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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12 字 1個月前

,倒在榻上,閉上眼開始裝死。

魏乾先是莫名其妙,待他打開盒蓋,露出裡邊粉光緻緻的軟膏之後,愣了一下,繼而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笑聲,「蕭從遠啊蕭從遠,我今天總算抓到你小子的把柄了,沒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用玉簪迎蝶粉!」

039家學淵源

玉簪迎蝶粉,是用玉簪花、茉莉花、珍珠粉、滑石等各色材料提煉出來脂粉,長久使用,可令麵皮細嫩,水潤光澤,廣受京都的貴婦們追捧。而魏乾之所會如此清楚,隻因為他的王妃也甚愛此粉,每日必用,他對這物件簡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從遠,雖說你敬仰魏晉名士之風骨,但也不至於學他們塗脂抹粉吧。」魏晉時期崇尚肌膚光潔白淨,王孫公子都有往自己臉上抹粉的習慣。但是事易時移,當世男子反以此為恥,蕭恆此舉,簡直是驚世駭俗。

蕭恆鬱悶悲憤的聲音頓時響起:「你想太多了,我不過是用來遮掩傷口罷了。」

「哦?」魏乾似笑非笑,點了點他的右臉,不懷好意道:「為何這邊也有?」

蕭從遠一骨碌地從榻上坐起來,怒目圓睜,「魏朝陽,你給本大爺麻利地滾出去!」

守在門外的下人不知裡麵發生了何事,隻聽見自家公子一聲怒喝,繼而又是睿王爺的大笑,隨後便是匡匡啷啷的亂響,兩人似是在裡麵交手,等到睿王爺再次出來的時候,有眼尖的發現,他的眼角有一塊可疑的淤青……

也許是因為臉上有礙觀瞻,蕭恆也沒臉頂著出來見人,元意的日子過得好不舒適自在。然而蕭恆沒出現,但不代表著他消停,因為惦記著別人家的女兒,便讓自家父親蕭朔蕭尚書登門拜訪,趁早把問名的程序給辦了。

蕭尚書也是麻利人,他早就想讓自家兒子成親,期望男兒成家立業之後能收收性子,奈何他就是不願意,如今難得他主動鬆口,豈有不樂意之理。在這關頭,他也懶得計較元意所謂的流言和她庶女的身份,隻要他兒子能娶上媳婦,就算是嫁了人他都能給搶回來。至於會不會被認為他從此成為太子的人,蕭尚書表示,他縱橫官場幾十年,至今任然保持中立的能力可不是蓋的。

上樑不正下樑歪,不得不說,蕭恆能有如此渾不吝的性格,也是有家學淵源的。

朱常仁和蕭朔同朝為官,雖不至於交惡,但也談不上友善。朱常仁看不上蕭朔的粗鄙,蕭朔不喜朱常仁的裝腔作勢,兩人朝中相見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為了兒女親事,兩人不得不握手言和,友好協商。朱常仁在幾番拿喬後,儘管心裡幾百個不樂意,又不得不顧及自家女兒的意願,終於和蕭家換了庚帖。

這可把蕭恆給樂壞了,在臉上的瘀痕終於消退之後,樂顛顛地帶上他淘來的古董珍玩拜訪未來泰山大人,拉拉關係,如果可以,順便看看未來媳婦就更好了。

誰料他的陰謀非但沒有得逞,反倒得了個讓他心力交瘁的消息。

直到他失魂落魄地離開朱府,腦子裡依舊迴盪著未來泰山大人陰測測的聲音:「我們朱家是禮儀之家,自然講究長幼有序,意兒尚有兩位親姐未出閣,怎能亂了禮法,先行出嫁?」

所以說,他當今之要,不是娶媳婦,而是幫未來妻姐找夫君!夭壽哦,他究竟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黴,才會娶個媳婦都這般艱難?

