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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64 字 1個月前

疑慮便消了七七八八,直到那小丫鬟帶著到了一處廂房,香氣馥鬱,清麗婉和,裡邊的擺件無一不顯示著是女子所用,她再裡裡外外瞧了一遍,並無不妥,才徹底放下心來,揮手讓小丫鬟回去客廳伺候。

朱府宅邸寬闊,臘梅一來回也需要不少時間,元意百無聊賴地等著,最後覺得眼皮漸重,心中一驚,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本來是閒置的廂房,怎麼恰好燃著濃鬱的熏香。隻恨她對於房中燃香已經習以為常,竟是忽視了這個細節。

還未來得及有所行動,門外便傳來一個陰沉的男聲,聲音略有含糊,道:「滾開,本宮自己進去歇會兒。」

嘎吱的一聲,房門便被粗暴地打開,復而闔上,沉重的腳步聲咧咧蹌蹌地往裡間走來,期間因為不注意,刮倒了凳子,匡啷匡啷地作響。元意的心跳加速,砰砰如擂鼓,拚盡了全力,掙紮著想要躲起來,卻是全身麻痺,反而洩了力倒在了一旁的梨花木八仙桌上。

那人終於走了進來,發現有人,腳步先是一頓,又漸漸地靠近,濃鬱而嗆人的酒氣撲鼻而來,元意愈發覺得昏沉,勉強睜開眼,隻見一片赤紅的稠衣下擺,儘管如此,紅袍上繡的四爪蟒龍還是讓她心中一涼。

大魏王朝尚赤為火德,皇族多著赤衣,來人衣袍上又繡著四爪蟒龍,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她的下巴突然被一個陰涼消瘦的手抬起,似是調笑、又似驚歎的聲音緩緩響起,卻有著無法驅散的陰鷙,「酣睡遲遲,嬌憨染染,好一個天下無雙的神仙妃子。本宮今兒個艷福不淺吶。」

050巧言周旋

魏泰驚歎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雙頰暈紅,媚色無雙,嬌弱無力地伏在梨木桌上,於慵懶處勾人心魄,饒是他身邊鶯燕雲集,也未曾見過這般姿色。

他眼底翻騰的火焰讓元意的心裡咯登了一下,腦海裡閃過千般想法,迅速冷靜下來,垂眸道:「見過太子殿下,臣女身子不適,不能見禮,請太子殿下恕罪。」

儘管魏泰此時醉意醺醺,但也看出了此女的不妥,原以為是在伏案休憩,原來是找了別人的道。室內熏香濃濃,他一嗅就知道其中的貓膩,滅了香,又打開室內的窗戶,清新的空氣驀然湧入,元意猛吸了幾口,身子漸漸恢復了一絲力道,卻也隻是杯水車薪。

她的腰被摟上,一張蒼白得過分的臉湊近在她的眼前,他的眼底帶著淡淡的青色,薄%e5%94%87卻又紅如烈焰,儘管五官俊秀,眉宇之間卻帶著陰寒和煞氣,從他褐色的瞳孔之中,她看到自己強裝鎮定的表情,那一瞬間,她有種自己就要被剝皮拆骨的錯覺。

元意抓住他在臉上遊移的手,強忍著噁心,問道:「太子殿下駕臨祖父壽筵,此刻宴會正酣,太子殿下離席,可是家父招待不周?」

她是在提醒他,她不是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可以任由他輕薄。

魏泰果然手中一頓,眼中寒芒一閃,道:「你是何人?」

見他還是有所顧忌,元意心中一鬆,道:「回太子殿下,臣女之父乃禮部尚書。」

朱衛律之孫,朱常仁之女,這層身份確實不簡單。若是以前,美色當前他絕不會委屈了自己,但是今非昔比,因為歷城決堤事件,他的勢力大減,父皇年老多疑,另有強敵在側,由不得他不多加收斂。

