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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302 字 1個月前

公子還是把聘禮帶回去罷。」

蕭恆眉頭一皺,把這話在心裡過了幾遍,眉頭漸漸舒展,桃花眼裡露出點點笑意,拱手道:「今日是在下失禮了,請轉告朱大人,小侄這就回去選個黃道吉日,再請家父登門議親。」

他的話一落下,那小廝臉色果然由陰轉晴,笑瞇瞇地對他點頭。蕭恆心裡頓時有了底,湊近去笑嘻嘻地問了一句,「府上的四姑娘可好?」

如果沒有意外,眼前人應該就是朱家的四姑爺,小廝覺得此話也沒什麼忌諱,也樂得賣他一個麵子,回道:「四姑娘剛辭了睿王妃,來找老爺,恰巧蕭公子您後腳就跟著來了。」

既然如此,朱常仁還能傳出此話,想來她未曾否認昨夜的約定。

蕭恆心裡一熱,抬頭向書房看去,恰好傳來嘎吱一聲輕響,紅木窗戶被一隻素白的纖手抬起,支了木柱,顯露出一位女子秀麗清潤的麵容,正是元意。

早春三月,晨風吹拂,亂了美人三千墨發,月白色的長袖鼓蕩蕩漲起,顯得站在窗邊的那抹剪影愈發的纖細瘦弱。她似乎也看到了他,相對於他的興奮,她隻是微微抿了抿%e5%94%87,輕輕點點頭,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蕭恆心中一空,久久不曾回過神,隻記得她轉身的那一剎那,眼角的一點硃砂痣驀然生輝,像雪地裡綻放的紅梅,清冷而艷麗。

036各自風雅

朱常仁從窗外收回目光,問向身側的元意,「意兒,這世間的好男兒多的是,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給蕭恆?」

蕭恆已經離開,元意再次走到窗邊,溼潤的泥土混合著鮮花的芬芳,鳥鳴啾啾,寧和而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她忍不住瞇起了眼,沐浴早春的恬淡和生機勃發。

她這一輩子注定要嫁人,倒不如選擇個認識的人,「爹爹,我意已決。」

蕭恆出了大門,便看到睿王已經騎在高頭大馬上,英姿勃發,儀表堂堂,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揶揄。

他眉頭一挑,下意識地想掏出折扇,一摸腰間才記起落在元意那兒,隻好笑道:「今日有勞王爺,來日請你喝酒。」

魏乾見他眼底有喜色,心裡瞭然,打趣道:「那本王就等著喝從遠的喜酒了。」蕭恆立馬笑逐顏開,樂嗬嗬的樣子說不出的傻氣,魏乾隻覺不忍直視,嫌棄地別開眼,「本王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略略向他拱拱手,便帶著王妃珠簾華蓋的馬車離開了朱府。

蕭恆摸著下巴,對著大門上鏨銀大字端詳了一刻,低笑一聲,才利落地翻身上馬,對著身後扛著著聘禮的下人抬了抬下巴,道:「隨爺回去,麻利點兒,若爺的聘禮有絲毫閃失,一個個就自行謝罪吧。」

下人們俱是心裡一抖,連忙挺直了腰板,中氣十足地應和,「奴才們明白。」

長長的隊伍逶迤而過,朱紅禮箱上紅綢飛揚,駿馬矯健,君子如玉,這囂張浩蕩的場景頓時成了街上焦點,人聲蜚然。

「快看,馬上那人不是蕭家公子麼。」

「果然是他,也不知哪家姑娘倒黴被他看上。」

「他看上有何用,這架勢,像是被人拒絕了,沒看聘禮都被退回來麼。」

「陳兄言之有理。」

……

蕭恆輕蔑地瞥了評頭論足的人群一眼,一群愚蠢的庶民,本大爺出馬,豈會無功而返。手指碰了碰腰間,微頓,他蕭大爺好歹也是風流倜儻、俊逸無雙的好兒郎一枚,沒有折扇來添一段風雅,豈不是憾事?隻是,他是去多寶閣再買一把呢,還是討回原來那一把?

