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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60 字 1個月前

軍的雙頰漲的通紅,當即立下軍令狀,「若是末將不能殲滅亂軍,誓死不回。」

「好!」蕭恆被他激起了男兒豪情,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召集眾人仔細地定製了作戰計劃,「這三日,我們必須死守晉陽,保存兵力,不能讓突厥人破城。」

「誓死守衛晉陽城!」眾位將軍都是血性男兒,被蕭恆說著心潮起伏,異口同聲地喊出了心中的誌氣和決心。

兵貴神速,既然做出了決斷,蕭恆就不再延遲,調令了兩萬兵馬,讓屠將軍和黎簡當夜就率軍出發,其他人才在夜色中悄悄地離去。

蕭恆回到主院的時候,鴻奴和元意已經睡了,他去偏房看了一眼鴻奴,才悄悄地回到他和元意的房間,衣服也沒有脫,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這時候元意突然翻了個身,他頓時僵住了身體,就保持著坐著的姿勢,也不敢躺下,怕驚動了她。

「從遠,你回來了。」一聲低啞的聲音緩緩地響起,帶著濃濃的睡意和若有若無的疲憊,在清亮的月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元意正鳳眸微張,睡眼朦朧地看著他。

「是我吵醒了你?」蕭恆的聲音有些歉疚,這些天元意的睡眠不怎麼好,前幾天一直都在照顧鴻奴,又在為戰況憂心,之前才好不容易養回來的一點肉的身體又迅速地消瘦下去。

元意搖了搖頭,坐起身子替蕭恆把外衣脫了,「沒有的事,最近的睡眠比較淺,本來在等你,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蕭恆把衣服掛起來,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把元意攬在懷裡,「以後軍情緊急,說不定還不能回來,你不用等我。」他想了想,說不定還有半夜出門的情況,「要不我去偏房睡吧。」

「我不要。」元意連忙摟住他的腰,猛地搖著頭,像是小孩撒嬌一般,「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安心。」

事實上,自從聽到亂軍包圍了臨城之後,她的心裡就安寧不下來,剛剛入睡就夢到晉陽被戰火波及、突厥攻陷的場景,她曾有一瞬的後悔,她不該任性,當初就不該把鴻奴帶來晉陽的,但是這個想法明顯地不妙,既然已成事實,再做追悔已經無用,所以就本能地把不利的情緒給壓在心底。

也正是因為她刻意的壓抑,情緒愈發不好,總是沒有安全感,導致睡不安穩,也隻有蕭恆在身邊,她才能踏實下來。她俯首的那個%e8%83%b8膛,寬廣而厚實,彷彿蘊含著天地間最強勁的力量,不管何時何地,都能保障她和鴻奴的安全。

在戰爭的麵前,元意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感覺到元意的不安,蕭恆歎息了一口氣,手掌在她消瘦的背脊上劃過,安慰道:「意兒,不用擔心,我一定會保護你和鴻奴的。」

他的話音放落,嘴%e5%94%87就被一片柔軟給覆上,綿滑香甜之中帶著急切和不安,讓蕭恆詫異地張大了雙眼,看著元意近在咫尺的臉龐,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反客為主,翻身把她納在身下,溫存纏綿。

寂靜無人的黑夜,萬物都陷入了沉睡,星光在浩淼無垠的夜空閃爍,無悲無喜地看著朝代的變遷,人事的悲歡。對於天地宛若蜉蝣一般的人類,卻在星光下掙紮著生存,反抗著命運。

此夜之中,有多少人在相互靠近,用彼此的懷抱和溫度,相互安慰,相互汲取力量,明日過後,再用勇氣去麵臨無法預知的未來。

353亡逝之哀

第二天早晨,元意醒得並不晚,但是旁邊已經沒有了蕭恆的人影,伸手一摸床榻,涼涼的,不知道離開了多久。

「城外如今是什麼情況?」

給鴻奴喂完早膳,元意便把淺碧招來問話,她幾次想去城牆看看,但是又怕給蕭恆惹麻煩,都被淺碧給勸了下來,如今情勢嚴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到元意眼中的焦急,淺碧也沒有瞞她,「夫人,突厥人攻城了。」

