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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調侃便剎不住腳,那叔們都是心直口快的,便有人接著道:「乾脆叫南小公子將你娶了回去,夫妻兩無事還能做個掰手腕的伴!真當妙極!」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轉眼卻看被調侃的當事人正不慌不急地啜著麥茶,表情很是淡定。

「莫慌,南小公子可是芳心已許別家姑娘。」

精壯少年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猛地起身,險些把臨時搭的茶棚都搗出一個洞。

「我並無……」

話頭未完,便聽禸體砸在門前的悶響,回頭一看,可不是豆攤小鋪隔壁的小二哥?

「不、不好啦!燕老爹叫人打啦!」

**鬧事現場一片混亂。

攤鋪被砸得體無完膚,連一個整著的碗都沒留下。

裝豆腦的木桶化作一攤碎片,和著白花花濺了一地的豆花,無不向人昭示著來人的蠻橫粗暴。

燕老爹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麵上被揍得青腫,連氣息都微弱無比。

一群人鬧哄哄地請來了方濟世,總算把一身骨頭被折得差不多的老頭兒抬回家包紮了,好歹保了命。

這爺孫兩住處雖不寬敞,卻被主人收拾得乾淨利索,那折被相似的手法,似乎昨日他還見著——那少女彎著的、纖弱的背脊,和她露出的、帶著微捲碎發的白皙脖頸。

男人偏頭沉聲:「……燕家孫女呢?」

小二哥猛地瞪大眼,一手揚了自己一巴掌:「怎麼把正事給忘了!……燕小孫女,給那京城當大官的帶走啦!」

「……這斷骨膏,待換紗布時記得為老爹敷上。」

「哎?」小二哥摸不著頭腦。

「若是無甚大礙,便用這參粉化沖劑,為他補補氣。」

他說著,便是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模樣。

「……我去去就回。」

男人速度極快,還未待現場人緩過勁來,整個人便一陣也風似的刮走了,人影早不見半分。

「……」

眾人在震驚中回神,方有人弱弱開口:「……原來夫子,會武功啊。」

**這事起並非無端。

早在他二人未遷來蘭城時,是家居鄰鎮的。

燕靜姝十二歲時,父母因病逝去,家中活計便全壓在年邁的燕老爺子身上。

佃農田租交不上,上頭便有人來催。

尚及豆蔻的燕靜姝眉目清秀,含苞待放的樣子引得收租人色心頓起,便提出拿燕靜姝抵債的要求。

燕老爺子怎會如他荒唐,自然不肯將孫女交予奸人。

收租人不肯作罷,竟雇了家丁想要強搶燕靜姝,險些將燕老爺子打得一命嗚呼,燕家正當難時,這京城當賈的便出現了。

據說,這王姓商人是做木材買賣起的家,正逢上皇家建殿,大撈了一筆油水。

人一有錢,雜七雜八的都來了。

這老王頭陸陸續續娶了十二三房太太,沒一個是叫人省心的。

大宅裡整日%e9%9b%9e飛狗跳,鬧得老王頭好不鬧心。

他便打著尋好木種的借口,自個兒帶著個歌姬跑得老遠去逍遙了。

事情的轉折,便在他路經燕家爺孫小鎮開始。

老王頭聽這收租人誇下海口,不禁也對燕靜姝起了興趣。

麵是沒見到,這人就花了大手筆將燕家的欠債還了,自當算是將燕靜姝從收租人那頭買去。

然這一切到底是他二人間的交易,燕家爺孫並不知曉,而蒼天有眼,燕家爺孫兩竟從這些人的手下掙脫逃走,這才有了遷至蘭城的契機。

他二人在這偏遠小城藏身多年相安無事,豈料不幸又叫出門尋木種的老王頭撞上,這才導致了現狀。

至於現狀嘛……尹世雙看著那肥得流油滿頭冒虛汗的男人,怎麼也覺得這傢夥不是有膽能做出強搶民女事的人。

「喂!你把靜姝藏哪去了?!」尹世雙腳一跺,頓時把老王頭嚇得退了三步,周圍的家丁就順勢抄著傢夥圍了上來。

「你、你們別過來!」

精壯少年一橫身將尹世雙擋在身後,看著周圍亮出刀劍的家丁皺眉:「小老虎,小心些!」

這亮出來的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芒的武器可不是往日裡他二人鬧著玩的拳腳,一不小心可不止受傷這麼簡單。

