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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46 字 1個月前

隻不是曾答應了黑三郎,若得白魚的下落,必予以回報。」枯木淡淡答道,「受人恩惠,自然是要終人之托。如今老尼已完成黑郎君的托付,在靈脈幾欲枯竭之時,與他安插在各處的僕從一道兒用寶物為之填補靈氣。今日便要離開三途之地了。」

「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嬌娘哀泣道,「大師,你既給了青衣慈悲,處處助她,為何不肯給奴家一點點慈悲呢?」

「 世人皆曰出生不由己,然道路則可自選。青衣既是太陰,又是燭龍的伴侶,即便是沒了老尼的相助,也是注定能得長生的人。老尼助她,也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隨手拉了一把而已。而你不過是個普通的俗人,又生了一顆冥頑不靈的癡心,為了一張麵皮,做下了無數的惡事,合該落得這個下場。」枯木歎息道,「老尼雖不是有意,但究根結底,也是引你如此的孽緣之一。想來你日後形單影隻,畸零孤苦,若是你願意,不若現在就隨了老尼一道兒隱遁於山川秀林之中吧!」

嬌娘垂頭悲泣半響,然後才輕聲道:「大師你走吧,奴家不信命。這世間即可出一個青衣,那我為何不能成為第二個青衣呢?」

說著她抬起頭,用混沌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枯木的眼睛嬌軟的行了一個禮道:「今日一別,願我們至死不再相會。奴家這便告辭了,願大師早得所願,早日超脫。」

枯木默然不語的看著嬌娘以長布將自己的容貌盡數隱藏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混入撤退的大軍隊伍之中。

枯木搖了搖頭,依舊拖著小道士朝山林深處走去,空寂的林中反覆迴響她的歎息聲。

「癡人啊——」

青衣朦朧睜眼,隻覺自己腹中似有異動。

她下意識探手朝自己肚腹摸去,誰知沒摸到自己的肚子,倒摸到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醒了?」黑三郎低沉的聲音就近在咫尺。

青衣登時回神,就發現自己正仰靠在黑三郎的懷裡。

他一手攬住她的肩,一手輕撫她的小腹,宛如新月的眉眼裡滿是欣喜的笑意,好似發生了什麼好事一般。

「……我怎麼了?」無數疑問在青衣的腦中打了個轉,她遲疑片刻,終究隻問了一句話。

「你不記得了?」黑三郎愛不釋手的摸著青衣的肚子笑瞇瞇道,「托了你阿兄的福,你體內的季厘國血脈覺醒了。隻是你生的弱,不如你阿兄結實,太過強大的血脈之力怕是要反傷你自己。於是我們便借了靈脈裡的靈氣為你滌骨洗髓,好讓你脫去凡胎,得以長生。」

「長生?」青衣迷茫的抬眼望天,彷彿無法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你不想跟我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嗎?」黑三郎還道長生並非青衣所求,隻怕她要生氣,於是便不安的摟緊了青衣磨蹭道,「青衣,青衣,你想要拋棄我了麼?」

「……」青衣木著臉沒有說話,她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混亂。自太子一行人闖入三途之地時起,她便像是被捲入了狂風暴雨中一般慌亂。她對所有的事情都一無所知,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半遮半掩的告訴她一些細稍末節。當她好不容易的闖過風暴之後,黑三郎居然又冷不丁的告訴她她可以長生不死了,這叫她怎麼接受呢?

「青衣……」黑三郎可憐巴巴的蹭了蹭青衣的臉頰,全無往日的驕傲霸氣,隻一味做低伏小道,「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但是你阿兄說,你太膽小心軟了,要是什麼都告訴你了,萬一出了紕漏可怎麼好?你是我的新婦,我當然要以你的安全為優先——」

「哼,黑三郎,你少把黑鍋都往我身上推!」

溫玉微怒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青衣想要起身探尋他的身影,卻又被一臉不悅的黑三郎嚴嚴實實的捂在自己的懷裡動彈不得。她無法,隻得低聲喚道:「阿兄。」

一襲白衣的溫玉衣衫翩翩的自不遠處走來,他披散著長髮,蒼白的臉上隱隱透出一抹病態的紅霞,彷彿重病中的人用了猛藥,頗有些不勝藥力的不祥模樣。

青衣心中一個咯登,忙轉眼去看溫玉身側的方舟。

方舟回以一個擔憂的眼神,然後開口勸溫玉道:「阿郎,此番血祭大傷你元氣,再不用藥調養,隻怕你的身子要受不住——」

溫玉麵不改色的抬起手,方舟知他不想再聽,隻得隱忍的閉上了嘴。但他仍是不肯就此作罷,反而奉上自己手裡的白玉瓶,等著服侍他用藥。

「阿兄你可是感覺不適?」青衣直覺溫玉必是為了自己受了重傷了,頓時便有些內疚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

「既知道自己錯了,便要長些記性。」溫玉輕笑著瞥了一眼黑三郎,然後又忍不住抬袖掩嘴,很是厲害的咳嗽了幾聲。但不等青衣開口,他便啞聲道,「你既要跟這傢夥相守,阿兄自然隻能成全了你。我原說你就當個季厘國人便可,但這傢夥貪心不足,偏背著我私下設計胡姬,想借狐族的雙修化妖之術為你延年益壽。若非我及時發現,隻怕你這會兒就要變成一條蛇了。」