040元柔婚事

就在蕭恆滿京都亂撞挑姐夫的當口,張氏手裡也掌握著一份青年俊傑的名單,合計著給元柔挑婆家。

自從被朱常仁一句話分了掌管中饋的權利之後,張氏的日子過得並不順心。前有到處蹦躂不知收斂的龐姨娘與她較勁,後有丈夫的疏離和冷漠,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見她失勢,陽奉陰違的就有不少。若不是她生了朱府的嫡長子,如今隻是外放未歸,她恐怕已經寸步難行。

替元柔挑選夫婿是朱常仁早就吩咐下來的事,雖然朱常仁厭惡張氏,但兒女親事不可能越過她這個嫡母讓龐氏來辦,先不說困在後院的姨娘不知各家兒郎優劣,若是傳出去,也值得禦史參他一本寵妾滅妻。

張氏心裡也打著算盤,盡心替元柔挑一個家世清白、勤奮好進的後生,權當向朱常仁低頭賠罪,再看在兒子的份上,他終究不會讓她繼續處於難堪的地位。

故而她憋足氣,耐著龐氏的鬧騰,派人把今年中舉進士一一排查了個遍,終於在挑選了一位堪稱優秀的人選之後,等朱常仁一回府,便差人叫進了房來。

「老爺,您看這周淳化如何?二甲傳臚,二十未娶,身邊隻有一個通房伺候,人品相貌都是上好,柔兒嫁過去也可得清淨。」朱常仁一進裡屋,張氏便遞給他一份檔案,裡邊正是她口中周淳化的身家背景。

朱常仁靜靜地把幾頁紙看完,頻頻點頭,隻有略有不滿意,「三歲失估,十歲喪母,家中無長輩,此子無宗無族,命運多舛,實非良人。」

張氏忍不住在心裡冷笑,臉上卻還是笑著,「柔兒性子嫻靜,與世無爭,嫁過去不用侍奉公婆,又無妯娌勾心鬥角,實為上上之選。」她覷了覷已經有所意動的朱常仁,繼續道:「再說了,姑爺沒有家族依靠,不是還有我們朱家嘛。以後柔兒也不至於被姑爺欺負了去。」

朱常仁想起終日在佛堂裡吃齋念佛的元柔,臉上終於動容,這周淳化除去無宗無族這一點,其他可謂是完美至極,連他看了都讚賞不已。若非因為身世有缺,這般優秀的人才早就在進士榜出爐的時候就被人定下了,哪裡等到他來挑揀。

於是他點了點頭,「不錯,就他了,改日你把人帶府裡讓我考校一番。」

張氏臉色一喜,連忙福身應道:「妾身明白。趁著今日有空,不如今兒個就差人去請周公子?」

見他沒有反對,張氏便差遣下人去請人。這時才記得光顧著說話,忘了叫人伺候,便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朱常仁給麵子地喝了一口,見張氏正低眉頷首,一派柔順,到底多年的夫妻情誼,又是主母,終究不好讓她沒麵子,便道:「孫氏整日吵吵鬧鬧的也不像話,既然她不懂管家,還是由你掌管吧。正好柔兒意兒婚事將近,你身為嫡母,正好替她們置辦些嫁妝。」

張氏心中先是一喜,待聽到最後一句時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感情這麼痛快把掌家的權利歸還,是為了讓她操辦那些狐狸精的女兒的親事。他隻去關心那些庶女的婚事,她的怡兒也正當年華,他可曾過問一句?

儘管心中痛恨,張氏不得不強顏歡笑,賢惠地疊聲應下。

041苦盡甘來

並非朱常仁不關心元怡,而是他瞭解張氏為人,對於庶女的婚事她可以不盡心,但是元怡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的婚事肯定會千挑萬選,絲毫不輸於對元柔的嚴格。既然如此,他也樂得清閒,作為一個封建家族的大男人,他插手元柔和元意的婚事,已經是出格。

故而,儘管知道張氏心底的哀怨,他還是不提一詞,待下人稟報周淳化已經在客廳等候時,在張氏的服侍下整理了衣衫,出去見客了。

朱家是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族,祖上曾出了不少名聞遐邇的文人大家,在讀書人當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朱家的兒女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就算是庶女也是各世家爭搶的對象,更何況勳貴寒門之流。

