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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 江亭 4275 字 1個月前

T顯示肺部有一塊實質性陰影,醫生僅憑片子不好判斷是炎症還是腫瘤,鑒於黃小鳳說自己是做餐飲行業的,常年在油煙重的環境下作業,而且手術指征也達到了,醫生建議儘早做手術切了。

黃小鳳惴惴不安,她沒第一時間告訴兒子,換了另外一家醫院的%e8%83%b8外科去看,醫生還是跟她說建議切。她找了第三家醫院,掛了專家號,問專家能不能保守治療,專家說你這個做微創很快就做完了,現在技術已經很成熟,沒必要太擔心。

黃小鳳於是去了熟悉的中醫院,中醫給她開了一個月的藥,讓她先喝著。許英紅下班回家就看到廚房裡多了一個電子紫砂煲,裡麵咕嘟咕嘟一股子藥味,問是什麼藥,黃小鳳就說是體檢出來肺不太好,開了中藥調理。

許英紅看著那一大袋子的藥覺得不太對勁,給李添打電話。李添就問母%e4%ba%b2要了體檢報告,黃小鳳還不太高興,讓他不要操心,李添越聽越覺得不好,乾脆帶著宋裕明回了一趟家。

“沒必要,”黃小鳳堅決否了手術的選項:“中醫都說可以調理為什麼一定要做手術?”

李添苦口婆心地勸:“如果是腫瘤,發展下去很麻煩的。當然是越早切了越好啊。”

黃小鳳呸了一句:“你不要咒我。我好好的,怎麼會是腫瘤?”

李添頭疼得要命:“媽,我們這一行本來肺病患病率就比其他人高的,這不是你說好好的,它就沒事的。您要相信專業醫生的判斷。”

“我是看了中醫啊。”黃小鳳說不下去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你不要管。”

李添沒想到會在這個事情上和母%e4%ba%b2出現分歧。他無奈地看向師父。

宋裕明說:“要不這樣,馬上就要過年了,現在就算做,還要住院、複查,說不準要搞到年在醫院裡過,那多不好。我們過年是最忙的時候,阿姨住院我們肯定沒辦法照顧周到,醫院還喜歡在年前把積壓的手術都趕緊做完,這樣趕工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如果阿姨沒有很不舒服,我們就過了年再去做一個更詳細的檢查,然後再討論決定。”

雙方各退一步,於是隻能先這麼安排。

第42章 我現在很幸福

每年從臘八開始,荔府就會進入“備戰”狀態,直到年初四,原則上後廚是不允許請假的。

今年本來就是疫情過後第一個全麵放開的春節,包廂的預訂早兩個月前就已經滿了,大廳的位子連初一的晚市都已經排到了第二輪。宋裕明從一個月前就開始預訂食材、研究年菜的菜單、雇傭臨時幫工……儘管所有工作都提前做了,年節還是很瘋狂。

李添除夕那天晚上就忙到了十一點多鐘才回家,勉強是和母%e4%ba%b2守了個歲,然後睡了三個多小時就接到馮廣安的電話,說是點心部的烤爐溫度很明顯不夠,工程師回家過年了找不到人修烤爐。淩晨四點鐘,李添就從床上爬起來給馮廣安滿市裡找能修烤爐的師傅。

師傅和李添最終在六點鐘都到了。李添被吵醒反正也睡不著了,乾脆就回來上班。走之前黃小鳳給他的小背包裡塞了一包油角,讓他記得吃。他把油角分給了點心部的人,剩下兩顆一顆給自己,一顆給了睡在辦公室裡的宋裕明。

初一的早茶人滿為患,一直持續到了中午三點多才結束,因為五點半就要開始晚市,所以基本上中間沒有休息時間,馬不停蹄就開始準備晚市。

後廚的切配還人手不足——年前本來就是學徒和切配們辭職的高峰期,很多人都是拿到了年終獎後立刻就甩辭職報告,回家過完了年再回來重新找工作。即使臨時調配人手也還是不夠。