黑三郎好好兒的一條燭龍,硬是被溫玉譏諷成蛇,一時便有些不忿。待要發怒,又害怕惹青衣不快,少不得忍了。

倒是青衣欲言又止的開口道:「阿兄,你莫要欺負三郎了。論心機城府,你並不在他之下。血脈不穩之時,我雖然被本能壓製,以至於心性大變,但還不至於看不清形勢。你素來警醒,而他為了我關心則亂,幾度被胡姬的計謀所惑。我曾與胡姬朝夕相處數年,深知她原是個不屑用媚術的狐狸精。此番她能計中生計,料想必是你在暗中獻了謀略。」

黑三郎得了青衣的袒護,一時間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著了。他親親熱熱的將頭埋在青衣的頸間,全然不顧周圍都是圍觀的季厘國人。

「你若是總是這般聰慧,我也可以少操些心了。」見不得黑三郎如此的溫玉微沉著臉道,「我溫玉的胞妹,自然是不能由著妖怪任意拿捏。我寧願你殺盡千妖百怪,做一個冷心冷情隻懂喋血的季厘國人,也不願你如過去那般膽戰心驚的活在妖怪爪牙之下。此番為你壓製了血脈,也不知是對是錯。咳咳咳——」

一語未畢,他便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青衣聽他咳得甚是痛苦,心知他為自己壓製血脈時必是傷及了內腑,愧疚感油然而生,一時心酸起來,便忍不住紅了眼圈。

「阿兄你先服藥吧。」她壓下酸楚的淚意,顫聲勸道,「身子要緊——」

「咳咳咳——不急——」溫玉擺了擺頭喘熄道,「咳咳咳——還有一事要吩咐你。」

「嗯,我聽著。」青衣認真點頭道。

「切莫再給妖怪一滴血。」此話一出,他便哇的一聲嘔出了一口血。

方舟急忙接住搖搖晃晃的溫玉,而後不等溫玉反應,便直接將白瓷瓶中的藥塞進了溫玉口中。

那藥一入口,溫玉麵色稍緩,隨即身軀一軟,卻是沉沉昏去。

「阿兄!」青衣大驚失色,連帶著黑三郎也正了臉色。

「小娘子莫要擔心,隻是藥效發作了。」方舟俯身將溫玉打橫抱起,然後對著青衣和黑三郎頷首解釋道,「這是我們新研製的方子,用了無數妖獸的血肉煉製的。阿郎服了此藥,便要昏睡一段時日,好化解從小娘子那裡抽取的那股力量。方才阿郎不放心你,硬是撐著要確認你無恙後才肯用藥。現在我便送他去客棧休息了。」

說罷他便大步的朝客棧的方向走去了。

餘下的族人猶豫一番,也跟了上去,獨留青衣和黑三郎在原地。

礙眼的人都走了,黑三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輕柔的蹭了蹭青衣的臉頰,喟歎道:「幸好你無事,這樣的事情,必不會有下回了。」

青衣心不在焉的仍在揣摩方才溫玉的話,正晃神,腹中便又傳來一陣異動。

她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麼,頓時臉色大變的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與此同時,她聽見黑三郎那如同偷了蜜糖的聲音在她耳邊喜滋滋道:「青衣,青衣,你感覺到了嗎?孩子剛才又動了一下!」

孩子!天哪——

青衣聞言隻覺如遭重擊,眼前霎時一黑,就那麼昏了過去。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恍惚聽見黑三郎傻笑道:「太高興了嗎?真是個小嬌嬌!」

……她真的不想再醒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泥鰍已經揣上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237章 玉瓊漿

紛亂的腳步聲驟然在門外響起,正伏在床沿上打瞌睡的秀秀朦朧醒轉。

她揉著惺忪的眼睛,踩著漂浮的腳步前去開門。

門外站了一個極其英武銳利的女妖怪。她手捧了一盞正裊裊生煙的古怪東西,略帶傷痕的臉上隱隱帶著幾分壓迫感,正是黑三郎手下的蠻牛。

房門一開,她便抬了腳準備進門。

秀秀將好奇的目光從蠻牛那身銀亮的鎧甲和背負著的重劍上挪開,然後伸臂無所畏懼地攔道:「青衣姐姐還在睡覺呢!你這樣吵會吵醒她的!」

蠻牛瞥了眼秀秀,威嚴的臉上忽然露出個笑來:「小傢夥,你再嚷嚷,她可就真被吵醒了!」

秀秀聞言甚是緊張的摀住嘴,半響又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的問道:「這樣呢?還很吵嗎?」

蠻牛笑著騰出手揉了揉秀秀的腦袋,然後道:「快些讓我進去,我是來給青衣小娘子送補品來了。」

說著她探頭朝著屋裡張望,一眼就瞧見青衣神情安穩的躺在床上。

她上前細細端詳了一番,隻覺青衣臉色仍透著幾分蒼白,於是便伸手扶起了青衣,將自己帶來的茶盞送到了青衣的%e5%94%87邊。

誰知茶盞才傾了個邊兒,沉睡中的青衣竟霍然睜開了眼。

虧得蠻牛心性堅毅沉穩,這才沒被驚得跌了茶盞。

「小娘子現感覺身上如何?」蠻牛壓低了聲音,好似怕嚇到青衣一般細細詢問道,「可是渴了餓了?若是有什麼需要,還請告之,我等必會竭力準備的。」

初醒的青衣緩了緩,混沌的意識方才清澄起來。

她抿著嘴默不作聲的將蠻牛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才冷聲道:「三郎現在何處?」

蠻牛並無隱瞞,立即答道:「大人身上的桎梏未破,如今子時已過,他已回地心養精蓄銳去了。」

青衣聞言一愣,再看蠻牛的神情便有些異樣起來。

蠻牛此前從未見過青衣,一時間無從揣測她的脾氣和心思,如今叫青衣這般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