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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 江亭 4273 字 1個月前

層冰霜,從外麵看就是一塊冰疙瘩,盧夏和兩個切配一起費力把上麵的霜敲掉,才看清楚裡麵是個什麼東西。

因為找不到貼標,在係統裡也沒查到信息,所以沒人知道這塊豬蹄是什麼時候入庫的。

荔府是在疫情期引入了電子化的出入庫管理係統。食材調料的貨源追溯和使用情況都有統一監管,計重、貼標、拍照、生成電子單據……不僅大大減少了人力成本,也提高了管理效率。按理說,隻要是近三年來的東西,都是能在係統裡查得到的。

如果查不到,那就是說,這塊豬蹄很可能已經在庫房裡麵待了三年甚至以上了。

後廚所有人都驚奇地來圍觀這塊凍豬蹄,並且當即組局開賭,這塊肉到底能不能吃。還有勇者投票讚同把它解凍了加入今天的員工餐。

從理論上來說,一般紅肉在-18℃以下的保存期在1-2年,禽肉短一些,魚類更短。但是實際情況來說,確實存在比較極端的可食用超長時間冷凍肉類的例子。

比方說,軍隊裡的戰備肉類可能可以儲存三十年及以上;在海運和海洋業,因為客觀儲存條件限製,海員們也可能要經常吃大量長時間冷凍肉類。

當然了,能不能吃,和好不好吃,是兩回事。

當李添到廚房的時候,幾個切配師傅已經解凍了那塊豬蹄,並且進行了基礎的醃製。儘管已經加了調味料,那股子微妙而奇怪的味道仍然第一時間讓李添皺眉了。

盧夏戰戰兢兢站在人群後麵,他是不讚同去吃那塊豬蹄的,但是他勢單力薄,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兩句話並沒有人理他。看到李添來,他解釋了兩句情況。

李添簡直是無語了:“那吃壞了肚子到底算不算工傷?康哥,你也跟著他們鬨嗎?”

康時漢插著腰興致衝衝地看著他們砍豬蹄:“試一口嘛,又不是真的當菜吃。”

李添哭笑不得:“誰管出入庫的?我記得,原料浪費是計重扣績效是嗎?”

這才讓一群躁動自大的男人冷靜下來,看豬蹄的眼神立刻從新奇的試驗品,變成了口袋裡麵飛出去的鈔票。

李添手裡拿著一份名單,按名單把人點齊了叫過來——

“是這樣的。我們接下來要做一係列的新菜試推行的計劃,找各位來,是為了組建新菜的研發和推行團隊。這個名單我已經給總廚過過了,他老人家是同意的。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大家要辛苦辛苦,保障日常工作的同時,兼顧一下新菜。”

他把推行方案給所有人發了一份。

“我們預計七月下旬推出第一批新品。八月下旬推出第二批。基本上還是按照一個月一批的速度,本來大家每個月也要做新菜研發考核的,這樣應該不會增加太多的工作量。”

“新菜向顧客推行之前,按照老規矩,我們還是會先在後廚內部開試吃會,所有人都有投票權和發表意見的機會。內部討論通過後,再進行顧客層麵的推廣。首先是在包廂內的熟客中進行小範圍地、隨機地贈菜,試吃是免費的,收集評估滿意度之後再進行大範圍推廣。”

“另外,”李添補充:“我們也考慮拿掉一些現在菜單上的菜,各位如果有覺得適合淘汰的菜品可以推給我。新菜決定正式上菜單之後,我們就會同時相應地撤掉舊菜。”

……

康時漢等他說完了,才問:“我們現在是在……更新菜單?”

李添點頭,索性把事情都說了:“今年是荔府開業25周年,如無意外的話,9月份飯店會做一次從內到外的裝修改造,總廚是想著趕在11月開業周年慶的時候,以一個嶄新的姿態來迎接食客。所以,菜單肯定也是要更新的。”

盧夏很興奮:“哇。整個裝修全部都要換嗎?”

“裝修方案目前還沒確定,餐廳部分不會換太多,隻是做一些維護更新,但是廚房會做重新裝修設計,所有儀器設備也都會換。”

“太好了。終於能換了,現在的東西真的太老了。”

李添擔心康時漢不能接受太大的變動:“康哥,菜單不會大調整,你放心,基本的調性和風格也是不會變的,而且,這個事情我主抓,會有整個團隊大家一起來做。”

康時漢點點頭,沒有接話。

但分工完成散會之後,李添還是見到他把方案扔在了桌子上去抽煙了。他本來是想跟上去的,被盧夏按住了,對他搖了搖頭。

李添接過小朋友遞過來的自製凍檸檬茶,先喝一口,挑眉,點點頭:“不錯。”

盧夏一邊用吸管戳杯子裡的檸檬,一邊笑道:“我之前去香港喝過一家很好喝的店,在大埔市場樓上,很小一間茶檔,李記,不知道你去過沒有。他們家有點名聲的。”

“知道。”李添看著杯子裡的檸檬茶的顏色就認得出來:“他們家出名的檸茶茶湯比較渾濁,但是非常好喝,還會先幫你戳檸檬片。我記得,好像是父子倆經營的。”

“其實是爺孫三代了,不過爺爺很早過世了。孫子比我年紀稍微大一點,我們一起打遊戲的。後來我就偷了他一點師,我說我隻是自己做來喝的,不賣的,他就告訴我怎麼混茶葉泡茶湯。”

“那算是便宜我了。”

冰涼的檸茶一口入胃,緩解了夏天的燥熱。

盧夏看著康時漢離開的方向:“康哥跟我說,其實他本來沒想過做這個熱菜部主管的。”

“你應該知道,他之前是二灶,做了十幾年的二灶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走技術專業路線的。”盧夏慢慢地說:“結果你走了,熱菜部接不上人手,他完全就是被趕鴨子上架。”

後來的事情李添也知道了。

“也是我對不住他。我走得太突然了,肯定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怎麼也不能怪你,後廚流動率高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是康哥上了年紀了,對於變動,難免要花更多時間去適應的。添哥,你也理解理解他吧。”

“我也想過把他拉到這個團隊裡不合適,主要是,我現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

而且,康時漢是熱菜部主管。更換菜單這麼重要的項目,熱菜部一把手不在,太不像話了。

盧夏想了想,說:“其實我有一個人,她很想到熱菜部來,隻是沒有空缺一直就來不了,我覺得她做的東西挺好吃的。能不能先給個機會拉到這個團隊裡來?”

