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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14 字 1個月前

元意看著他疲憊而心疼的眼神,心中一暖,道:「是女兒魯莽在先,勞累家族名聲,我亦有錯。」

朱常仁歎了一口氣,陡然遭遇此種劫難,又有幾個女子能保持冷靜?到底還是他保護不周的緣故,「爹爹會與你爺爺商談,定然不會讓你受刑。」他頓了頓,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卻道:「你若是真心喜歡張家那小子,爹爹就是捨了這張老臉,也替你上門求親。」

元意眨了眨眼,隱去眸中的水霧,搖了搖頭道:「爹爹,女兒不嫁他。」

張家投靠二皇子的趨勢已經很明顯,而朱常仁作為太子一黨,竟是為了她欲向張家低頭。她心中感動,又怎能自私地讓他受太子懷疑。

更何況,她又不是非張仲羲不可。

朱常仁略略鬆了一口氣,心中的憂慮卻是不減,依照意兒如今的名聲,還有哪個世家公子敢娶?他終究捨不得他和龐氏的女兒受了委屈,道:「但凡京都各家公子,意兒看上了哪個,告訴爹爹,爹爹定為你做主。」

「噗嗤」一聲,元意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她的印象裡,父親一貫嚴謹刻板,有禮有度,然則這一刻,卻難得有些許無賴的痕跡,他難道當自己是山大王,世家公子任他搶了給她當壓寨夫君不成?

朱常仁老臉一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托大了,但是又不想在女兒麵前失了麵子,正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門外恰好有小廝通報,便急忙讓他進來,詢問何事。

「報告老爺,前頭有人抬了聘禮向四姑娘提親來了。」

朱常大喜,急忙問道:「是何人?」

「是吏部尚書的蕭公子,睿王爺和睿王妃也來了。」

朱常仁一驚,他與蕭家交情寥寥,這種情況下,蕭家怎會上門向元意提親?京中盛傳睿王與蕭恆交好,沒想到兩人關係竟然密切到這種地步,睿王妃是得到聖上稱讚的賢德女子,若是得到她保媒,意兒的名聲倒是可以洗脫,隻是……

他轉頭看向跟在他後麵沉默不語的元意,眉頭一皺,「蕭家公子素來聲名狼藉,此次上門提親,莫不是以為你名節略有缺陷,就可以配得上我的女兒!」他越想越覺得此乃真相,臉上帶上了慍色,道:「不過是一事無成的白身公子,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元意自從聽到小廝稟報蕭恆前來提親的消息後,腦袋裡一直都是暈乎乎的,古代提親的禮儀繁雜,不僅要有官媒,連聘禮也是大有講究,她隻給一晚上的時間,本來就是刁難,沒想他竟然做到了。

她扯了扯父親的衣袖,「爹爹,答應他罷。」看到他臉上明顯的詫異和不贊同,元意笑道:「能全了朱家與女兒的名聲,已是最好的結果。更何況,嫁誰不是嫁?」

朱常仁定定地看著冷靜得可怕的愛女,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033近墨者黑

朱常仁去了前門的大廳,元意則是隨著下人,到了正房的堂屋,睿王妃雲解容正在那裡。

剛打了簾子進去,就見雍容華貴的睿王妃坐在上首,張氏陪坐在側,兩人正在聊著什麼,雲解容便歡暢地笑起來,而張氏雖然在笑,笑容卻帶了幾分勉強。

雲解容很快就看到了元意,直接免了她的見禮,讓她在一側就坐,拉著她的手開口道:「你來得正巧,我們正在說你呢。」

元意不著痕跡地覷了張氏一眼,掩嘴笑道:「不知是何事,值得睿王妃如此開懷?」

雲解容揶揄一笑,道:「還記得你在別院做的畫?我喜歡的緊,便私下留了下來,誰料蕭恆那小子,竟然撒潑打滾地向我索要,無賴至極。他也不想想,閨中女兒的墨寶,豈是他一介外男可得的。」

她的字裡行間之中,無不透露出兩人關係匪淺,元意的心思豁然開朗,難怪在別院的時睿王妃對她種種特別,想來是蕭恆在她麵前漏了口風,才讓自己惹了她的注意。

元意連忙低下頭,似是嬌羞,低若蚊蚋道:「不過是拙作一篇,讓王妃見笑了。」她避重就輕,就是不談蕭恆。

雲解容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依舊打趣她,「想來過了今天,我倒是可以把畫給他,都成了一家人,我也樂得個耳根清淨。」

這一下,元意的臉是真的紅了,不是羞的,而是被睿王妃給給惱的。堂堂的一介王妃,怎麼竟像是無賴一般,難道是近墨者黑不成?

