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1 / 1)

片刻後,起身到牢獄外等人。

月上中天。

謝歲用清水洗淨了手,身上卻還是有一股腥味兒,他有些嫌棄,拷問這種事還是得交給彆人乾,現在粘了一身血,裴珩方才都白擦了。

他拿著名單出去找人,裡頭的名字確實同他猜的大差不離,隻是沒想到他的老師也會橫插一腳。

這下好了,還真是舉世皆敵。

回去後得同裴珩好好商量如何處理,總不能全殺了,能拉攏的拉攏,拉攏不了的便脅迫,至於先生……還得他出麵解釋。

謝歲揉了揉眼睛,待久了,被熏的有些酸澀。

回去還能睡幾個時辰,隻是又得抱著裴珩哄一哄,該怎麼哄呢?%e4%ba%b2一口太淺薄,不然還是%e4%ba%b2兩口罷,要是過了頭那就彆想睡覺了。

一腳踏出門去,謝歲卻發現大牢外如今熱鬨的很。

已是下半夜了,昭華長公主半夜不回家睡覺,帶了一群人站在長階下正同裴珩對峙。

裴珩搬了個椅子靠著,雙手環%e8%83%b8,眼神嘲諷,頗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母%e4%ba%b2,使臣刺殺一案已然審出來了,你得多感謝感謝你兒媳,不然靠著那群酒囊飯袋,還不知查到猴年馬月去。”

“來來來,你我一起同看?看看是哪些心懷叵測之人妄圖動搖兩國邦交。”

裴珩手一勾,從謝歲掌中接過名冊展開,折子呼啦一聲拉長,他看也不看,直接翻轉冊頁,試圖邀人共賞。

“字有些小,來,我念給大家聽,第一位,啊,是我們傅……”

“裴、珩!”

昭華長公主厲聲打斷,裴珩噤聲。

兩人遙遙相望,謝歲看到昭華長公主蹙起的眉頭和握緊的拳頭,裴珩臉上帶著嘲諷的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彆人還是在笑自己。

良久,他聽見長公主疲憊的聲音響起:“今夜無事發生,漠北的事我來處理,蕭鳳嶽我要帶走。”

頓了頓,她繼續道:“明日有家宴,你帶上謝歲,我們聊聊。”

昭華長公主越過裴珩去牢中撈人,謝歲直覺不好。若是翻供或者蕭鳳嶽死了,那可真的是有理說不清了。

正猶豫間,裴珩卻將他的手握住,冰涼的五指貼在他的掌心,謝歲無端打了個冷戰。

“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謝歲抬眸偷偷打量,裴珩的神色卻很平常,他拉著謝歲回府,就像他們隻是簡簡單單在晚上出門曬月亮一樣,帶著一種無事發生的淡定。

攝政王和他母%e4%ba%b2之間的爭鬥,原文中並沒有明寫,不過昭華長公主在書中確實是個儘職儘責的保皇黨,對主角團多有提攜。

當然這也代表著最後的母子反目。

謝歲自幼父母%e4%ba%b2和,他從未在家人那裡受過什麼委屈,對於這種仇人似的母子關係其實不太能理解。

看裴珩的樣子,他好像毫不在乎,他便也噤默不言。

兩人上了馬車,回了府,一直到洗漱時,裴珩都挺正常,直到一切事畢,躺在床上後,裴珩忽然手腳一伸,纏繞到謝歲身上,側身將人抱住,隨後一顆腦袋便擠在了他頸側,幽怨道:“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謝歲:“……”

“明日記得給單子上的大人送些禮品‘賠罪’。”他伸手拍拍裴珩的肩膀,“我知道的,王爺心善,放他們一馬是因為如今朝中缺人不好亂動,但他們敢動大逆不道的心思,實在是有些過分了,需要敲打敲打……”

“不是這個。”裴珩腦袋拱了拱,“你不好奇為什麼我娘這麼恨我?”