身為薄祚寒門,周淳化能被朱家看中,自然是喜不自禁,不假思索地應下婚事,朱常仁對他的考校也很滿意,念他家中無長輩,便挑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嬤嬤隨他回周家準備婚事。元柔已是二八年華,不宜耽擱,便挑了一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時,於今年五月廿三完婚。

消息傳來時元意正苦大仇深地繡著嫁衣,一分神,白皙細嫩的指腹又添了一個針口。

素梅被滲出的鮮血嚇了一跳,熟練地拿起一旁的藥膏,道:「姑娘,您沒事吧?疼不疼,還是擦點藥吧。」◇思◇兔◇網◇

元意絲絲地抽著氣,看著已經千瘡百孔的雙手,擰起眉頭,「不過是小傷,不礙事。」目光看向才繡了小半的嫁衣,小臉一皺,歎道:「繼續吧。」

素梅低頭,掩住眼底的無奈。姑娘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針線女紅卻是慘不忍睹,從小到大不知到吃了多少虧,一手繡活好歹能見人,也是靈氣有餘,火候不足,故而裡裡外外的繡活都是她一手操辦,未曾讓她動手。隻是嫁衣必須要出嫁的姑娘親手繡,雖說有她幫忙,但是姑娘手藝生疏,還是讓她吃盡了苦頭。

主僕二人一時無話,隻有手中紅線紛飛,靜謐無比。元意漸入佳境,外邊卻傳來臘梅的傳報聲,「姑娘,二姑娘來看您來了。」

元意訝然,連忙放下針線,去了堂屋。元柔正坐那兒,看著茶水氤氳的霧氣,麵容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

「二姐。」元意喚了她一聲,元柔才回過神,枯寂的眼中才添上溫暖和笑意,拉著元意的手讓她坐在身側,道:「我冒昧來找你,聽臘梅說你在繡嫁衣,叨擾你了。」

她的嗓音輕輕柔柔,像涓涓細水般祥靜緩和,元意和她靠得極盡,可以嗅到她身上沾染的檀香味,像是被青燈古佛活生生地割斷了青蔥年華,暮色沉沉,寂寥而空曠。

元意心中一澀,臉上卻未露分毫,笑意盈盈道:「姐姐來的正好,救我於火海,怎麼會怪罪。」

元柔這才想起元意的不善女紅,憑著這由頭,從小不知被太太發落了多少遍,眼尖得看到她手中密密麻麻的針口,倒抽了一口氣,勸慰道:「難為你了,不過這輩子也隻有這一次,吃點苦也是值得的。」

元意見她眼中飛閃而逝的黯然,心中一歎,語重心長道:「二姐既然懂得苦盡甘來的道理,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姐姐理當歡喜,也好安楚姨娘的心。」

腦海中閃過姨娘虛弱的身體,元柔眼中一紅,「妹妹果然比旁人通透,姐姐受教了。」

042母女爭執

不知是元意那番話起了作用,還是元柔自己想開,她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因為都要繡嫁衣,兩人便湊一起,少了寂寞,彼此的關係也日益親密起來。

因為要準備元柔的婚事,府上的氣氛多多少少受了感染,下人就算是往來忙碌,臉上也是喜氣洋洋。

然而事有例外,嫡女元怡這些天過得並不順心。張氏惱她破壞了把元意送進宮的計劃,又想磨她性子,便關了她十幾天的禁閉,熟料她不知反思,反而滿心怨懟,一得出門就聽聞元柔和元意定了親的消息,夾在兩人中間的她尚未有著落,心裡又急又委屈,剛進張氏的院子就衝她恨恨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女兒!」

張氏彼時正和雲嬤嬤合計元柔的嫁妝,乍一聽元怡此話,氣得眼前發黑,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就見元怡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氣度,怒從中來,拍著桌子喝道:「孽障,你還有臉說,我寧願沒有你這個不堪大用的女兒。」

元怡眼底一紅,神情變得竭斯底裡,「你的心底就隻有大姐,不管我怎麼做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