況且朱府是他僅剩不多的重要勢力,不僅支持正統,亦在天下文人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就是他也不敢在朱衛律的壽筵上做出毀人孫女清白的荒唐事,不僅讓朱府與他離心,更給他那些好弟弟們一個攻訐的罪名。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魏泰的腦子裡陰謀詭計轉了個遍,已經開始懷疑這是自己那些弟弟們設計的陷阱。他環顧了四周,再明顯不過的女子閨房,愈發確定心裡的猜測。

元意看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已經明白其中乾係,心中不由慶幸,好在太子沒有傳說中的殘暴荒%e6%b7%ab,乖僻自負,還算有點腦子,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顧,她一個動彈不得的女子隻能任他施為,最後名聲掃地。

若論朱府誰恨她入骨,非張氏母女莫屬。這一場陰謀絕對是張氏和元怡為她設計的,先是把她迷昏,隨後安排中途離席的男客入內,再來個捉姦在床,眾目睽睽之下,任是她白口也莫辨。

真是好狠的心腸,為了個人私怨,竟是連朱府的名聲也不顧。

再對上太子,元意心中已經恢復了平靜,到底他也是被算計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心裡的芥蒂稍減,提醒道:「太子殿下可否放臣女離開?若是別人撞見,玷汙了太子殿下的聲名,臣女百死莫辭。」

魏泰不禁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從始至終都顯得鎮定自若的女子,涼薄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芒。

051反將一軍

元意心中一突,直覺不妙。

果然,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他挑起,隻聽魏泰涼涼道:「告訴本宮你的名字,本宮就放你走。」

被知道名字會有何後果,元意又豈會不知?她剛跳出宮牆,絕不會再次陷入。此時房間裡靜謐無聲,呼吸可聞,她甚至可以遠遠地聽到逐漸嘈雜的腳步聲和談話聲,此情此景已經由不得她遲疑。

「回太子殿下,臣女閨名元意。」

她微微地低下頭,臉色羞紅,在他灼灼的視線下,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弱蚊蚋,低不可聞,若不是與她靠近,他差點就聽不清楚。

「元怡?」魏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頓覺口齒盈香,房外的腳步聲愈近,他也不再耽擱,鬆開她的腰,道:「本宮記住你了,你可有力氣離開?」

元意點了點頭,就在談話的功夫,她身上的力道已經恢復,雖然手腳還是軟綿綿的,但是並不妨礙她爬窗離開。

就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元意從窗戶中躍下,趁著沒人注意,迅速繞道前頭,找了一處空曠的廂房,再三檢查沒有差錯之後,緊繃的心才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元意與元怡,不過是音調之差,她據實回答,但被聽錯卻不她在能控製的範圍,若是太子日後怪罪起來,她也有充足的理由。

至於就此陷害了元怡,她心中沒有絲毫的負罪感,她們母女對她的樁樁設計,她都一一記在心裡。她並非泥捏的性子,此次新仇舊恨,一起清算,至於會不會成功,那就看元怡的造化了。

這件廂房距離前一個並不遠,古代房子又是木頭建築,隔音並不好,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太子在那頭大發雷霆,吵吵鬧鬧了一陣子,不知如何發展,許久之後便歸於安靜,像是太子等人已經離去。

就在此時,房門咯吱了一聲,元意嚇了一跳,以為又現算計,急忙挑了一個白瓷花瓶抓在手裡,打算那登徒子一冒頭就絕不留情。

慶幸地是,來人並不是什麼登徒子,而是臉色煞白的臘梅。她一看到元意,眼中立馬迸發出欣喜,抱著包袱跑了進來,淚眼汪汪道:「姑娘,原來你在這裡,嚇死奴婢了。」

元意猜測她也許是撞見那一場鬧劇,還以為自己糟了算計,剛剛才會一臉蒼白。安慰了她幾句,一邊換著衣服,一邊讓她仔細說一說她看到的情況。

原來此次老太爺壽誕,不僅太子赴宴,二皇子定王和三皇子睿王也來了。太子醉酒離席已久,定王擔心太子不適,便帶著一乾人探望去廂房探望太子,熟料一一尋去卻不見人,茲事體大,此事驚動了老太爺,下令搜尋,最後在女廂房裡找到醉酒的太子。巧的是,一群人還在門口遇到了帶著女賓前來休息的張氏等人。

