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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324 字 1個月前

雙方勢均力敵而作罷。

「姑娘,您為何突然急得要走?」馬車行出不久,臘梅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們幾時見過表哥如此地古道熱腸?」

元意側躺在貴妃榻上,一手搭著銀紅芙蓉引枕,一手拿著一卷書冊,烏髮鋪灑,薄%e5%94%87微啟,神情寡淡,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然而她的鳳眸卻微微地瞇起,掩住其中無人窺見的光芒。

素梅與臘梅俱是一呆,啞口無言。這麼多年來,表少爺對她們這些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奴婢都未曾多看過一眼,而今日卻不惜得罪蕭恆那個渾人,隻為了救一位民女,確實是暗藏古怪。

臘梅皺了皺眉頭,吶吶道:「姑娘,會不會是表少爺看上那位姑娘了?」

誰料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吃了素梅一肘子,臘梅吃痛,揉了揉腰側,即是委屈又是疑惑地看著她。

元意把兩人的動作看在眼裡,不置可否,隻是略帶諷刺地扯了扯%e5%94%87角,眸色一點一點地變得暗沉。

馬車又奔馳了一刻有餘,才駛入巷子,在一處朱紅大門前停了下來,門口蹲著兩個大石獅子,抬頭便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鑲著鏨銀大字,正是朱府。

元意等人進了西角門,穿過垂花門和儀門,沿著紅簷綠瓦的抄手遊廊走去,很快就到了太太朱氏的正房。在門口等了片刻,前去稟告的丫鬟很快就回來,帶著她們三人去了東隔間。

壁角的紫砂觀音熏爐輕燃,疊疊的暖香斥滿了房間,婢女肅然靜立,唯有炭爐裡偶爾傳來辟啪的一聲輕響,便再無聲息。元意在一邊的紅木椅坐下,拿起銀白點朱流霞花盞,輕輕呷了一口熱茶,雙目微闔,斂容端坐,耐心地等待。

依稀之間聽到女子嬌柔的鶯鶯之語,還伴有衣料摩攃和朱環碰撞的清脆聲。東隔間的影紅灑花簇錦軟簾繼而被兩個紅襖青緞背心的丫鬟掀開,率先走入一個麵容端莊威嚴的婦人,隻見她容長臉,眸光嚴肅,不苟言笑,一身朱紅色盤金彩繡錦緞裙,更襯得她雍容華貴,氣勢逼人,使得平凡的五官也出色了幾分。

她的身後簇擁著三個妙齡少女,最左邊的麵容與太太七分相似,麵容平凡,眉宇間隱約可見的倨傲更是讓人不喜。中間的身姿清瘦頎長,溫和清麗,觀之可親。最右邊的少女相貌妍麗,裙裾火紅,下巴微揚,張揚而自負。

幾個分別是嫡女元怡,庶女元柔和元華。

005%e5%94%87槍%e8%88%8c劍

元意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去,道了一個萬福,「元意見過母親,請母親安。」

張氏在上首的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上坐下,擺了擺手,道:「起來吧。」她的視線移到元意的身上,打量了一遍,眼裡帶著憂慮,關切地問道:「意兒,你可總算回來了。可憐你得了這場大病,不得不移到莊子靜養,真是委屈你了。就你這孩子心裡頭老實。下人照看不利也不忍懲治,照我看,那些偷奸耍滑的奴婢,就該打發出去賣了。」她的%e5%94%87角還帶著盈盈的笑意,眼中卻是一厲,如刀般犀利的的視線越過元意,頓在她身後的素梅身上。

大太太張氏在府上是出了名的講規矩的人,積威已久,光是一眼就能讓下人膽戰心驚,素梅身子一抖,極力掩住心中的懼怕,重重地跪了下來。

是奴婢疏忽,害姑娘染病,請太太責罰。

不愧是浸%e6%b7%ab後宅多年的女人,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僅暗裡說她馭下不能,還能懲治她身邊的丫鬟,落她麵子,而且張氏自己還能得個關愛庶女的好名聲,真是一舉三得。