盧夏小朋友除夕那天乾了整整十四個小時,回家洗了個澡,眯了一會兒,吃了個早飯,第二天早上又是八點半就到了,水都不舍得喝就開始乾活——他不僅要負責備菜,還要管出庫食材,中途找個五分鐘上廁所的機會都難,員工餐都是見縫插針地吃。

扈幼文擔心他站一天還總是低著頭頸椎會出問題,把家裡的頸椎按摩儀帶來給他用。郭壬騰出了行政辦公室裡的折疊床給後廚師傅們輪流休息,等廚師們都下班了,午夜他還要跟著采購部去進貨,采購部幾乎也是全部門整個年節都沒辦法休息的。

幸好加班工資都是按三倍的發。

前廳也不輕省。樓麵經理周綠焉除夕晚上嗓子就喊啞了,一直啞到初七。

樓麵是最缺人的部門,辭職率甚至比後廚還要高,飯店年節的時候有將近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樓麵都是臨時雇傭過來的。她們裡麵有的人沒有樓麵經驗,有的包廂找不到路,有的甚至連字都認不全的,也沒有時間給她們做崗前培訓,進來就乾活了,管理難度也大大增加。

許英紅就和周綠焉反饋過,讓新來的阿姨去催個菜,還不如她自己去,阿姨找不到傳菜員,找到傳菜員可能又找不回來原來的包廂了,不是在迷路就是準備要迷路。

她負責主樓二樓的全部小廳,點菜、催單、買單、對客溝通、餐前準備、巡台檢查……一天的步數起碼也是兩萬起步。一開始她對著新來的阿姨們還想和和氣氣地教,到後來是真的顧不上隻能靠吼了。一個年節下來,她覺得自己脾氣見長不少。

終於熬到初五下班了,宋裕明上車還在看手機。

李添蹙著眉:“怎麼了?”

宋裕明放下手機,看看他:“累不累?”

今天中午李添睡了兩個小時,他搖頭。宋裕明摸摸他的腦袋:“那陪我再去買點東西吧。”他發動車子:“你也好久沒有去市場了吧?剛剛采購那邊訂了一批貨,讓我去看看。”

李添確實是很久沒有去市場了。

作為一個廚師,其實是應該從采購環節就開始熟悉食材的。一個好的廚師,尤其是是一個稱職的飯店管理者,和當地市場的采購商供應商都應該保持著熟絡的關係。隻不過,因為這個角色一直由宋裕明承擔了,所以李添儉省了這方麵的負擔。

市裡有個很大的水產市場,很大一部分荔府的海鮮是從那個水產市場的供貨商手裡拿。淩晨十分的水產市場依然熱鬨,遠看淡黃色的牌坊門上霓虹燈還是亮起的。把車停在外麵,從門口進去穿過狹窄的的甬道,越往裡麵走,腥味越濃重,在一重一重紅的或者藍的防水篷頂下,到處堆滿玻璃缸和白色泡沫箱,來往三輪車和電動車開得快,濺起臟兮兮的黑水。

宋裕明他們忽略了進門口一連串的攤販,直直走到市場深處去,開始出現固定的檔口,這些檔口擺出來的海鮮種類並不多,有的甚至隻有單一的種類,然後他們在一家門口吊著綠色塑料燈的檔口前找到了荔府采購部的經理。

經理指著腳邊一隻泡沫箱,裡麵裝著一條大黃魚:“總廚。我不太會看到底是野生的還是養殖的,他們說是海釣釣上來的,純野生,我總覺得不太對,還是您來看看比較穩妥。”

李添蹲下來看。那魚目測有三米長,鱗片整齊、完整而乾淨,下巴到魚腹部是飽和度極高的豔麗的金黃,幾乎和金條沒區彆,魚鰭長而飽滿,腮邊的魚鰭鋪平可以遮蓋到魚眼睛。

饒是他從業多年也很少見到成色這麼好的大黃魚。

宋裕明考他:“BB覺得呢?”