謝歲敏銳察覺到關鍵詞,恨。

裴珩鮮少與他談心,謝歲轉了一圈,同人麵對麵,握住裴珩的雙手,揣進懷裡,“好奇,請講。”

明明帳子裡是黑的,裴珩卻覺得謝歲雙眼在發綠光。

裴珩:“……”

他無聲勾%e5%94%87,手指沿著謝歲的衣襟邊緣伸進去,冰冰涼涼,如蛇一般,貼在了心口,謝歲猛打一個哆嗦,隨後耳側貼上了一張%e5%94%87,“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是她兒子。”

謝歲:“……”

他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腦袋裡過了好幾遍豪門恩怨情仇,狸貓換太子真假少爺裴帥偷腥之類的事件,然後他飄飛的思緒被裴珩手上的動作拉回,整個人彈動一下,縮成蝦米,“嗚……等等……”

裴珩堵住了他的嘴,手指往下褪了中衣。

吧嗒一聲,謝歲腦袋裡那根弦斷了。

被人拖進沉淪深淵的時候,他還在迷迷糊糊的想,不對呀,書裡有寫裴珩不是長公主%e4%ba%b2生的嗎?

他明明記得裴大帥潔身自好,裴珩野心漸長同長公主母子關係漸行漸遠,而且他們相貌那麼相似,怎麼可能不是%e4%ba%b2生的……不過書中性格與現實裴珩的性格的確大不相同。

他沒有那麼暴虐陰冷敏[gǎn],反而好相處愛笑喜歡偷懶……

若真是兩個人,那會是什麼?鬼上身麼?

耳垂被咬了一口,謝歲打了個哆嗦,聽見某人控訴,“你好不專心……”

感受到某些變化,謝歲:“………”

後半夜,隻能專心。

第100章

翌日,謝歲睡眠不足,被裴珩從床上刨起來時感覺靈魂有半邊還飄在天上。

裴珩精神倒是不錯,神清氣爽,容光煥發,仿佛一隻吸乾人精氣的妖怪,抖著尾巴哼著歌,哄著謝歲用了一碗加了補藥的清粥,滿含愛意的看著人吃完,問他還要不要再來一碗。

謝歲婉拒。

今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昨夜就不該那麼放縱。反觀裴珩,他像是沒一點心理壓力,連乾兩碗粥後又胃口很好的吃了一籠早點,伸伸胳膊,跑去庭院裡喂魚去了。至於謝歲,他捧著一碗粥食不下咽,在腦子裡思考裴珩和長公主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皇室秘辛,恐怖如斯。

如果他們二人真沒有血緣關係,那昭華長公主確實對裴珩的態度就說的通了。

謝歲全然沒了胃口,他看著不遠處撒魚食的裴珩,擱下了筷子。

他最近時常回憶那書中的內容,越想越覺得劇情怪異。之前就疑惑,為何明明是母子,長公主卻完全不護著自己兒子,對他還和仇人一樣。起初隻當長公主是全然的保皇黨,所以才會大義滅%e4%ba%b2,成為捅往裴珩命脈的一把利刃,如今卻是明白這是為何了。

若裴珩隻是收複河山的一把刀,磨礪朝廷的一塊石,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用著確實會更順手,在最後也拋棄的果決。

書中並為詳寫之處,卻是裴珩一生悲劇的起點。難怪他的性格如此割裂,灑%e8%84%b1又暴戾,懶散又警覺——自幼在他人的掌控下存活,自然會生出真真假假不同的麵孔去進行偽裝。

謝歲想到此處,心中感概之餘,又油然生出不少憐惜。

他的王爺啊,看似位高權重,實則如履薄冰。年少戍邊,父兄戰死,這麼多年瑀瑀獨行,無人可依,邊塞數年的風霜刀劍,吃儘了苦頭,收回到朝堂卻又是明刀暗箭,防不勝防,人人視他為洪水猛獸,都當他亂臣賊子,所有人都提防他,恨不能將邊防肢解,斷他羽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如今就連唯一剩下的“母%e4%ba%b2”也是敵非友。

