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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196 字 1個月前

握住那魚的身子,阿郎忽然就鬆開魚反手死死抓住青衣的手不放。

「桀桀桀——你跑啊,你跑啊——」阿郎的臉忽然扭曲成猙獰的模樣,惡狠狠的盯著青衣叫道,「我知你是他心頭好,他殺了我,我就要拉你陪葬!」

方舟猛地沉了臉,他沒有料到,藥效消失的如此之快,看來再用藥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想起之前阿郎囑咐他的話,方舟便不再猶豫,抬手就給了阿郎的後頸一記手刀。

阿郎呃了一聲,頓時委頓在方舟懷裡昏了過去。

青衣心如擂鼓的一下子縮回了手,飛快的退到了枯木身邊。

枯木摟著青衣的肩無聲的安慰一番後,又偏頭盯著阿郎看了好一會兒,末了出聲道:「這位施主怕是得了邪病吧。「

「大師你知道怎麼治嗎?」小書一下子抬起頭滿懷期待道,「大師求你救救我家阿郎!」

「能救他的人不是我,而是青衣。」枯木微微一笑,又轉頭對著青衣耳語道,「你手裡的魚是橫公魚,素來是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但你若以烏梅二枚來煮,不過一刻鐘就可以食用了。橫公魚專治邪病。」

「青衣小娘子,求你救救我就阿郎。」小書倒是實誠,一聽說青衣能救阿郎,當下就跑去求青衣了。

青衣著實是被阿郎那動不動就發作的邪病弄怕了,恨不得他馬上好了馬上走人,聽了枯木大師的話,她忙不迭就提著魚跑去廚房用兩顆烏梅燉煮起來。

後來魚熟了,她也不敢自己過去了,還是委託枯木大師送去的。

「那位施主吃了魚,那些個上了他身子的冤魂厲鬼都被驅趕出去了。」枯木回來就對青衣道,「老尼瞧著他起色一下子就好了很多,你現在無需擔心他再犯病了。」

青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末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又猶豫的問道:「他這是徹底治好了嗎?以後不會又復發吧?」

「並非根治。」枯木微笑道,「老尼瞧著,那位施主天生體質如此,區區橫公魚,隻怕也隻能保他一時吧。」

看著枯木那艷麗的微笑,青衣不覺又感到心裡有些打突,一種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

而客棧的客人們則發現,門口那盞奇怪的骨架燈籠,不知何時又被點亮了。

☆、第45章 姻緣簽1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哀戚婉轉的歌聲遠遠的傳了進來,那吊得高高的唱腔裡似乎浸透了傷感,顫顫巍巍的嗓音就像是秋日裡的涼風,讓聽見這歌聲的人不由得感覺心頭一陣悲涼。

青衣站在大門口,對著那一望無盡的雪原發起呆來。

秀秀用手捂著臉,在雪地裡不停的跳來跳去,當跳到了青衣身邊的時候,她就一臉好奇的抬起頭望著出神的青衣眨了眨眼睛。

那個哀婉的聲音略頓了頓,曲調一轉,又接著唱道:「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青衣姐姐,那個大姐姐唱的是什麼啊?」秀秀年紀尚小,聽不出那歌聲裡悲情,隻覺得這個歌聲讓她有些難受,她鬱悶的將自己踏在雪地上的腳印又踩了一遍,嘟著嘴道,「她一點都不覺得累嗎?秀秀從昨晚上就聽見她在唱了,唱來唱去就是那幾句話,秀秀真的覺得一點都不好聽!」

青衣頓時回過神來,見秀秀愁眉苦臉的果真是十分不喜這歌聲,不由歎息的搖了搖頭,輕聲道:「你還小,不懂這些。這位客人,怕是心裡苦的很……」

秀秀先是疑惑,然後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手高興的問道:「啊,我知道了,她是不是遇到負心人啦?」

青衣聞言頓時語塞,半響後無奈的一戳秀秀的額頭笑道:「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麼是負心人?快別瞎猜了,跟我去廚房幫忙。」

