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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驀地住了嘴,險些中了她的計。

於是二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好一會兒,直到敲門聲驟起。

「掌櫃的,我進來了。」

荊歌手持著什麼而入,難得地麵上未帶微笑。

尹項天幾次碰見這種事,早習以為常,隻站到一邊當聊天背景去了。

「底下的分家賬薄出了些問題,下麵的說是牽扯到了暗渠交易。」

她說著,便將手中的物事遞給金鑲玉,正是一封蓋了火漆的信。

塗了蔻丹指甲的手指將信封拆開,那二人不言不語,讓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抬起臉來的金鑲玉又恢復了麵無表情的樣子。

「馬上就出城,讓下麵給我備好車。」

「好。」

「長安路遠,這一去便要幾日。桃夭居的事全權交給你……多注意著點官府的動向。」

「嗯,我知道。」

她拍了拍荊歌的手,示意她心安。便轉身去拿掛在床頭的披風。

「尹項天。」

她邊繫著領口邊道。

「還不快去收拾行李。」

青年撓了撓頭,一副反應不及的樣子,抬頭看向荊歌的眼神很是困惑。

然而她的麵容仍未有一絲鬆動,他心下便知,大抵是分家的交易出了什麼問題,事態緊急,容不得她們與他多做解釋。

隻怕這路途要生變。

他抬頭看了看不知不覺中陰下來的天,心中莫名暗想。

☆、突變

馬車行駛到郊外時,天色已然暗下。

分家派來的隊伍十人有餘,金鑲玉帶著的武衛卻隻有福伯和方諫手下的三人,加上一個尹項天。

他騎馬遠遠地跟在大部隊的後麵,隻聽馬車的鈴鐺作響,甚覺心亂。

分明已是春,夜裡的溫度卻涼的叫人心驚。

他望向緊閉著簾子的車廂,心下想著金魔頭出門匆忙,圍著的披風下隻著了單衣,不知會不會覺得冷。

青年從口中嗬了口氣,白色的氣體隻飄了一會兒,便散的無影無蹤。

周圍陌生的景致叫他看不真切,隻知郊野儘是一片荒蕪。遠望而去的黛色與黑夜融為一體,延伸而去的是連綿起伏的山脈。

隊伍不曾停歇。

他很久沒騎這麼長時間的馬,隻覺身體有些酸痛,速度一放慢下來,便被周圍的人超越了過去。

而後,便突然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他的臉上。

是雨。

一滴兩滴地落得緩慢,而後便從雲端落得飛快,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濺起一地水花。

前方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被甩得老遠的尹項天隻得策馬上前,抬起一隻手遮住眉,大聲道:「喂!這雨下這麼大,還是找地方避雨吧。」

氣氛詭異地冷了下來,那群人仍保持著背對他的樣子,卻唯有一人有著其他的動作。

搞什麼……?金魔頭又發瘋叫人陪她賞雨了?他胡亂猜測著,卻又開了口道:「不找個地方避雨……」

話音未落,便見駕車的人回過頭來,那雨幕厚重,遮擋了他的視線,然看清那身形時的尹項天卻心下一涼。

那身影,分明不是福伯。

習武人的敏銳天性叫他下意識地腳尖一點便飛向空中,身下的馬匹立刻尖銳地嘶鳴,眼見四肢便與軀體分開,帶著溫熱的血水散落向四周,濺到了他的臉上。

雨勢很大,不一時便衝散了濃厚的血腥味,單膝落地的青年再抬起臉來時,目光已變得如鷹般銳利。

視野中的人們不知何時都下了地,轉過頭來的臉上都蒙著黑布,手上閃著寒光的兵器甚是紮眼。隻聽「簌簌」兩聲,軀體倒地的悶聲在前方響起,被掉了包的福伯和那兩個武衛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然失了氣息。

雨勢很大,砸落在地上的水滴瞬間碎裂。

不知何人開了頭,亦不知誰先動的手,隻在片刻間,黑衣的高大青年便與那刀光劍影纏鬥到一塊,打得難分難捨。

縱他武藝再高,也終一手抵不過十拳,隨打翻了幾人,卻也漸漸在眾人的合圍中處於劣勢,眼見著一人持著劍挑開馬車門,他突然間急了起來,大聲叫道:「金鑲玉!」

這一分神,便在臉上添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液卻很快被大雨沖掉。

他分不出手來救急,便隻得眼見著她被拽著頭髮拖下馬車,淋了個透濕的樣子很是狼狽。

「金鑲玉!!」

女人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

在那龐大雨勢的沖刷下,青年眼見著她臉上那層不曾褪去過的脂粉漸漸分崩瓦解,與水溶在一塊的色彩順著臉頰緩緩滴落,露出的是一張他未曾見過的陌生的臉。

然他來不及顧及其他,見那閃著寒光的劍首慢慢移向她的脖子時,他終於大喝了一聲,轉身撲向她的方向。

那背後的空門被殺手所乘,他便生生挨了幾劍,劃破了的衣衫滲出血來。

她卻就那麼愣愣地站在那裡,望向他的目光亮得似乎有什麼將要滲出。

在離她不過三尺的地方,青年終於被身後襲來的力氣按倒在地,貼著滿是泥水的冰冷地麵,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她的方向。

