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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99 字 1個月前

裡竟是滿滿的不安,她接過藥方,忐忑地問道:「姑娘,這是……」

元意拿了蕭恆給她的秘藥,不顧素梅的受寵若驚,親自給她清淤的額頭塗藥,聽到臘梅的問話,頭也不抬道:「你無需理會,按著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是,姑娘。」

傍晚的時候,臘梅終於帶了一包藥回來,晚膳過後,元意便讓她熬了一劑,端到房間來。揮退服侍的奴婢,元意對著案桌上的黑濃的藥湯,怔怔地出神。

沒想到,隔了一輩子,如今她竟然會再次用上這副藥。上輩子,她隻是喝了一劑,臉上就緩緩長上了黑斑,再絕色的容顏,有了瑕疵,都淪為平庸。

修長的手指研磨著青瓷鑲金的碗沿,元意的眼眸深邃如潭,她早該就下定決心喝它,如此便不會徒生諸多的麻煩,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最終還是紅顏枯骨,可歎花了兩輩子,她還是看不破。

元意扯了扯嘴角,拿起瓷碗,眼睛一閉,仰頭飲下。豈料剛張開口,捧著藥的左手驀然一痛,手勁一鬆,匡啷一聲,瓷碗跌碎,黑乎乎的藥汁灑在衣襟上。油燈之下,碧色的琉璃珠子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029夜闖香閨

一個黑色的人影從窗邊掠入,壓低了聲音喝斥,「你太讓我失望了,有什麼事解決不了,你又何必尋死!」

元意看向抓著自己的手一臉憤怒的男人,眉頭一皺,淡淡道:「蕭公子好俊的功夫,朱府如你,竟若無人之境,夜闖深閨怕是連護衛也不曾知曉。」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頓時讓蕭恆的%e8%83%b8中氤氳了一團怒氣,想要發火,在觸及她厭惡的眼神時驀然洩氣,帶著自己也不明的喪氣和無奈,道:「如果是因為甄選采女一事,你不必尋短見,事情已經解決了。」

元意眼睛一瞪,驚訝地看向他,剛要開口問話,門外傳來守夜丫鬟芭蕉擔憂的詢問聲,「姑娘,發生了何事了?可要奴婢進去伺候?」

「無事,不過是打翻了碗,時辰不早了,明日再來收拾。」

芭蕉在外應了一聲,再無聲息。

趁著這會子功夫,元意也穩住了心神,重新看向已經大喇喇地坐在八角凳上的蕭恆,問道:「蕭公子方纔的話是何意?」

熟料蕭恆竟是冷哼了一聲,側過頭,沒有回答她的話。

看著他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愈發俊美的麵容,元意心裡憋著一股氣,前所未有地覺得此人欠扁,恨不得把他胖揍一頓,擅闖她閨房,打翻她的藥也就算了,此時還和她傲嬌上了。

她也冷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他,不說就算了,大不了明天再讓臘梅重新熬上一碗,何必受他窩囊氣。

蕭恆等了許久都沒見元意說上幾句軟話,終於忍不住回頭,卻看到那人已經別過頭,臉上竟是一絲好奇也無。

隻要她稍稍服軟,他自然會知無不言,熟料她竟是對他愛理不理,頓時大失所望。想他蕭大爺縱橫江湖十幾年,哪裡見過這樣讓他吃癟的女子,一肚子的話噎在了喉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頓時一張俊臉青一陣白一陣,好不精彩。

最後他還是敗下陣來,拿著扇子捅了捅她的胳膊,端著一張臉道:「要本大爺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你得告訴我地上是什麼藥。」

他本來隻是想給她留個紙條即可,熟料竟見她神情複雜地端了一碗藥要喝,以為她要尋短見,一時衝動就打掉藥碗闖了進來,現在冷靜一想,覺得憑他的認識,她不像是會尋短見的人。

