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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來說很特殊嗎?”

“這當然是最大的原因,”塔納托斯懶懶散散地抬眼,“所以你要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彆讓其他亡靈碰到你,至於你那位小人魚朋友,要不要你求求我,說不定我會愛屋及烏順便連他一起庇護了。”

“不必,我覺得海衛比你強。”庭霖說完,麵不改色地閉上眼,不說話了。

世界終於清淨了片刻——但隻有片刻。兩秒鐘後,塔納托斯強硬地抬起庭霖下巴,作勢%e5%90%bb向那兩片沒說過一句好話的嘴%e5%94%87,還沒等動作落實,庭霖被迫睜眼,咬牙問:“你乾什麼?”

塔納托斯理所當然地坦誠道:“彆睡覺,我無聊,你陪我聊一會。”

庭霖簡直要被這個陰晴不定的東西氣笑了,怒道:“不是你讓我小點聲不動的嗎?我閉目養神不行?”

“不好意思,”塔納托斯解開對庭霖身體活動的限製,慢慢替他理了理衣服,“現在你可以動了。”

庭霖當即提膝踹向亡靈兩%e8%85%bf中間,翻身而起掀翻了水晶棺材,一劍砍斷了塔納托斯半截長發:“滾。”

塔納托斯極速後退,避開滿含殺意的劍鋒,捏住劍尖意味深長地望著庭霖,玩味道:“冷靜,寶貝兒,我這就滾。”

“不過,滾之前,我想給你看一個畫麵。”

塔納托斯揮手,半空中無數死氣纏繞凝實,顯現出亡靈城鎮的現狀——數不清的半透明亡靈互相擁擠、踩踏,尖嘯著向著一個地方瘋狂地奔湧而去,仿佛餓到極致的猛獸聞到了血腥氣,蝗蟲過境般壓抑得令人不寒而栗,而亡靈大軍的儘頭,是蒂法尼與黛麗絲一家的花園後院溪前,一座不到兩米長、小小的空心的、小孩子用泥巴和石塊搭建的石窟隧道。

“你們進入秘境時所見的那座石窟,不過是我妹妹淘氣時和泥巴建出來的玩具,本來無甚大用,但既然恰巧裂開了一道與外界想通的縫隙,那就乾脆物儘其用吧。”

庭霖臉色一變:“我的同學——”

“放心,他們已經被人接回去了。”塔納托斯奇道,“你居然不擔心海衛?”

角落裡,卡羅琳自從庭霖被拽進水晶棺材後就一直安安靜靜地落在跌倒的神像上,庭霖收劍,沒理亡靈,而是走過去撫摸著小鳥絢麗的尾羽:“多謝你的幫助,去吧。”

青藍色的卡菲特鳥聞言舒展開雙翼,在空中旋飛兩圈,對著庭霖清啼一聲後頭也不回地衝出教堂,加入濤濤江河般的亡靈群,向著空間裂縫而去。

明月高懸,亡靈宛若哽咽的嚎叫愈演愈烈,直到震耳欲聾,隔著五條街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庭霖平靜地拂去水晶棺材底部的塵土,坐下,抱臂望向不遠處的亡靈:“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不想讓我滾了,想把我揍一頓?”亡靈調笑道,“你現在是在為徹底殺死我而拖延時間找機會嗎?”

“拖延時間的是你,不是我。”庭霖握住無名劍劍柄,劍尖偏移挪到亡靈的脖子上,“你叫什麼名字?”

亡靈聳聳肩,無所謂道:“塔納托斯。”

庭霖屈指敲了敲水晶棺麵,耐心道:“我問的是你的人類名字。”

“……問這個乾什麼,”塔納托斯眯起眼,“我已經不做人很久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好歹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好像從來沒有知道過你的真實姓名與身份。”

庭霖抬眸,“精靈阿多尼斯,吸血鬼赫爾墨斯,人魚海衛,亡靈塔納托斯——你到底是誰?”

