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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60 字 1個月前

氏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朱府的大姑娘元嘉,是張氏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情,和她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張氏對她疼到骨子裡。但在她十歲那一年,卻風寒不治,從此大姑娘元嘉變成了張氏的忌諱,如今被元怡一刺,更是痛不欲生。

旁邊的雲嬤嬤看不下去了,心疼地安慰了張氏幾句,才略帶斥責地對著元怡道:「姑娘怎能說出如此忤逆的話來傷太太的心,太太對您十幾年如一日的照顧難道是虛幻不成?就算是近日雜事繁忙,太太也不忘替您謀一個好親事,如此種種,堪稱慈母。」

雲嬤嬤是張氏奶娘,就算是元怡對上她,氣勢也弱上幾層,再聽她的斥責,心裡一虛,對上張氏失望的眼神,心裡更是難過。然而,她咬咬牙,道:「娘,除了仲羲表哥,我誰也不嫁。」

「放肆。」匡啷一聲,張氏怒不可遏地摔了一個杯子,指著元怡道:「你竟學那沒教養的狐媚子,口口聲聲地嫁人,羞也不羞!我今兒個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仲羲你就別妄想了,你這輩子都沒機會嫁給他。」

元怡心中一痛,「為什麼!」

張氏冷笑,「因為你沒個疼你的爹。」

張家如今站在二皇子陣營,和朱家已經是麵和心不合,她如今處境尷尬,在朱府已是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錯處,這陣子她更是被一堆堆的事煩得夜不能寐,心力交瘁。偏偏唯一的嫡女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淨給她添亂。

她何曾不知自家女兒歆慕仲羲,她打心底希望能夠和張家親上加親,如果沒有之前的變故,他倆的婚事是鐵釘的不變,如今卻成了鏡花水月。先別說張家,就是朱常仁也不肯答應。

要說這事張氏本來沒有立場怨恨,但是她安插在朱常仁身邊的線人卻回報她,老爺之前有意去張府替四姑娘說親,她剛得知的時差點沒被氣昏,如今聽女兒一問,即是心疼又是埋怨,對元意的恨意又添了一層。

043大婚別離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距離婚期愈來愈近,元柔古井無波的心也難得忐忑不安起來,元意幾番勸解無果之後便歇了心思,典型的婚前恐懼症,她也插不上手,便停了自己的活計,替她繡些婚後打賞的荷包。

五月廿三,宜嫁娶。

元柔穿上了親手繡出來的大紅嫁衣,容光艷艷,卻遮不住眼中的殷紅。她方才與楚姨娘抱頭痛哭了一場,花了妝容,不得不重新補了一遍。因為怕誤了吉時,她也不敢再傷情,水汽在眼眶中氤氳,卻不曾落下。

她執起元意的手,幾番哽咽,最後隻道:「妹妹,姐姐捨不得你,此番離去,不知何時再見。」

元意心裡也很難過,眼圈紅了紅,笑道:「姐姐快別這樣說,不過是出閣,隻要還在京城這地界,何愁以後沒機會見麵?你儘管放寬心,楚姨娘有我照看著,當個開開心心的新嫁娘才好。」

婚前姐妹送別,儘管底下情感不深厚,此時元怡和元華也在場。看到元意和元柔感情深厚,心裡略有不得勁。

元華挑起秀氣的下巴,剜了元意一眼,才對元柔清聲道:「二姐姐,不是還有三日回門嘛,到時咱們姐妹不是又可以相見了麼。」

元怡也在一旁附和,「楚姨娘有母親照看,二姐姐盡可放心。」

三娘和五娘與元柔交情隻是泛泛,此時聽她們彆扭的安慰,心中一暖,道:「謝謝各位妹妹。我們四姐妹血脈同源,本出同根,往日那些小摩攃也就罷了,日後還是要靠彼此扶持。」

朱常仁膝下男丁空稀,除卻大兒子朱安德,就隻有一個尚且年幼的朱安陵,對於出嫁靠娘家兄弟扶持的女子來說,略顯單薄,隻有靠姐妹之間相互幫助,才不至於孤立無援。元柔此話說得在理,但是彼此心中皆有芥蒂,卻是不知是否有實現之日。