險遭算計的太子自然是大發雷霆,看在老太爺的麵子上才收了怒氣,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興致,匆匆地回了宮。丟了麵子的老太爺自然怪罪在籌備宴會的張氏李氏頭上,就是對朱常仁也沒有好臉色。

元意聽完之後臉色漸沉,沒想到此時定王也插了一腳,想必他事先知道張氏的計謀,來個將計就計,若是她此時沒有及時逃開,朱府和太子不僅就此隔閡,而且名譽掃地。

好一個一石二鳥的陰毒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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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化解懷疑

隻要有點政治敏[gǎn]的人都會想到此事與定王有關,反倒忽略了張氏母女在其中的作用。元意心中頗為不甘,但還是壓抑住心中的不岔,她們僥倖逃過一劫又如何,最大的報應還沒來呢。

調整好心態的元意便帶著臘梅回了客廳,此時客廳的氣氛略有怪異,儘管酒食酣暢,各人臉上還是帶上了異色,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當元意如無其事地出現,大廳俱是一靜,就是之前沒有發現她離席的,此時也發現她重新換了一聲衣服,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又聯想到之前的鬧劇,不由對她幾番審視。

但是元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坦然自若的樣子卻讓人心裡孤疑,不敢妄自下結論。

計劃失敗的張氏卻無法像元意這般淡定,把她叫到跟前問道:「意兒,發生了什麼事,怎地現在才回來?」

元意注意到客廳裡的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淺淺一笑,「回母親的話,方才被小丫鬟弄髒了衣服,便去了廂房更衣,耽擱了些時間。」她話音剛落,便瞥見有人的目光立刻變了變,不由心裡哂笑,轉頭對一旁的李氏道:「五嬸,廂房裡那二月梅花花神蘇州雙麵刺繡屏風實在精妙,侄女觀摩許久,實在饞涎不已,恨不得搬回去藏了呢。」

李氏聞言,得意一笑,佯作要打她,嗔了她一眼,道:「就你這小妮子眼尖,我這十二花神屏風可是整套,都一一分開放在廂房呢,我可捨不得給你,你還是歇了這心思吧。」

經過剛剛的事,在座的人都知道西府的廂房一共有十二間,而太子所在廂房的屏風是四月牡丹花神圖,與元意所說的並不相同,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個廂房,可見方纔的事情與她並沒有關係。

看到眾人放緩的眼神,元意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李氏一眼,不管她是出於什麼目的接她的話,終究還是幫了她澄清了汙名。她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加真誠,打趣道:「原來五嬸竟是如此小氣,我之前算是錯看你了。」

李氏眉頭一抬,掩嘴輕笑,道:「你這張嘴,最會胡攪蠻纏,我可是怕了你了。被說小氣值當些什麼,我的梅花花神圖沒被你這妮子貪去就謝天謝地了。」

她們兩個在耍嘴皮子,旁的人覺得有趣,便附和著笑起來,先前若有若無的凝固的氣氛被打破,又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和樂融融。

李氏掃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張氏,心中大為解氣,張氏自以為她那些把戲神不知鬼不覺,這蠢婦自打臉麵她也樂得看戲,隻是沒想到這事會牽扯到太子,惹了公公的怒,害得她被牽連挨罵,正憋著一口氣,此時當然不能再讓她如意。

她又看了一眼笑容淺淺的元意,有個既蠢又毒的主母實在倒黴,可惜了這般好的人品相貌。想到這裡,她挑了話頭,拉著元意的手說起話來,她的臉上溫和慈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才是元意的主母,而不是一旁麵無表情的張氏。

053烈火烹油

整整一天,前來賀壽的人就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