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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56 字 1個月前

的元意,眼睛一瞄,看見她懷裡抱著幾本書,暮色西沉,看不清書名,但看那雖是泛黃卻依舊保養著極好頁邊,想必是父親珍藏的孤本。

元意看著叫住她卻自顧著盯著她懷裡的書發愣的元華,疑惑道:「五妹妹,有何事?」

元華回過神,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複雜地盯著她,道:「我要進宮了。」

她的話沒頭沒腦,元意卻瞬間領悟過來,這是她意料之中的結果,並沒有感到意外,隻是喟歎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女子清淡的話語和臨走時父親的感歎融為一體,元華瞬間繃起臉,心口忽然不適,「那你後不後悔,父親疼你,大好姻緣的因緣任你挑選,你又何必選擇了蕭恆那個一事無成的紈褲子弟。」

對於元意,她心裡有說不出的嫉妒和不甘,若是自己像她那般受父親寵愛,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先是不知羞恥地攔人求婚,再是嫁入勳貴之家,屈就白身,她元意自甘墮落的行為不知受到了多少名門閨秀明裡暗裡的恥笑和鄙夷。

元意微微一笑,道:「五妹妹,前程這東西,我自問還玩得起。若說後悔,現在已經遲了,五妹妹,你說是也不是。」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臉色驟變的元華一眼,踏著初升月色,裊裊離去。

057暗潮洶湧

接下來的幾個月,注定了朱府不復以往的平靜無波。明啟帝下旨納禮部尚書五女為正二品妃,賜號為殊。皇帝的旨意沒過多久,太子就厚禮聘娶禮部尚書嫡女為側妃,朱府尚未消退的熱議又迅速席捲京都,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對朱姓女子議論紛紛,除了元怡和元華,就是元柔和元意都被好事者議論紛紛。

漸漸地有了傳聞,朱家女子個個才德過人,貌若天仙。宗族中有待嫁女的府邸,都被絡繹不絕的媒婆踏得換了幾番門檻,一家有女百家求,風光一時。

七月,除卻在枝頭鳴叫不歇的知了,池塘裡也終於擠滿了連連的荷葉,紅的、白的荷花一朵朵地盛開,給炎炎夏日留下些許清新怡人。

拖延了許久,元華終於坐上了宮裡來的寶蓋華車,帶著貼身婢女悄無聲息地進了高高的宮牆。沒有鳳冠霞帔,亦沒有十裡紅妝,隻是帶走小小的幾個包裹,和孫姨娘行行的清淚,從此再無朱家五娘元華,隻是承香殿的殊妃。

十幾天後,一輛天青紅木身的馬車停在了朱府門前,車中走出一位身材圓潤、五官柔和的婦人,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奶娘,手中抱著一個正在熟睡的嬰兒。不消一會兒的功夫,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少奶奶李氏回府了,還帶回了剛滿週歲的小小姐。

因為天氣日見一日地炎熱,元意愈發地懶得出門,好在嫁衣已經繡完,清閒下來的她大多是穿著輕薄的夏衣讀書練字,偶爾來了興致會作畫一幅,悠閒自在地仿若不知近日府上的暗潮洶湧。

小書房裡,元意放下手中的筆,端詳著澄心堂紙上的幾個大字,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頭。偏偏臘梅就湊過來小腦袋,拍馬%e5%b1%81道:「姑娘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

元意失笑,敲了敲她的額頭,「你大字不認得幾個,哪裡看得出好壞。」臘梅不比素梅,耐不住性子識字,至今隻是白字先生一個。她再看了一遍紙上寫著「多事之秋」的幾個大字,歎息地搖了搖頭,指揮著臘梅道:「遊刃有餘,筋骨不足,還是缺了幾分力道,燒了吧。」

