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頁(1 / 1)

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22 字 1個月前

,也是不敢說。

他們心裡打鼓,隻得詢問費老道:「師父……你看……我們要不要開門瞧瞧?」

費老闆著臉沒有回答,窺探門外的眼卻愈發貼近了小洞。

無名掙紮著站了起來,然後用了他那雙幾欲脫框滾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方舟。

方舟咬緊牙關,緊繃的麵頰也跟著輕抽了一下,待到無名搖搖晃晃地站穩了身子,他便再度揮劍予其一擊。

他的劍既快又利,無名確實又一次被攔腰斬做了兩半,但後土的笑聲卻越發肆意起來了。而首尾分離的無名則在後土猖狂的笑聲中再次粘合了自己的身體。

方舟麵色一滯,手下略遲疑了片刻,隨即又速挽劍花,竟是一氣兒揮出十餘劍。

但不管他的劍再怎麼快,他的罡氣再怎麼強悍,碎裂的無名總是會不緊不慢的將自己重新拚湊起來,哪怕他最後的模樣已經不成人形。

「現在你明白了嗎?光靠你的劍和罡氣是傷不了無名半分的!」

說話間後土抬手按住臉上的那半邊麵具。他的手指一點點陷入稀軟的泥層中,直到觸到冰冷的麵皮之後,他這才略顯不快道:「不能再同你糾纏下去了,無名,回去!」

無名得到命令,立馬折返泥胚之間。

「休想!」

遠處的蠻牛爆喝一聲,當即翻身一躍,竟是直衝後土而去。

後土不以為意的側身避開,一擊落空的蠻牛身形一轉,復又重重地朝地麵跳去。

她的重劍正在下方等著她。

她伸手握緊了劍柄,同時咬牙灌力,生生調用了一身妖力,硬將重劍刺入裂縫之中。

隻聽得一聲巨響,整個地宮竟為之動搖起來。

行走中的無名霎時僵住了身形,然後不等後土反應過來,他便捂著自己的肚子緩緩轉過身來。

「無名?」後土不解的看著無名,「回去!」

無名沒有說話,作為回應,他一點點鬆開手,並將自己已然出現裂紋的肚子展示給後土看。

後土瞳孔緊縮,下意識就回身去看身後。

似有所覺的蠻牛偏過頭,待同後土四目相對之時,她便冷笑著將大半沒入裂縫中的重劍慢吞吞的□□,隨即又灌以全力狠狠插下。

與此同時,無名肚子上的裂縫越發大了起來,以至於躲在客棧裡的費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種莫名的騷動自地麵下波蕩而上,驚得蛛娘如火鍋上的螞蟻一般跳起腳來。

「師父!像是有個大傢夥要從底下衝出來了!」門徒們岔開步伐定在地上,口中不忘叫喚道,「會不會是燭龍?但若是燭龍,這動靜似乎也太小了些……師父,你快想想辦法啊!」

費老無法了,隻得揮袖兜回幾顆珠玉開始測算起來。

他咬破手指在撕下的衣袖上奮筆疾書,泛著藍光的珠玉在他的身邊滴溜溜的打著轉。

失去了支撐的客棧終於得以追隨後土的召喚,伴隨著呼嘯的狂風,它化為混有花白紙片的泥流,急速奔湧向無名和泥胚。

「哈哈哈哈——萬千年的積累——由寶物鑄就的客棧——該有的都有了——」得獲助力的後土狂喜不已。他大張著雙臂,獵獵的狂風灌滿了他的衣袍,掛滿泥鞘的長髮隨風起舞,更襯得他那不對稱的臉觸目驚心。

「現在隻差一樣——青衣——」

說罷他舉起右手,併攏的雙指微微一動,隱藏於地下的某物似有回應的動彈起來。

那種清晰的震感十分淺,彷彿就隔著地皮,震得立於其上的妖怪和凡人皆都麻了腳。

看著那不斷隆起裂開的土包,所有人都以為那即將衝出地麵的傢夥會是後土的手下。

不是胡嵇,便是賬房先生。

抓瞎的門徒們自然也是如此猜測的,是以當費老驚疑不定地低呼「成了」之時,他們便緊張地湊了過去問道:「師父,你可算出來的是誰?」

費老輕舒一口氣,然後收斂神情道:「不必慌了,是友非敵——」

說時慢那時快,不等費老言畢,來者便已經破土而出了。

群妖但見一蓬烏壓壓的東西自地下噴湧而出,未及升至半空,它便轟然分作幾股散了開來。

後土的神情霎時變了,因為他發覺那並非是賬房先生的頭髮,而是季厘國人獨有的囚妖索。

伴隨著鎖鏈的消失,隱於其內的青衣終於得以顯現。

熟識她的人隻需一眼便可看出她的模樣有些變了。

她不知何時披上了條縹緲的紅紗,又用白玉簪鬆鬆的挽著頭髮,將落未落的幾縷青絲就如步搖的墜子一般隨風輕蕩於她的肩頭。即便她抬臂以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大半的容顏,但流露在外的那雙美目卻泛著盈盈的微光,眉心那抹朱印更是嬌羞嫵媚至際,看得一乾未解風情的門徒們差點軟了腰。

但那抹勾人的波光轉瞬即逝,不等門徒們平息肺腑內激盪的情緒,她的眼神便驟然一變,進而迸出如有實質的怨憤陰森,凍得他們霎時就從火山跌入冰窟,一個個都忍不住打起哆嗦來。

