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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 江亭 4353 字 1個月前

改完善過程清晰可見,不僅完整記錄了靈感落地為實物的全過程,也見證了宋裕明從業以來的職業成長變化。

李添從前就經常拿著這些畫觀摩學習。午休時候大家都是隨意找空位趴一下或者坐著玩手機,宋裕明會把他叫到總廚辦公室,裡頭有一張折疊床,門一關,安安靜靜可以睡上半個小時,下午起來乾活更有精神。他卻總是不睡覺,抱著那些畫冊啃。

他的手機裡還有全套畫冊掃描件,都是他偷偷一張一張拍下來的,回了家每一個配方每一道菜都仔仔細細研究學習,為什麼做調整、哪裡有變化、變了之後好在哪裡......甚至自己買了鋼筆臨摹,刻意學習師父的創作習慣。

這樣他自然認得宋裕明的字跡,哪怕換一種筆、換一隻手來寫,他都有自信辨彆。

葬禮過後,李添想過要不要把這張悼念卡扔了。

最終他把它壓在了遺物的最下麵,然後刻意地忘掉了它。

要不是這次搬家,李添真的就沒記起來還有這麼一張卡片。

指腹在已經有點褪色的鋼筆字跡上摩挲片刻,他把它用一個塑封袋裝了起來,放進背包的最裡層,和母%e4%ba%b2在六容寺求的平安符放在一起。

遺物整理好後他搬到樓上去燒。外頭下著一點雨,天台鋪的不是防滑磚,就是普通水泥板,下起雨來很容易積水,他擔心黃小鳳滑倒,讓她先回去,剩下的他處理。

“燒完了記得把盆子洗乾淨,灰灑到外麵去,不要留在這裡。”黃小鳳交代兒子:“我昨天看到物業在小區後門趕燒紙的人,現在政府不提倡搞這些,不安全。”

李添點點頭:“骨灰樓也不允許燒紙了。今年搞完,以後我們也彆燒了吧。”

“中國人的傳統嘛,千百年留下來的東西,哪有這樣搞的?紙都不讓人燒了。”

“鬨起火災來不好。我以後定期去六容寺請師傅們給爸爸念經,也是一樣的。”

忙完晚上回到“和悅”,李添拿著悼念卡猶豫要不要給宋裕明打電話。

手機反倒先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宋裕明,仿佛心有靈犀。李添接了起來:“喂。”

“在家?”男人溫和低柔的聲音響起。

李添沒讓周作盛刻意瞞著,宋裕明大概率是知道他這段時間都住在“和悅”的,知道了還要裝,裝作給他留麵子,老男人都成精了。

“沒有,在外頭。” 李添也不怕他知道:“您回香港了嗎?”節日裡也該回去探望的。

宋裕明笑了笑:“我在你門外。”

李添嘩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急步去開門。

宋裕明拿著手機,另外一隻手裡是傘,肩膀上有斑駁的雨點,應該是剛到沒多久:“我想著,今天這個日子應該過來看看你。”

李添還捏著卡片,臉上慢慢地漲起一層淡淡的粉色,讓了個身把人請進來:“屋子裡有點亂,您怎麼不早打電話?”

酒店玄關窄,他側身隻剛好夠兩個人站著,門關了,宋裕明就等於把徒弟堵在牆上。

他立刻看到了那張卡片:“怎麼還留著這個?”

李添本來還想往背後藏一下,現在藏不住了。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大晚上拿著一張彆人寫的悼念卡的奇怪行為,好像也不是很想解釋,訥訥地說:“噢,今天整理爸爸的東西的時候發現的,我也忘了還留著……”

宋裕明拿過卡片。他的記憶是很清晰的,那幾年壞消息就沒有停過,結婚、疫病、停工、喪父……一件順心合意的都沒有。

剛把人放走的時候他還打定了主意,不管了,最好聽都不要聽到消息。以後就是人家自己的家事,當媽的都跪下來求他離他們家遠點了,他上趕著去關心做什麼?關心了這一次,還能關心一輩子?

他總是想起黃小鳳的臉,一個絕望的母%e4%ba%b2的臉。他必須說服自己,放走了也好,那是人家家裡唯一的命根子,跟著他走這條路,難免要遭人非議,為主流社會不容。他自己是不怕的,但是他的寶貝還那麼小,那麼優秀,他本不應該跟著他一起遭受這些。

理智是這樣想,可日子眼見著一點點變得難了,整個世界都在下沉,壞消息也是好消息,總比沒有了消息的好。聽到來自李家的喪鐘,他剛下班,家裡也不想回,乾脆在辦公室坐了一整晚,早上還是讓郭壬買了花圈和卡片,寫了悼詞悄悄地送過去。

隻是他不敢自己去喪儀現場,他怕看到他,怕看到無光的雙眼和悲痛的麵容,他更害怕麵對他,害怕承認,自己才是他一切不幸的開始和源頭。

“那個時候就應該過去看你的,”宋裕明心裡有愧疚,早知道把人放走了,過得也不好,還不如當初留在自己身邊,“怕你不想見我。”

李添鼻頭發酸,搖搖頭。

宋裕明抬手碰了碰他的臉:“這幾年,是辛苦你了。”

臉頰一暖,感受著男人掌心的溫度,李添歎了口氣,放縱自己磨蹭男人的大手:“我本來想打電話給您的。看到這張卡,就想著,要是您在這裡就好了。”

然後他就這麼出現了,來到他的身邊,給他擁抱。

他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嘟囔著抱怨:“師父,我好累啊。”

“我搞不下去了。不想搞了,行不行。”

他像個作業太難就隻想把桌子掀翻的孩子。他知道,他的長輩回來了,他有了任性的權利。

宋裕明小心翼翼地%e5%90%bb他的發頂:“沒事,我在,以後都交給我,好不好?”