自元意進來就未曾說話的張氏這時卻接過話頭,道:「睿王妃,恕臣婦多嘴,我家老爺素來疼愛意兒,怕是捨不得意兒嫁過去受苦。」

這話說得好生惡毒,隻要是明眼人都知道睿王夫婦此行是替蕭恆保媒,張氏卻暗意拆台,嫁過去受苦,不是暗示蕭恆配不上元意麼。蕭恆臭名在外,而張氏臉上掛著適當的為難和愧歉,生動地表現出作為嫡母對庶女的關愛,如此一來,她忤逆的話語便不顯的那麼唐突。不知道的人,反倒會讚她一聲慈母心腸。

看到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臉,元意一陣反胃,連忙移過眼,一刻也不想在她身上停留。涉及這般談婚論嫁的話題,作為閨閣之人,她自然不可插嘴,不然便是孟浪輕浮,便臉帶尷尬,沉默不語。

雲解容的目光在張氏和元意的臉上劃過,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道:「我雲解容的表弟,吏部尚書之子,難道還委屈了你朱府的四小姐?」

她的身上猛然迸發出淩厲威嚴的氣勢,帶著上位者的矜傲和自信,皇家的威儀尊貴頓顯,也隻有此刻,雲解容才展露了她真切的性格,所謂的親切平和,不過是麵具,其實骨子裡最過高傲不過,就是對元意的善意,也不過是看在蕭恆的麵子上罷了。

張氏的臉色微白,道:「原來蕭公子竟是王妃的表弟,臣婦眼拙了。」她嘴裡如此說著,心裡卻不住地疑惑,這個消息,為何未曾在京城裡有絲毫傳聞?想來也是遠房親戚罷。

雲解容並沒有理會張氏,而是看向在她氣勢下安之若素的元意,眼色微沉。

034不歡而散

「四姑娘,嫁給從遠,可委屈了你?」

元意抬首,便看到雲解容探究而銳利的視線,心中一哂,不卑不亢道:「睿王妃言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豈是小女子能善做主張的?況且蕭公子儀表堂堂,年少風流,此番因緣成就與否,自有緣法因果,何談委屈。」

雲解容頓時聯想起昨日關於此女的傳聞,意味不明地問道:「四姑娘信佛?我以為四姑娘敢愛敢恨,沒想到竟然隨任佛家因果?」聽聞她歆慕張家大公子,不爭取著嫁入張家,怎麼像是對現實妥協一般。

「儘管佛語精妙無比,但臣女並不信佛。」元意輕輕一笑,似是不知她言語中的刺探,不急不緩地回答。

這世上諸般信仰,她唯信自己。

她的身上有一瞬間的光芒外漏,銳利而肆意,看似溫順的麵龐霎時艷麗,灼熱的光芒讓雲解容微微瞇起了雙眼,自顧玩弄著塗著紅蔻的指甲,若有所思。她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女子,明明看似聰慧矜持,溫和有禮,卻又肆意自傲,驚世駭俗。

不過是一介庶女,是如何鑄造的風華內斂的風骨?

或許這便是蕭恆執著娶她的原因,兩人的性格有著本質上的相似。但是,這樣的相似,是禍是福?