秀秀頑皮的吐了吐%e8%88%8c頭,就乖乖地跟著青衣進了客棧。

灶台上正燉了一鍋肥嫩的小母%e9%9b%9e,濃鬱的香氣勾的秀秀口水滴答。

連續吃了幾日老鷹魚鮮,黑三郎終於又饞起以往吃過的,燉的骨酥肉嫩的香菇小母%e9%9b%9e來,於是青衣一早就收拾了幾隻燉上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三郎哥哥吃三隻,高叔叔吃一隻,青衣姐姐和秀秀吃一隻。」秀秀在邊上煽火的時候,就留著口水不停的將那幾隻小母%e9%9b%9e數了好幾遍,「書獃子和蛛娘吃一隻……咦?」

將客棧裡的人分遍後,發現多了一隻小母%e9%9b%9e的秀秀就奇怪的抬頭問正在舀湯的青衣道:「青衣姐姐,小母%e9%9b%9e多了一隻呢!」

「那是給客人的。」青衣微微笑道,「你不記得了?就是那位得了邪病的客人。」

「啊,是他啊!」秀秀馬上露出了憤憤不平的模樣道,「幹嘛給他小母%e9%9b%9e吃?他之前還欺負青衣姐姐了!」

青衣抿嘴笑了,低聲道:「他是客人啊,客人點了菜,總不好不給吧?」

說著就將一隻最小的%e9%9b%9e挑出來,和湯碗一起裝在小籃子裡遞給秀秀道:「現在辛苦秀秀把%e9%9b%9e送過去吧!走的慢些,小心別摔倒了。」

秀秀頗有些不願意的接了籃子,就這麼一直撅著嘴出了廚房上了二樓。

「莫染紅絲線,徒誇好顏色。我有雙淚珠,知君穿不得——」

那個哀戚的歌聲還在繼續,秀秀經過那房門的時候,就聽見那個聲音頓了頓,再開口便帶了哭腔又唱道,「莫近烘爐火,炎氣徒相逼。我有兩鬢霜,知君銷不得——」

秀秀忍不住停下腳,湊到了那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了幾下。

房間的門並未關緊,秀秀透過那一指寬的門縫望了進去,隻看見一個身穿大紅衣裳的小娘子倚在窗邊,手上撚著根赤紅色竹籤子,正對著窗外那棵光禿禿的大樹低聲哼唱著悲歌。

她的紅衣裳真是好看,如火如荼的寬大裙擺長長的垂在地上,兩隻鮮艷可愛的水鴨子在蓮花底下緊緊挨在一起。

「小妹妹,你看什麼呢?」

秀秀還在盯著那兩隻被她誤當成水鴨子的鴛鴦看個不停,屋裡那小娘子卻忽然轉了頭盯著秀秀,聲音飄忽不定的問道。

「啊——我——」秀秀偷看人家小娘子被逮了個正著,見那小娘子背著光,臉上一片晦暗不明,實在看不出喜怒來,便有些慌張的縮回腦袋,又想起手裡的小母%e9%9b%9e湯,當即就將小籃子向前一舉道,「我是來送小母%e9%9b%9e的!」

「啊……」那個小娘子霎時一愣,沉默片刻就輕飄飄道,「多謝……」

秀秀提著籃子的手都舉酸了,也不見那小娘子過來接,想了想就直接放在了門口,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青衣才端了小母%e9%9b%9e出來給黑三郎,就見秀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樣慌裡慌張的跑了回來,頓時納悶道:「難道是那個阿郎又犯病了?怎麼秀秀看起來這麼慌張?」