直到此時此刻,他們方才看見了她另一隻手裡握著的燈籠。

那燈籠通透如薄紗,細膩非常的燈麵上繪了一個白衣美人。那美人長髮飄飛,又高舉了一隻纖纖細手,正折腰做著旋舞的姿勢,看起來眼熟的很。

這下子他們可算明白過來了,敢情他們看見的並非隻有青衣,還有一個厲鬼。

從驚詫恢復過來的後土一動不動地立在石牆上,就那樣冷靜自持地看著青衣突然動作了。

她猛然抬起提著燈籠的右臂,改以右袖代替左袖遮掩容顏。

美人燈的穗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彎月,大量黑髮如煙般從燈籠裡升騰而出,並氣勢洶洶地朝後土襲去。

與此同時,她那引妖發狂的血氣也跟著飄散而出部分來。

妖怪們頓時紅了眼,蠢蠢欲動的喋血本能又再度暴走了。他們如饑似渴的跳起來抓撓著那消失於風中的靈氣,那點子殘留的血氣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後土的神情又是一變,他完全沒有料到賬房先生竟會被青衣降服。他險險避開洶湧而來的黑色長髮,待要反擊,就發現另有無數囚妖索密集的環繞在青衣的身外,彷彿是在保護她一般。

後土一麵鄙夷於賬房先生的軟弱,一麵又對青衣的血肉越發在意起來。

隻需要一點血就能令賬房先生變節叛敵的青衣,若是整個都用在修復磐石上,那磐石必將恢復如初!

一思及此,他便開始專心對付青衣。

賬房先生的長髮如影隨行地纏著他,令他幾乎沒有辦法脫身。

就在後土與氾濫成災的黑色長髮纏鬥之時,青衣已經悄然懸停於蠻牛的麵前。

蠻牛心有餘悸的掩住口鼻,再看青衣的眼神也透著些許懼意。

青衣視若未睹,隻以空著的左手探入懷中。待到她再度將手探出之時,她的手上赫然沾染了些許血。

蠻牛的眼霎時睜大了,當看見青衣揮手將血水甩入那道裂縫之時,她險些就忍不住彎腰撲上去%e8%88%94了。

受靈血引誘的妖怪們蜂擁而至,蠻牛匆忙讓開位置,任由那些妖怪不顧一切的朝那狹縫裡擠去。

青衣淩空看著那些妖怪將那條裂縫一點點拓寬挖深,就算是金湯澆築而成的地牢,也難敵如此眾多的掘寶者。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你信不信,他們真能掘出寶物來呢?」青衣掩麵對下方的一乾費家人輕笑道,「那磐石的夾縫裡,可填滿了各種絕世無雙的寶貝呢!」

「不知道此時說話的,是青衣小娘子——」冷不丁被搭話的費家人心有慼慼地試探道,「還是素——素兮小娘子呢?」

青衣難辨喜怒地掃了他們一眼,然後纖腰一擰,什麼話也沒說的朝後土衝去。

「不是那厲鬼!」

「是青衣……」

「怎麼會是青衣?」

門徒們覺出味兒來,一時都有些疑惑。

費老也十分奇怪,按說季厘國人一旦被鬼神附身,便會失卻身體的掌控,但青衣隻失控了一瞬。

「不過季厘國本就無女子為鬼神器皿的情況,她也算破了例了……」他暗自道,「她一人破了那麼多例,還真是難以常理來揣測……」

他嘀嘀咕咕的說完,便彎腰抽著書獃子的臉罵道:「蠢兒!還不醒呢!」

昏迷中的書獃子吃疼,這才醒了過來。

彼時那些妖怪已經不顧不管的破了磐石的外殼。伴隨著刺耳的刮擦聲,諸多流金溢彩的金玉珠寶被拋出裂縫。

書獃子剛睜開眼睛,就看見無數金器玉墜正朝他兜頭砸下,嚇得他登時僵直了身體。

虧得蛛娘及時撒網阻攔,否則他便要被砸出一頭硬包了。

費老同門徒們一邊回收珠玉,一邊又火急火燎地繪著符咒。眼瞧著書獃子還傻愣愣的躺在地上,他便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蠢兒,速速起身!如今情況危急,你便是隻有半瓶水,也得過來一道兒晃蕩了!我現教你幾句咒語,若你沒那本事學會,就隻能同你老爹我一道兒給那些妖怪陪葬了!」

說罷他也不等書獃子答應,張口就開始念起咒來。

書獃子三魂七魄具未歸位,聽得咒語也隻管呆呆的出神。疾爬而來的蛛娘又驚又急,待要出聲,又恐擾了他背咒,差點沒急出毛病來。

費老既要護大家周全,又要籌備未竟之事,此時再分神教書獃子咒術,一時心力衰竭,麵色便有些泛灰。

後土已然被賬房先生那斬之不盡的長髮勾出了怒火,更兼青衣對囚妖索的用法越發得心應手了,他以一敵眾,漸漸就有些被動起,以至於背後的那處裂縫有了異動也不知。

無人理會的無名依然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他一如一麵鏡子,不管地宮下的磐石有何變化,都必將纖毫畢現於他的身上。

他肚子上的裂縫越變越大,以至於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也跟著出現了裂紋。

但這還並不足以令他動容,左右他心中有數,便是那裂縫再大上一倍,被困在他體內的燭龍也沒有辦法出來。令他感覺迷惑的,卻是那幾絲從他腹內探出的烏黑的頭髮。

他用笨拙的手指揪住那幾根頭髮往外扯,但卻越扯越多,直到最後,那頭髮居然彙集成流,並自發自動的從他肚子裡噴湧而出。

無名似有預感,於是他不再白費功夫了。

渴求靈氣的妖怪們早已忘記了初衷,他們叫底下蘊藏的寶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