這是個嚴峻而深刻的問題,蕭恆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地斟酌斟酌。

元意與朱父一起用了午餐,一路慢慢走回梅香院,剛踏入院門,就見裡邊人來人往,招來附近的二等丫鬟櫻桃,疑道:「他們是什麼人?」

櫻桃向元意行了禮,她紮著一頭雙丫髻,臉盤胖嘟嘟,紅%e5%94%87點點,脆生生道:「姑娘,是孫姨娘遣人給您送了一盆山茶花。」

這才半晌的功夫,就從張氏手上奪了權,龐氏真是好快的手腳,這般張揚的做法,倒顯急切了。張氏掌管中饋多年,又豈是她一個毫無根基的姨娘能撼動得了的,此番把張氏得罪狠了,以後有她苦頭吃。

儘管龐氏此舉有著示威之意,元意還是不得不承認,粉白簇擁的山茶花精緻玲瓏,層層疊疊,實為上品,勾得她心裡癢癢的,來了興致,遂笑道:「櫻桃,去書房準備筆墨,趁著春光正好,你家姑娘我也風雅作畫一回。」

櫻桃掩嘴一笑,應了一聲是,邁著步子溜去了書房,元意則等了閒雜人等一一散去,湊近茶花細細端詳,直到心中有畫,才回書房,潑墨而就。

037睹物相思

元意正細細地完善著畫,便聽到在收拾書房的素梅低低地「咦」了一聲,擱下畫筆,轉頭問她,「素梅,怎麼了?」

素梅從青瓷畫筒裡拿出一物,疑惑地問道:「姑娘,哪來的折扇?」

元意接過她手中的象牙白玉扇,「唰」的一下綻開,十二神駿圖奔騰而來,筆墨渲染,鐵馬金戈,浩瀚洶湧,寫不盡的肆意灑脫。畫中的空白處,遒勁的筆墨落下「十二神駿圖」幾個大字字,又小字賦詩一首,筆跡熟悉,與睿王「瑯嬛府第」的題詞同出一人。

這是蕭恆遺落下的折扇,她隨手放在畫筒中,若不是素梅找出來,她倒是忘了有這回事。

先不說扇中畫作傳神,單是那灑脫不羈,豪邁錚然的筆跡就讓她愛不釋手,不停地在心中揣摩,就晚間回了屋裡,也未曾放下。

「四娘,你可是在睹物相思?」含笑的男聲突然在耳畔響起,元意手一抖,折扇猛然下墜,她一驚,不料卻早有一隻修長的大手接過折扇,擺袖輕搖,桃花眼笑意滿滿,月光翩然獨立,好一個濁世佳公子。

元意又羞又惱,清喝道:「休得信口雌黃,蕭從遠,大半夜的你又來做什麼,還要不要臉啊你。」

夜闖民宅,不是偷竊就是偷情,還能作甚?看著元意臉上暈染的胭脂色,蕭恆當然沒膽說出孟浪之言,而是理直氣壯道:「本大爺的扇子落在你這兒,當然要取回來。」

那副模樣,簡直無賴至極。

她已經讓父親加派了巡邏的護衛,這廝怎麼還進得來?虧她還絞盡腦汁地和父親解釋了一通緣由,感情都白忙活了一場,頓時沒好氣道,「真稀奇,蕭公子還缺扇子?」

蕭恆煞有其事地點頭,深情款款道:「那當然,它陪了本大爺這麼多年,本大爺怎麼會喜新厭舊,棄它不顧。」

元意嗤笑一聲,別過頭,真傷眼。

蕭恆覷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趴在窗邊,用扇子捅了捅她的胳膊,問道:「你剛剛那麼入迷地非禮我家扇子,是不是在想本大爺?非禮一把扇子多無趣,本大爺可以勉強委屈一下,任君調戲。」

元意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不過是徒手描摹畫上的墨寶,哪裡有他說得那般不堪,簡直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遂冷笑道:「一副人模狗樣,碰你?姑娘我還怕髒了手呢。」

蕭恆桃花眼一瞪,這話怎麼不對味兒,靈光一閃,這話不是他常掛在嘴邊的嘛。得,遭報應了,他眼珠一轉,從袖口掏出一張金邊墨竹手帕,遞給元意,道:「這好辦,你墊著手來。」

他的漆黑水潤的眸子裡純潔清澈,表情真切無辜,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好似她以前養的一頭泰迪犬,正舉起前爪向她撒嬌賣萌。