夜風鑽入教堂,凜冽的冷風帶著遠處無數靈魂流不出的眼淚,嘩啦吹亂了滿地白骨。一直笑容滿麵的亡靈臉上笑意徹底收斂,如同倒在地上的神像一般佇立在原地,一聲不響。

塔納托斯深灰的發色在漆黑的夜晚中濃重得像純粹的黑,眼睛中幽綠色的光芒緩緩熄滅了,直視著庭霖的黑眸,不顧頸側削鐵如泥的劍鋒,目不斜視地向前一步:“你覺得我是誰?”

“我覺得你都不是。那些序列都不適合你。”

庭霖手腕被亡靈蒼白到沒有絲毫血色的手指攥住,劍刃切入皮膚,流出來的卻隻有濃鬱到近乎實體的黑色死氣。

塔納托斯眼都沒眨,慢慢屈膝半跪下來,聲音沙啞:“庭霖同學,我叫菲埃勒斯。”

“我是當年人類滅絕之戰的,唯一一個幸存者。”

第047章 同類

梅爾斯大陸,斯普林霍爾州,亞克斯學院上空的夕陽已落,在最後一絲紅暈消失於天際後,漫漫長夜正式來臨。

夜黑風高,月朗星稀,競技場本就背靠黎貝卡山,還未轉向的溼潤海風呼嘯而來,遇山強停,被山間驟然降低的氣溫凝結成小小的水珠,大霧四起。

兩米外男女不分,三米外人畜難辨,此時又正值夏季,亞科斯學院少見這種白雲墜地般的迷霧。

看台上,絕大多數觀眾都坐不住了,焦慮不安地四處張望,拉住同伴的手竊竊私語:“怎麼過了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畫麵?”

“要不回去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走吧走吧。”

查理德皺眉聽著耳邊木椅被挪動的刺耳聲和人群的走動聲,低頭迅速整理著庭霖未帶進魔法域的書籍和雜物,打包收拾好,與此同時,滿頭大汗的羅伊終於打探到了消息,硬擠過人群逆流而上,一步跨過三級台階,氣都沒喘勻就驚恐地抓住了查理德的肩膀。

精靈序列一向白皙的臉被累到漲紅,羅伊震驚道:“阿多尼斯不見了!”

查理德一愣:“什麼叫不見了?他剛剛不還去找校長了嗎?”

“沒有,我去了躺校長辦公室,門口的大哥說沒在今天看見他!”羅伊語速飛快,“另外,精靈之森那邊傳來消息,我們的前男後反了!”

“等等,”查理德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那個和精靈女王相處二十多年的韋恩?眾多王子公主的%e4%ba%b2生父%e4%ba%b2?他腦子抽了?”

“誰知道呢,沒大權沒大錢沒大本事,支持他的人都寥寥無幾,還沒打進精靈之森外的草原就被抓了。”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像是被人糊弄了。”羅伊話鋒一轉,“我們也被人糊弄了。”

“畫麵播放不出來不是因為受到了乾擾,而是因為魔法陣出了問題!庭霖他們不知道被傳送到哪了!”

羅伊情緒十分激動,查理德卻緩緩將目光移到他身後,望向競技場中心的大霧,眉心越皺越緊:“我怎麼覺得,霧裡好像有東西……”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羅伊不以為意地回頭掃了一眼,“可能是往外走的觀眾吧,這霧已經濃到呼吸不暢了,沒多少人想留在這。

羅伊靈機一動:“對了,要不要我們去聯絡幾個人,一起去給比賽負責人施加一點壓力?那群光吃飯不乾活的廢物至今連應該是誰去檢查魔法陣都沒商量明白,既不封鎖競技場又不公開消息搶修,他們到底想乾什麼?”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查理德默不作聲地拍掉羅伊的手,轉過頭,神色異常凝重:“……你還記得,之前有隻亡靈從亡靈秘境裡溜出來,被我們前校長當成【獵魔】抓起來了嗎?”