張氏也不過是表麵功夫罷了,讓她去莊子靜養,聽起來是為她著想,不過是把她丟到莊子自生自滅罷了。好在她還是熬了過來,沒有讓張氏的陰謀得逞。

元意心裡冷笑,卻還是急忙離開椅子,向張氏福了福身子,道:

女兒已經罰過素梅三個月的月俸,料想她下次不敢不盡心,母親請息怒,莫要為這等小事氣壞了身子,否則就是女兒不孝了。

張氏還沒有發話,坐在一旁的元華卻冷哼了一聲,嘲諷道:

主子身邊的大丫鬟,罰幾個月的俸例值當什麼。四姐姐,你可別太軟弱,被一個奴婢欺到頭上來。

元意抬頭,恰好看到元華挑釁的目光,再看張氏,她的臉上表情淡淡,似乎沒有聽到元華的插話,而是拿起鎏金青花瓷盞,撥弄著茶葉,輕輕地呷了一口茶。

她的心中一冷,臉上愈發地真摯,

五娘此言差矣,母親管家,向來秉承賞罰有度、禮法並用的道理。素梅是伺候我的老人,不能處罰太過,一來寒了府中老人的心,來傳出去,恐會被人非議咱們朱府的女兒苛刻,於名聲有礙。

你狡辯。

元華被她的這番話氣紅了臉,憤憤而忌恨地看著她。明明不過是她包庇自家奴婢的小事,不僅抬出了母親,上升到闔府的高度,最後竟然還扯到名聲。

一直喝茶看戲的元怡的眼中寒芒一閃,閒閒地說道:

四娘,女子以寡言嫻靜為德,如此巧言令色,未免居於下流了。

元意又怎麼任由別人給她妄加罪名?於是便淺淺一笑,

三姐姐,妹妹不過是陳述事實,何來巧言?是姐姐多慮,不過,妹妹在此還是要謝過姐姐的指點。

誰稀罕指點她了,這女人還真厚臉皮。元怡被她氣得肝火直冒,終於體會到剛剛元華被噎的感覺了,她向來口拙,又比不了這人厚臉皮,不知道怎麼接口,隻得恨恨地盯著她。

006簪纓之族

好了,都別吵了。

看到自己女兒吃癟,張氏終於坐不住了,茶蓋子一闔,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迫人的視線掃過元華、元意還有一直沉默的元柔,待看向元怡時,眼底多了幾分無奈與恨鐵不成鋼。

張氏別有深意的視線落在元意的身上,見她神色恭敬,垂眉斂目,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意兒說的不錯,咱們府上的規矩雖然嚴格,但從不苛刻,對於伺候的老人,總有幾分法外留情。既然你已經罰了素梅,我便不再插手了。素梅,你起來吧。

她頓了一下,觀察著元意的神色,卻不見喜怒,反倒是一旁的元華和元怡的臉上露出幾分不滿來。她心裡失望,便繼續道:

但是,下人犯錯,你作為主子難辭其咎。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來請安了,多抄幾遍《女戒》《女則》,學學女子處事的道理。

還從來沒聽過下人犯錯,主子還要承擔責任的道理,罰她抄《女戒》,還不是拐著彎來替元怡找回場子?餘光瞥見元怡得意的嘴臉,元意心中嗤笑,對著張氏微微一笑,道:

女兒的風寒未好,確實不便每日向母親請安,多謝母親體恤。女兒在院子養病期間,一定會溫習女四書,才不辜負母親的一番教導之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明明是責罰,別她這麼一說,倒成了體恤和教導了。張氏的眼底帶上了絲冷光,端莊的笑容卻是不變,溫和道:「你能明白我的這番苦心,也不枉費我盡心盡力為你著想。」

她又環視一圈,著重落在幾個庶女身上,「雖說自古以來嫡庶有別,但在吃穿用度上我也未曾虧待帶過你們。朱府是詩禮簪纓之族,自然與那些勳貴之流不同,無論嫡庶,都要有世家該有的氣度和涵養。居移體,養移氣,你們莫要學著小家子氣,玷辱了朱府的門楣。」

