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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74 字 1個月前

忙後退了幾步,然後就眼睜睜看著高師傅將剁骨刀高高舉起,再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剁下。

火光迸射的剎那,隻聽見咚咚咚一串連音,站在一邊的青衣感覺前後左右各刮起了一陣涼風,彷彿有什麼東西快速的掠過,最後那東西落在了廚房角落的那堆鍋碗瓢盆裡,弄得廚房裡一時間叮裡光啷的一陣亂響。

而站在那裡高師傅早已黑了臉,他提著剁骨刀朝著那堆鍋碗瓢盆快步走去,然後隻是一個彎腰伸手,再起身手裡就提了一尾活蹦亂跳的赤紅色大魚。

青衣看著那大魚掩嘴低呼一聲,再轉頭看一眼案板,那裡果然空蕩蕩的,除了一堆凹痕木屑,以及裂成兩半的案板,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看來這魚天生體堅,刀槍不入的……」青衣見那魚硬是頂住了高師傅的利刀,便有心放它一條生路,就勸高師傅道,「再折騰不曉得什麼時候能上菜,不如我們換一條魚試試吧?」

「不換!」高師傅瞪大眼怒氣沖沖道,「青衣你出去和黑三郎說一聲,讓他略等等,我勢必要料理了它。」

「黑三郎並沒有指著要吃它啊。」青衣失笑道,「高師傅你就寬了心歇會兒吧。」

「黑三郎不吃那就我吃!」高師傅顯然是和這魚槓上了,聽聞黑三郎並沒有點它做菜,就梗著脖子斬釘截鐵道,「青衣你出去吧,免的我一會兒殺魚誤傷了你!」

青衣無法了,隻得多看了那尤不知大難臨頭的大魚一眼,歎息著走出了廚房。

廚房門關閉的那一瞬間,青衣彷彿聽見裡頭傳出來一陣野獸的嘯聲。

「你們折騰了那麼久,怎麼什麼也沒有端出來?」黑三郎見青衣兩手空空的走了出來,便不滿的敲了敲桌子道,「看來高師傅在廚房裡窩了幾百年,也是技藝生疏了,不過一條魚,竟然半天也沒有搞定。」

青衣隻覺這話聽著有些古怪,待要問,黑三郎卻早已不見蹤影了。

「青衣,結賬。」

這會兒剛好有客人要結賬,青衣隻得把疑問又按回到心底,站到了櫃檯後開始結賬。

馬車緩緩走到了客棧前,隨從勒緊了韁繩,籲了一聲,穩穩地將馬車停了下來。

方舟見車已停穩,邊俯身將阿郎抱出了馬車。

小書小硯默契的一人拿藥箱行李,另一人則跑去揭客棧大門口的毛氈簾子。

阿郎被方舟一動,便驚醒過來,見挪動自己的人是方舟,就虛弱的微笑道:「我自己走就好。」

方舟並沒有堅持,聞言便鬆開手讓阿郎自己站穩身子,然後默默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走進了客棧,方才抬腳跟了上去。

臨到門口,他忽然又被那盞掛在門邊的燈籠吸引了注意,那燈籠模樣奇怪,形如漏鬥,燈麵上花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籐蔓,不知是壞了還是客棧的夥計忘了添燈油,這會兒裡頭並沒有燭火,就那麼黑洞洞的掛在那裡,隨風搖擺不定,看起來格外淒涼。

「方舟,你不進來嗎?」小書舉簾子舉的手酸,見方舟站在那半響不動,就叫了一聲,「還要訂房間呢,阿郎看起來累壞了。」

方舟猛的回過神來,當下就快步走了過來,若有所思道:「是該先安置了阿郎。」

說話間他就四下望了一眼,要尋走在前頭的阿郎。

阿郎就背對著自己安靜的站在大堂中間,彷彿是在等自己跟上來一樣。

方舟原本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他幾個大步上前扶穩阿郎微微打晃的身體,低聲道:「是不是有些撐不住,怎麼不先找個位置坐下?」

話音未落,阿郎忽然就扭過頭來,先對著方舟慘然一笑,接著就滿眼驚恐臉色青白的顫聲道:「我已經勸過你們了,不要回來——可是你們還是帶著我回來了——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方舟霎時心頭一震,緊盯著阿郎不放,站在一邊的小硯也是驚慌的望著阿郎一言不發。

阿郎像是得了瘧疾一般,整個人劇烈的抖動起來,他甚至還伸手抱住自己的胳膊,打著哆嗦斷斷續續絕望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再也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

方舟明白阿郎這是又發病了,早已繃緊了身體,同時手上加大了力氣扶住阿郎,又對著小硯使了個眼色,小硯忙不迭點頭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青瓷瓶來。

「青衣姐姐,門口的燈籠壞了!」秀秀咋咋呼呼的從方舟等人身邊跑了過去,邊跑邊對著櫃檯後的青衣叫道,「我們要不要換一盞掛上?有幾個客人跟秀秀抱怨門口一點都不亮堂了。」

像是被跑過去的秀秀驚到了,阿郎頓時渾身一震,方舟暗道不妙,不等他反應過來按住阿郎,阿郎就猛地掙脫開方舟的手,一頭朝櫃檯撞去。

正低頭記賬的青衣方才聽見秀秀叫她,才擱下筆抬起頭,就見一個神情瘋狂的人氣勢洶洶的撲了上來。

青衣霎時心一沉,尚來不及閃身,那人就已癱倒在她麵前,死死抱住了她的%e8%85%bf失聲痛哭道:

