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頁(1 / 1)

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113 字 1個月前

身體是那樣的涼,如有實質的寒氣凍得她渾身的血都快凝固了。

「乖乖的,做一個好孩子——」溫玉輕柔又不可抗拒的聲音就近在耳邊,青衣微顫著身體,低垂的眼中映出一抹雪白的衣袖來。

「放心,阿兄並不是要抽走你的力量。」溫玉以下頷抵在青衣的頭頂上,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安慰青衣道,「我不過是藉著血祭的力量幫你壓製一下覺醒的血脈而已。」

說話間,青衣便感到體內膨脹的血脈之力又如漲高的潮水一般快速落下。

四處飛竄的囚妖索漸漸放慢了速度。狂亂的鎖鏈聲也變得柔和起來。

族人們捧起仍未乾涸的妖頭,一個接一個的上前來,以妖血在她的手臂上繪出古老而繁複的圖紋。

方舟最後一個上前,他並未帶妖頭,卻是與眾不同的用長劍在自己的手背上劃了一刀。

他將自己流血的手奉到青衣麵前,恭敬的麵上全然是奉獻之意。

已有些冷靜下來的青衣目露驚異,半響沒能說出話來。

「我的血當可以一用。」方舟沉聲道,「還請阿郎務必用我的血。」

「嗬嗬嗬——方舟,你又多事了。」溫玉輕笑一聲,言語間卻並無不悅,「不過你的血自帶罡氣,怕是要傷了青衣,所以還是用我自己的罷!」

說話間青衣便覺得頭上一輕,而後%e8%83%b8`前一鬆,卻是溫玉放開了一隻手。她急轉過頭,就見溫玉將將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殷紅的血滴在他淡色的%e5%94%87上,咋一眼看上去,竟有種他才喝完妖血的詭秘感。

他對著她微微一笑,那般溫和的笑引得她不自覺晃了神。

恍惚間她感到自己的眉心一涼,一股寒氣頓時就從眉心擴散開來,直凍得她整個後腦勺都疼了起來。

她痛呼一聲,抬手想要抱頭。然而溫玉看似放鬆實則有力的手臂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囚妖索一如痛苦中的主人,開始奮力掙紮起來,紛雜的鎖鏈聲四處飄盪開來,滿目瘡痍的大地再次撼動起來。

黑三郎緩緩自地心升騰而上,他俯身怒視著溫玉,威嚴深沉道:「靈脈裡的靈氣已經所剩無幾了,為何你還沒成功?靈氣一斷,青衣便——」

「靈脈裡的靈氣沒了,你體內的靈氣不是還有嗎?」溫玉用手掩住青衣的眼睛,看向黑三郎的眼神滿是不善之色,「還是說你捨不得那點妖力,不願意救青衣?」

「我該怎麼做?」黑三郎半刻猶豫也無的反問道,「要我的血?我的肉?還是我的火精?」

「……哼!」溫玉冷哼一聲,然後才道,「方纔我將自己的力量同青衣連在了一起,探得她內體另有一股至剛至陽的力量,擾亂了她至陰的氣息,害得我無法控製她的血脈之力。都是你做下的好事!如今要她恢復原樣已是不可能了!為今之計,隻有強行轉變她了。我隻問你,你想要她成妖,還是變作一個完完整整的季厘國人?」

溫玉言下之意,便是青衣再也無法恢復凡人之身了。

黑三郎沉默片刻後答道:「你莫要同我糊弄玄虛,她狀況如何,我比你更加清楚。她和你一樣,皆隻得了一半的季厘國血脈,剩下的一半是凡人。如今她同我在晷月下雙修成功,又汲取了三途之地大半的靈氣,再要變回凡人已是不可能了。但若說成妖,也是不可能的,僅剩的一個選擇,便唯有徹底變作季厘國人了。」

「你若是蠢笨些的話,我也不至於這般辛苦了。」溫玉麵無表情的瞥了眼黑三郎,然後又輕輕攬緊了微微掙動的青衣道,「行了,你也不要掙紮了,我還能吃了他不成?真真是女生外向,血脈覺醒後論理是見妖便食的,怎的你偏對他手下留情?聽東橋說,你還放過了那個討厭的下流妖怪?」

「……他那樣的妖怪,難道阿兄你能吃得下去?」青衣一想起熊大,便覺得頭皮都麻了,當即便反駁道,「要是阿兄吃的下,那我也吃的下。」

溫玉語塞片刻,半響才改口道:「你做得對,那樣的東西吃了怕要壞肚子。」

隨即他神色一轉,卻是毫不留情的看著黑三郎道:「我也不用你的血肉火精,隻需你將靈脈裡剩下的靈氣全部抽過來就可以了。」

邊上的東橋方舟聞言神情一凜,卻是有些不安起來。

在場的人皆知靈脈乃是三途之地的命脈,若是抽乾了靈氣,三途之地必會化為死地,別說此地原有的草植妖獸,便是他們自己也難逃一死。

再者,小娘子如今其實已經轉變的差不多了,隻是一身的力量一時無法控製而已,遠不及阿郎對黑郎君說的那般棘手。就算沒有靈脈的靈氣相助,單憑阿郎和族人們的力量,應該就足夠壓製小娘子內體的血脈之力了。