「那病秧子如今連喘口氣都是勉強,怎麼可能去嚇秀秀?」黑三郎扯下一隻%e9%9b%9e%e8%85%bf,隨口道,「再說了,那丫頭可你比強多了,見了妖怪都不怕。」

說著一邊將%e9%9b%9e骨頭咬的卡嚓卡嚓直響,一邊就盯著青衣的眼睛笑個不停,像是嘲笑青衣平日裡膽子小一般。

青衣差點沒鬧了個大紅臉,又羞又氣,難得也鼓了腮幫子狠狠瞪了黑三郎一眼。

正要出言反駁兩句,又聽見那女客人哀慼慼的歌聲又傳了出來。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這會兒又唱的不一樣了,唱的是幾句詩詞。

青衣被那哀怨纏綿的歌聲勾的心頭寒涼,原本的惱怒一下就散了,卻是無意識的低眉垂眼的流露出幾分傷感之色來。

黑三郎原本還瞧著青衣神態鮮活,與平日大為不同,正是有些趣味,誰知被那新來的住客的歌聲一引,一轉眼就變得愁眉不展,情緒低落起來。

黑三郎隻覺青衣這個樣子,讓他看著十分的不舒服,於是他就有些不高興的丟了%e9%9b%9e%e8%85%bf去掐青衣的臉道:「做什麼擺出這麼一張□□臉來?看著都影響我胃口,我今兒個又沒有欺負你,還不快把這個醜模樣收回去!」

青衣正是傷感,忽然就被黑三郎用油膩膩的手掐了臉,隻覺又疼又氣,氣過頭反倒有些無力起來,情不自禁的磨了磨牙後,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撥開黑三郎的手嘟囔道:「你不懂啦,女子們向來都對這樣的曲調有些感觸的,我隻是個凡人,她又唱的那樣好聽,沒感覺那才是奇怪呢!」

黑三郎被拍開了手卻也不惱,盯著青衣甩開的那隻手沉默片刻,末了什麼也沒說的又重新抓了一隻%e9%9b%9e%e8%85%bf吃了起來。

「不過……那位客人自來了後,就不停的在那裡唱歌,難道她不覺得累嗎?」青衣沒有注意黑三郎的沉默,兀自疑惑的問道,「你說她是什麼妖怪呢?」

「你怎麼知道她是妖怪?」黑三郎挑了挑眉笑嘻嘻道,「她興許就是個凡人呢!」

「要是個凡人,這樣連續唱上一天一夜,嗓子不壞了才怪呢!」青衣皺了眉用手帕擦了擦臉頰,又偏頭細細聽那人略帶哭腔的歌聲,情不自禁的歎息一聲道,「不過不管是人是妖,她肯定都是為情所苦吧……」

黑三郎嗤笑一聲,一口喝乾了%e9%9b%9e湯,然後伸手將青衣手裡的手帕抽了過來,隨意擦了擦手上的油脂,一副大爺模樣的抖了抖衣擺道:「她愛唱就唱,反正與我們無甚乾係,不過你要留神,不要讓她出來亂晃,若是她出來了,就馬上把她趕回房間去。」

「這是為何?」青衣奇怪道。

還是頭一回聽說不讓客人出房門的,難道那客人帶了什麼疫病或是像那個阿郎一樣隨時都會發瘋?

「具體我也不知。」黑三郎皺了下眉,卻沒有說出原因來,隻是叮囑道,「日後便知,你照做就好。」

青衣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在房間裡用完早飯的費書生拿著大碗從樓上走了下來。

這日來求畫的女妖依舊排了一個長隊。

隻是今日費書生看起來十分的心不在焉,畫畫停停的磨蹭了一個時辰,卻是連麵前的女妖的臉都沒有畫好。

更奇的是,那些女妖也不著急,一個個就那麼神色落寂的坐在那裡發呆。

樓上那位客人還在百轉千回的啼唱著,待唱道問世間,情是何物,幾個女妖就抬袖掩了臉傷心的落起淚來。

如此看來,那女客的歌聲當真是情真意動,竟能做到聽者傷心,聞者落淚了。

隻是大堂裡一堆女妖在那裡淌眼抹淚的,著實有些讓人看著有些難受。

青衣想了想,深深吸了兩口氣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