尹世雙看著漸漸逼近的人圈憤憤:「你們這群人!簡直是強盜!」

話音方落,為首的就提著把刀哇哇亂叫衝了過來,還沒等近少年的身,便見一片青色衣角捲著風襲過,幾乎是在瞬間便聽兵器匡當落地的聲音,而後,中年男人就此站定。

「夫子?!」

男人的聲音冷若寒冰:「還請大人速速將人還來。」

**這場單方麵的「戰事」,完全將方濟世以往在少女心中的形象顛覆了。

夫子出手完全不似他的身板一樣文弱,少年少女不知情由,卻莫名覺得現下的夫子……完全失了以往的自得和理智。

尹世雙帶著納悶與南小滿對視,隻得到了同她一樣滿眼疑惑的回應。

方濟世下手快得很,沒一轉眼的功夫,便見庭中橫七豎八地躺著被揍得不同程度掛綵的小廝,剩下稀疏站著的,被嚇得連站都快站不穩,更別提一旁抖得似風中殘燭的老王頭了。

「……大人可否將人還來?」

「我、我……你、你……」

老王頭結巴了半晌,終於慘叫著暈倒了,便在此時,一直被打鬧聲掩蓋的西側廂房傳來的悉索聲突然引起少年的注意,還未待他邁步推門,便見他們向來淡定的夫子一陣煙似的刮進門去,長袖一帶又「碰」地一聲將門關得嚴實,險些夾著少年的鼻子。

「……」

「夫子今個怎麼了?」

少女聳肩不言。

二人麵麵相覷了好一陣……

「靜姝是不是該沒事了?」

少年想了一想,點了點頭。

「……」

屋內傳來的人聲清淺,尹世雙便識相地拉著南小滿去大門口蹲著了。

而後爭執聲忽大,隻聞女泣聲,聽得少女頭一熱,便要回去踹門,反倒被少年拉住。

「現在去……不好吧?」

向來缺心眼的難得識趣一回,倒是叫他講對了。

泣聲漸止,屋內一下又沒了聲音,尹世雙便又火燒火燎地起身又坐下,在外頭乾著急。

於是,又過了半炷香……

尹世雙粗暴踹醒靠在門旁酣睡正歡的南小滿,再次確認般地搗了搗耳,問道:「靜姝,你剛說的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披著男人長褂的少女滿臉羞怯,一手扯著方濟世的衣角,側了半身輕聲道:「我……要與夫子成親。」

**被這乍來的消息沖得腦門疼的絕對不僅是尹世雙一人。

然而這婚事是著手辦著的,就連私塾牌匾上都掛了紅巾,實在叫她不得不承認現實。

燕靜姝怎麼就要與方濟世成親了?這二人不是前陣子因表情之事而冷戰疏離麼?本想就此斷了聯繫,先下怎麼還一躍而過……直接跳到成親去了?