元意的視線在臉色各異的眾人身上溜了一圈,心裡莫名地覺得感傷。

這時門外頓時開始嘈雜,起哄刁難聲不絕於耳,眾人心裡瞭然,一道清喝聲適時地響起,「吉時已到,新郎接新娘咯。」

眾人急急忙忙給元柔披上紅蓋頭,牽著她的手走到門外,這時楚姨娘卻是忍不住失態,拉住她的手,不顧規矩地喊道:「兒啊,以後要遵守婦德,侍奉姑爺,千萬別受了委屈。」

元意隻見紅蓋頭一低,一顆晶瑩的淚珠飛速滑落,消失在大紅的地毯之中。元柔被族兄背著,順著又長又紅不見盡頭的紅毯,拐角消失院門中,漸漸地嘈雜緩緩散去,隻有龐姨娘抽咽的聲音愈見清晰。

這個時代的女人,從蓋上紅蓋頭的那一刻,就踏上迷霧叢生的一生,管理後宅,延續香火,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從黑髮熬到鬢白,從火紅嫁衣到壽衣披身,捱了一輩子,活了一漫生,究竟是為了誰?

活了兩輩子,元意至今無解。

安慰楚姨娘一通,元意才回到院子,院中孤清寂寥,頓感怏怏,惆悵不得言,便在榻上和衣而睡而睡,消了漫漫朝夕。

044故態重萌

等到元意醒來,天色已經擦黑,身上也蓋上了一張錦被,萬籟俱寂,唯有湘妃竹簾外傳來竊竊的私語聲,似是素梅和臘梅。

「你們進來吧。」睡意未散的聲音悠悠地從裡間傳來,慵懶低啞,拖長的尾音帶著靡靡的韻味,像潔白的羽毛輕輕地掃過心間,一顫一顫。

兩人撩開湘妃竹簾,幾步跨過紅木鑲嵌貝殼淡煙流水畫屏蘇繡屏風,便見貴妃榻上側躺著一位體態風流的女子,光滑墨黑的秀髮鋪灑遮掩了半邊身子,燭光隱隱,香爐裊裊,說不出的綺麗撩人。

素梅服侍洗漱過後,臘梅便提了膳盒擱在梅花式填漆小幾上,把還冒著熱氣的飯菜一一擺開,道:「姑娘睡了一天,也該餓了,奴婢便讓廚房留了清淡的菜食,不知合不合姑娘胃口。」

元意往幾上一看,山藥瘦肉粥,蝦仁%e9%9b%9e蛋羹,樒汁排骨,香濃鯽魚豆腐湯,色澤清麗,濃香撲鼻,不禁讓她口%e8%88%8c生津,腹中空虛。「不錯,看著就有胃口,臘梅越來越能幹。」

臘梅被她這麼一讚,頓時兩頰通紅,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素梅的眼底也染上笑意,視線不經意間和臘梅相觸,俱是鬆了一口氣。

姑娘自送嫁回來就整整睡了一天,可把她們嚇壞了,現在既然能夠調侃人,想來心情也好得差不多了。

元意確實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不過是一時消沉,睡了一覺之後就調整過來,畢竟日子總要過下去,並不會因為感傷而有半點改變。

蕭恆出現的時候元意正在賞月,冷不丁地從窗下冒出顆人頭,把她嚇得夠嗆,手中的硯台距離他的額頭不過是一指的距離。

他也被元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動作嚇了一跳,看清她眼底的怒意,不由尷尬地摸摸鼻子,打哈哈道:「意兒別生氣,本大爺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元意已經懶得去追究蕭恆接二連三不科學的出現方式,對於他蹬鼻子上臉地稱呼她名字,也隻是微微一側眼,不冷不熱道:「驚喜倒是沒有,驚嚇還差不多。你今晚又來做什麼?」難得消停一陣子,怎麼又故態重萌。