沒想到他還惦記著那碗藥。元意淡淡地看了蕭恆一眼,神情不變道:「補藥。」反正他也不知道,隨口一扯就能知道答案,何樂不為。

「真的?」蕭恆猶有疑慮地反問了一句,見她又蹙起眉頭,心中一跳,連忙涎著臉道:「是我魯莽了,我今晚前來,正是要告訴你甄選采女的折子,我已經托睿王爺駁回到你父親的手中了,想來此時他已經知道了其中的不妥。」

元意恍然,難怪今日父親一直都沒有回來,想來因為此時耽擱了時間,留在了府衙。直到此刻,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頭才終於落下,她鬆了一口氣,臉嬉皮笑臉的蕭恆也覺得順眼了不少,「此番多謝蕭公子了。不過時辰不早,蕭公子還是請回吧,來日定會讓家父厚禮重謝。」

蕭恆本來笑瞇瞇的桃花眼頓時瞪得溜圓,臉色鐵青,這女人簡直是典型的過河拆橋,見他沒了用處,竟然又板起一張義正言辭的臉色來趕人。

030聲名狼藉

蕭恆心中煩躁,憋了一下午的悶氣無法抑製地爆發,陰陽怪氣道:「四姑娘這是怕與我牽扯,惹你家表哥不喜?既然他都不願意娶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元意的臉色霎時一變,抬起眼,皺眉看他。

蕭恆的臉色一僵,暗想是不是說的太過分時,就聽見元意幽幽道:「你監視我!」

此話一落,蕭恆就像炸了毛的黑貓一般跳起來,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算哪根蔥,值得本大爺監視你。你厚著臉皮在大門口攔人求親的壯舉,不知道被多少眼睛看了去,隻需有點耳目的都該知道了。」

元意一愣,她整個下午隻顧著思考擺脫進宮的命運,竟是忘了魯莽的後果。

隻怪被選為采女之事對她的衝擊太大,失了心神,恰好張仲羲出現,一時衝動,不顧場合就胡說,竟忘了他的身後還跟著不少下人。

想來如今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知道了她驚世駭俗之舉,從今往後,張氏也就不必為她絡繹不絕的媒人而肝火大發了罷。

如今,她已經沒甚名節可言。

朱家是詩書重道的家族,以其對綱常倫理的苛刻要求,又將會怎樣處置她這個敗壞門風的庶女?事到如今,就是父親有心護她,恐怕也是不行。

元意忍不住低低地嘲笑出聲,她真是剛出虎口,又入狼%e7%a9%b4呢。

蕭恆見元意臉色幾番變化,心中一動,調笑道:「如今你也算是聲名狼藉了,咱兩湊一對如何?」

元意複雜地看著眼前得男人,眉目風流,相貌俊美,%e5%94%87邊常含笑似是溫和,言語不正經難辨真假,一看就是極易招惹桃花的浪蕩之人,也是她一向最討厭的男人典型。

這種男人看似多情,實則最是無情不過,別看他一直以來對她大獻慇勤,對她似是真情不悔,不過是因她相貌出色,貪圖一時新鮮罷了。

這樣遊戲花叢的心態,她上輩子就瞭解得透徹至極,從而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心境明澈,不為所動。

但是現在……元意食指在案幾上輕敲,腦海裡一時間翻騰了許許多多的畫麵,有陵哥兒、父親、龐姨娘、張氏,還有一大群有關或者無關的人,或是關切或是嘲笑,竟像一張大網,讓她無從逃脫。

她的人生,從來都不能讓她任意選擇。

她壓了壓髮髻上鬆動的珠花,對著蕭恆微微一笑,風華絕代,道:「好啊。」

蕭恆被她突如其來的話給驚得愣住了,手中的折扇掉下了都未曾知道,隻是怔怔地看著元意,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是何意?」

元意的笑容不變,道:「你明日若是上門求親,我就答應嫁給你。」

蕭恆頓時瞪大了眼睛,像是見了鬼一樣不可置信,又仔細地打量她一眼,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然後嗖的一聲掠出窗外,連扇子都不顧,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