師走聽她惱煩,笑著拍上她的頭:「這可不是好事?靜姝應當很開心吧。」

少女想了一想,到底輕輕點頭。

這消息來得突然,婚期也定在五月月中,距今不過十來日,實在趕得急。

方濟世的屋小,恐容不下許些人,這便決定借私塾辦酒。

學堂停了課,眾學子無事便來幫忙貼字掛燈,倒是一副熱鬧喜慶的模樣。-思-兔-在-線-閱-讀-

尹世雙陪燕靜姝裁了嫁衣,置了嫁妝,又同一群人忙裡忙外地在新宅和私塾裡跑,因著到底是重要朋友的大喜事,到底忙得不亦樂乎。

這幾日過得忙碌充實,不日便到了婚期,尹世雙滿心歡喜。

☆、第十四章 表情

五月十四,入夏初時,艷陽高照,晴方正好。

一早清晨,便聽城裡鞭炮辟裡啪啦放個不停,將那喜慶化作炸了一地的紅炮仗末。

就在今日,蘭城裡飽受眾人尊敬的夫子方濟世,就要迎娶自己的弟子、豆攤燕大爺的孫女——燕靜姝。

關於方濟世是如何「衝冠一怒」為紅顏,已被傳得神乎其神,沸沸揚揚,由此導致方濟世在無形中又擴大了一批婦孺擁護者,現下稱之為婦女之友也不為過。

「啪!」

隻聽案台一響,女聲突作神秘裝:「……那日我與南小公子剛到那賊人的府邸,就見一群人扛著刀劍圍上來了啊!」

少女一腳踩在凳上,壓低聲音道:「那刀有多長你們知道麼?」

見圍在一起的眾生直搖頭,少女便得意開口:「起碼有這~~麼長!」

她張開手臂,比得很是誇張,果不其然看到眾人眼中的怯意。

精壯少年擰著的眉越皺越狠,似是忍了許久,驀地出聲:「……沒有吧?」

話音剛落,腳上便傳來一陣巨痛,南小滿隻得識相乖乖閉嘴。

尹世雙說得愈加盡興,便忘乎所以地往事實裡添油加醋著誇大事實,直聽得一群人目瞪口呆。

她今日本應隨燕靜姝一齊梳妝作伴娘,一見妝娘手中端著的整一盤頭飾便嚇得逃走,生怕那鑲了大珍珠的金銀飾會將自個兒的小脖子壓折了。

這丫頭怕及了煩瑣事物,一想到幾日前媒婆叮囑的清規細則便腦門發脹,今個一看陣勢不妙,便撒%e8%85%bf就撤,遠遠將那些嘮叨人話甩在後頭。

梳妝時機被逃掉,新宅便是不能回了,尹世雙隻好自個兒上街找樂子,待拖到新郎接親再出現便就無人有閒情注意她的舉止了。

這招想得美極,頭一個見著她的南小滿卻很是詫異地將她望著,眉頭擰得緊緊。

「……你怎麼……穿成這樣?」

短打衣褲上身的少女剛逃竄而出,髮絲略有淩亂。

尹世雙瞪他一眼,故意道:「還不怪你這豬頭從山上滾下去摔斷%e8%85%bf了?不然我唯一的衣裙能變成繃帶麼?」

少年被嗆聲噎住,似有話哽在喉,到底沒張口說出。

他本陪她在茶館躲起小憩,正飲著茶,便見這姑娘同一旁的茶客說上了,進而發展成現下的情形。

這一開吹便是剎不住車,直到外頭辟裡啪啦地放起接親的炮來,尹世雙才想起正事,忙將茶碗放下,扯著南小滿向城西小宅跑去。

這一路小跑,總算穿過新郎官的人馬早先一步到了燕靜姝家,剛跑進門便和胖嘟嘟的媒婆撞個正著,將要被那身肉彈下台階,便有一雙手早一步扶住她的腰,叫她跌進那人的懷裡。

微苦藥香味入鼻,少女又驚又喜:「師走!」

青年麵色含笑,聲音溫軟:「……又胡鬧。妝娘找不著人,可急壞了。」

話音方落,便遠遠聽見人馬炮仗聲,媒婆便急忙忙地叫人準備燒炭火盆來,不會兒便有人攙著蒙上蓋頭的燕靜姝出來了。

尹世雙雖沒用心記得細節,倒也在媒婆的眼神示意下磕磕絆絆地過了流程,總體還算順利。

天地高堂已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