元意握緊手,壓抑住要摸頭慾望,心裡梗著一股氣不上不下,她好歹也活了兩輩子,怎麼能讓一個毛頭小子調戲了去。

於是她眼皮微掀,悠悠然地接過他手中的錦帕,覆在手上,在蕭恆活見鬼的眼神中,使勁地掐上他瑩白玉如臉蛋,許久之後,才嫌棄地鬆開手,咕噥道:「手感真差,又粗又糙,像老樹皮。」

嘖嘖,她想揍他已經有很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恆宛若雕塑一般僵立了許久,才眨了眨眼,怔怔摀住又青又紫的臉蛋,突然嗷嗚一聲,嗖的一聲消失在黑夜裡。元意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小樣兒,想和她鬥,小子還嫩著呢。

先不說蕭恆美少年的心靈受了多大的創傷,元意這個不知刷了多少層綠漆的老黃瓜,反倒是喜滋滋地臥枕而睡,其中美夢,不足為外人道也。

038流言背後

「大事件,大事件。」元意正靠在榻上看書,臘梅嚷嚷著跑進來,喘著粗氣,小臉漲得通紅,對元意道:「姑娘,發生大事了。」

素梅放下手中的針線,訓了她一句,「咋咋呼呼些什麼,驚了姑娘,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臘梅吐了吐%e8%88%8c頭,眼巴巴地看向元意。元意失笑,從書中移開眼,道:「你說說,出了什麼大事?」

「還不是那蕭家公子的破事。」本來因為昨天的求親,臘梅對他已經印象大改,在她心目中,喜歡自家姑娘的都是好人,就算是負有惡名的蕭恆也不例外。今兒個難得格外注意他的消息,沒想到竟聽到那般不堪的流言,臘梅的圓臉湧上怒色,「姑娘,您不知道,外邊都傳遍了,都說蕭家公子昨兒個逛花街,被野女人抓花了臉呢。」

素梅見自家姑娘臉色古怪,心中一跳,連忙怒嗔臘梅一眼,道:「臘梅,你愈發沒規沒矩了,豈能輕易說那醃臢話,沒得汙了姑娘的耳。」

臘梅脖子一縮,這才察覺自個兒魯莽了,自家姑娘已經決定嫁與蕭家公子,自己大大咧咧說出這事,豈不是圖惹姑娘傷心?隻見素來冷靜自持的姑娘此時已經拿起書冊掩住臉,肩膀一抽一抽,壓抑的聲音低低地傳來,道:「你們都出去。」

臘梅隻當自己惹哭了姑娘,眼睛一紅,垂頭喪氣,被素梅扯著耳朵拉出裡屋,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蕭家公子,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直到兩人的腳步聲遠去,元意才撤下書,露出被憋得通紅的小臉,拍著床榻,低低地笑了起來。

蕭府,流軒院。

「王爺,我家公子正在房裡呢。」魏乾點了點,揮退下人,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出去!」剛跨入了房門,便聽到流彩暗花雲錦簾裡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別來煩爺。」

「看來從遠並不歡迎本王啊。」魏乾掀簾而入,眼尖地看見蕭恆正往臉上抹些什麼,一看到他便匆匆地把東西塞到身後,不自在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魏乾%e5%94%87角含笑,道:「聽說你的臉被『野女人』給抓了,本王來探望探望你。」

蕭恆的白玉般的臉龐頓時漲的通紅,與左臉夾青紫的瘀痕形成鮮明的對比,「黃鼠狼給%e9%9b%9e拜年,沒安好心,你倒不如直接說是來看爺笑話的。」

他這罕見的表情逗樂魏乾,撫掌而笑,繼而湊近他的左臉端詳了一番,戳了戳,「嘖嘖,這麼沒用,真是被女人抓的?」他的鼻子微動,細細嗅了嗅,咦了一聲,「怎麼沒用上次給你宮廷秘藥,難道你得了什麼好藥?好熟悉的味道,怎麼有花香味兒?」

魏乾一邊說著,手已經探向蕭恆的背後,想要一窺究竟。蕭恆暗道不妙,急忙阻止,卻已慢了一步,藏在身後的木盒被抓在了魏乾的手中。

蕭恆心中哀嚎一聲,頓感人生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