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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卻還是要死命兒的撐住場子的慫樣兒。

這樣想著一下子就笑出了聲來,她踢一腳腳下的玻璃碎片,碎片在地上刮出「吱溜兒」的聲音,有些刺耳,她卻是覺得變態的好聽,就一腳一腳的繼續踢著,樂此不疲。

「別踢了!」他吼她,聲音裡很是慍怒,打著石膏的%e8%85%bf半縮著,踮著一隻腳像個獨行俠,一隻手放在身側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衝過來朝她臉揍一拳的樣子。

她掀起眸子瞧一眼他,不做理睬,腳下卻踢得更帶勁兒了。

她踢一腳就抬起頭來斜著眼睛瞥他一眼,瞥見他的嘴角似乎在抽[dòng],就更加踢得帶勁兒。她看見他嘴皮子抽的更厲害了,想說什麼最後卻沒說出口,拖著打著石膏的腳一跳一跳著走遠了。

嗬,她笑一聲,繼續踢腳下的碎玻璃渣兒。

畫麵一轉,上一秒明明還是劍拔弩張的樣子,可是下一秒她就推著他的輪椅帶著他在醫院轉悠了。夏日傍晚的陽光很柔和,風很清爽,草很綠樹葉很密。

她的頭髮一絲一絲兒被吹著,腳一下一下的踢著草,抿著嘴推著他走,臉皺成了一個包子形狀。

他說:「我知道你很不願意。可是我每次看見你臉上出現糾結的表情就想使勁兒的捏一把,然後讓它皺的更加歡暢一些。每次一看見你不願意我就特開心,那種變態的開心你應該懂得,就跟你踢碎玻璃渣一樣的心情。」

她手上握著輪椅的把手,恨不得將那根鋼圈兒給捏癟,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掀翻了他的輪椅!

「商珊,我記得你上次物理是58分是吧?」他的聲音裡染上了笑意,「離及格線不遠嘛。」

她嘀嘀咕咕,「120分的卷子,72分及格……」

他嗬嗬一笑,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又說,「這次你班主任把電話打我手機上了,38分?」他笑的很是開心,笑得喉頭裡嗡嗡的,他說,「嗯,真是一個吉利的數字。」

「這次分數都很低!」她反駁,可是他卻是笑得更加歡暢了。

她看著他這樣子,再也忍不住了,鬆了手對著他輪椅的後背椅踢了一腳……看著他慌裡慌亂的用手去摁住輪子終於不可抑製的笑了出來。

輪椅停下了,她卻要哭了……

她遠遠地看見一個人跑了過來,那個人鐵青著臉罵她,「小兔崽子,你找死呀!」

沐珊嚇得睜開了眼睛,記憶中那個罵她「小兔崽子」的人正貓著腰看著她,眼角都是皺紋,那個人對著她的側腰踢一腳。

說,「小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

亡心

沐珊從草地上爬起來,嗬嗬一笑,沖那人老老實實的喊一聲,「媽~」。聲音柔膩的讓沐書儀的麵皮子抖了三抖。沐書儀將脖子上的聽診器拿下來,半是瞇著眼睛看著她命令,「跟我去門診看看,順帶著我檢查一下你這半年都學了些什麼。」

沐珊要哭了,扯著沐書儀的衣角,半是哀怨的說,「媽……我肚子餓。」沐書儀一個眼風掃過來,沐珊立刻又換了一副麵孔,「兒科門診還是什麼門診?人多不多?門診要持續要到什麼時候?」她扯著沐書儀的衣角往前衝,「病人不能等太久,我們走快一些。」