今天一大早,突厥人不知道是因為得到晉陽調遣出兩萬士兵的消息,還是巧合,毫不猶豫地發動了攻城戰爭,如今雙方正在廝殺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元意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心中頗是不安寧,轉來轉去好幾圈,才終於停了下來,看向淺碧的眼睛,「我想去看看。」

淺碧遲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元意誌在必行的眼神,卻不得不妥協下來,「夫人想去也可以,但是必須多帶些侍衛保護著。」

元意自然應允,她還沒有衝動到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地步。

何為戰場?拋頭顱、灑熱血,一將功成萬骨枯。兵器的碰撞,廝殺的吶喊,像是一重重的山峰黑壓壓地籠罩在城牆上。

元意翻身下馬,看到的就是讓人觸目驚心的場景,一茬又一茬的突厥人從雲梯中攀爬上了城牆,雖然很多人在攀爬的過程中被石頭或者羽箭擊落,但是依舊有不少的漏網之魚爬上牆頭,與上邊的士兵廝殺。

手起刀落之間,噴濺而出的有突厥人的血,也有晉陽士兵的血,倒下的身軀不計其數,擂鼓的咚咚聲鏗鏘有力,卻又像一曲悲鳴,哀悼那一個個在戰爭中逝去的鮮活生命。

元意隻是站在城牆下,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許許多多受傷的士兵被人放在擔架上匆匆從她身邊跑過,依稀可以看到他們年輕而稚嫩的臉龐,眼中的悲涼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他們受傷或輕或重,但是毫不例外都是滿身鮮血,像是從血海中撈出來似的。

她的心神劇震,這些年輕的士兵,說不定她曾見過,或者又是那是偷偷在營帳旁偷瞄她的少年,他們有少年的熱愛和情懷,嚮往著美好的日子,卻在戰爭失去了生命,何其悲哀。

「帶我去安置傷員的帳篷吧。」元意本來想著看一下戰況就回去,但是,此情此景,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躲在後方享受著這些可愛的人兒的捨命的付出,她必須要做些什麼,哪怕微不足道。

淺碧執拗不過元意的性子,隻好帶著她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來到了安置傷兵的帳篷。

那是寬大而灰撲撲的帳篷,元意剛一拉開帳篷,就有一種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還帶著濃鬱的汗味,難聞到令人幾欲作嘔。她皺皺眉,忍住%e8%83%b8中的翻騰而起的不適,觀察著帳篷裡的情況。

裡麵滿滿地堆了傷員,因為床位不夠,有的傷員甚至隻能被安排在地上,所以整個空間顯得嘈雜擁擠萬分。

軍醫來來往往地忙碌著,滿頭大汗,專心地治療著手下的傷員。隻是軍醫的再多,也比不上傷員的數量,有的傷員根本就不能分配到軍醫,隻能流著血,有氣無力地呻-%e5%90%9f著。

元意作為一名女子,而且衣著還算整齊光鮮,帶著婢女和侍衛如此突兀地出現在帳篷裡,在忙碌的人群中十分顯眼。

她梳著婦人的妝容,容貌精緻絢麗,根本就不像是會出現在這裡的人,大家隻當是哪個貴族婦人因為好奇,或者是為了彰顯她慈善的心腸,來此裝模作樣,心中甚是反感。

其中就有一個鬍子花白的軍醫就不悅地皺眉,不客氣道:「夫人,此處髒汙,你還是請快些離開,免得讓你受了驚嚇,反成我等的不是。」

他們平日裡最是反感這類婦人,添亂不說,還妨礙他們救人。也許在他們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眼中,這些士兵的命賤如螻蟻,但是在他們大夫眼中,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淺碧自然不會讓人誤會元意,連忙解釋,「大夫,這是都督夫人,特地來此探望傷員的。」