她的聲音威嚴淩厲,讓眾人心中俱是一凜,恭敬道:「女兒明白。」

「柔兒,你姨娘身體可好?如今倒是愈發少見她了。」張氏又把話頭移到元柔的身上,不見之前的威嚴,眼中帶了難得柔和。

一直安安靜靜的元柔連忙從椅子上起來,對著張氏福了一禮,眉宇間略帶些憂色,道:「姨娘的身子骨愈發一日不如一日,前兒個精神才漸漸好起來,便替母親抄了幾本佛經,說是她不能繼續伺候您,隻能在佛前替您祈福了。」

張氏的臉色稍暖,搖頭歎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姨娘還是這樣倔性子。伺候我的人多的是,她身體不好,又何必掛心我?」姨娘楚氏是張氏的陪嫁丫鬟,後來抬了身份給大老爺做妾,為人向來老實本分,張氏掛念著主僕的情誼,對她們母女倒是不錯。「既然楚姨娘有了精神,可不能再在屋子裡躲懶,二娘,你回去和她吱一聲,讓她有空多來我這兒坐一坐。」

元柔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見張氏的臉上笑意盈盈,也不敢多問,溫聲應了一聲是。

坐在一旁的元意卻是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心中思索著張氏此舉究竟是何意?

直到回了梅香院,臘梅跑來與她說嘴,說近幾日經常有媒婆上門,不知道是為了哪位姑娘。元意立馬想起元柔如今已是二八年華,也該到了議親的年紀,難怪張氏要讓楚姨娘有空去她那兒「坐坐」。

007險遭謀算

元意抄了幾遍女四書,呈給張氏看了,又過了十幾天才得瞭解封令。不久便得了張氏的傳話,讓府裡的幾個姑娘明日陪她回張府探親。

然則次日,元意看到一身盛裝、神色嬌羞的元柔,這番異於往常端柔的情態,她便猜想是那日談話的後續了。若是大張旗鼓地去議親,傳出去有損女兒家的名節。此次張氏回府探親,不過是打著明麵的幌子罷了。而以元柔的身份,議親的對象想來也隻能是張府庶出的公子。

等朱府的車駕停在張府門口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管事嬤嬤候著了。眾人人進了二門,坐了翠幄青車,一炷香的功夫,便進了內院。因為是元柔議親,其他姑娘不方便在座,略略拜見了張府的老太太,便被打發了去跟著張府的幾位姑娘說話去了。

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元意對於她們話裡話外攀比和陰陽怪氣不耐得很,便找了借口出去,帶著奴婢就在後院閒逛。

「姑娘,聽說張府也有一處梅園,景致怡人得很,不如去那裡看看?」

元意側眼,看向說話的人,容貌清麗,眉目恭敬,正是張氏在她養病歸來時賜給她的丫鬟蘭紫。不知是她打量的目光太過銳利,還是蘭紫心裡有鬼,此時她的麵容微微有些不自在,低垂的睫毛不安地眨動著。

「真是巧的很呢。」她前段日子正是因為在大雪天賞梅作畫,才會染了風寒。故而闔府上下,沒有一個不知道四姑娘愛梅如命的,蘭紫會有此提議,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元意卻瞇起了狹長的鳳眼,意味深長道:「那我免不得去看看那處的風景了。蘭紫可識路?」

蘭紫似是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點頭,「奴婢知道,姑娘請隨奴婢來。」在前方指路的蘭紫沒有發現,元意眼中迅速閃過的一抹冷光。

穿過一段紅簷綠瓦的抄手遊廊,果然到了一處清幽的寧靜的園子,裡麵錯落種著一株株枝椏橫生的梅樹,迎春的紅梅探出,在枯褐色的枝頭暈染一點點的胭脂紅。

等到元意從景色中回過神時,蘭紫已經不見了蹤影。她的的眼眸一沉,迅速打量了園子一眼,提著裙子向一角的假山躲去。

果然,沒等多久,就見一個穿著諸紅稠衣、油頭粉麵的男子踮手踮足地出現,眼珠子亂轉,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