沐書儀看著沐珊那慫樣兒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

門診開在中醫堂,遠遠地就看見一排人在那兒站著,多是老人和小孩兒。

沐珊換了白大褂就去幫忙了,她麵前的是一個小孩兒,胖嘟嘟粉嫩嫩的,沐珊瞅著就伸手照著小孩兒的臉蛋捏了幾下。

「你怎麼了呀?」她放軟了聲音詢問,盡量做出一個溫柔可愛的大姐姐模樣。

「姨姨,我咳嗽,老不好。」小孩兒看著沐珊老實回答,咳了幾聲,又扯一扯沐珊的衣角,「姨姨,我不想吃藥,不想打針,也不想去幼兒園。」

沐珊有些無奈的糾正,「乖,我不是姨姨,我是姐姐。」她摸一下小孩兒的額頭,有點低燒的樣子,從旁邊拿出一個溫度計遞給身旁的年輕媽媽,說,「五分鐘後把體溫計給我看。」

「體溫正常,喉嚨有點發炎,多喝熱水。」沐珊一邊叮囑家屬一邊給小孩子開藥,然後將單子交給家屬,「去那邊拿藥。」

小孩子站在她身邊沒走,看著媽媽去拿藥了,惡狠狠的瞪著沐珊,罵她,「你是個壞人!我都說了我不吃藥了!壞人!」

沐珊無奈,又捏了一把小孩兒的臉蛋兒,壓低聲兒和威脅他,「你再罵我我給你打針了!紮%e5%b1%81%e8%82%a1的那種!」

小孩兒「哇」一聲的就哭了出來。

沐書儀聽見了跑過來狠狠的擰了擰沐珊的耳朵,疼的她「嗷嗷」怪叫。

***

診完所有病人已經是六點半的樣子,沐珊餓得前%e8%83%b8貼後背,吃飯是在中醫院的食堂吃的,那飯菜咬下去跟拿牙齒磕磚頭似的,沐珊這頓飯吃的老大不情願,捏著筷子在飯碗裡沒勁兒的戳著白米飯,其間被沐書儀踢了好幾腳才硬著頭皮將一碗白米飯吃的見了底。

這一天累得夠嗆,母女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洗完澡就並排躺在床上聊天。

沐珊將頭放在沐書儀的小肚子上拱啊拱,沐書儀將她頭推開,她又蹭上來,沐書儀就不再管她了。

她說,「媽,前些天我見到了一個故人。」她說話的時候神色平靜,可是心裡頭卻總是不那麼舒坦。

沐書儀伸出一隻手來摸著她的頭髮,說,「你很難過。」

沐珊低低的嗯一聲,心裡頭的委屈像是再也藏不住,喉頭裡有些癢,她將頭又往上挪一點,說,「媽,要怎麼才能忘記,才能不難過呢?」

沐書儀手上的動作一頓,說,「不放在心上了就會忘記就不難過了。」

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白熾燈的光有些晃眼,她說,「不放在心上就是要忘記,可忘字怎麼寫?亡心,心死了就該忘了。」

沐書儀沒說話,半響才問她,「那個人,是當初和你早戀的那孩子吧?」

沐珊癟一癟嘴,覺得她媽這記憶還真的挺微妙的……然後就聽見她繼續說,「那小夥子長得挺帥的,溫溫柔柔的,又有禮貌,你記住這麼些年也應該。」

沐珊覺得心臟像是被鐵錘子擊了一下,震得她五臟六腑都有些發疼發酸。她覺得自己受了內傷,磕磕巴巴的說,「是……是啊,您記得比我還清楚。」

沐書儀笑一笑,「你的初戀我怎麼會忘記。」

沐珊不再說話了,沐書儀說,「初戀的感覺最為清晰,也最為美好。」她慢慢地撫著沐珊的頭髮,將她耳邊的頭髮捋順,繼續說,「可是初戀也是最傷人的,往往結果都不那麼好,而記住最久最深的往往傷的最重。」

「那麼您也記得初戀嗎?」她問,仰起半個頭盯著沐書儀看。

中年婦人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皮膚也有些粗糙了,可是她的臉上卻分明像是放著光,她說,「記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麼,那個人也傷您至深嗎?」沐珊又問,眼底滿是八卦的精光。