謝歲不知裴珩這麼多年如何過的,若他身處在這般環境,彆說勤王救駕,隻怕早就想方設法改天換地了。

偏偏裴珩如今毫無反應,還見天的任勞任怨,給小皇帝安排老師,教他政務,不見半分反心——如今的裴珩著實算得上是大周第一忠臣。

謝歲揉了揉腦袋,對忠臣兩個字感到幾分好笑。

罷了,那書裡寫的東西也不能全信,反正他已經選了裴珩,便再不能再叫彆人害他。

去公主府赴宴的路上,裴珩感覺身側的謝歲精神了許多,明明早上還蔫似一條鹹魚,眼睛都睜不開的困頓樣,現在倒是精神爍爍,跪坐的姿勢相當端正,身姿筆挺,雙目粲然有神,眼神堅定,周身縈繞一股說不出來的凜然之氣,整個人仿佛都變得威武了不少。

一頓飯就能滿血複活,果然年輕身體就是好。

裴珩心中略有遺憾,昨夜大約不該留手,可以試久一些的,先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要不然下次就不熄燈了……

“威武”的小謝郎君不懂身側人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他緊緊握著裴珩的手指,眉頭微蹙,認真道:“王爺,蕭鳳嶽你打算如何處置?”

裴珩懶洋洋靠著,他滿腦子風花雪月,勉強從犄角旮旯騰出一小片地方思考了下正事,摩挲著謝歲手指上的疤痕,隨意道:“裡通外敵,構陷同僚,不然殺了?”

謝歲:“………”

此事可大可小,畢竟耶律烏恒還在他們手裡,如今刺殺這鍋臟水潑在誰身上都可以。小小一個蕭家,也不過是擺在最明麵上的棋子罷了,但若真要深挖下去,牽扯到更多的人,隻怕他們狗急跳牆。

但若就這樣放過,又會助長朝中構陷的風氣,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頂不住他們天天想著法子挖坑,那時防也防的心累。

“怎麼?很難處理?”裴珩支起身子,“若是不能動,不殺就是。”

他撐著頭,語氣隨意,仿佛處置的是什麼小魚小蝦。

將手指頭縮回來,謝歲有些頭痛的按了按腦側,“不行,得給他們一個教訓,不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鬥的人頭疼,但也不能殺,長公主明擺著要救蕭家……”有些憂愁地看了眼裴珩,謝歲心中頓時柔軟,“罷了,且看她手中還捏著什麼談判的籌碼,屆時見招拆招便是。”

出於對裴珩身世的同情心,謝歲忽地抬手,抱住裴珩的脖子,安慰性地蹭蹭,“放心,無論如何,有我陪著你。”

裴珩:“?”

麵對忽如其來的安慰,雖然不解,但某人十分受用,環抱住謝歲的腰,將腦袋擱在他肩頭,撒嬌般掐著嗓子道:“當真?元夕,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論我是人是鬼,是善是惡,都不能反悔哦。”

“那是自然。”謝歲摸摸他的頭,語氣發誓般堅定,“九死無悔。”

本以為會是場鴻門宴,不想去到公主府上,卻不見多少人。謝歲想象中的什麼百八十的侍衛,屏風後隱藏的刀斧手,全都沒有。

隻昭華公主一人,身著常服,不施粉黛,坐在庭院裡喝茶。她向來打扮的明豔華麗,甚少有如此素雅的時候,林蔭下神色暗淡,乍一看甚至有一種清苦感。

“不必行禮了,坐吧。”昭華長公主頭也不抬,倒了兩杯茶水,隨後開門見山道:“蕭鳳嶽是我的人,本欲用些手段好降你部分職權,如今弄巧成拙,倒把自己栽進去了。他們不必再審,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就是。”

謝歲:“………”

他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白的承認……這是打算撕破臉了?

裴珩衣擺一揮,大大方方坐下,大約是渴了,不等謝歲反應過來,舉起桌上茶杯一飲而儘。