但這話他們並不敢說出口,隻能凝重地望著溫玉。

也不知黑三郎心中是如何做想的,竟也答應了:「可以。」

青衣雖然被遮住了眼睛,但感知卻仍是清晰。當黑三郎當真催動靈脈抽取靈氣之時,直覺黑三郎此舉危險的她下意識便驅動囚妖索攔截。

這回溫玉的囚妖索好似不堪一擊,竟一下子就被她掙脫開來。

鎖鏈穿透地麵,深深地朝靈脈地心探去。當洶湧的靈氣自下而上的湧來之時,她便強行用自己力量去壓製。

覺察到青衣動作的黑三郎馬上放緩了自己的力量,好似在害怕自己傷到青衣一般。

溫玉微笑著看著青衣暗中使力,他甚至貼近了青衣的耳朵誘哄似的低聲道:「你覺得自己能當得住他嗎?他比你厲害太多了,你若是不盡全力,隻怕馬上就要敗了。」

話音未落,他便感到手心下青衣的眼睫急顫,連額角都滲出了些許熱汗。

他露出個計謀得逞的愉快微笑,復又以頷抵住青衣的發旋低聲道:「很好,就是這樣——」

青衣感到自己彷彿燃燒中的火焰,正在不斷的散發出炙人的熱氣。

溫玉鬆開了遮擋她視野的手,當看見她眼瞳中血色褪去,改迸出一抹絢爛的暗金流光之時,他眼波一閃,卻是徒手抓住了她身外幾根囚妖索重重一扯。

正全神貫注壓製靈氣上逸的青衣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尖叫聲。伴隨著無數鎖鏈斷裂的響聲,她無力的倒進溫玉的懷裡。

「很好,就是這樣。」溫玉滿意的摸了摸青衣汗濕的頭髮,然後對著黑三郎輕笑道,「如你所願,青衣亦可以長生不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逍遙丸真的是個好東西……

☆、第236章 覓長生

素兮提燈靜立在門前,她頭頂的門匾在耀眼的日月之輝之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在她不遠的地方,秀秀抱著菱花鏡坐在夥計的肩膀上,她困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卻還固執的等待著青衣和黑三郎的歸來。

逃難的妖怪們遠遠瞧見三途川客棧的大門復又敞開了,便想也不想的奔湧而來。

然而此次天災**齊齊降臨,折在裡頭的妖怪難以計數,更遑論修行未滿的飛禽走獸了。是以以往總是客滿為患的客棧竟難得空出了大半來。

賬房先生拖著及地的長髮,一邊搖頭一邊在自己的賬簿上記下客棧物品的壞損情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慢悠悠的在惶惶不安的客人們之間來回穿梭,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客棧外的天地猶在異動,到處都是熔漿濃烈刺鼻的氣息,烈火炎炎,無情的吞噬著纍纍屍骨。

正打瞌睡的秀秀無意識的點了點頭,而後又猛然驚醒。她揉著惺忪的眼睛朝遠方眺望,當一列倉皇奔走的人馬映入她的眼簾之時,她便興奮的拍著%e5%b1%81%e8%82%a1下的夥計叫道:「快看快看,那群人是不是青衣姐姐的族人?」

夥計不用細看,直接答道:「並不是季厘國人,是凡人。」

「凡人?」秀秀眨巴著眼睛想了想,然後不高興的撇嘴道,「哦,秀秀知道啦,那群人必定是來搗亂的人吧?哼,都是壞蛋,害得我們今天都沒能好好吃飯睡覺!」

「就是。」夥計也跟著憤憤道,「為何他們還沒被山裡的妖怪給吃光呢?這下可好,他們該不會是要來客棧吧?」

「那可不行!」秀秀一聽,頓時急了,她連忙從夥計的肩上跳下去,然後大張著手腳擋在門口道,「我絕不會讓那些討厭的傢夥進來的!」

夥計見狀頗有些不安的湊近了素兮,彷彿在等素兮出麵一般。

但素兮至始至終都未曾抬眼,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然而叫秀秀和夥計意外的是,任客卿一行人竟是片刻未停的從客棧門前跑過去了。

位於隊首的任客卿偏頭深深的望了客棧一眼,那古怪的目光看的秀秀丈二摸不到頭腦。

秀秀隻覺任客卿看起來不像個好人,於是回以一個鬼臉,然後得意的昂首叉腰,一副誓要守住大門的驕傲模樣。

「太保——」被顛的渾身做疼的太子呲牙咧嘴的探頭道,「我們先去這家客棧休息一下吧——」

「太子,眼下不是享樂的時候。」任客卿當即正色否決道,「嬌娘一行人並無回音,足可見派去西山的人馬已經全軍覆沒了。失卻了鷹犬首領,那些個探路埋伏的鷹犬便難以召喚回來。且方才道人已經測算出三途之地的靈脈大動,彷彿是有人在無饜足的抽取靈脈裡的靈氣。對靈脈有所企圖的除了我們,便隻有那個胡姬,種種跡象表明,那狐狸精背信棄義,用我們做了墊腳石,而獨獨讓自己享盡了好處。你再看天上,日月齊出,此乃大大的異象!若非有祥瑞出世,便是要有大禍降臨。趁著三途之地尚未崩塌,我們速速回凡間才是重中之重!」

說罷他揮鞭猛擊抬轎的壯士,以行動催促人馬加快速度。

太子猝不及防的打了個趔趄,險些沒將腦袋磕在轎門框上。

他慌忙縮頭,轎簾垂下的瞬間,他彷彿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在路邊的樹林中一晃而過。

遲暮的嬌娘驚慌的隱沒於樹後,她抬袖摀住自己的臉,頗有些倉皇狼狽之色。

「你瞧,他們像不像敗家之犬?」伴隨著窸窸窣窣的樹叢聲,枯木半遮艷容的自樹林深處走出來,她的手上還拖著兩個昏迷的小道士,隱含悲憫的眼中似有無限感慨,「貪求無妄虛渺之物,就如水中撈月,鏡中取花,終究不過是一場空夢罷了。」

「你早就知道他們的計劃會失敗?」嬌娘喃喃道,「你悄悄的混進隊列之中,一路上多有乾擾,為的就是幫助青衣他們?」

「老尼並非先知,可通未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