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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60 字 1個月前

住了心神,一個個都隻管在寶物堆裡打滾。直到洶湧澎湃的發流突然從深處噴湧而出,並以千鈞之力將他們與寶藏齊齊衝刷出了地麵,他們這才如夢初醒。

如泉的黑髮噴湧不止,正當群妖想要上前查看之時,又有幾隻傷痕纍纍的壯臂突然就從黑壓壓的長髮堆裡冒了出來。

妖怪們自然嚇得夠嗆,便是退居後位的蠻牛方舟一乾人也很是吃了一驚。

被困許久的季厘國人終於得以從滿是真火熔漿的磐石中爬出來。

地宮晃動的十分厲害,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裂縫。唸咒中的費老不得不加大聲音,及至念到後來,幾乎是在聲嘶力竭的吼。

「地麵——地麵在上升——」門徒們驚呼出聲道,「糟糕,這回真是燭龍的動靜了!」

又是一陣巨動,群妖四處逃竄。一道巨大的裂縫從南至北的貫穿整個地宮,有所覺察的費老慌忙拽著書獃子的胳膊就地一翻。

半臂之距,隻差半臂之距。

出神中的書獃子終於有了反應,他回頭望向身後的深淵,在熊熊烈火之下,他看見了燭龍那輝煌威嚴的眼睛。

剎那間,他隻覺眼前一黑,原本不曾入耳的咒語聲突然就自腦海深處炸了開來。

「惜時——我兒——」

費老不用猜便知道書獃子所見為何物。隻是燭龍的眼睛豈是凡人可以對視的?眼瞧著書獃子眼爆紅絲還不閉眼,費老就慌忙伸手幫他摀住了眼睛。

蛛娘和門徒們見費老驚駭的麵色都變了,便急忙上前幫他將書獃子拖離那裂縫。

激鬥中的後土和青衣隻聽得下方傳來一陣震耳的龍%e5%90%9f,頓時麵色各異。

青衣略有喜色,而後土則怒極。

「這可怎麼辦才好?」青衣掩麵輕笑道,「三郎就要出來了呢!」

「妄想!」後土終於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未免再生事端,他決意不再拖延,「看我現在就修復磐石!」

說罷他抖臂震斷遍纏其身的長髮,隨即身形一轉,竟是徑直朝無名奔去。

青衣豈能讓他得逞,她長袖一揮,便又數根囚妖索急追其後。又有數股如煙的黑髮自下而上的突襲後土。

沒想到後土竟不顧安危,毫無躲避之意。

眼看他就要被賬房先生堅韌如針的長髮貫穿身體,緊追其後的囚妖索霎時調轉方向。

與此同時,方舟也有所動作。裹夾著罡氣的劍風削鐵如泥,賬房先生的長髮未及碰觸到後土便被齊齊斬斷了。

後土衝勢不減,直到著陸在無名身邊後,他方才仰首狂笑道:「我就知你們不敢對這肉身出手!如今你們後悔也是遲了,現在就看我怎麼將燭龍封印回去吧!」

說罷他就左右開弓,一邊將無名拖至身邊,一邊又徒手挖了一塊泥胚直接填堵在無名腹上的窟窿。

他此舉頗有立竿見影之效,地麵上的裂縫馬上就開始合攏變小了。

但汲汲營營了千年的蠻牛一流如何能答應,眼看燭龍馬上就可以逃出牢籠了,他們便是豁出性命去,也不能功敗垂成。

光著膀子爬出狹縫的高師傅一見蠻牛在揮劍劈斬狹縫邊緣,便顛顛兒地跑過去幫忙了。他生得力氣大,一跺腳便可震裂一大片土石。

前有青衣,後有方舟,後土行動受製,已是不甚順心。而賬房先生的頭髮又十分纏人,簡直無孔不入,後土才填堵了無名身上的窟窿和細縫,它們便馬上就如春雨過後的勁草一般冒出來。

後土頓覺賬房先生礙事,更兼被背叛的憤怒感如鯁在喉,是以他心念一動,地上泥石翻滾,竟是化成十來個頗具人形的泥怪來助他。

它們以身作壁壘,將後土圍了個水洩不通。不論是青衣的囚妖索,抑或是方舟的罡氣都無法突破入內。

燭龍在地宮下奮力掙紮,但很快,他便發現磐石內能容他動作的空間越來越狹小了。隨著後土的做法,磐石內的生出數以萬計的尖銳石錐,卡得他動彈不得。

嬌氣的浴火被石錐蹭掉了幾塊鱗片,當即就抱著燭龍的頭髮哇哇大哭起來。

原本日月同輝的天象霎時起了變化,一時間雷奔雲譎,大雨如注。

後土大為受驚,連帶著手中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隔著厚重的雨簾,青衣看見他的眼睛迸出了異樣了眼神。

那是一種混雜了驚訝和恐懼的眼神。

「這世間有一條燭龍便已足夠了。」她聽見後土如此道。

剎那間她心弦一顫,懸立在半空的身形便重重的向下墜去。

身著赤衣的素兮緩緩自她體內剝離。她提著美人燈,就那樣安靜地看急趕而來的族人們穩穩接住了青衣。

「小娘子,你的身子怎麼冷得跟冰塊似的!」族人們發現青衣身負重傷,便低呼出聲,「你受傷了!」

「不要緊……」

她的傷口已經止血了,而衣衫上的血跡也已被大雨衝去了大半。此刻族人們就在這裡,再加上素兮的幫忙,她一定可以——

「祭舞——」麵色蒼白的青衣掙紮著要站起來,但未及起身就又再度無力地倒下了。饒是如此,她還是一字一頓道,「我們馬上開始準備祭舞!那個傢夥——後土,我要見他從阿兄體內驅逐出去!」