李添抬頭仰望他,才注意到這個45歲的男人,兩鬢已經生了白發了。這些年,他看著好像過得也不好,沒有他在身邊,他是不是也會稍微覺得不如意、稍微會想念他?

他不奢求他愛他,哪怕是憐憫也好,讓他在他身邊就好。

他不自覺地去撫摸男人的發鬢,癡迷地一寸寸從他的眼角的皺紋一點點摸到下巴,男人突然丟開手裡的卡片,發狠地%e4%ba%b2上來。他環著他的脖子順從地回應。

他滿足了,就這樣就夠了。

假期一過,李添先去荔府簽了個合同。

郭壬簡直是怕沒看到他一秒他就會跑,守在辦公桌前盯著他看合同,嘴裡說不著急慢慢看,所有條款都能改,但是背一直擋在門口的方向,像李添能穿過他出去似的。

李添其實也沒細看,光工資那一條已經讓他咋%e8%88%8c:“這……不合適吧?”真的太高了。

郭壬笑眯眯地說:“這是稅前,還沒扣五險一金各種雜費的。”他把宋裕明搬了出來,“是總廚的意思,按副廚的待遇給的,一步到位,也是應該的。”

李添是直接按副廚的職位回來,比和他走之前還高了一級。

這遠遠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他以為能拿回熱菜部主管的位置可能性都不大,畢竟,他如果進來就成了主管,那現任主管就要挪動,連帶著還不知道要不要動其他人。這太高調了。

郭壬安慰他:“你的資曆、獎項、能力本來就能勝任這個位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不會有意見的。”

李添想再和宋裕明商量商量,郭壬果斷地說總廚在陪客人,合同都是他審過的,沒必要再談。

老家夥這時候知道不出現了,奸猾得很。

其他的也不用看了,這份東西根本就隻是個擺設,沒有人這麼定合同的。李添把名字簽了,按了手印,看著自己紅通通油乎乎的拇指,他還是體會了久違的心安。

終究還是回來了。

終究是他離不開這裡。

第10章 我們慢慢來

宋裕明是晚上下了班才回“和悅”見寶貝徒弟的。

李添坐在飄窗上溫習功課。他從家裡把幾本食品學、營養學和英語書拿了過來。這幾年疲於應付家庭和工作,他一直沒有心思看書,很多知識都生疏了。

宋裕明推門進來,從後把他抱在懷裡,%e4%ba%b2他的額頭:“燈夠不夠亮?拿遠點,眼睛不要了?”▽思▽兔▽網▽

李添回過頭正好被他%e4%ba%b2在嘴巴上。一個自然的%e5%90%bb。

“這麼晚您怎麼還過來?”跑來跑去的也辛苦。

宋裕明虛偽地說:“白天忙,沒去給你看合同。沒有不高興吧?”

合同簽了,人就在自己手裡了。實際上他是不能克製自己的興奮。

李添馴服地揚起脖子來給他%e4%ba%b2,一邊去吮他的喉結一邊去摸衣扣子。

宋裕明立刻捉住了他的手,把他的臉掰過來,深深嘬一口,然後退開了。

李添給他%e4%ba%b2得腦袋還是懵的:“不要麼?”

宋裕明隻是微笑:“不著急,我們慢慢來。”

李添有點不滿。又不是第一回 了,這個時候了你說慢?

宋裕明又%e4%ba%b2一下嘴巴,哄他:“乖,現在要對你的身體不好,這裡也不合適。等你休息好了,狀態再好一點,這個事情交給我來辦,好不好?”

第一次他就傷了他,想必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陰影,他必須等,等到他的寶貝完全做好準備,完全願意了,他再找個更舒適的時間、地點,補償他一次完美的體驗。

一定必須是在他的寶貝健康、愉快、放鬆的狀態下,而不是在這種充滿廉價人工香氛的亂七八糟的酒店房間裡,還在他的身體沒恢複的時候,就衝動地滿足自己的私欲。

李添心裡暖暖的,他向來是這麼疼他:“那我現在怎麼辦嘛?”

他輕輕磨蹭他,已經被撩撥起來了,他要負責任的。

晚上十一點周作盛準備下班回家,從大堂經過酒吧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心裡一驚,連忙誠惶誠恐地過去:“您怎麼在這兒?怎麼過來了也不通知一聲?”他招呼酒保過來伺候。

宋裕明擺擺手,把麵前杯子裡最後一口冰水喝完:“夠了。我馬上就走了。”

“您這是……?”來都來了,不上樓在這喝冰水乾嘛?“不會是師父不讓您進門吧?”

宋裕明腦子裡還是十分鐘前懷裡又乖又甜的人,味道像西多士上的煉奶,整杯冰水都帶不走%e8%88%8c尖上那股香氣。但麵上他隻哼了一聲:“上次的事情,辦得不錯。你要記得,你這輩子能給阿添當一次徒弟,是你的福氣。”

周作盛知道他指的是黃小鳳,這就算將功贖罪了:“您要還有什麼吩咐,隨時跟我說。”

宋裕明起身走人:“平時多看著他點,有事情第一時間跟我說。”

周作盛連聲應諾。雖然他沒想明白黃小鳳是怎麼回事,但宋裕明連丈母娘都不怕得罪,李添那隻小白兔,還不是被吃得死死的?

他甚至有點為李添惋惜,估計他這位單純的師父還渾然不知情呢。

當然,周大少爺還不敢真的當著李添的麵談私房話。他師父臉皮薄,最要自尊的一個人,他隻要說好話就可以了:“恭喜,總算是柳暗花明了。什麼時候有空,師父你還能在這兒露露手,就算是‘和悅’的福氣了。”

李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