元意的目光在象牙白玉的折扇中一凝,許久之後,%e5%94%87角勾起一抹嘲諷至極的弧度。

031懲戒張氏

「元意,你可知罪!」

張氏高高地坐於上首,旁邊陪坐著朱氏幾姐妹,重重地把茶杯一闔,麵無表情地嗬斥道。↙思↙兔↙網↙

元意跪在大堂中央,消瘦的脊背挺得筆直,不卑不吭地直視著張氏,道:「女兒不知所犯何罪。」

「嗬。」元怡冷笑一聲,目光怨毒,「若不是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高攀表哥,又怎麼有如今謠言四起的局麵?毀了你的名聲不要緊,你叫朱家未出閣的姑娘如何談婚論嫁,別家不知,還以為朱家的女兒都是輕浮孟浪之人!」

除了已經是心如死灰的元柔,元華的臉色猛然一變,看向元意時已經帶上了幾分異色。

張氏的%e5%94%87邊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眼皮微掀,「元意,此番你敗壞朱家名譽,當交予族長以族規處置,你可有異議!」

在座幾人即使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元柔更是離了座位,伏跪在地,失聲道:「母親,念在四妹妹年幼無知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元怡與元華皆是複雜地看向麵色不改元意,她此次的情況不同於元柔,自行惹出這等敗壞家族名節之事,若是交予族中,可是要沉塘的。朱家向來理法嚴苛,以往並不是沒有族中女子沉塘先例,看來此次元意凶多吉少。

「當然有異議!」元意看了跪在地上的元柔一眼,眼神一柔,待移至張氏時,已是徹骨的冰寒。她裙裾一展,悠悠地站起身,身姿如竹如鬆,諷刺道:「同是敗壞家族名譽,母親何不與我同去。」

張氏瞳孔一縮,怒道:「放肆,朱元意,休得信口雌黃,死不悔改,竟敢汙蔑嫡母,簡直是不仁不義不孝之徒。」

元意細長的鳳眼微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母親以為一招瞞天過海,就可高枕無憂?」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已經一臉刷白的元怡,道:「可惜了。」

張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元怡一眼,原來是在她那兒出了紕漏,早就不該禁不止她的軟磨硬泡漏了口風,以今日看來,事情應該是出了變故。

她心裡憋著一股氣,愈發覺得元意臉色的笑容刺眼,憤憤地一拍案首,道:「來人啊,把她給我押下去。」

元意眼神一厲,對著欲動手的下人喝道:「我看誰敢!」

「放肆!」

一道低沉的怒喝從門口傳來,一身官袍,麵色憔悴、眼神通紅的朱常仁跨過門檻,眼神一掃,本來蠢蠢欲動的下人頓時渾身一抖,鬆開對元意的鉗製。

一見到他,眾人連忙見禮,張氏扯著嘴角一笑,道:「老爺,您可算回來了,公事疲勞,妾身服侍您下去休息。」

朱常仁沒有動彈,隻是一臉寒霜地看著她,無形的威壓讓張氏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額頭隱隱滲出汗漬,臉色漸漸蒼白。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元華,淡淡地說道:「回去與你姨娘說一聲,太太身體不適,讓她輔助太太掌管家務。」

張氏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灰白,元華眼神一閃,道:「是。」

朱常仁把目光投向元意,柔和一笑,道:「意兒,你隨我來。」

032抬聘提親

元意剛入書房,朱常仁便對她一歎,愧疚道:「意兒,讓你受委屈了。」

昨天睿王把甄選采女的折子給他,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被人擺了一道,自然是驚怒非常,重新抄寫了一份,親自交與聖上之後,便開始排查幕後黑手,忙了一晚上,才在今早得到結果。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熟料又聽到下屬偷偷議論的流言,滿心憂慮和愧疚,匆匆趕回府,便撞見了方纔的那一幕。若是再晚一步,元意被交到族長也是他父親手裡,他也束手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