜子淳是什麼?
然而在看見她那樣束手無策有些猶疑的眼神,他到底把喉頭的話重新嚥回肚裡了,打發了那歡天喜地蹦跳著跑了的姑娘,杜子淳就想抽不爭氣的自己一巴掌。
但凡是牽扯到她尹世雙的事,好像就是和他脫不了乾係。
他這樣想著,便真的甩手給了自己一響亮的巴掌,在一乾眾人驚呆了的眼神中,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然而杜子淳陪她胡鬧,卻不代表師走也同她胡鬧。
她隔夜不歸,當晚家裡說話的正主就上門要人了,咚咚咚地把王府門敲得直響。
巡夜的守衛將門一開,便見門外的小廝後站著的男人麵色幾近白成雪,連發都未束上。
那向來與自家主子交好林公子,一直無暇如玉到如畫裡走出的天人,而今竟就那樣淩亂衣衫著在門外站著,狼狽如廝,叫他一時回不過神。
「……這位兄弟,煩請你去通知下小王爺……師走,前來拜訪。」
**這點兒登門拜訪,杜子淳自然心中有數。
隻這尹世雙縮回房裡藏著,怎麼都不願出門見人。
他二人「打情罵俏」的橋段實在叫這方被逼婚了的小十一王爺心裡不舒服,轉頭問尹世雙那邊,卻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心中不免惱火。
彷彿這二人心中都有著共同的秘密,獨把他一人隔絕在外了。
於是男人的麵色頗為不好,連語氣都帶著冷謔。
「林貴客這麼晚還來我府上,真是不多見啊。」
「……師走日前身體抱恙,未能親自前來送喜,望王爺海量。」
他要說的自然不止這些,杜子淳便轉手提起杯盞,不慌不忙地開口:「你我二人無須如此……隻今日這麼晚你還前來登門……莫不是,給本王道喜來的?」
他兜著圈子同他彎彎繞,擺明了不想直提正事,心中也暗忖著他何時開口,叫師走卻沒那耐心了。
「……事已至此,我便直言。敢問舍妹是否在王爺府上叨擾?今日未言便一人跑出門來了,至夜未歸,叫我實在擔心……」
「林公子,」
杜子淳不耐煩地打斷,「我十一王爺府怎會留不相乾的女人,便是留,也留與我有用的美人啊。」
他這麼帶著邪笑一言,叫那白衣公子的麵色愈加難看了。
「你知我換女人如脫衣,隻可惜還有一處你恐不知……「杜子淳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湊近了他耳邊低聲笑道:「……朋友的女人,我是不睡的。「「……「見他眼神略有半分錯愕,杜子淳便接著開口:「你既深夜前來,想必是心底有量,小爺我便不瞞你了……舍妹,現下的確在我府上。「「……」
「她一個姑娘家自偏遠鄉下顛簸已久前來尋你,你這七巧玲瓏的心思,豈能愚鈍到不知其意?」
「……區區家事,便不勞王爺煩神了。」
他這麼說著,便緩緩起身,在對方驚異的眼神中揭袍跪了下去:「如有冒犯,草民願以身償還……隻求王爺,允我將舍妹,帶回府上……她本次胡鬧出宅已久,已叫父母心急如焚,還請王爺體諒。」
紅衣男人冷眼將那俯膝跪著的人看著,目光鋒利如刀。
杜子淳與其相識已久,深知其除卻謁見皇帝跪地磕頭行禮,便再無相似行事的。
縱使隻是禮節,跪下的那人也不曾將頭低下,彷彿一根挺立的青竹,秉性高潔難移。
投向那下跪的眼神中,男人的眼底依稀有戾氣浮現:「她當真如此重要?」
師走卻避而不答:「……還請王爺放人。」
「你到底如何看她?」
「……請王爺放人。」
杜子淳瞇了瞇眼。
「……你當真隻將她當做妹妹?」
白衣公子終於抬頭:「這問題對王爺如此重要?」
「……嗬。」
小十一王爺淡淡笑了,突然道:「……你最好如實答我。」
「……」
兩個男人相視沉默,隱約間似乎能聽到外頭春蟲的鳴叫,師走向來明澈烏黑的眸,似乎被霜華蒙上了一層水霧,帶著點疑惑的神色,而後扭開與他對視的眼,遲疑著開口:「……世雙,我向來……隻將她當妹妹。」
茶碗碟碰撞清脆,杜子淳突然站了起來,低頭望向師走的眼神很是冷淡:「如此甚好。」
「尹世雙這丫頭雖愛搗事了些,卻也算個好姑娘。這些時日多虧有了她,本王才不至無聊透頂……既知兄弟你對她無意,小爺我便放心了。」
「你說……什麼?」
「舍妹若無婚配,在下隔日便願以正室之禮上門提親。現下便先謝過林兄你的成人之美了!」
他這麼說著,麵上真真帶了些喜色,半拉半扯地把尤跪在地上發愣的人扯了起來,笑道:「往後可得稱你一聲舅爺,小爺屈尊如此叫你,當真是你修來的幾世福氣了。」
「……王爺,是在同我說笑?」
師走遲疑著開口,似乎還在仲怔間猶疑,隻是麵色愈加難看了。
☆、第二十三章 假意與真心
