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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 江亭 4290 字 1個月前

也是真的高興:“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和悅’也會越來越好的。”

周作盛感慨:“其實我真的羨慕你,師父。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你就是愛做飯,隻要做飯你就高興。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我做什麼都不來勁兒。”

“你那些興趣愛好,我也玩不起。”

“那隻是好玩。玩過了也就那樣兒。”

“也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做自己喜歡做的。”

“可那樣多有意思啊!”

李添不了解富二代的煩惱,他都沒想到這是一個煩惱:“你們家不是隻有你一個麼?那你爸的以後還不都是你的,‘和悅’也是你的。我看你整天都待在這兒,你還是願意為它忙的。”

周作盛看了看四周,歎道:“忙也是瞎忙。現代企業,都是職業經理人,哪兒還有世襲製。你彆看我整天在這兒咋咋呼呼上躥下跳的,沒幾個人真的聽我的話。”

李添轉著手裡的酒杯笑:“那我幫不了你。”大少爺也輪不到他來同情:“你要是真的想做,自己想辦法,下功夫。”

工作定下來李添整個人就放鬆了。

宋裕明暫時不讓他回去上班,他給他多放一個月的假,讓他狀態調整好了五一過後再回來。李添沒有和他爭這個,他確實需要休整期。

不過,真的閒下來了他還是不適應。自打參加工作他就沒有休過這麼長時間的假。

以前在荔府的時候,一個月說是8天假他從來沒休齊過,而且越是節假日越是忙,越是人家放假的時候,他們越要乾活。他那幾年大年三十晚上都是在荔府過的,也就是初一上午,宋裕明會給他放半天假讓他回家吃母%e4%ba%b2自己炸的油角,下午回來繼續乾。輪休起碼是初四之後的事情。

從荔府出來回自己家裡就更沒有假期的概念了,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頭兩年更是覺都難睡上一個整的,白天看店做生意,晚上還要去醫院照顧父%e4%ba%b2。後來父%e4%ba%b2去世,為了維持店裡的開支和償還醫院的醫藥費,茶餐廳營業時間從早六晚九延長到晚上一點,他常常是上下午客流量少的空檔見縫插針地睡覺。

雖然他睡眠質量差有離開宋裕明的痛苦作祟,但也有作息紊亂過度勞碌的原因。

忙了十幾年習慣了,突然輕省下來能一天睡上八個小時了,反而睡不踏實。

宋裕明的外套也不是一直都能那麼管用。李添最後還是把鐘可怡給他的那張名片摸了出來,想了想,給對方打去電話約了時間。

心理醫生是位很專業的女性,她詳細詢問了他睡覺的狀況、有無用藥史、是否排斥使用藥物輔助睡眠。李添第一次在陌生人麵前說自己的私生活很拘謹,他沒有把喝酒的事情說出來,隻是請醫生給他開輔助睡眠的藥物。

取了藥李添看到打印出來的費用明細,暗暗咋%e8%88%8c,儘管被提前告知了心理谘詢是按小時來計算的,而且不能走醫保,但谘詢費加上藥費、掛號費一起還是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

在他的認知裡,睡不好覺不是大事,本來不值得去見醫生花錢的,要不是為了儘快調整狀態他也不願意去花這個錢。他沒想到為了睡個好覺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為了省下這筆錢,他想,如果隻需要開藥的話,去公立醫院找精神科應該也能開,他就試著去掛公立醫院的號,這才發現市裡設立精神科的公立醫院本來就不多,有的科室提前一周搶都搶不到號。

他在電話裡和鐘可怡感歎現代人為了維持心理健康的不易。鐘可怡反而聽得很高興,起碼他願意去見醫生,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了。

她敏銳地察覺了前夫的轉變。他的身上出現了一些積極的信號,甚至勇於踏出自己的安全區和舒適區,願意接受一些本來不接受的東西。她很好奇為什麼他會有如此轉變,李添沒有瞞她,但讓她先不要和黃小鳳說。鐘可怡善解人意地沒有多問。

吃了藥,李添就睡得好了。

頭兩天他幾乎一天要睡14個小時,人沾了床就爬不起來,好不容易下地渾身都是飄的,看什麼都暈。一周後身體徹底適應了藥物,他就能輕鬆地一覺睡到天亮。

除了看書溫習,他手裡也癢,一天沒拿刀沒掌勺,總是覺得不對勁。問周作盛借了“和悅”的廚房找手感,有時候宋裕明下了班回來在房間裡逮不到人,還要跑到後廚去。

荔府總廚突然大駕光臨,把“和悅”的班子嚇一跳。市裡做餐飲的圈子就那麼大,抬頭不見低頭見,尤其是幾位當家都是老熟人,還以為宋大主廚過來砸場子的。

搞得李添很不好意思,做什麼都不自在:“我馬上就好了,這裡亂,您彆站在這兒,臟鞋。”

宋裕明一副和藹關切的良師樣子:“不是讓你休息嘛。”

“還好,不累的。再不乾點活,上班了您敢讓我直接上灶啊?”李添試圖講道理。

周圍都是人,宋總廚低著頭立在小徒弟跟前歎氣:“是我不好,我這個做師父的無能,讓你危機感這麼重。”他吩咐旁邊的人:“手套也給我一副吧,我來。”

哪有人真的敢讓他乾活?一圈人已經聽得下巴驚掉了,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李添紅著耳朵,隻能放下刀把剁好的肉交給砧板,仔細叮囑不要加蛋液,隻加生粉和清水,用手打出膠就可以了,蛋液加在肉餅裡會使肉餅形成塊狀,影響口感。