先不說後院的暗流湧動,就是前院的氣氛也不甚輕鬆。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朱常仁帶著滿腹的心思匆匆趕到大廳,與睿王見了禮,請之上座之後,一改以往的矜持穩重,熱絡地與其攀談,上至家國大事,下至巷尾軼聞,無一不及,就是絕口不提求親之事,把蕭恆冷落在一旁。

最後還是睿王堅持不住,暗罵一句老狐狸,才把朱常仁的話題引到今日的來意,「朱大人,今日本王冒昧拜訪,為的便是替妻弟從遠保媒,求娶府上的四小姐,還請朱大人成全。」

朱常仁的臉皮一抖,終於拿正眼看向一旁的蕭恆,然而正是這一眼,頓時讓他怒火中燒,冷笑連連。

隻見那求親的正主蕭恆,此時正像沒骨頭的人兒一樣癱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錦衣疊疊,暗香幽幽,寶藍色的衣袖蓋在臉上,遮住了入眼的光線。方才談話尚未察覺,此時一靜,便可聽見低低的酣睡聲淺淺地傳來,在空曠的大廳,分外地刺耳。

簡直是欺人太甚,這蕭家小子什麼態度!

魏乾嘴角一抽,暗道不妙,急忙向廳中的媒婆使眼色。那一身花綠的媒婆也是看眼色的好手,抖了抖一身的肥肉,瞇起一雙小眼,嗓門大開,堆笑道:「老身在此恭喜尚書大人了,老身當了幾十年的媒人,還未見到有哪家姑娘能得到王爺的保媒呢,單是傳出去就比別家風光上幾層。更何況蕭家公子人才風流,儀表堂堂,與府上的姑娘門當戶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姻緣。」

外邊的百靈鳥都被她的嗓門驚得撲簌撲簌亂飛,蕭恆愣是一點反應也無,眼看朱常仁的臉色越見鐵青,媒婆心裡一急,隻要硬著頭皮繼續開口道:「此番蕭公子可謂誠意十足,光是聘禮就有三十二抬,滿滿當當地院子都快裝不下了呢。」

難道他是那隻看聘禮的俗人不成?朱常仁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鬱氣,不顧睿王在場,猛拍案首,「簡直是胡鬧,未曾問名,何來聘禮訂盟?我朱家也是堂堂的禮儀之家,他蕭家把我朱家置於何地?此番姻緣,不要也罷。」他向睿王拱手,怒氣未消,道:「睿王爺恕罪,微臣失禮了。」然後甩袖而去。

035依禮行事

魏乾知道朱常仁性格如此,倒是不曾怪罪,反而頭疼地看向未曾醒來的蕭恆,心裡來了氣,往下走了幾步,使勁地往他的椅子踹了一腳。

「匡啷」一聲,蕭恆頓時四仰八叉地摔到在地,他吃痛醒來,霧氣朦朧的桃花眼中滿是怒色,橫眉一瞪,入眼的卻是一臉不虞的魏乾,心中一跳,連忙環顧大廳,哪裡還有朱常仁的影子?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後腰,齜牙問道:「怎麼回事,朱大人呢?」

魏乾頓時哭笑不得,沒好氣地把才纔的事情說一遍,便看到蕭恆的臉色驟然一變,他微微瞇起眼,問道:「你今天究竟唱的哪一出,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今兒個一大早,蕭恆便登門讓他們夫妻二人出麵保媒,難得這小子終於願意成親,他和解容便稀裡糊塗地隨著他來了朱府,可他倒好,竟然在這種關鍵的場合打盹兒,怎麼不讓他氣悶。

最讓他疑惑不解的是,雙方未曾換問名換庚帖,這小子急匆匆地抬了聘禮又是為何?他不像是這般莽撞的人啊。

蕭恆已經沒有心思理會魏乾的疑惑,而是滿心懊惱。昨兒個他連夜準備聘禮,未曾合眼,方才一不留神就睡著了,把朱常仁那老頑固氣著了不要緊,要是四娘因此不承認昨日的約定,他豈不是得哭死?

他心裡一橫,連忙使喚廳裡的奴婢帶他求見朱常仁,熟料在書房門口便被攔了下來,沒有見到本人,隻是等來了他的隨身小廝,「蕭公子,我們家老爺說了,朱家是禮儀之家,自當依禮行事,自然不會在兒女婚事上失了體統,貽笑大方。所以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