「青衣小娘子,求你救救我——」

☆、第42章 橫公魚5

阿郎將青衣的%e8%85%bf抱得死緊,讓青衣一時間有些動彈不得。

方舟和兩個書僮急忙上前去扶阿郎,不料阿郎卻理也不理他們,兀自抱著青衣的%e8%85%bf哀求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青衣見自己無法脫身,隻得冷了臉一聲不吭的任由對方哀嚎哭訴了好一會兒。

被阿郎嚇得停在邊上的秀秀見狀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轉身就跑了。

大堂裡的客人們紛紛轉頭望了過來,還有幾個好事的女客吃吃笑了起來,交頭接耳道,虧得熊大不在這裡,要是他瞧見自己連小手都摸不上的青衣,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讓個凡人吃了半天豆腐,怕是要氣瘋了。

那些女客並未刻意壓低聲音,加上方舟耳尖,那話就清清楚楚的進了他的耳朵,將凡人二字在心底翻來覆去的翻看兩回,他神情霎時嚴肅起來。

「阿郎,你怕是被噩夢嚇住了,別怕,有我在,誰也沒有辦法傷害你。」方舟再次拉住阿郎的胳膊,看似溫和實則手下用力的將阿郎往自己這邊拉,口裡勸道,「快放手,你這樣忽然摟抱陌生小娘子,人家定是會惱的……」

「你有個%e5%b1%81用!」阿郎覺察到方舟手下的動作,頓時偏頭對著方舟怒目而視道,「你別以為自個兒有多厲害,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一個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的莽漢愣頭青,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填一雙!你們愛咋就咋的,別打擾老子自救!」

方舟沒防備一向溫和的阿郎這次犯病,會變的這般凶悍粗俗,當場就愣在了那裡。

阿郎怒罵完方舟,就又轉回頭對著青衣繼續哭號道:「青衣小娘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求你也像救王二哥那樣救救我——」

阿郎才說了半句,青衣的臉霎時就白了,她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把摀住阿郎的嘴急道:「閉嘴,誰與你說了那事?再多說大家一塊兒死!」

說完她又抬眼望了一下四周,見大堂裡的客人們還是一副看戲模樣,偶有幾個看起來有些疑惑,但似乎並不明白阿郎方才嚷的是什麼,這才略鬆了口氣。●思●兔●在●線●閱●讀●

阿郎聞言身子先是一僵,接著明白過來又嗚嗚哇哇的哭了起來,鼻涕眼淚齊齊直流個不停。

青衣噁心的渾身直起%e9%9b%9e皮疙瘩,忙收了手在裙擺上蹭了蹭。

青衣的手甫一拿開,方舟等人就見阿郎仰著頭一臉淒慘的哭號道:「我死的太慘了,我死的太冤了,那妖怪實在厲害,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大力量,報仇已是不指望的了,隻求能離了這鬼地方,我家還有一老母等我回去啊!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永生永世就呆在這個鬼地方做一隻燈籠——」

此話一出,青衣這才明瞭,這會兒對著她求救的竟是那骨架燈籠裡的鬼魂兒。

青衣抿嘴瞥了眼邊上的方舟,見對方始終神情鎮定的守在阿郎身邊,彷彿已是習慣阿郎這般反常,於是她略低了頭,低聲道:「你……這是上了別人的身?」

阿郎忙不迭點頭,像是看見了希望一般,馬上止住哭號急切道:「我是李四……那妖怪將我剝皮抽骨後做成了燈籠,又要把我賣給客棧,虧得青衣小娘子拒絕不收。雖然後來那妖怪暴怒下摔壞了燈籠,讓我得以脫身,但是我到底力量不夠,借了月光也逃不出這地方,剛好這人就在附近,我就想著跟著他許是能出去的——」

聽到這裡,方舟和兩個書僮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小書馬上就一副害怕的要哭模樣,虧得小硯拽了他一把,才沒有哭出來。

那李四借了阿郎的身子又偏頭瞪著方舟咬牙切齒的恨恨道:「我也提醒這人了,不要來這裡,不要來這裡,若是他們聽了我的話,隻要離了這地方,我也就得救了。誰知他們偏要來住店——」

說到這裡,他便又絕望的摟緊了青衣的%e8%85%bf淒淒慘慘的嚎了起來,邊嚎邊叫青衣救他一救。

青衣被李四弄得頭疼不已,這般大庭廣眾之下亂嚷嚷,別說自己原本就無意插手,就是有心,他現已嚷的人盡皆知,這事也是定然辦不成了。

那李四做了鬼後,仍是如生前一般粗野沒什麼心機,雖然青衣始終冷著臉未有表態,他卻認定了青衣心善,自己多求上一求,她肯定就會出手搭救自己了。

那會兒王得福王二哥沒求她不也救了他一命麼?自己多求求她肯定也會救自己的!

心裡存著這想法的李四越發哭得天昏地暗起來。

那費書生聽見動靜也跑了下來,準備上前替青衣解圍,不料客人們圍了一圈看熱鬧,他一個文弱書生,半天擠不過去,急的滿地亂轉,最後就邊跳邊喊道:「那邊那個登徒子,你你你——你快放開青衣!廉恥啊廉恥,堂堂一屆七尺男兒,何況為難一個小娘子——」

客人們哄得一下笑了起來,有幾個女客當下就簇擁到費書生身邊嬌笑道:「哎呦大人,你不但畫技高超,人也有趣的緊。」

「大人,你別吃味兒,沒了青衣,還有我們吶。」另一個女妖貌若無骨的靠在了費書生身上,裝作羞答答的調戲道,「我就很願意和大人*一度呢!」

「噗——我也是,大人,別忘了還有奴奴呢——」

費書生嚇得滿頭大汗,急忙推開那女妖連連後退,一邊擦汗一邊結結巴巴的說道:「小生——小生——不可啊——」

結巴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憋紅了一張臉一轉身就跑上樓去了,跑時不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