蕭恆聞言,桃花眼中閃過笑意,端著臉湊到元意麵前,問道:「意兒有沒有覺得本大爺俊朗了許多?」

元意不知他又在弄什麼蛾子,但是還是配合地摸出一方錦帕,墊在食指上,顧不得他哀怨的目光,挑起他湊過來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又摸了一把,同樣的一張臉,除了顯得特別白皙水嫩之外,還真沒看出和以往有什麼差別,於是她點頭讚道,「皮膚不錯,摸起來挺舒服的。」

突然她靈光一閃,想起上次她調戲他的話,這廝急哄哄地湊上來,該不是就等著她這句話吧?仔細一瞧,果然看見他挑花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元意心裡頓時五味雜陳,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蕭從遠,你用的什麼護膚品?」

「玉簪迎蝶粉。」話音一落,蕭恆立馬雙手掩嘴,瞪大了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元意。

元意麵無表情,輕描淡寫道:「眼光不錯。對了,我這月的玉簪迎蝶粉去晚了沒買到,你若有剩,下次給我送一盒來。」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蕭恆已經放下手,聞言,隻是機械地點點頭,僵著臉應了一聲:「好。」

晚風涼涼地刮過,花草簌簌作響,明明月色皎潔,卻又說不出的陰寒與淒涼。

045色令智昏

沉默許久,氛圍朝著愈來愈詭異的方向發展,元意尚且能夠不動如山,蕭恆卻愈發覺得尷尬。他心底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每次對上元意都免不了吃虧,不是氣勢莫名矮了一層,就連腦子也不好使,輕易被套了話。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色令智昏?這個結論一點也不符合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眼睛一瞇,從袖口掏出一本字帖,霸氣十足地丟在她麵前,道:「這是本大爺特地給你的,不用太感謝我。」

元意孤疑地翻來開,眼中立馬迸發出灼熱光芒,亮的嚇人,迫不及待的問他:「這是哪位大家的字帖?」以她的經驗,當然看得出這是一本新寫的字帖,筆墨明淨清晰,帶著淡淡的鬆煙墨香。更重要的是,字跡和蕭恆折扇中的一模一樣。

蕭頓從沒見過這樣的元意,明媚得灼人,他覺得喉嚨有些癢,清咳了一聲,才故作鄙夷道:「告訴你有何用?登門拜訪嗎?」

其實他很想說這是他的字,在這女人麵前得瑟一回,但是看她明明很失望,卻故作平靜的樣子,覺得更加有趣。那就暫且委屈自己被她默默崇拜算了,就是不知道她得知真相的時是何種表情,蕭恆想著那種場景,忍不住偷笑出聲。

元意覺得是蕭恆故意刁難,心中憤憤,咕噥道:「不說算了,反正也不可能是你,你得瑟個什麼勁兒。」

蕭恆冷哼一聲,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元意覺得他神神叨叨的,懶得理會這些小把戲,問他,「你可見過我姐夫,為人如何?」

蕭恆想起此刻也許正在洞房花燭的某人,而他對著未婚妻卻隻可遠觀不可褻玩,不禁有些心酸,哀怨的看了元意一眼,怎麼這麼不會挑時間出生,竟排了第四,她上頭還有一位姐姐未出嫁,他還有的等。

見他不說話,元意以為周淳化有問題,擔憂地看向他:「可是有何不妥當?」

蕭恆這才發現自己走神,連忙直拍%e8%83%b8脯保證,「意兒放心,我早就和他聯絡了感情,那小子人不錯,我已經放了話,量他有一百個膽也不敢欺負二姐。」

在得知周淳化那小子竟比他先當朱府女婿後,便叫了幾個人套了他麻袋一頓胖揍,然後他再英勇出場,救未來連襟於水火,兩人迅速建立了戰鬥友誼,不知情的周淳化還對他恩公恩公地叫個不停。想到此處,他忍不住折扇掩嘴,瞇眼偷樂。

被他這麼一說,元意反倒更加憂慮,蕭恆這廝的人品不怎麼樣,誰知道說的不錯是什麼品格。據說男人的友誼四鐵,同過窗,扛過槍,嫖過娼,分過贓。蕭恆是怎麼聯絡的感情,該不會是帶去了花天酒地吧?

看他賊眉鼠眼別有內情的樣子,元意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