“記得,怎麼了?”羅伊不明所以。

查理德抬手,指向競技場中心:“好像又有亡靈溜出來了。”

其實,“溜”這個形容不太貼切,無數亡靈大浪般撲來,眨眼間嗚嗚泱泱地占據了大半個魔法陣,又隱沒在大霧之下,自看台最高層向下俯視,宛若一鍋沸騰的滾水,密密麻麻的浮起了數不清的氣泡。

沒等多少人看清台下的異動,但尖銳的足以沸反盈天的嚎叫排山倒海,硬生生震愣了所有人,數千名不同序列同時驚愕地將目光投向中心,而亞克斯學院校門外,處在上風向的人魚也痛苦地捂緊了耳朵,直擊靈魂的嗚咽刺激得深海的魚群都在翻滾。

更加遙遠的精靈之森深處,百米巨樹傲然屹立,精靈女王高居王座之上,不耐煩地看著麵前跪地的男人痛哭流涕:“%e4%ba%b2愛的,我隻是想重新回到你身邊而已,怎麼可能會王位生有異心!這麼些年的深厚感情,這麼些年的朝夕相處,你難道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

精靈女王耐心告罄:“就因為相處了這麼些年我才格外了解你的為人,剩下的話,你留著去和神說吧。”

男人轟然臉色煞白,涕淚俱下地匍匐在地,手腳並用地爬上前想要抱住精靈女王的大%e8%85%bf:“凱洛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聽解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凱洛格!求求你……啊!”

大地轟鳴作響,綠地崩裂鑽出巨樹成年人小%e8%85%bf粗的樹根,不計其數的根須扭曲纏繞,沿著男人的腳踝往上纏住軀體頭顱,然後突然收緊擠出白花花的腦漿與黑紅的血液,像榨汁般將殘渣卷入不見天日的地下。

精靈女王凱洛格糟心地擺擺手,示意周圍的衛兵都退下,卻發現重歸平靜的大地上依舊存在著噪音。

一名精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慌張來報:“陛下,阿多尼斯殿下傳來消息,亞科斯學院突然出現了大量亡靈!”

精靈女王驀然起身,抬頭仰望不見星光的天幕,與此同時,斯普林霍爾州南部一座四麵環水、拔地而起的山內,重巒疊嶂、嶙峋怪石之間,一棟年歲久遠的教堂孤峰聳立,數不勝數的線條肆意地縱向延申,架構陰森詭異如同墳墓,暗黑色的牆壁完美的隱沒在夜色中,隻有點點微弱的燈光苟延殘喘。

一名蒼老異常的吸血鬼躺在教堂神像前鋪著黑布的床上,年邁的皮膚如同被揉爛的白紙,骨骼因瘦弱而分外突出,口腔內牙齒都鬆動到不剩幾顆,明顯已到了風燭殘年的彌留之際,但他卻並不安詳。

老者的%e8%83%b8膛劇烈起伏,喉嚨中不斷發出嘶啞的“嗬嗬”聲,死死抓著一名年輕吸血鬼的手,瞪大渾濁的眼睛竭力望向教堂大門的方向。

終於,腳步聲清脆響起,裡裡外外圍繞著病床的吸血鬼們齊齊默契地分開讓出一條路。

夜風觸動火燭,光影綽約中,踏月而來的吸血鬼匆匆穿過人群,在病床前倏地停住步伐,簡短道:“成了。”

老者蔓延著血絲的雙眼頓時迸發出絢麗的光彩,掙紮著坐起一把抓住赫爾墨斯的小臂使勁搖晃,幾近哽咽地費力回頭望了神像一眼,大笑道:“天從人願!神不負我族——”

撕心裂肺的笑聲戛然而止,老者一歪脖子,閉上雙眼,沒有了呼吸。

病床枕邊,一本平平無奇的筆記攤開,扉頁中,簡單勾勒的日月星辰仿佛獲得了生機,不知何時起就一直不停旋轉,在黑暗中散發出穿透力極強的光亮。

赫爾墨斯扶住老者的屍體,將其擺成平躺的姿勢,而後後退一步,默然遙望著暗色教堂內唯一的純白神像。

塔納托斯緊緊凝望著庭霖雙眼:“我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人類,神卻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