元意在軍營出現過,不少士兵也認得她,這下仔細觀察了她的麵容,才終於確定眼前的人真是那個尊貴高華的都督夫人,皆是驚喜,又是激動地喊了起來,「都督夫人。」

大概那軍醫也聽過元意的名頭,臉上有些尷尬,元意見此,連忙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布帛,對著手下的傷員包紮起來,衝他微微一笑,「大夫,我是來幫忙的,希望大夫不要嫌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軍醫看她麵對鮮血直流的傷口也沒有半點不適,包紮的手法也還算專業,也不再做聲,又因為實在缺人,有人在一旁幫忙他的速度也可以快上許多,嘴%e5%94%87蠕動了一下,就默許了元意留下來。

既然元意都親自帶頭,淺碧等人也沒有乾站著的道理,紛紛過來幫忙,他們處理的傷口的手段比那些軍營學徒還要專業,速度甚快,帳篷中總算沒有那麼忙亂。

帳篷裡的傷兵都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都督夫人,以前都隻是遠遠地偷看一眼,不敢接近。在他們的軍營中,許多人偷偷喜歡著她,這樣一個美麗、和善又有能力的女子,值得每個人心存嚮往。又因為她是都督夫人,所以他們心存尊重和敬畏,隻敢遠觀而不敢褻瀆。

然而此次此刻,她臉上帶著暖暖的微笑,毫不嫌棄地替他們處理傷口,擦拭著連他們都難以接受的鮮血,小心而又輕柔。

他們突然覺得一陣溫暖。

每一個作為衝鋒陷陣的士兵,他們的身份都是很低,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成為一名士兵,或是心甘或是不願,在沙場上用性命來堆積一個未知的結果。

一旦站上了戰場,就注定了他們必須為了身為男兒的尊嚴而奮力搏戰,他們為了守衛家國而戰,每一刻都有可能是是血濺沙場、馬革裹屍的後果。

現在,他們血灑沙場,最後被抬回這個狹窄的空間,在幽閉的環境了,連一直堅守的男兒的鐵骨也開始動搖,在戰場上的能夠英勇無畏的他們,此時卻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丟掉了傲骨,有氣無力地哀嚎、呻[yín]。

而那個麵帶笑容的女子此時出現在這個帳篷裡,好似一陣光芒突然投射如一直幽暗的天地裡,帶著希望的憧憬和美妙。

這是他們有人可能一輩子都無可企及的貴人。而現在,那個美如神仙中人的女子,就這樣毫無芥蒂地替他們擦拭著額角的汗珠、包紮著身上的傷口,溫柔的就像他們家中的妻子與母親。

很快地,帳篷裡的哀嚎聲漸漸低了下去,受傷的士兵們都視線放在那個女子的身上,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連身上的疼痛都似乎能夠減輕似的。

白鬍子軍醫察覺到傷員們的變化,看著正在認真包紮傷口的元意,暗中點頭。就算都督夫人隻能幫些小忙,能有她在這,安慰士兵情緒也是好的。

元意正替一個士兵包紮著傷口,他傷得很重,被流箭射中了心口,流了很多血,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

他的臉色蒼白,眼中佈滿了淚水,充滿了絕望。

他緊緊地抓住元意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渺茫的稻草,絕望中帶著悲哀的希冀。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是不是?我就要死了!可是我還沒有回家,明明我答應了我家阿姆的,承諾說我一定會回去的。我一定會回去的,以一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的身份回去!從此以後,她就不用再受苦了,因為她的兒子有了出息,可以讓她享福了。」

說到此,他停頓了許久,身虛力竭。

「可憐我家的阿姆,白髮蒼蒼,身體虛弱,每天還要堅持到村口等著我回去。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夫人,你能不能,求你能不能告訴我家阿姆,我已經不能回去了,叫她不要等我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