她近日一直在臨摹蕭恆送她的那本字帖,雖得了幾分神韻,卻依舊差了火候,讓她頗為氣餒。

素梅端了一盆清水過來伺候她淨手,一邊說道:「姑娘,剛剛大少奶奶差了人過來,讓您有空去她那兒坐坐。」

元意搓洗的動作一頓,盯著水中漸漸洇開的墨汁沉默有一會兒,才道:「那就過去坐一坐吧。」

正在燒字的臘梅從火爐中抬頭,小臉被爐火烘得通紅,不解道:「姑娘為什麼要去?大少奶奶無非是要姑娘幫忙管家,這種事吃力不討好,平白惹了一身騷。何不讓她們婆媳自個鬥去,反正姑娘也快出閣了。」

素梅嗔了她一眼,解釋道:「正是因為姑娘要出閣,才要幫忙。不然以姑娘的性子,何必趟這渾水。」

到時姑娘的婚事還不是大少奶奶操辦,哪能得罪了她去。

058中饋大權

自大少奶奶回府後,就和太太爭權爭得不可開交,就是她們這些下人都聞到府中瀰漫的硝煙味,可見其中慘烈。

大少奶奶雖然得了老爺的令掌管府中中饋,張氏也痛痛快快地交了權,但行事起來還是多有掣肘。連當初的寵妾孫姨娘都吃了不少苦頭,更何況她這個不受婆母待見的兒媳,下人陽奉陰違,到處使絆子不說,就是張氏以準備元怡嫁妝為借口,對採辦的事藕斷絲連,弄得她分身乏術,隻好尋找外援,而府上公認最受老爺疼愛的四姑娘就入了她的眼。

元意帶著素梅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李氏正從隔間出來,衣衫略有淩亂,再聽裡麵嬰兒嗚咽漸息的聲音,立馬明白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妹妹貿然前來,打擾嫂子了。」

李氏卻親和一笑,拉著元意坐下,道:「妹妹能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打擾。我那小冤家也是剛剛睡醒,乾嚎幾嗓子罷了,現在正和%e4%b9%b3娘在裡邊玩呢,妹妹無需忌諱。」

見她沒有讓她看小侄女的意思,元意也不提,和她閒扯了些話題,等著她挑開話題。

李氏陪著元意說了一會子話,發現她言語中滴水不漏,心性堅韌,完全不似閨閣少女,暗暗心驚,對她又高看了幾層。眼見快到黃昏,元意還是一片氣定神閒,李氏終於坐不住了,提出今天的目的:「我剛剛回府,便承蒙婆婆托我執掌中饋。隻是府上的事兒我還不太熟悉,又要照料你侄女,實在分身乏術,想著四妹妹你將來也是要管理家宅的,便鬥膽請你來幫襯著點兒,也算是提前練練手。」

她絲毫不擔心四姑娘會拒絕她的提議,執掌府務雖然勞累,對於每個女子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與男人在朝為官渴望大權在握一樣,生存在後宅的女子又何曾不是汲汲以求那中饋大權?單憑孫氏和她那不捨放手的婆母,就可見一斑,更何況四姑娘這終日受嫡母壓迫的庶女。

所以她麵帶笑容,信心滿滿地看著元意,臉上不自覺帶出了一抹的高高在上的施捨。

元意眸色微沉,看來她這位嫂子也不是個簡單的,心中暗暗警惕,垂下眼淡淡道:「嫂子看得起我,做妹妹的自然不能推辭,隻是我從未管過事,怕辦不好嫂子給的差事。」

「不礙事,哪個不是從無到有的,何況妹妹蕙質蘭心,區區小事值當些什麼。」李氏雖然驚訝她過分淡定的反應,但聽她意思已經答應,便也不做計較,把在心裡謀劃許久的念頭說出來,道:「我也不讓妹妹太過操勞,就隻掌管採辦這一塊可好?」

「採辦?」元意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句,看到李氏點點頭,一臉地坦誠關切的模樣,被她厚顏無恥的品格給氣笑了起來,「採辦職權至關重要,嫂子真看得起妹妹。」

李氏似乎沒聽出元意的嘲諷,臉上的笑容不變,從案桌上捧了幾本賬冊放在她麵前,「這是府上近幾月採買的收支賬冊,四妹妹你回去好好看看,有什麼不懂地隨時來問我。至於辦事的對牌,待會兒我再差人給你送去。」