族人們自然沒有異議。隻是他們才要起身,就又聽得青衣凝聲道:「我來當祭!」

族人們大驚失色,待要拒絕,就見青衣抬手對半空中的那個厲鬼招了下手。

素兮身形一轉,霎時就朝青衣撲去。被她裙擺掠到的族人們隻覺透體寒涼,下意識就打了個哆嗦。

大雨如來時一般迅疾的離開了,炎炎烈日熏蒸得大地一片霧靄。

若有所思的後土在除小燭龍和修復磐石間來回搖擺了片刻,再回神就發覺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數個健壯的季厘國人踏著沉重有力的舞步向他靠近,他們腰間懸著猶在滴血的妖頭,束額的卍字髮帶整齊劃一的自空中掠過。以濃稠妖血繪製的繁複圖紋盤踞在他們赤&%e8%a3%b8的身軀和脖頸上,後土隻需一眼,便讀出蘊藏於其中的可怕含義。

空氣中滿是妖血的氣味,冷硬的鎖鏈聲陣陣,太鼓鐘鼎聲似有若無的自遙遠的巍峨深淵中傳來。他們就如最健壯敏捷的猛獸一般跳著野性十足的祭舞。

日月光輝之下,青衣身姿輕盈的自迷霧中現身。

她微闔著眼,臉若皎月,身如拂柳,竟是跳起了與族人們截然相反的柔美舞步。

後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裡重疊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身形,身為厲鬼的素兮以最為嫻熟的動作帶動著青衣的身軀,引導她跳出柔中帶剛的詭秘祭舞。

她的一個手勢,每一個舞步,都帶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凝重之感,令觀舞之人無法忘記這是一支祭舞。

當代表陽剛的族人們捧著滴血的妖頭恭敬的拜服在她腳邊之時,她這才猛然睜開自己那雙滿是寒霜的清目,並以最為無情的神情接受族人們的獻祭。

她的瞳孔中透出濃重的血色,絲絲暗金的勾紋恍若流光,轉瞬即逝。

自那一刻起,她變成了毀滅的化身。

他們用妖血為她濯足,而她則冷酷無情地踏著依次排序的妖頭一步步逼近後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沒有任何阻力在格擋在她和後土之間,所有的石怪早已在她的祭舞中消亡。

她的舞步明明是最為輕盈的,但每每落足於妖頭之上時,後土就會有種她重重踏在自己腦袋上的錯覺。

富有節奏的鎖鏈聲一陣急過一陣,引得他額角抽搐不已。待到眼帶蕭殺的青衣隨風飄至他的麵前,並以染血的纖纖玉手輕輕在他眉心點上一痕朱印之時,他方才心生懼意。

他第一次發覺,這世間竟真的存在能克製他的存在。

「季厘國——季厘國到底是什麼妖怪?」覺出不對的後土急忙遠離青衣,但不管他退得有多遠,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不停的逃出這個身體。

「祖記有雲,天蘊仙靈,地生妖,女媧造人,而季厘國,則循天道。非人,非妖,以妖為食,不入輪迴。」青衣聲若寒石道,「男可為鬼神容器,女可招妖驅邪。你現在可是明白了?」

後土抱緊了身體,神情狂亂,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不可能的——我才是生養萬物的地母,季厘國應當也是出自我的手——若不是那女媧多事,凡人也當是我的造物!我即使輪迴,我才是天道——」

他一時發狂,竟開始不計後果的往溫玉的肉身內灌注了更多的神識。

後土此舉非比尋常,整個大地的力量都在朝溫玉的肉身裡傾注,以至於萬物枯萎,大地崩陷。

作者有話要說:  滾動,謝謝大家的安慰和鼓勵,球球真的非常非常感動。目前我娘術後反應還不錯,至少還沒有壞消息,所在在理療出來前可以暫時鬆口氣。作為回報,今晚更了大大大肥章。寫出來感覺沒有腦補的那麼精彩,略有些失望……希望大家能夠滿意

☆、第315章 大結局

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三途之地既已有了變故,那他處又豈可安然無恙?莫說毗鄰的妖界,便是遠在三途河對岸的凡間都已哀鴻遍野了。

萬物賴以生存的大地一旦崩陷,這世間便再無神物可使之復原。及至此時,這世間無有可處身世外之人,也無有可袖手旁觀之妖。且不論那等尋常妖怪,便是素喜隱匿於世的狐族、羽衣族、雷狼族……乃至於女媧後人,一乾妖怪異獸皆都不約而至,又各顯神通以期力挽狂瀾。

但後土之威遠在群妖之上,饒是四方神獸與饕餮等凶獸齊齊上陣,也難敵後土抽調大地靈氣的速度。更有甚者,他們的力量還會反被後土奪取。

一時間群妖叫苦不迭,奈何由不得收手退出,隻能苦苦死撐。

「為何後土會被觸怒至此!」不知緣由的饕餮不由蹙眉奇道,「自天地分界,三途鼎立之後,作為大地化身的後土便再也不曾

現身於世過!到底是何人在興風作浪,引得後土不顧天塌地陷,硬是要以人形現身?」

「嗤——生途,死途,妖途,三者交疊,是謂三途。後土既管生死輪迴,又是世間萬妖的創造者。」杜莎甩尾冷笑道,「如此高位,他久居其上,諸事隨心由性,早已養成了自尊自大的脾氣。照我看,必是他無事生事的鬧脾氣吧!」

隨即她又望著祭舞中的青衣嘀咕道:「我倒是沒有想到她能有與後土抗衡的力量!」

「哼,無需你解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