小十一王爺這次來的是真的。
那聘禮在隔日就登門上了林府,整整二十箱的黃金錦緞,看得林府家丁眼都直了,隻教一旁的當事人麵色難堪。
「……煩請小兄弟把這些提回去,這禮太貴重,林府不能收。」
「哎,公子你可別為難我們了。」
為首的小廝撓了撓頭,麵色很是犯難:「……這可是小王爺親自囑咐的聘禮,若是無故被退丟了王爺顏麵、小的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丟啊!」
他這麼說著,邊向他人拋了眼色,未等師走言辭、便匆忙行了禮溜之大吉,顯然在事前受到了指示。
然杜子淳這招先斬後奏用得極巧,這頭剛登門送了聘禮、那頭迅速就叫人上街大肆宣揚,於是小十一王爺成婚當夜慾求不滿隔日便向平民求親的小道消息撒得滿街都是,這樣看來,倒真真做足了要娶尹世雙的樣子。
起先師走隻當他在玩笑,隻因這花花腸子大手一揮隨便賜給某個女人金銀財物的事情並非沒有,直到杜子淳登上金鑲玉的桃夭居,他才乍然醒悟這傢夥真的不是開玩笑。
向來麵上平靜無波的師走、那個冷淡到近乎無情的師走,此番終於開始著急了。
「……舍妹不過一介荊草,脾性頑劣……」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無妨,小爺我愛得很……」
「但……」
「林公子、」
懶懶靠在軟臥上的男人微揚下頜,露出一張比女人還柔美的臉。
「……你眼中的脾性頑劣心智未熟,在別的男人眼中卻非如此啊。」
「……」
「你不愛,便不準別人愛了?」
他微笑飲下盅裡的酒,瀟灑地甩手離開,徒留麵色未曾緩和的師走愣在原地。
**杜子淳這回的擅作主張,自然逃不了被尹世雙一頓暴打。
「你這王八蛋當真可惡!好端拿別人開涮!」
還上門拜訪她家老娘!抖露她的行蹤!
叫她被老爹抓回去狠訓了一頓,連餓了三天飯!●思●兔●在●線●閱●讀●
好在荊姨為她求情,才讓金鑲玉準她住在客棧在洛陽多留些時日。
「說!你到底同我娘說什麼了!是不是說了我那點兒破事!」
姑娘一咬牙跺腳,便用力擰上了杜子淳的耳朵,將堂堂皇親國戚整的如待宰的豬羊一般發出悲慘嚎叫,「嗷!!你這女人瘋啦!快放手!!」
「……你說!作甚還帶聘禮上門?!要帶也不知道帶糕點果茶嘛?!」
「……」
仍在掙紮的小十一王爺的表情,在剎時間凝固了。
「你快把那些箱子拿回去啦!滿當當地堆在林府門口,很礙事啦!」
「……」
「……幹嘛看著我?」
她被他用異樣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悻悻地鬆了手。
「……你便沒想過,我不是在同你開玩笑?」
「……什麼、玩笑?」
她抬眼,卻猛然撞進一雙鳳眸中、摻雜著某種不知名的熾熱情感、瞬間翻騰著湧出,將她淹沒。
「……嫁給我,不好嗎?」
那向來冷嘲熱諷的語氣在此時聽來卻是如此誠懇,誠懇到叫她心生害怕甚至退縮,而尹世雙——也確實退縮了。
「你……喝多了嗎?」
她這麼說著,扭頭便跑了出去,把之前找杜子淳算賬的事全部拋擲腦後,驚恐得好像被射中的小鳥。
**(「他是什麼意思呢?」)
少女心中忐忑。
(「……這王八蛋搞不好又拿人開涮!」)
她想著,心中又開始氣憤起來,把床榻錘得咚咚直響。
(「……可惡!!不知道人家正為師走的事煩神嗎?!也不知道幫忙想想辦法……」)
腦中浮現的那白衣青年的身影,他或笑或皺眉的臉,在此時卻離她如此遙遠。
想到他此前言語,尹世雙簡直心頭如遭鈍擊般疼痛,她向來未受師走如此冷遇,這遭一逢麵就趕她回去,著實叫她委屈的緊。
這樣想著,她便又委屈著把頭埋進枕頭淌淚去了。
**尹世雙愈發不願去見師走了。
他將她拒絕至此,諒她再比旁的女子臉皮厚多少,也是不願再受這般委屈了。
那一夜,她在夢裡千百回地遇見他,千百回地抱住他,連帶著那濃烈苦澀的藥草氣息,一同在夢中消失無跡。
天微明的時刻,她從噩夢中驚醒坐起,眼角猶掛著兩行未乾淚痕,被從窗縫中微透的春風吹涼了。
**金鑲玉雖是愛財,但遇到自家女兒的事,卻是半點打不得馬虎。
小十一王爺登門送上的金銀錦緞,統統被她遣人退回府上,怎麼送上的門,就怎麼退回的府,紋絲未動。
這雙方都本是有權有勢,這一來二往的退送、倒叫長安百姓們看熱鬧看了個痛快。
人人都傳這小十一王爺荒誕無%e6%b7%ab,放著個宰相家的正妻不碰,偏要去登那金主的門兒去求個小妾。
人都道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