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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80 字 1個月前

緩和不過來了。

「回哪裡去?」青衣心神飄忽的問道,「我怎知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回123言情縣。」白衣人揭開了那白瓷盅的蓋子,一邊微蕩著瓷盅裡的血,一邊柔聲道,「母親不便離開,父親便單留了幾位得力的族人在身邊,然後讓剩下的族人回襄山去了。如今他們應當還在那裡等我們才是。」

「不是哦。」正啖血的阿郎忽然笑道,「我可記得,你那老爹差使了那病秧子去重陰山。這一路上,病秧子一直吩咐僕從收集各色奇珍異寶,更兼打探了不少襄山的消息,隻怕是你爹的吩咐,先去重陰山預備著,他們隨後便跟過來了。」

白衣人低頭飲下那一盅妖血,鮮血的味道彷彿讓他變得更為冷靜警醒了些,待一盅妖血飲盡之後,他復又優雅的笑道:「便是要走,也不可能這麼快,我們明日起日夜趕路,如今有了助力,自然不似往日隻靠馬匹趕路了。」

也不知白衣人那句話戳中了阿郎的懼處,原本還笑著的阿郎登時臉色一變,卻是有些掛不住笑容了。

與此同時,心神不寧的青衣瞧見僕從引了一個約莫*歲的小女娃娃來。

那小女娃娃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無神眼睛,精緻的小臉就像是人偶一般無甚人氣兒。

青衣如何能忘記這個小女娃娃的身份呢,那日費書生還為她鬧了好些日子才緩過來了。

曾幾何時連動一下都頗顯僵硬的娃娃如今竟能自己走路了,雖然她的腳步略顯遲緩,眼睛和臉龐都不曾有人的情緒,但比之曾經四肢分離的情狀,卻十分像個活人了。

青衣是見過娃娃被老夫婦修補的可怕過程的,如今那對老夫婦正在用同樣的手法為白衣人做更多的人偶。

隻是不知,他要那些人偶到底何用?藥引的話,一般人去找,豈不是要比那些無心無魂的傀儡要便宜的多嗎?

正當青衣暗自揣摩的時候,娃娃已經被引至她麵前了。

娃娃仰著頭,用她那雙空洞的眼睛盯著青衣看了好久,待到青衣被她看的後背嗖嗖的發涼之後,她才一聲不發的伸手抓住了青衣的袖子。

青衣心中微訝,再細細瞧娃娃的眼睛之時,卻又覺得她的眼裡彷彿有些什麼。

不停的忙碌著做人偶的老夫婦尚趕不及收拾儀容,就那麼帶著一身的血,微駝著背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

「大人——」老漢深深的彎下腰,幾乎要貼到自己的%e8%85%bf,即便此時不再縫合屍體,他的手仍在不自覺的微微抽[dòng],瞧著那食指和大拇指緊貼的姿勢,彷彿還在不斷的縫線一般。

他的聲音因了急速的衰老而顯得沙啞,他的態度又謙卑到比一般奴僕更為低微:「老漢還差一夜時間就能趕出大人要的那些人偶了——」

「自然要如此。」白衣人的笑容是那麼的優美溫柔,但他言語中透出的意味卻叫人心中□的慌,「不過,你覺得自己還能撐得住一夜嗎?瞧你如今神浮氣虛的模樣,隻怕半宿不到,你便要去三途河報到了。」

老漢彎曲的脊背猛然抖了一下,不等他回答,跟在他身後的老婆婆出聲道:「大人,今晚便是抽老婆婆我的命線也是使得的,必不會誤了大人的期限的,所以,娃娃——」

說罷她抬起頭懇切的望著白衣人。

白衣人輕笑一聲,他隻是轉頭淡淡瞥了阿郎一眼,勉強微笑的阿郎登時嘴角一勾,卻是笑得有些扭曲起來。

然後他轉頭對著方舟道:「趕緊把那藥丸拿出來給我吃,要割腕放血這種事情,還是讓那個病秧子來幹吧!」

接著他將自己那舊傷未癒的手腕伸到了方舟跟前繼續道:「你瞧,他就是不肯自己割自己,這才弄了個人偶讓自己的魂兒跑出去,單叫我們這兩個無辜的鬼替他受罪呢!」

☆、124|120.6.8

方舟聞言登時黑了臉,他一下擋在了阿郎麵前,對著白衣人怒目而視道:「阿郎身子骨一向單薄,你取他的血意欲何為?」

白衣人一挑眉卻是笑了:「這本就是我的身子,我取血還要你同意不成?」

方舟麵皮抽[dòng],卻是無言無語,唯有怒目而視而已。

白衣人伸手撩開肩頭的長髮,氣定神閒的含笑道:「再說了,如今疼的人又不是他,你若穩住了這個傢夥,你那寶貝精貴主人豈不是不需要受一點兒罪?」

青衣默默抬袖掩嘴,一雙眼兒滴溜溜的去瞧阿郎和方舟如何反應。

拉著方舟訴苦的阿郎見方舟眼一沉,再回頭看自己的神色已然變了樣,便知他這是被白衣人的話說動了。

「嘖,動手吧!」阿郎本就學了幾分白衣人的性情舉止,如今見躲不了,便白了一張臉兒伸出了那截白生生幾乎沒多少肉的手腕來。

方舟唯恐其他人手下每個輕重,白叫這具瘦弱的身體損的更重,便親自動手了。

待到那冷颼颼吹毛即斷的鋒利匕首挨上了肌膚,一臉懼色的阿郎不放心的強調道:「不要割太深了……」

方舟沉默的瞥了他一眼,手下卻是飛快的使了個花刀。

小書早已捧了一隻白瓷盞等在下麵,隻見一道白光自阿郎的手腕閃過之後,未等阿郎覺出疼來,那殷紅的血已經滴答滴答的順著他的手腕往下淌了。

阿郎一臉疑惑的偏頭去看方舟,而方舟則是全神貫注的盯著那細如絲線的傷口瞧,待流入白瓷盞中的血約莫有了半盞之後,他便神色嚴肅的捏著阿郎的手臂迅速的為其上藥包紮起來了。

