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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44 字 1個月前

準備上樓去找那位客人略提醒兩句。

她的歌聲確實十分的動人心弦,平時偶爾聽聽當然很不錯。但總是這麼悲悲慼戚的曲子聽下來,便是無情傷也要變成有情傷了。

待青衣走到那女客的房門外,就聽見那歌聲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不知對方是唱累了,還是覺察到青衣的到來,那婉轉的歌聲忽然就停了下來。

青衣伸手輕輕敲了敲房門,低聲道:「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房間裡先是一片寂靜,然後一個輕飄飄的女子聲音應道:「請進……」

青衣又深深吸了一口,這才緩緩推開了房門。

一個小娘子背對著窗戶,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

她穿著一身繁複的嫁衣,裙擺上是一副精緻細密的鴛鴦戲蓮圖,那兩隻鴛鴦繡的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就會從那裙擺上遊出來一般生動自然。

青衣被那身嫁衣所驚艷,又順著那嫁衣往上看去,見她戴著滿是珍珠流蘇和瓔珞的鳳冠,隻是她那背光的臉有些晦澀不明,叫青衣難以分辨她此時的神情。

但在那鳳冠霞光的映襯下,青衣還是隱約看到她臉頰上那兩點銅錢大小的艷紅喜妝。

這儼然是一副新嫁娘的裝扮。

青衣一時看呆了,半響沒有想起自己是為何而來的。

房間裡霎時一片寂靜。

「你要求支姻緣簽嗎?」

恍惚中青衣聽見那位新嫁娘忽然這麼問自己。

☆、第46章 姻緣簽2

見青衣未有回應,那位新嫁娘就慢慢抬起手,朝著青衣的方向露出了她握在手裡的那把朱紅色簽子。

「你要求支姻緣簽嗎?」新嫁娘聲音飄忽的再次問道。

「我……」青衣盯著她手裡的那些簽子蹙起眉,一時有些遲疑。

不能怪青衣太過小心了,最近她連續遭遇了幾次驚險,若再不長些記性,那便是真傻了。

那新嫁娘裝扮的女客本身就有些古怪,她自來了客棧,就日夜不停歇的唱歌,唱的還都是哀怨纏綿的悲情曲子,怎麼想都是心有鬱結的鬼怪之流。

再者,那些簽子瞧著也不尋常,彷彿被人不斷摩挲過一般,每支籤子看起來都十分的光潔,朱紅色的簽身散發出溫潤的紅色微光來。那種紅色微光青衣難以描述,隻覺那種紅色就像是會不斷舞動暈染開來的霞光,讓青衣眼裡再看不見其他顏色。

「你要求支姻緣簽嗎?」

那新嫁娘的聲音也像流雲霧靄一般飄渺,但是青衣卻忽然感覺背後一寒,霎時就從那四處瀰漫的紅色中驚醒過來。

然後她就發現那新嫁娘就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地方,而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對著她手中的簽子伸出了右手。

那把朱紅的簽子此時就在自己手下,若是她回神再晚些,隻怕已抽了一支籤了。

青衣一下縮回了自己的手,嚥了口唾沫有些後怕的退了一步,又似有所覺的回頭去看身後,果然見素兮站在自己身後。

素兮見青衣清醒過來了,便伸手一指樓下,微微動了動%e5%94%87,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青衣卻是瞭然的點了點頭,道:「原是有客人找我,那我馬上過去。」

說完又順勢回頭對著那新嫁娘麵無表情的欠了欠身道:「打擾了客官的休息,當真是十分抱歉,還請客官不要放在心上,若是需要什麼,隻管吩咐其他的小二便是。那麼,請繼續休息吧……」

說罷就快步退到房門外,順手就要將房門關上。

那背著窗子站著的新嫁娘依舊保持著遞簽子的姿勢,見青衣離開,便輕聲道:「你不求姻緣簽了嗎?」

青衣關門的手霎時一頓。

「我並無姻緣可求。」青衣低聲答了一句,接著不再多看那新嫁娘一眼,將房門關上了。

房門關緊的那瞬間,一陣低泣聲透過門板傳了出來,然後那帶著哭腔的歌聲再次響了起來。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青衣無奈的歎息一聲,踏著那哀樂走下樓去。

途中她略掃視了一下大堂,就見大堂裡那群女妖的情緒這會兒已是緩過來了,也不淌眼抹淚了,而是三五成群的在那裡竊竊私語起來。

反倒是那費書生眼眶紅紅的在那裡奮筆疾書,兩個女妖一臉驚艷的湊在邊上看他畫著畫兒。

青衣頗有些好奇的望了一眼,見那白紙上繪了一個紡紗的美人,模樣身段兒與蛛娘頗為相似。

她略想了一下,就知費書生這畫裡的人就是他遍尋不著的績女,又見費書生麵有傷感,眼眶都紅了,便又皺了眉。

那新嫁娘裝扮的小娘子再唱下去,這書獃子怕是要得相思病了。

「書獃子你這會兒可是不用畫畫了?」青衣腳下一轉,先走到費書生跟前按住那畫紙冷著臉道,「若是無事便去馬廄刷馬吧!」

「小生……」費書生聞聲抬起頭來,見青衣盯著自己的眼睛直皺眉,頓時反應過來,急忙放下畫筆,偏頭抬袖揉了揉眼睛有氣無力道,「小生馬上就去……」

邊上的兩個女妖抬起頭來一瞧,這才發現費書生眼兒紅紅的,霎時驚訝的相互看了一眼道:「哎呀,大人你哭了?」

「沒——沒有……」費書生慌忙轉身躲開女妖的視線,連連擺手否認道。

「明明就是哭了嘛。」女妖不知費書生此時已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了,猶一臉驚奇的跟著繞過去指著費書生的臉道,「你看眼睛都紅了!」