李添不在荔府五年,回來的時間也短,對於現行的團隊人員還沒摸清。盧夏反而比他更熟。

“誰?哪個部門的?”李添問。

盧夏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水台邊:“喏。”

李添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一個理著短寸殺魚的男人,倒也看不出什麼特彆之處。

“幼文姐,扈幼文,咱們荔府唯一的女水台。”盧夏笑著介紹。

正說道,那水台師傅單手抄起一條大鱘魚砰地摔在案板上,將魚一下摔暈過去,僵直地翹起尾巴。她就一手卡在魚嘴裡,另外一隻手大刀砍向魚背的硬鰭。沒兩下將魚鰭處理乾淨。

鱘魚魚鱗不多,但腹背魚鰭非常硬,處理起來費力,就是男水台師傅不一定能單手砍得動。

盧夏說:“你彆看她是女人,乾起活來很有勁兒的,以前她是在梅州老家的飯館做頭灶,點心、熱菜、涼菜都能做,為了來這裡拜師學藝,也不介意待在水台。總廚還誇過她的刀工的。”

後廚本來女人就不常見,一個女水台就更稀有了。

水台這個職位,是負責宰殺各類動物、處理海產品的職位,有點類似於以前的“庖丁”,是個絕對的體力值和技巧值都要拉滿的活兒。水台師傅不僅要對常見的各類動物的身體有詳細透徹的理解,其刀工和力道也要經得住考驗,水台處理得好,切配們下一步的備菜才能做好。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粵菜班子裡的水台又比其他菜係的更加難做,因為粵菜吃新鮮,嘴刁的食客冰鮮和現殺的東西一口下去就能分辨得出來,所以,魚類和禽類很多都是現殺現做,水台的工作量就巨大。在粵菜班子裡的這個崗位能鍛煉出來的師傅,基本功一定是足夠紮實的。

“梅州人?”李添是很喜歡客家菜的,他決定給這個機會:“讓她煮一碗三及第給我吧。”

盧夏高興起來:“沒問題!那我先代幼文姐謝謝你!”

李添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覺得這小朋友還是挺有用的:“那塊豬蹄到底是怎麼找到的?”

盧夏吐吐%e8%88%8c頭:“因為壓在架子最裡麵了,估計之前一直沒發現。我看倉庫裡挺亂的,想著剛好徹底地搞個衛生,本來還以為隻是結霜結得太厚了,後來一搬,感覺重量明顯不對。”

“讓他們扔了吧,彆吃壞了肚子。”李添表揚他:“不錯,勤快、細心、負責任。讓庫房給你開個權限,以後出入庫的事情你也多參與參與。”

盧夏眼睛亮起來:“是!我保證好好做!”

李添滿腦子裡都是新菜研發,下了班還泡在廚房裡改配方。宋裕明早上起來,閉著眼睛先摸床邊,沒摸到人,喊了一聲BB,沒有應答才睜開眼睛,旁邊枕頭都已經冷了。

大早上的太太就不在床邊實在是太淒涼了,宋總廚洗漱下樓,聽到廚房裡一陣叮鈴作響,寶貝小徒弟套著他的polo衫站在灶台前,熟練地顛鍋,旁邊擺著四五六七隻小碟子,都是配菜調料。灶頭一邊是油鍋,另外一邊還搭著蒸鍋蒸籠,白氣從籠頭滾滾冒出。

“馬上就好了,您等我一下。早飯在家裡吃吧。”李添回過頭敷衍地%e4%ba%b2了一下師父的胡渣。

宋裕明雖然有點不滿意,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在餐桌上坐下。

從後麵看著小徒弟若隱若現被polo衫半遮的小%e5%b1%81%e8%82%a1,上麵還有昨天晚上他%e4%ba%b2自蓋上去的印子,風景還是很美好的。

李添毫無知覺,先把泡好的茶端上來,然後再去端點心:“我看您櫃子裡還剩下一點點烏崠,就乾脆都泡了,好少喝到薑花香的。這是今年的嗎?”他自己拿著茶杯先喝了一口。

“去年的,你喜歡我讓人多送一點回來。”宋裕明看著碟子裡的點心,“椰汁糕?”

李添搖頭:“您試試。”

碟子裡四四方方的小白糕沾滿椰蓉,晃動碟子的時候,糕片隨即彈動,左右搖擺,抖落出陣陣椰香,乍看上去的確就是普通的椰汁糕。

但放進嘴裡,立刻就明白外表和椰蓉都隻是幌子。

“雪花馬蹄糕,”宋裕明嚼著脆爽的馬蹄粒:“我都差點忘了還有這種做法了。”

“我那天看馮叔做雪花糕想起來的。”李添也夾了一塊嘗味道:“嗯,甜度可以,我做得小一點,沒有原來那麼大,要不然吃那一塊就夠飽了,就這樣兩口的大小比較好點。”

馬蹄糕,粵點“四大糕”之一,是早茶中占有絕對不可撼動地位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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