李添摸了摸鱗片,拇指卡進魚嘴,把魚嘴掰開來看,能看到乾淨的口腔粘膜,是發黃綠色的:“應該是野生的,魚鰭夠長,口腔也很乾淨,養殖的應該不會這麼乾淨,但是我覺得不是海釣的,估計是網捕的。”他指著魚眼睛:“眼睛已經有點混了,不是那麼新鮮了。”

檔主在旁邊補充:“老板,你在我這裡買了這麼久的東西了,我不騙你,真的。真是釣上來的,隻不過是放多了一會兒。現在過年,你去彆的地方買,起碼給你七八千一斤啊。”

李添站起來拍拍手:“五千吧,不能再多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檔主搖頭:“你要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要不是在過年,我五千賣給你也就算了。”

“你也知道我們是做這一行的,你這條魚賣給我,我也是賣給人家吃,吃得起這條魚的老板不會不識貨的,我也得罪不起人家,五千的魚我不可能對他說七八千。”李添和氣地說:“既然是過年,那湊個吉利的數給你。兩萬八,可以我就整條拿走,不行就算了。”

檔主看看宋裕明,宋裕明一臉“他說了算”的表情。

檔主歎了口氣。

十分鐘後,采購部經理高高興興抱著泡沫箱裝車先走了。

宋裕明牽著小徒弟在市場裡又逛了一圈,買了一點新鮮的蝦和澳鮑,讓李添和大黃魚一起帶回去給黃小鳳。李添明天開始修年假了,宋裕明惦記著外母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兒子又給他薅在單位乾了一整個年節接的活,總是要補償的。

“對了,休息完之後咱們有個私活要接。”宋裕明解釋:“你記不記得初二中午我們去和順房裡敬酒的那位吳教授嗎?初十二是他的生日,今年是65整壽,所以我答應去他們家做餐飯。”“他是啟明大學時候的教授,很照顧啟明,經常給他開小灶補習,還為啟明留學%e4%ba%b2自寫了推薦信。所以啟明當他是半個%e4%ba%b2人,也就算是我半個%e4%ba%b2人。”

李添點頭:“應該的。那我也要跟著去嗎?”

“來吧。啟明也在,一家人過年還沒有一起吃餐飯的。”

“好久沒有接私活了。以前有時候還會去花苑酒店、新昌利幫幫忙,順便偷學一些東西,現在機會都好少了。”

宋裕明私活接得不多,但也會接,做家宴、私人派對、政府機關單位公宴的都有,有一些比較重大的公宴場合甚至是他固定要去做的,畢竟他名聲在外,金字招牌就是要在這種時候用。

如果是私人宴會的話,一般是看他的心情和時間來安排,他也不是什麼活都願意接,現在能請動他的,大部分都是熟人熟客了,錢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維護關係人情。

教授的家宴定在了初十二,李添正好趁休假帶母%e4%ba%b2去檢查身體。

宋裕明聯係的市一%e8%83%b8外科主任組織會診看片子,幾位專家最後綜合下來的意見大概率是良性的,但最好還是切下來拿去活檢比較保險。黃小鳳還是不太情願,顧著在場全是主任專家,還有兒子和“兒媳婦”在,她不太好鬨脾氣,宋裕明直接就讓主任開了單子去辦住院。

手術安排在初八上午,許英紅請了半天假過來,李添的兩個舅舅一家也到了,黃小鳳很明顯的緊張。她把人都趕到外麵去,手裡緊緊抓著過世的丈夫的照片,和一個在佛寺求的平安福袋一起交到李添的手裡,讓他好好保管。福袋裡麵還有她的銀行卡。

李添哭笑不得:“媽,就是一個微創手術,很快就結束了,沒有您想得那麼嚴重。”

黃小鳳不聽他的,她把宋裕明招到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