「唉——」費書生鬧了個大紅臉,當下就抬袖擋住臉轉頭就向門外衝了出去。

眾女妖紛紛忍俊不禁的掩嘴笑了起來。

結果沒笑幾聲,樓上那歌聲一轉,又拉長了聲音咿咿呀呀的唱起了長恨歌。

歌聲纏綿悱惻,如怨如訴,聲聲動人心弦。

聽見歌聲的女妖們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眼中已是滴下淚來了。

一時間大堂裡又是一片低泣聲,弄得那些男客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青衣見此也不好受,復又抬頭望著那新嫁娘的房間發起愁來。

「青衣。」

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在後方響起。

青衣聞聲回頭,就見右後方站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思∴兔∴網∴

他穿著一身青藍色的長衫,衣擺至腰間活靈活現的繡了一條小小的蛟龍,搖頭擺尾的好不威風。

青衣先是一愣,隨即猶豫的抬頭一看,果然瞧見了雷騰那張冷硬堅毅的臉。

雷騰見青衣回頭看自己,頓時麵皮微動,努力半響,到底沒能如願的露出溫和的表情來,末了隻得垂了頭,低聲道:「我已收到了你給我發的信,就帶了你要的東西過來了。」

說著就伸手從自己寬大的袖子裡不斷地往外掏東西。

青衣沒有聽明白,看著雷騰先是拿出了一筐子臘肉,再是一籃子燒餅,便一頭霧水的張了張嘴,遲疑道:「我並未給你發什麼信件啊?」

雷騰手上正拿著幾個油紙包,聽了這話就隨手把紙包放了下來,然後抬手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張雪花白信箋,遞給青衣道:「這不就是你委託青鳥送來給我的信嗎?」

青衣一臉莫名的伸手接過信箋,待到她定眼一看,隻見信箋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幾行字。

「茲啟者,速攜信中提及之物來客棧,臘肉火%e8%85%bf、大郎燒餅、梅菜扣肉餅、蜜浸金絲棗、綠豆糕、豌豆黃……青衣當翹首以盼,望從速採辦……」青衣念著念著,隻覺通封信念下來,卻隻是一大串吃食的名稱,待念到末尾,點明自己十分期待對方的到來,已然念出兩分火氣來了。

她撚著信箋的手不自覺抖了抖,磨著牙忍氣道:「此信並非出自我手,看這字跡粗獷豪邁,定是出自男子手筆,待我問過客棧的人,找出寫這信的人來,屆時我們再說個明白。」

雷騰看著青衣遞還給自己的雪花白信箋頓時傻了眼,當初他接到這信的時候,又是激動又是忐忑,不但馬上去採辦了信中一切提及之物,為了博得佳人一笑,他還聽了那店家的勸,將整個店舖的蜜餞糖果都一股腦兒搬了來。

結果這信壓根就不是人家寫的!

雷騰魂不守舍的接過那信箋,薄薄一張紙而已,入手卻宛如千鈞之重,原本那旖旎悸動的心情早已不知飛哪兒去了。

雷騰原本就外形嚴肅剛毅,此時情緒低落,更顯氣勢淩人。

站在他對麵的青衣越發覺得他有些嚇人,又不自覺的悄悄往後挪了挪,弱弱道:「既如此,客官你還是先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

雷騰沉重的點了點頭,心不在焉的將方纔掏出來的東西又一件件揣回到袖子裡去。

青衣正默默的看著雷騰收著東西,一個高壯的人影忽然從邊上跑了過來,就那麼大刺刺的往青衣和雷騰之間擠了過去,唬得青衣猛地向後退了幾步。

待青衣細瞧,就見挽著衣袖的高胖高師傅正堵在雷騰跟前,一手拉住那臘肉框子不放,一手用力拍了怕雷騰的肩哈哈笑道:「哈哈哈,你來了啊,看來東西都帶過來了,幹什麼收起來啊?快拿出來我瞅瞅,要是成色不好,也好讓你馬上帶回去,不然讓你來回跑,多不好意思啊!」

青衣頓時咋%e8%88%8c,感情是高師傅寫的信?

「這信是你寫的?」雷騰也黑了臉,一下就將那信箋戳到高師傅麵前,硬邦邦的質問道。

「對啊,就是我寫的。」高師傅樂顛顛的拿起一根臘肉嗅了嗅,滿意的點了點,似對這聞起來鹹香非常的臘肉十分滿意,於是他笑嗬嗬的再次拍了拍雷騰的肩,又回頭對青衣道,「青衣你不是最喜歡折騰好吃的麼?前幾日我聽見你嘀咕吃肉吃膩味了,就麻煩青鳥帶了信給雷騰,讓他幫忙採購。有了這麼些好東西,回頭你又能弄新花樣出來了。」

青衣見高師傅興奮的恨不得撲倒在那框子臘肉裡打滾,完全沒有發覺自己沒有在信箋上署名,從而導致雷騰誤會的這件事,鼓著眼睛瞪著高師傅半響後,才深深呼吸一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高師傅就清點一下貨物,我去廚房準備。」

說罷毫不猶豫的轉身去了廚房。

雷騰巴巴的瞧著青衣走遠了,原本期待的笑容連個影兒都沒有,又兼鬧了烏龍,在青衣心中的印象怕是更不好了,頓覺一腔熱情被冷水潑了個透心涼。

他蔫蔫的將袖子裡的東西擺了半個大堂後,連高師傅備好的貨款都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