交代完他才%e8%84%b1了手套和衣服從案台上下來,在幾道隱晦的戲謔的注視下離開廚房。

宋裕明在外間等他來,拉著他的手慢慢往電梯口走,李添一驚:“有人……”

在房間裡就算了,走廊來來往往還有住店的客人、客房部的服務員。

宋裕明挑眉,表情甚至是有點驕傲的:“沒事,誰敢亂說。”

李添覺得他有點不太一樣了。以前宋裕明從來不會這樣。

他們關係是好,亦師亦友,知冷知熱,但宋裕明的分寸感一直很強,即使手把手教技術的時候,他說話都會把腦袋移開兩寸,私下裡也不會有多餘的肢體接觸或開黃腔,作風端正得不能再正了,李添從師七年,兩人唯一的一點實質性%e4%ba%b2密就是最後他在辦公室偷%e4%ba%b2了他。

這其實是很難得的。

一個百分之八十的從業者都是男性的行業,大部分人談不上什麼學曆文化,個人素質良莠不齊,再加上平時工作壓力大節奏快,廚房裡三句離不開粗話、葷段子,更低劣者行動上騷擾猥褻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做學徒的時候李添自己都受到過騷擾。

那是他剛剛進荔府的事情了,水吧有個老師傅很受尊敬——早期的時候,粵菜館、茶餐廳的水吧師傅在整個後廚團隊的地位是很高的,因為水吧師傅決定飯店的飲料水平,飲料是飯店口味差異化的重要體現,每間餐廳的師傅衝出來的奶茶都不一樣,各有特點,一杯好的港式奶茶甚至決定了飯店的受歡迎程度,後來隨著奶茶店、飲料專門店的出現,飲料流水化生產之後,水吧師傅的地位才沒落——這位老師傅手藝出眾,資曆深厚,就是有一點,愛對漂亮的樓麵、學徒動手動腳。

李添相貌算不得驚豔,但在後廚一群歪瓜裂棗裡尤其顯得清新、俊逸,還留了點頭發,那老師傅可能把他當女孩子了,見麵就摸他的手,說他長得好看,請他喝木瓜牛奶,告訴他喝這個有利於身體發育。

這基本上已經是光明正大的騷擾了。李添也不怕他,當著水吧一群師傅的麵把手抽回來,說阿叔,我不是歧視同性戀,但同性戀也不能性騷擾,你再這樣我就向上級領導反映了。那老師傅可能頭一次這麼直白地被嗆,一點餘地沒給他留,臉色很不好看。

後來,李添很快就拜師了,老師傅幾乎是同時退休。

跟著宋裕明,李添就沒再有過這方麵的煩惱。他一方麵越發愛慕師父君子的品格,但另一方麵,心裡也完全沒有底,對方喜不喜歡自己。

現在宋裕明變了,他又把握不好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們的確是有過了身體上的%e4%ba%b2密接觸,宋裕明看起來也是想要他的,但如果隻是保持身體上的關係,其實沒必要讓外人知道。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最近,“和悅”關於他和宋裕明的傳言越來越多,荔府酒家的當家和愛徒,常常一同出入16樓的行政套房,甚至夜夜合宿。這樣的八卦雖然不至於引起什麼波瀾,但不啻一種談資。

餐飲行業的八卦傳得是很快的,鬨開了,他是沒關係,對宋裕明和荔府的名譽到底有損。

宋裕明到底是怎麼想的?這種事情上怎麼能糊塗呢?

第11章 傳統港式蛋撻

李添擔心師父晚節不保。他猶豫著要不要耿直勸諫。

宋裕明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回過頭眼底含笑:“嗯?”

李添被他笑得又生了怯,不想在他情緒好的時候說不好聽的話。

“手沒生嘛。”宋裕明還以為他在為剛剛的事情不高興:“你有上進心我知道,但我們是相互扶持的關係,有時候你也要學會依賴依賴我。”

李添更難受,回握了一下宋裕明的手。

話沒能一鼓作氣講出來,過了那個情緒就講不出來了。

他還是自私,被人牽著走的感覺實在太好,一旦體會過就不想再回到那條孑然獨行的路上。

過了五一,李添終於正式開始上班。

他迫不及待四點半就到單位了。荔府早茶七點半開市,采購一般午夜過後就會把食材送到店裡,點心房四點半開始上班,除了小部分肉類半成品由本公司的食品生產線冷鏈專送,大部分的點心和熱食都要現製。六點半店門口就會開始排隊,七點半一開門主樓一、二層基本可以坐滿。

李添雖然是第一天上班,卻已經是老人,工作流程都是熟練的,後廚一大半人都還認識他。他先係統性地了解了一下廚房現有的人員配置和分工,和新人簡單打過招呼,然後檢查衛生和設備、對過一天的VIP包廂預訂情況和重點客人重要大菜製作、點清了食材和用品清單,再給新一批輪崗的學徒做帶教分配。

有幾個學徒是知道他的名聲的,後廚走廊過道的信息公示板上現在還貼著李添拿獎的雜誌封麵照片,見到真人比照片還好看,一群小朋友嘰嘰喳喳圍著他,讓他做示範。他也不嫌煩厭,在砧板上一個一個指導他們怎麼切甲片薑。

五點半第一遍檢查切配,六點半所有粥底、粉麵湯底都熬好了,預備點心數量,七點半開打單機,樓麵陸續進來取餐,早市有條不紊地開始。

點心房裡的師傅們沒怎麼換,李添跟著他們幫忙,捏燒麥、包雲吞、做麵條、滾粥品……邊做邊聊氣氛很輕鬆。

中國的麵點師不比西方,隻局限於麵包和甜品,中式麵點包羅萬象,餅、餃、條、糕、團、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