「是啊,傷人至深,這輩子都沒可能再試著去接受另一個人了。」她說,眼底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又很快的笑一笑,像是都釋然了一樣,細細柔柔的摸著她的發端,說,「他傷我至深,可也給了我最好的禮物。」

沐珊忽然就明白了,一瞬間有些發懵,她將身子往上縮到和沐書儀並排的擺在一起,伸出手去將她抱著,將腦袋埋在沐書儀的頸子裡,聲音有些哽咽的說,「媽,我會對您好的,非常非常好。」

沐書儀將她的頭推開,笑一笑,說,「好。」她頭又湊過來,沐書儀又一推,有些嫌棄的說,「你頭髮蹭的我癢死了,還有你這頭髮上還有一股子實驗室福爾馬林的味道!你再蹭過來我就踹你了啊!」

這種暖春立刻變成寒冬的快捷感讓沐珊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又癟一癟嘴,將頭挪開,又將頭髮扒到另一邊,有些尷尬的嗬嗬一笑,問她,「那您還喜歡他?」

「什麼是喜歡什麼又是不喜歡呢……」沐書儀說,「我已經記不清了,可能是怨恨吧。真心換真情,也許人世間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情,真真假假的我都已經分不清了,又或許記住一個人不是愛就足夠的,很多時候恨會持續的時間更長,那個說好要一起的人忽然就放開你的手對著另一個人說了同樣的話做了同樣的事,後來又……」

後來的話她沒說出口,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她對著沐珊的眼睛,對她說,「你呢?你又是因為什麼這麼念念不忘?」

她的話題轉的太快,沐珊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就愣在了那裡。

沐書儀推一把她的頭,問她,「因為他長得帥?」又很快地否定,「你們學校那師兄,趙敬是吧?也長得挺人模人樣的,你怎麼就不移情別戀呢。」

沐珊腦子有些發懵,低低的說,「可能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喜歡的太深刻送出去了一顆心,我又很笨,送出去了就不好意思要回來了。」

沐書儀沒再說話,幽幽的歎一口氣。

「媽,我很難過。」她說,「看見他的時候心就像是被鈍刀來來回回的磨著,明明我都不喜歡他了……」

「是嗎?」她問她,「是真的不喜歡了還是假裝自己不喜歡了?」

沐珊沒再說話,其實她也不知道,可能還在喜歡,也可能是怨是恨,逃不得躲不得,就這麼一直記住一直痛苦。

她說,「我不知道。」

沐書儀心裡頭也有些空,她看著自己的閨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了,她自己的愛情一塌糊塗,而她的寶貝也因此而受傷難過。她沒能做出一個好的表率,也沒什麼好的經驗可以分享給她。

她隻能陪著她唉聲歎氣做她的無聲聽筒,那些感情上的事情儘管都是受害人,可是不幸卻各有自己的不幸。即使骨血相聯,即使至親之人,即使都很痛,卻也真的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媽,你說喜歡一個人怎麼就可以做到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麼薄情?」她問,「喜歡一個人真的就不能持續一輩子嗎?可是一輩子那麼短,對著一個人真的那麼容易就厭倦嗎?」

沐書儀不好回答,她說,「那要看你怎麼定義愛情了,如果是形式上的話一紙婚約就可以維繫一生,兩個人互不乾擾。如果是激情的話。」她笑一笑,「學醫的你應該懂得,愛情和好感不過是多巴胺在作祟,你不可能要求別人多巴胺一直持續分泌並且一直保持在一個高水平,且這種分泌隻針對你一個人。」

沐珊神情憤憤的感慨,「多少紅顏愛傻13,多少傻13不珍惜。」她還要接著感慨就被沐書儀彈了一腦瓜崩兒,「好好說話!」

沐珊選擇閉嘴,沐書儀嗤她,「你才多大啊就這麼非君不嫁非君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