直到方舟包紮完畢,阿郎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出些許疼來,他登時白了一張臉虛弱的躺倒在軟塌上。

雖然疼,但比起前幾日卻是好很多了。

白衣人此前曾見識了這傢夥因為疼而不顧形象的滿地滾的樣子,如今看他隻是微蹙了眉略有些痛楚之色而已,便知這次的疼十分微弱,便是懼痛的他也能忍得。

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方舟刀法之精妙,手法之熟練著實叫青衣歎為觀止。

如此厲害的人物,竟不知是何處來的,也不知他又是如何到了那性情溫和的阿郎手下。

想來白衣人也甚是欣賞方舟,青衣見他看方舟的神色似有讚賞之意。

小書小心的將那半盞血遞到了白衣人麵前,白衣人默默的瞧了這半盞血一眼,而後一頷首示意他送去給那對老夫婦。

老夫婦得了血簡直歡喜的不得了。老婆婆一臉慈愛的摟住了娃娃,那半盞血在她的手中微微顫動,青衣瞧著都有些擔心她會一個手抖就摔了那白瓷盞。

這血來的不易,乃是老夫婦兩人捨了僅剩不多的陽壽換來的,是以老婆婆硬是咬了牙死死端牢了。

娃娃神色木然的垂眼喝了下去,待那半盞血下肚,她再睜眼的時候,那雙眼睛卻是如活人一般神采飛揚起來。

「哦,娃娃,我的娃娃!」老婆婆抖著手摸了摸娃娃的臉,一雙渾濁的老眼裡止不住的淌下淚來,她情不自禁的摟緊了娃娃,一麵撫摸一麵又哭又笑的叫道,「我的娃娃又活了。」

白衣人一抬手,邊上的僕從便會意將那對老夫婦引了出去。

娃娃麵無表情的從老婆婆懷中轉過頭來,卻是巴巴的望了青衣一眼才被抱走了。

青衣微蹙了眉,轉頭疑惑的望著白衣人。

白衣人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食案,然後才笑道:「我們族中的男子,生來就是鬼神的容器,凡有鬼神近身,我們必會被奪舍,旁人隻道這是陰氣過重,易染邪病,卻不知這乃是我們血脈相承的東西。那女娃娃喝了我的血,便可讓魂魄棲身。」

「可是我並不曾……」青衣忍不住開口道,「如此看來,你要找的妹妹怕不是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白衣人聞言眸光一閃,卻是斂笑嚴肅道:「我從不會認錯自己的小妹,這話不要再提,我說你是,你便是。」

青衣見白衣人動怒,隻得咬%e5%94%87不再言語。

正當她隱忍之時,白衣人忽然又溫柔的笑了起來,他用最最溫柔繾綣的語氣解釋道:「你是女子,與我自然是不能比的。你若不明白,夜裡我再細細的說與你聽,這樣可好?」

白衣人翻臉如翻書,比起喜怒無常的黑三郎更難伺候。好歹黑三郎行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殺伐決斷,不似白衣人心思難以捉摸,倒叫青衣不敢隨意招惹。

青衣心中畏懼他,比黑三郎更甚。

好整以暇的半躺在那裡的阿郎一動不動的讓方舟伺候著繼續用飯,一時間寂靜的帳篷中隻有碗筷微動的細碎聲響。

白衣人見青衣麵前的菜才隻動了一點點,再看青衣垂了頭,卻是不打算再用的樣子了。

「怎麼不吃了?」青衣聽白衣人真如一個溫柔的兄長一般對她關切道,「還是說飯食不合胃口?」

青衣勉強扯了一下嘴角,言不由衷的推拒道:「我已經飽了……」

然後她就看見白衣人眉眼彎彎的笑了,他貌若親暱的伸手刮了刮青衣的鼻子,十分寵溺的罵道:「小小年紀,怎的會這般貓兒食?如今你正長身體,多吃才是正理。」

青衣被他的親暱動作弄得身子一僵,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來,阿兄餵你吃。」白衣人伸出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果真親自夾了一片嫩肉炙送到了青衣的嘴邊,「來,張嘴——」

他的眼睛就像是溫潤的玉石一般氤氳出溫柔的微光來,又像是陳釀多年最最醇厚的女兒紅一般濃烈。

他看著她,就像是在看最最珍貴的親人和寶物一般,除了珍重,再無其他。

青衣心底的弦一鬆,心神一晃,卻是神使鬼差的張開了嘴。

「很好。」白衣人伸手摸了摸青衣的發頂,滿意的微笑道,「乖孩子——」

青衣迷上眼睛,明知道這個人很危險,她還是忍不住萌生出一點期待。

也許他真是阿兄……

正當青衣恍恍惚惚的動搖心神的時候,一陣狂烈的颶風忽然就從帳篷外席捲而過。

整個帳篷都在顫動,嗚嗚的風聲混合著僕從們的驚呼聲猛烈的撼動著整個駐紮地,低沉嘹亮的龍%e5%90%9f聲悠遠而綿長。

青衣心中一凜,緊跟著她覺得頭上一輕,白衣人那雪白的衣擺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個旋轉,然後就在她的抬頭的瞬間穩穩的落了下去。

白衣人神色淡然的偏頭去看門口,兩個僕從狼狽的從門外撲了進來,他們滿身皆是灰土,神色驚慌的稟告道:「阿郎,外頭來了條妖龍,勢不可擋,半數的僕從已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