「你下手輕著些,可別將他弄死了。上頭要的可是活口!」

壓著他的人提醒。

「哼!製住這小子可費了不少力……兄弟們可也被他打傷得不少。」

另一人說著,便毫不留情地扭住他的右臂,隻聽「咯登」一聲,青年的臂膀便被卸了下來。

他咬牙忍受劇痛,額頭的青筋已然暴起,汗水和雨水混在一塊滴落在地。

「快些動手做了那女人,帶著這小子就能回去領賞了!」

劍尖劃過女人的脖子,瞬間有血流下,消失在她的衣襟裡,她卻渾然不知般向著青年的方向走了幾步,任那劍尖沒入她的脖頸。

「你站住!不要再走了!」

她身後拿著劍的手緊了緊,於是她住了腳道:「你們難道不知,我桃夭居大權的沉木章還在我身上?」

她從袖籠中掏出那枚木章,四周人的眼在那事物掏出的一瞬就齊齊聚集在了一塊。

「少廢話,殺了你那就是我們的了。」

「我本不在意這物事。隻是想來臨死之人的委託,你們也不會拒絕吧。」

她這麼一說,便將那木章向後一揚,引得眾人紛紛合身撲向那章子落下的方向,按壓在尹項天身上的人注視著木章嚥了口口水,待察覺女人握著簪子衝過來時,已為時已晚。

她使出全身的力將那人撞了出去,躺在地上的青年便立時起身,用尚還完好的左臂一把攬過那身軀,腳尖一旋便要飛身而起。

紛搶了木章的人屆時回過神來,罵了一句便舉劍刺向女人,然匆忙下卻失了準頭,抹了毒物的劍尖直指青年的背心,他心下暗道不好,收勢卻已然不及,正要觸到尹項天的身時,卻突然見被攬著的女人掙脫開來,側身抱住青年的身子,生生挨了他的一劍。

青年的身子驀地僵硬起來,片刻間的仲怔後便突然紅著眼大喝了一聲,轉身一掌拍向那人的%e8%83%b8口,直將他擊得退了幾步吐出血來。便是這剎那的空隙,尹項天便攬住她快要倒下的身軀,一縱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叫他們跑了。」

「……算了,劍尖抹了毒,那女人反正也活不久。」

受了重傷單膝跪地的男人嘶啞著嗓子道。

「屆時再去抓這不聽話的小公子,看他能傲氣到幾時。」

他看著咳出血來的掌心,目光露出狠意。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亡命

雨不停歇。

奔跑在沒膝的草叢裡的人儘管已近乎沒了體力,也不敢有著一絲一毫的懈怠。

隻要停下被那些人追上了就是死。

青年的腦中莫名肯定著這個事實。

雜草叢中的不知什麼扯住了誰的衣物,但誰都沒有停留,隻聽布帛撕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很快被湮沒在雨聲中。

尹項天握住金鑲玉的手未曾鬆開。他已來不及思考這種舉動是否有失偏頗,也無暇回想方才為什麼她為他擋下一刀,隻依稀在亂如麻的腦中灌入唯一清晰的思想:跑,跑得越遠越好。

強烈的求生慾望無疑是在雨中逃亡著二人的精神支柱,愈加沉重的腳步踏進水窪,濺起得泥水沾上了袍角,即便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現下他二人的樣子真是糟透了。

腳步踩在水中的聲音甚是清晰,混雜著喘熄聲迴盪在這了無人煙的雨夜,隻叫他的心愈發涼透。

那些暗殺者是什麼人?

為什麼又會混入分家的隊伍來?

為什麼要殺金鑲玉而不殺他?

眾多的疑點碎片慢慢浮上心頭,卻是雜亂不堪,絲毫尋不到頭緒。

握著的手愈發冰冷,不知為何,他隱約覺得身後的人是早已預料到這件事的,恐怕也清楚這事發生的緣由。

然這卻是不是一個問話的好時機——對於隨時可能被追上並被要了命的人來說。

二人狂奔著不知有了多久,隻依稀見周圍的景色與方才出城郊那會所見之景有著很大的不同,心下便知大抵是離那處很遠了。

夜色連著雨幕,實在遮擋了他的視線,視野隻及三尺以內的地方,這對擇路而逃的人而言,實在是很大的阻礙。

步伐漸慢了下來,他隻覺腳下如灌了鉛般沉重,身後的人卻完全是他強拽著跑著的,早已失了氣力。

正值坡路,泥水順著高坡滑下,跑到頭的尹項天才突然發現自己正站在不知名的山路上,然四處雜草叢生,恐是未有人煙的荒蕪之地。他停下腳來,尚來不及思考些什麼,便隻覺手下的力道突然向回收去,連忙抓牢那隻手。

跑了這麼久的金鑲玉早已體力透支,猛然停下,反倒讓她失了重心,叫她向後跌去。

慌亂中有人捉住了她的手,然雨天路滑,那人也終因腳下不穩和她跌到一塊兒去,兩人便一齊順著斜坡滾落,昏厥前的金鑲玉隻覺有人抱住了她的身體,很是心安。

——————————————我是狗血二人組的分割線——————————————晨光從樹的枝葉間照射到青年臉上的時候,已然到了晌午。

他被那刺目日光喚醒,頭疼欲裂地坐起身來,儼然發現自己的右臂使不上力。

這認知迅速叫他回過神來,更明確了如今己身所處的位置。

「金鑲玉!」

他慌慌張張地大叫,視線在移向不遠處躺著的身軀時,總算鬆了口氣。

環視四周,全然陌生的景致無不昭示著他們迷路了這一事實。

得早些進城鎮混入人群中,便容易脫險了……

他心下這麼想著,便艱難地起身,驀然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因各種原因而變得破爛不堪了。轉眼看去躺在地上的女人,卻也是好不到哪去。

那一頭挽得牢牢的髮髻不知何時散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