059胡攪蠻纏

李氏這般迫不及待地讓她接手採辦這樁肥差,無非是因為她即將出閣,就算執掌大權也隻是幾個月的功夫,另外也可以利用她與張氏不和這一條,借她之手砍掉張氏的勢力,鷸蚌相爭,她李氏半點罵名風險都不需背負,隻需漁翁得利即可,真真是打的好主意。

若她隻是一個閨閣少女,還真會傻乎乎當了李氏的槍手,可惜她不是,李氏這個謀劃注定要落空。她李氏居心叵測地設了這個局,那也得看她願不願意入。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採辦之事太過重要,我一個人恐怕忙不過來。不過三姐自幼與母親學著管家,定然比我有經驗,不如就讓我和三姐一起管理,嫂子以為如何?」元意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賬本,盈盈笑道。

李氏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元意會願意和元怡共事,如此一來,她的盤算無異於落空了,交給元怡,和交給張氏有何區別?

她找不出理由拒絕,隻能不甘地點點頭,強笑道:「還是妹妹笑得周到,過會兒我就去請示母親,讓三妹妹與你掌管採辦。」

元意笑瞇瞇地點頭,「如此甚好,天色已晚,妹妹就不打擾嫂子,先告辭了。」她與李氏福了一個禮,讓素梅抱著賬冊,在李氏虛情假意的道謝中離去。

採辦的賬冊一共有三本,複雜而繁瑣地寫著近幾個月的收支,隻是略略翻看,就足以讓人頭暈腦脹。元意頭疼地按了按額頭,她前所未有的懷念現代簡單明瞭的記賬方式,起碼不會像現在一樣湊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看著密密麻麻的繁體字。

素梅給她披了一件衣裳,關切道:「姑娘,時辰不早了,該就寢了。賬冊明日再看也不遲,仔細傷了眼睛。」

元意看了一眼更漏,已是亥時。她終日無事,倒不覺得困,隻是陪在一旁的素梅和臘梅已經麵帶倦色,便道:「我再看會兒,你們先去睡吧,不用伺候了。」

她的性子一向說一不二,素梅和臘梅也沒辦法,再三叮囑之後,才依依退下。

元意強於心算,算盤倒是不太會用,故而全神貫注地投入計算,忘了外物,連窗邊來了人都未曾知曉。直到一道低低的咳聲傳來,她才恍然驚神。

她有些意外看向眼前正露出一口白牙的男子,問道:「不過些許日子沒見,你怎麼黑了不少?」自從老太爺壽筵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若不是因為在準備著嫁妝,她還差點忘記了有這號人物。

蕭恆立馬開了扇子遮住臉,隻露出一雙流光瀲灩的桃花眼,甕聲甕氣的聲音從扇子後傳來,「意兒竟是一點也不想念本大爺,虧得本大爺出門在外,對你可是日思夜念,形容憔悴。你看看,本大爺都瘦了一圈。」元意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對於他的耍寶不置可否。蕭恆頓感失望,指控道:「意兒,你不關心我。」

「你又沒有缺胳膊少%e8%85%bf的,要什麼關心。」為了不讓他再喋喋不休下去,元意沒好氣地反駁道。真不知這廝是什麼品種,怎麼比女人還胡攪蠻纏。

「可是……」蕭恆眨巴眨巴著黑溜溜的眼睛,委屈道:「意兒,我們九月就大婚了呀,關心自己的未來夫君,需要理由嗎?」

元意臉色一僵,死死地盯著裝模作樣的某人,扯了扯嘴角,道:「你也說了,是未來。」

蕭恆和以往一般,天南地北地和她瞎扯了一番,留給她一柄白檀雕花鏤空折扇,調笑了一句此乃定情信物之後,沒等元意拒絕,像一陣風一般消失在黑夜裡。

060奴大欺主

第二日晨省,張氏難得地沒有給元意擺臉色,反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